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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驾鸾归 作者:寸心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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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清浅浅而笑,应道:“既如此,那请夫人在此稍后片刻,待贫僧去问问月女的意思。”
宛瑶宁对杜夫人倒也不陌生,从前她进宫问安时亦在宫里见到过的,便应允了,将她请进自己所居的禅房一叙。
朗清本想让宛瑶宁继续住在宝光阁,不想她竟不同意,只道她自己如今已是带发修行之身,不可再以皇室身份自居,自然不能住进宝光阁,只希望寺中能为她安排一间简陋的禅房,让她得以安心地茹素拜佛。万佛寺的僧人皆住在西厢房,但皆是僧侣,宛瑶宁是女儿之身,若同住在西厢房自然也是不方便的。朗清想了想,便让小沙弥在东厢房中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将厢房内的装饰皆除,只留下经卷青灯及最简单的衾褥,供她居住礼佛。
杜夫人在小沙弥的指引下进了宛瑶宁的禅房,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这禅房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香案中点着三炷香,并两部经书,茶奁茶杯而已。而宛瑶宁自己亦是十分素净,只着浅青色对襟滚边长衣,并宫缎素雪绢裙,一头青丝仅以玉钗轻挽,面上粉黛不施,看着格外的干净清秀。
宛瑶宁盘腿端坐在蒲团之上,右手轻捻念珠,听见脚步声后,方才睁开双眸,微微抬眸一看,看着杜夫人浅浅一笑,清纯天成,纤尘不染。
杜夫人走上前来站定,福身一礼,道:“见过月女。”
宛瑶宁忙起身相扶,道:“夫人是长辈,怎可行礼,晚辈受用不起。”
杜夫人拉着她的手,和蔼笑道:“月女既已了却尘缘,又何须顾忌长辈、晚辈之说呢?”
宛瑶宁一听,面色微红,不觉有些赧然。
宣威将军府的晚辈家眷皆随在杜夫人身后,双手合十,轻轻道:“见过月女。”
宛瑶宁抬眸看去,见是几位眼生的夫人,年长者年约不惑,年轻者不过花信年华,眉目婉约,看上去皆是和善可亲之人。


卷二 柔情蜜意随君侧 三十八章 公主的靠山

如此和善可亲的一家人,宛瑶宁见了心里自然喜欢,便和婉地笑着招呼她们坐了,亲自煮了水泡了香茶,边轻声道:“禅房简薄,无他物好招待,仅有一壶茶,让诸位见笑了。”
杜夫人忙笑道:“已足够了。”
一位侍立在杜夫人身后的年轻妇人,约麽花信年华,生的眉清目秀,想是府中子弟之妻,清脆笑道:“公主身份金贵,尚能忍受如此简薄的所在,咱们有甚么可见笑的?”
宛瑶宁侧眸看着她笑了笑,并未做声。
宛瑶宁提着水壶向壶中注水时,一时不察,水珠溅了出来,竟落在了那纤细的玉手之上。她轻咬下唇,顿了一顿,待疼痛稍缓,并未作声,继续向壶中注水,忽见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水壶接了过去,另一只手递了一块锦帕过来,轻声道:“公主受累了,还是让微臣来罢。”声音略有些低沉,却如清风低拂一般,听着却让人舒服,亦听得出满满的关切。
宛瑶宁循声,抬眸看去,见一个清秀公子长身玉立,灿然而笑,皎如玉树临风前,甚是面生,并不晓得在何处曾见过的,心内不禁有些疑惑。
那公子见了她的神情,躬身一礼,道:“微臣林意罗,参见公主殿下。”
宛瑶宁听见他姓林,便知他是宣威将军府中的子弟,抬眸看着杜夫人,面上满是疑惑。
杜夫人掩嘴一笑,起身对宛瑶宁道:“这孩子是老身的孙儿,去岁状元及第,如今在翰林院任修撰,今日随同来寺祈福。因他是男眷,老身本命他在外相候,不知为何竟私自进来了。”说罢,她转眸看着林意罗,佯怒道:“你这孩子真是胡闹,这里也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若是惊扰了月女,那可是宣威将军府的罪过了。”
林意罗一怔,芒果躬身请罪,道:“微臣胡闹,还请公主恕臣冒昧之罪。”
宛瑶宁和婉一笑,并不怪罪,只轻轻道:“我如今在寺中清修,公子还是莫以公主相称了。”
林意罗应道:“是。小可冒昧,请月女见谅。”
宛瑶宁见他知书达理,便也不曾怪罪,只淡淡的笑了笑,又坐在蒲团上与杜夫人说话,并未再向林意罗身上看上一眼。
耶律楚良带着宛琼莹离京之后,其余三位新入宫的公主确是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必再为了这和亲之事而提心吊胆了。舒妃、辰妃本就没有女儿,如今从天而降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当真是爱得如珍宝金玉一般。而拜和嫔为母的宛素馨,年岁最小,每日在畅安宫里陪着宛佳宁读书玩耍,日子过得也是轻松自在。
苏皇后看在眼里,心内亦是欢喜,嘱咐内务府要对这几位公主的衣食用度格外留心,皆与正经的公主一视同仁,万不可有一丝怠慢。
又过了几日,宛俪宁的身子也略好了些,又休养了几日,便能下床扶着宫女的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了。
红蔓、绿萝本是近身服侍沈贵妃的大宫女,在沈贵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们便留在了映霞宫伺候宛俪宁了。眼见这样原本富贵热闹的映霞宫逐渐落入此等凄苦的境地,她们的心内亦是十分不好受的,每每思及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宛俪宁斜眼瞥见了,面容一冷,道:“你们不需如此伤怀,她们将我们害得如此境地,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我母亲如今人在冷宫之中,但她不会永远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我也不会允许她永远在那个地方的!”
“好!二公主有如此志气,倒是让我佩服,想来从前,是我低看了你。”
伴随着几声拍手之声,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宛俪宁转眸看去,见宁妃扶着宛钟宁的手,缓缓地走了过来,便敛了眉目,福身施礼下去,道:“见过宁妃娘娘。”
宁妃微微抬手示意她免礼,边走到她的面前缓缓站定。
宛钟宁躬身一礼:“见过二姐姐。”
宛俪宁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又看着宁妃,又道:“先前之事,多谢娘娘提点。”
宁妃微微笑着道:“不必言谢,我不过是不忍你金枝玉叶之身被迫远赴塞北和亲罢了。从前贵妃娘娘待我甚是和善,如今多相助你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宛俪宁垂眸,道:“若非娘娘提点,只怕我早已如她们所愿,随耶律楚良去那塞外苦寒之地受罪去了!”
宁妃微微垂眸,唇角微扬,温言相劝,道:“公主也不必如此悲观,依我看,皇后娘娘之意,定是想要保全公主的。可以牺牲的,不过是那四个刚刚入宫的公主罢了。”
宛俪宁冷冷一笑,又道:“若是那耶律楚良不知好歹,非要父皇亲生的帝女和亲,我与瑶宁相比,她们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住瑶宁。而我,不过可有可无罢了,”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凄婉,眸中却是满满的怨恨。
宁妃见了,低眸一笑,道:“不过,公主最终还是不曾出塞和亲,已是大幸。而后该当如何在宫中自处,公主可知晓?”
宛俪宁低眸思忖,又抬眸看着她,道:“不知,母亲出了事,我心里全乱了,还请娘娘明示。我可还需要继续装病吗?”
宁妃轻笑,道:“装病可解燃眉之急,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公主还需为自己多做打算才是。”
宛俪宁又问道:“不知娘娘所言是何打算?”
宁妃笑道:“对女子而言,所谓的打算,自然是终身大事了。”
宛俪宁神色一凛,冷冷道:“母亲身陷囹圄,我怎可只为自己筹谋?”
宁妃又笑,挽着她的手,边往西暖阁去,边道:“公主想必也知晓,在后宫之中,能为自己筹谋打算的,莫过于入宫前的母家了。公主细想一想,皇后娘娘出身相府,为右相的嫡女,出身高贵,相爷大权在握,就连陛下都要高看皇后娘娘几分。舒妃就不用说了,宣威将军府的嫡女,虽然林将军已解甲归田,但仍深得陛下的信任,且她的几位兄弟皆在朝中任要职,陛下自然不会为难于她。我的母家虽不如那两位尊贵,家父却也官居二品,母亲身有诰命,也可常常入宫探望,若有事宜,也可为我筹谋一番。因而,在这后宫之中,只靠单打独斗是万万不行的,须得要为自己找个结实的靠山才好。”
宛俪宁眉间紧蹙,道:“我母亲不过是左丞相的庶女罢了,本就低人一头,当初在宫内得父皇盛宠之时,外祖家倒也时常进宫探望。但如今,母亲已经失势,外祖家也不曾进宫来问上一句,只是急着撇清关系,生怕被我们连累罢了,定是不会为筹谋划策的。”
宁妃同宛俪宁进了西暖阁,在明窗下的锦榻上安坐,阳光透过窗子洒落进来,虽是暖暖的,却终究驱不散这室内的寒冷。
红蔓、绿萝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恭请她们用些茶点。
宁妃低眸看了看,那茶叶不过是寻常的普洱茶,点心亦有些简薄,屋内凉气渗人,低眸往火盆中看了一眼,果然烧的并不旺,不过好在如今年关已过,倒也不觉得寒冷难耐。宁妃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段时日,公主想必受了许多辛苦。”
宛俪宁听了,倒是并未多言。
反而是红蔓和绿萝,在一旁滴下泪来。红蔓轻轻拭泪,对宁妃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宫中尽是些拜高踩低之人,见我们娘娘被关入了冷宫,便将映霞宫也当做了冷宫,衣食用度能过且过,就连这木炭都给一些不好烧的。我们公主自出生起,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让奴婢们见了都心疼地掉眼泪。”
宁妃听了,又看着宛俪宁,道:“公主,如此便知,有个能为你撑腰的家族十分重要,若你外祖家能如此,那些宫人还敢轻慢你吗?”
宛俪宁应道:“娘娘所言极是,可我外祖家并未顾及到我。”
宁妃道:“总是骨肉连心,若是公主肯放低姿态,左相未必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况且,就算是外祖家靠不住,公主也可为自己寻一个可以靠得住的夫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宛俪宁苦笑着道:“如今这样,还有那个权贵公子敢娶我为妻?只怕都唯恐避之不及罢。”
宁妃轻声道:“依我之见,公主可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番,”边说着,她微微压低声音,又道:“据我所知,皇后娘娘同舒妃已经在为三公主选驸马了,据说选中的是舒妃娘家的侄儿,去年新中的状元郎,论家世论人品皆是极好的。”
宛俪宁听了,银牙紧咬,眸中满是怨愤,恨恨道:“她们真的要越过我去,一心只为宛瑶宁打算吗?”
宁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三公主如今正在万佛寺清修,倒也不适合谈论婚嫁之事,此事并未定下,那林意罗倒也未必非得是三驸马不可。”


卷二 柔情蜜意随君侧 三十九章 要嫁,便嫁给佛

宛俪宁双眸微眯,有些为难地看着宁妃,问道:“娘娘该不会是想让我……让我去……主动向那个林公子示好吧?如此难为情之事,哪里使得?”
宁妃掩嘴一笑,道:“那自然不是,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行事怎可如此不庄重。公主不妨想一想,如何能让林家心甘情愿地求娶公主才好。”她侧眸看了宛俪宁一眼,又道:“据我所知,林将军的夫人已携府中家眷去万佛寺探望过三公主了。下个月乃皇后娘娘华诞,各亲贵重臣府中的家眷皆会入宫为皇后娘娘贺寿,其中自然也包括宣威将军府的家眷,以及公主的外祖沈相爷的家眷。”
宛俪宁嗫嚅道:“那,那我……”
宁妃一笑,又道:“依我之见,到那时候,公主的病,也该好的差不多了罢?”
朗清着一袭深灰色僧衣,默然立于禅房门外,双眉微蹙,一双薄唇抿得紧紧的。
“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
轻缓而柔和的声音自禅房内传了出来,一字一言,皆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是名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心内该静一下了,他暗自思忖,禅房内那轻柔的声音,总像是一直巨爪,紧紧地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巨爪扯开,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却又在隐隐作痛,似乎竟有些舍不得这被禁锢住的窒息感,不想重获自由一般。
“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须菩提。如来所得法。此法无实无虚。须菩提。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须菩提……”
阿弥陀佛,出家人该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岂可心有杂念?
他在心内默道,而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住持师父!住持师父!”小沙弥喊着他,一路小跑地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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