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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要说的话?”裘致远的话音里透着悲意,也透着怒意。
叶非云仍旧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沉默。
“就为了那个林亚?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党我军,我公国培养出来的高级军官,你这样做,会动摇多少人的心?宗政总统的电令是就地枪决,薛校长已经赶去望沙了,让我带你回望沙,会有人接替你,你去交接一下。”裘致远的恨恨包含了太多对叶非云期待落空后的失望和伤心。
收了枪,裘致远起身,猛地给了叶非云一拳,正中下颚:“为个男人!还是个兴农党的人!陈铭的教训还不够么!又是一个薛天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兵也当到狗身上去了!家国天下,我看你是连家都没有了!”
转身,出门,天已经黑下来,没有月亮,黑暗之中,从作战室的墙角,转出两个人,倒也是老相识,一个是易道东,当年青盟军校的同班同学,还有一个,居然是和尚海,穿着警卫的服色,显然是易道东的警卫。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和尚海,叶非云多少是惭愧的,全族被灭,作为一起出山参军的童年伙伴,和尚海不可能不知道,心底那一丝隐秘好象忽然被众人扒在了阳光下审视,叶非云面皮略略红了一下。
“走吧!易道东会接替你的职务,你这一去,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把你的私人物品都收上吧。”裘致远的声音寒的渗人。
宗政呈的怒,是必然的,薛天纵的不执行命令并且还直接到望沙来求情,让他的权威以及面子全部扫地。
“他是事先有向你请示,还是事后有给你汇报?他连宋谦的部队都敢去攻击,就算他是假降,这个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你为他求情,谁来为我求情?你想放过他,可谁来放过我!”宗政呈也只有在单独面对薛天纵的时候,才会如此爆发。
不语,薛天纵知道现在宗政呈要的是发泄。
“我身为乱世至尚的总统,不能秉公,让我如何约束全军?你说!你平日里是如何求我不公开我们的事的?你是如何不肯让我做哪怕是一点点徇了我们私的事的?如今你却为了他来和我求情!你用什么求!你用什么面目来求!你说!”怒指铮铮,直指薛天纵的面皮,哪里有半分冷面君王的气度?
第四十章:天纵之请
宗政呈的怒,出乎了薛天纵的预料,这个从来都是那样冷淡镇定的总统,在明流逆党险些将革命党人一网打尽的时候,都从没有变过色,人生的大风大浪,至尚的乱世沉浮,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沉舟侧畔,对于薛天纵的执着已经是他这辈子最狂热的表现了,从国外,一直纠缠回国,从军校一直纠缠到政位,可即便是狂热,也只是用尽了心机,百般的斗智,从没有失态过。
是的,失态,宗政呈失态了。
一个从来都是那样清淡的人,一个从来都是清浅微笑的人,一个从来都没有开口求过自己的人,为了这个叶非云,居然开口求情,并且是没有任何可以站的住脚的理由,就是求情,求的就是网开一面,求的就是特赦!
薛天纵无法开口说什么,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宗政呈一定会反应强烈,天智之人,洞察于心,对于宗政呈的指责和怒意,也只是依旧那般清雅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叶非云是公国的未来将帅,也是革命的未来,是自己最佳的接班人,也是将来宗政呈最好的辅佐将军,薛天纵是个掌握今天,熟知明天,预见后天的人物,对这一点的明了,让薛天纵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去拂逆了宗政呈的决定。
薛天纵的不言不语让宗政呈更加怒不可遏:“你不是想求情么?好!我让你求!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你就肯低下你那颗高贵的头颅,好!好的很!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情,可我就是不允你!我即刻下令军警部,直接派出最高执行官去执行枪决,我看你还能不能保的住他!”
“总统!”薛天纵终于惊了,啪的一声,跪在宗政呈面前。
“你肯为了他下跪!”勃然大怒,宗政呈气得手都抖了,上去一脚踢翻薛天纵。
“他是公国的未来!这样的人物,是百年才能出一个的,他是我最好的接班人,你最好的臂膀。”歪躺在地上,薛天纵开口,一脸的苦涩,“恐怕我是不能佐你重建尚国……”
“你给我住嘴!”宗政呈听得犹如万箭攒心,“你不是天智吗?为什么不能安排你我共同的未来?你是比我大一岁,可也没有大到要给你自己安排接班人辅佐我的地步!还是你本来就是想早日离开我,一切的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薛天纵脸上青青白白地闪过一阵,对于这个禁忌的情人,虽然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也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却早就是一个事实烙上了身心。
你说我无情,我笑你不懂情。
情人争执的最后,就都是这样:到床上去继续争执。
儒雅似薛天纵也难逃俗套。
裘致远带着叶非云交接军务,将作战室里那些散碎的东西拣了一些,包上。
昼夜兼程,坐的是辆吉普车,是薛天纵作为全军司令官的配车。
作为一个该就地枪决的人,叶非云有这样的待遇,显然已经是破格之外的破格了。
叶非云无语,一路都是无语,只是那淡淡的眼神在偶尔看见的十多岁的小姑娘时闪过的伤心能看出一点情绪来。
四毛,才是个刚刚长出模样来的大孩子,到底是因了这个没能保护好她的哥哥,凄惨地死去。
林亚,孽缘果然就是孽!用了这么多的命,换了你的生,可一定要珍惜。
可惜,林亚,那种药剂还有一个严重的副作用就是缩短了寿命,你能不能恢复往日的身手都是个巨大的问题,总是哆嗦的手脚,你,能控制的住么?
“原来就是你!叶非云!搅得我军鸡飞狗跳的一个三山系炮兵营营长!”看到叶非云,宗政呈对上了号,身边死拉着不断现象起身站立的薛天纵,甚至,在警卫退去之后干脆手揽住了腰,“果然是个清俊的人物,不枉你薛校长另眼相看,千里求情。”
“校长!”两位都是校长,都曾经是叶非云的校长。
“说说你为什么如此做吧,看在你薛校长的面上,我给你一个给自己申辩的机会,可要是理由不够,你还是难逃军法。”或者是薛天纵这唯一一次求的情真的让宗政呈网开了一面,虽然语气是万般的冰冷刻薄,可网确实抠了个眼。
“总统,叶非云是属假降无疑。这是我秘密前去逮捕他时在他作战室发现的。还望总统法外容情,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叶非云和众人吃惊的,是裘致远,居然也给宗政呈跪了,将他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布囊解下,打开,里面赫然是叶非云假降之后配发的那套师长军衔的狗皮,还有那张地图,画满符号的地图,写了营救方案的地图。
“我……”
“总统,叶非云对我公国一向忠心,行军谨慎,思维严密,临大事而不乱,处小节而不怠。如果就因为这一次的擅自行军枪决,恐伤了有志大为的优秀青年将领的心。叶非云有罪,但罪不当诛。”叶非云才开口说得一个“我”字,就被裘致远强行打断,轻飘飘的一番话,瞬间将叛国叛军的罪名改成了“擅自行军”,擅自行军,也就是个不服从指挥的罪名,顶多是降一级处理,和叛国有着云泥之别。
“叶非云,为你求情的人还真不少哪!你薛校长虽然从没求过情,可他毕竟向来宽厚,连铁面狠决的裘师长也给你求情,你的面子不小呀!你自己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去假降?”宗政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既是假降,命是保住了。
“总统看过地图就知道了,他是为了一个人。”裘致远并不给叶非云说的机会,“他是为了情,和总统你一样的情。”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叶非云惊骇地抬头,看这个带兵以残酷着称的人,怎样的隐晦,在他眼里,原来全是白日行窃,一目了然。
宗政呈倒仿佛是开心了些,脸色和缓了下来,紧掐着薛天纵腰的手也松了松:“哦?对方是谁?”
“林亚。”
“就是歼灭坂垣纵队的那个青年团长?是兴农党的人!”宗政呈脸色又有点黑了,“为了一个外党的人,攻击自己的部队,胆子也真够大的,手段也确实够狠。”
叶非云再也不发一言,被揭穿了心事,让他恨不得平空消失。
今天是热闹的,叶非云的这三天,是绝对热闹的。
就在几个人都保持静默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之后,宋谦来了。
“都在?”对于难得看见总统和薛天纵大方展示亲昵行为的宋谦,多少有些吃惊,高级将领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谁也没亲眼见过他们俩的实际越格举止,况且,还是当着裘致远和叶非云的面,裘致远居然还是跪着的,哦,叶非云,也在这里!
“你来有什么事?什么事不能在密电里说?”惊讶于宋谦的到来,宗政呈难免要往坏处去想,“前线……”
“报告总统,是关于日前叶非云所部攻击我部的事。因为太过蹊跷,所以就回来,想知道是不是总统安排的一个密计。”说完,宋谦递上有一卷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
宗政呈接过,扫了一眼:“‘佯退七里,三更追击西北,九十五公里,不可炮击’。怎么回事?”
“在叶非云所部攻击我侧翼的时候,我部指挥所被两发炮弹击中,但没有爆炸,是哑弹,弹尾有拆卸过的痕迹,我亲自拆卸之后,弹身里就有这些纸条,并有详细的军力布置图和打击点标注。当时我怀疑是叶非云投降部众里有卧底,所以派了侦察连探明虚实后才按计攻击,获得完胜。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引导我们攻击的那个点是伪军关押我革命党人的重要牢狱。因事先没有接到总统的军令,所以对于这次攻击到底是何战略部署有些疑惑,特地回来。”宋谦说完,看了叶非云一眼。
“哦?看来咱们薛校长和裘师长下了死力保的人,能耐不小,居然是个计中计,利用了宋谦所部的力量帮助自己解救情人,难得!”
“叶非云不是假降么?我部除攻击集中营时略有伤亡外,因先退了七里,毫发无伤,叶非云所部的炮把原先的驻地倒是翻了一遍地皮。”宋谦先是一惊,等到说完,却又笑了笑。
“看来,不但不该处罚这个目无军法军纪胆大妄为的家伙,倒是该奖赏他!”宗政呈的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凉意。
“竟是他擅自假降调集军队吗?总统,请法外开恩!”宋谦终于明白为什么薛天纵脸色那么古怪,裘致远为什么跪着。
“哼!”
第四十一章:重归故土
宗政呈面对一众求情的重臣大将,最终松了口,撤回了就地枪决的命令,留给叶非云的裁决是:擅自行动,违反军纪,罚饷一年,降职三级,今后军功,二记其一。
这个决定,不能说不狠,也不能说没有留情。
狠的,是不但是降级罚饷,并且今后叶非云的一切军功都是必须两倍于人才能升迁,人做到一,能升迁一级得赏,叶非云则必须做到二才能升迁一级得赏。
留情,是终于没有真的执行枪决,由总统破例第一次收回命令改判。
炮兵营依旧让叶非云回去带理,在回去之前,甚至还默许任着薛天纵安排私下让叶非云回秀山村去看看。
在大家谈到有些骇人的秀山村血案的时候,叶非云忽然毒瘾发作,那种隐忍的苦痛和无法自制的失控,让薛天纵失色:叶非云竟肯为了一个林亚牺牲如斯!
裘致远的反应是迅速、有效的,立刻用绳子捆了叶非云,去军备库找了块厚实的钢板,放叶非云躺上,冰凉的触觉总算令叶非云稍稍安静些。
宗政呈早就怒得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