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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小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您……毕竟……还年轻……”
听到这句话,郭罗络氏猛地抬起头,脸颊上染起两朵红云。自然,她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自己和允禟的事她是知情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别人随便说说,就可以过自己这关的。她不能原谅自己。
或许,就是在昨夜,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任何没有感情的肉、体交付,都是可耻的。难道不是么?这种她曾经最最不齿的行径现如今,竟是倒映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真是叫她情何以堪。或许,就因为允禟那句玩笑话,才把她从沉醉的欢靡中唤醒,打亮了她那道久已闭合的心门。或许,昨夜的恼怒的确是有几分出于对自尊被伤害的维护,但是,她知道,更多的恼怒的根源所在。她恼,并非只因自己,还因一件被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的破碎。这样东西,在那个人倒下后,就一直悄悄注入到了她的心里,默默蛰伏着。而她呢,显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样东西的存在。在那一段伤心灰暗的日子里,她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忿恨都被另一个人成功地转移掉注意。曾经,她也以为,这样东西,早就被她放弃了,早就在她的血液里,细胞里消失了。
所以,随着那一声声温柔的宽慰,随着那一次次体贴的拥抱,她投降了,并试图在枕边人的身上继续寻找这种东西。可是,她一直没有找到。血液的一次次沸腾,细胞的一次次呐喊,并不意味着灵魂的一次次契合。那仅仅是肉、体的贪欢,欲念的纠缠。哦,她好下贱!
想到这里,她抱着脑袋,弯□体,蹲在一株株妖娆绽放的玫瑰前,低声啜泣。
丫头朝霞被她的哭声吓坏了。显然,她不能理解主子的伤痛。在她的逻辑理念中,年轻妖艳的小姐就像眼前这片玫瑰苗圃一般,是需要浇灌与呵护的。是离不开悉心的关心与宠爱的。既然从八王爷出事起,他就对小姐不闻不问,冷淡异常,那么小姐为自己的幸福争取谋划就不能算做出格。从没被世儒妇道理论浸染过的大丫头的思维方式,显然要简单得多。
然而,郭罗络氏就不能像她这么想了。
在朝霞搂抱住她冰冷的身体把她搀扶起来时,她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揉着眼睛,望着书房那扇门。她心底忽然升出一个梦幻般的愿望,希望那书房里的人此刻能听到她的忏词,接受她的悔过。她错了呀!真的错了。虽然发现得迟了,可是她愿意改,她的这份心意,他能领会到吗?
趴在朝霞的肩头,她又忽然升起一股冲动。迷糊间,她似乎看到一副画面。她朝对面的书房冲过去了。她找到了里边的人,跪在他脚边,痛哭流泣。她不停亲吻着他瘦骨嶙峋的手,匍匐在他的轮椅边,诉说着自己的不忠,而他呢,终于伸出宽恕的手掌,抚摸上她乌黑的发髻。画面呵,幻想的画面呵。她该把这画面付诸行动吗?
郭罗络氏正在犹豫,书房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纤纤素手首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沿着那双手往上,谢小风娉婷的身影在八福晋的瞳孔处映现。
就在她为此女陌生的模样疑惑的时候,书房内传来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来自允禩的。他唤那女人为“小风”。
“你就是……谢小风?”八福晋顿时领悟,推开朝霞,朝书房里的女人眯起双眼。随着小风的点头,郭罗络氏双眼放光,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剪刀,尖叫着朝小风的脸刺了过去。
小风见状大惊,急忙侧身避开。八福晋养尊处优,之前在苗圃站了好久,气力本就衰竭,加之又为自己红杏出墙的私情懊恼,心绪本已大乱,接着,又乍然见到残害允禩的真凶,更是失去理智,若说原本还有些旗人女子身体强悍做依仗,那么此时,在唱做俱佳,身形灵活的昔日舞台优伶面前,她的这些优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罗络氏一阵风般地冲入书房,见没刺中,心中更怒,扬起剪刀在空中横竖比划了几下,镇定住眼神,才发现钻到书柜贴地的一处隔断里的谢小风,碍于身份,她不便也学样钻入其内,便指着小风,破口大骂:“贱人,你给我……出来……我如今这番受苦……都是你害的……今天……我非亲手……除了……除了……除了你这祸害不可!”
小风自知理亏,吓得一个劲儿往木头隔断里钻,慌乱中尽是把此书柜隔断里的书都给扒出来,而让自己的身躯尽量蜷曲在隔断左右的木板内,扑哧扑哧喘着气,哪里敢应答外边人一声?
郭罗络氏也不看允禩,抓着剪子只顾围绕着书柜转了两转,一时间,竟是拿这个矮脚书柜没有任何办法。忽然间,她的目光定住。允禩顺着她的眼睛看去,赫然瞥到书柜下方拖着的一块青绿色的衣裙。是谢小风!——由于书柜隔断过小,虽然练过戏曲软功的她可以把身体藏入,却无法收藏住体外的一干事物。这不,衣裙下摆的一方及地的布料就自然流露在外,并被发现了。
注意到郭罗络氏嘴角边残忍的笑容,允禩猛地心一惊,没来得及细想,制止的话便脱口而出。
“福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冲着他话里的一片柔和,郭罗络氏神情一愣。回头瞥向脸色苍白的久未相见的男人。气鼓鼓地怒道,“什么话,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是她害了你,也害了我……我……我不能饶了她!”
允禩不耐烦地皱起眉毛,脸色由白转青,转动轮椅,挡在郭罗络氏身前,双手轻拍了下覆盖在薄毯下的双腿,弯起嘴角,轻笑道,“她害了我,自是不假,但这段过节自是不需劳烦旁人来替本王了结。本王虽是残废,可还张嘴呼吸着这大清朝的空气。有本王在此府邸一日,就不许旁人欺负了她去。”
郭罗络氏听得恨极,攥紧手中剪刀对着谢小风的方向看了好久,忽然,以一个了悟的眼神射向允禩,瞪大着眼睛朝男人怒喝,“你方才一番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告诉我,为了这样一个贱人,你连致残的仇恨都可以放弃吗?你喜欢上她了,是不是?你为什么看向地面……你为什么躲开脸庞……爱新觉罗允禩……你是在逃避我的责问,是不是?你被我说中了心事,是不是?回答我,是不是?是不是!”
男人仰起头看了眼神色慌张的女人,冷笑道,“时值今日,你以为你还有能质问我的这般资格吗?”
“哐当”一声,剪刀掉地。郭罗络氏掩面放声大哭,“呜呜呜……你……你……你原来……竟是一直……恨我的……”说完一阵抽泣,哭了好一会儿,忽然朝男人蹲□体,半跪在他的脚边,伏下脑袋,抱住了他的腿。所作所为一如她方才脑中呈现出的画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可是……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更不是故意要与……要与……”她说不下去了,滂沱的泪水打湿了允禩的鞋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她身体发抖,发丝凌乱,可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仍然没叫受乞者动心。男人的十指交错,相互拧成了麻花。依旧躲藏在书柜隔断里的小风虽只盯着他的背影,可也晓得他在发怒。
聪明的女人显然不会挑在这个时候乞求男人的宽恕。八福晋显然并不聪明。见男人始终没吭声,她愈加着急。突然,她余光瞥见地上的剪刀。于是,整个人的胸膛开始颤动,深吸一口气,她重新拾起剪刀,叫嚷着男人的名字,又把这件利器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此等急遽变化的反应看得谢小风目瞪口呆。随着允禩奋力夺下剪刀,小风也弓着腰背从书柜隔断里钻出,慢慢走到允禩身后,对着眼前一幕发呆。
鲜血还是把郭罗络氏的胸口染上了颜色。允禩残疾的双腿使他出手相救的速度受到阻碍。幸好,只是划破了一道口子,没有性命之忧。然而,允禩仍然被这样的疯狂举动激怒了。方才一直竭力掩饰的面具破碎。
他扶住怀里的女人,朝她大吼,
“你想干什么?威胁我吗?小玉,你我相守这么久,难道你竟是如此不了解我吗?告诉你,本王偏偏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不管是他如今面北而坐的老四,还是现在朝中得势的老十三,本王统统不放在眼里。他人种种的闲言碎语,私情暧昧本王更是不会加以关注。所以,小玉,你的这些伎俩还是统统收起来吧,我不是你这些本领的施展对象!”
说完,推开郭罗络氏,朝一直伫立在门口不敢进来的丫头朝霞点头,命令她搀扶福晋下去。孰料郭罗络氏听了,忽然摔开朝霞的胳膊,一边哭喊,一边朝允禩弯身跪倒,膝盖着地,又一次扑向坐在轮椅上的他。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用的方法不对,我都承认。可是……可是……我要你明白我的心……我这颗诚心向你恕罪的心……”
她忍住胸口疼痛,一手按住,另一手拉起他的手,紧紧相握,眉宇间竟是一派绝然的真诚。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她用嘴亲吻他的手背。
原本正有些感动的允禩的手背忽然震动了一下,在接触到这温软的嘴唇的瞬间,他记忆某处的死灰又被点燃。啊,就是这双红唇,妖艳的嘴唇,在他人生最灰暗的日子里,在他品尝着嗤笑讥刺的日子里,它呢,这双唇,和它的主人在干什么呢?
——享受欢愉。
享受着偷、情那隐晦又刺激的欢愉。
多少次,肆无忌惮的笑声从这双烈焰的唇畔边溢出;多少次,满足的叹息在这双诱人的双唇间徘徊。它一直这么美丽,就像窗外苗圃里的玫瑰一般,扎人的美丽。细细的尖刺能令你流血的不只是攀折鲜花的双手。还有男人的自尊。她的确太过分了。允禩如此想着。本来,这种深宅红墙内的苟且之事,允禩就是不以为然的。在他出事前,对于郭罗络氏和老九,他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但,人总有软弱的时候。腿残后,原本该适时体现出的夫妇深情非但没能在此女身上体现,反而,她的纵情欢乐与毫不顾忌,把他刺痛了。人打了你的左脸,难道你还要把右脸凑过去给她打吗?他不是洋鬼子那基督教的信徒。他不信这套。
想到这儿,允禩不动声色挣脱开八福晋,眼珠转动,接着回头递给谢小风一个眼色,小风愣着神俯□体,正感彷徨,冷不防被男人抓住手,包裹在了掌心。
小风只听郭罗络氏倒吸一口凉气,情知要糟,想要解释,却又被允禩眼中投射过来告诫的目光制止住。只看了男人一眼,她就明白了他眼里蕴含的意思,他是在说,你敢说什么的话,你的田先生就别想出来了。
小风便只得头皮发麻得迎接对面两道要人的视线,狠狠地闭住嘴。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难道你还要我为此再说些什么吗?”允禩拽过小风的手,引得她蹲在身前,伸手抚摸上她从后背铺泄下来的流云般的长发,神态故作亲热。八福晋显然受不了了,跌跌撞撞手掌撑着地面拖着身体往后移,若不是被丫头朝霞扶住,似乎就要仰天摔倒。
“你爱上这个姓谢的贱人了,是不是?”好不容易被搀起,八福晋仍不死心。允禩明白,她属于那种死也要死个明白的那种人。
允禩不答。小风被他揽住的双肩却颤抖个不停。
“就因为这个贱人,所以你拒绝了我的忏悔,是不是?”郭罗络氏又问。然而,允禩没再给她机会。听闻到争吵声赶来的几个家丁接受到他的示意,越过朝霞,已把人架出老远。女人尖细的叫喊声这才逐渐消失,耳根得到了清净。
“你为什么利用我?”谢小风甩开允禩的胳膊,背转过身,拾起地上血迹斑斑的剪刀,找出干布,慢慢擦拭。
“利用?这个词用在现如今你我的身上,是不是俗气了点?”他笑。
“俗气?也能用来形容你和八福晋之间的关系吗?”她擦拭的动作停下,放下剪刀。转过脸,盯着他的眼睛,想把他这个瞬间的丝毫反应看个仔细。
他被惹得不高兴了。挑动着眉尖,注意到她此刻探寻的视线,竟是躲藏似地闭上了眼睛。
“小风,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是,当然,没错,这属于你个人的私事。可是,就像你说的,这事压根轮不到我操心。和我没一点关系,可是,既然与我不搭调,属于你们高贵的八贤王和尊荣的八福晋的情感问题,怎么却又会最后偏偏牵扯到我呢?王爷,你该知道,始终拿我当做挡箭牌,不会终究解决任何问题!”
“大胆!”男人气得拍打着轮椅侧边,双手抓紧了腿上的薄毯,趁小风不注意,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连带着手中用力,让她整个人竟是仰倒在他的臂弯中。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