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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齐敏便笑道:“不要紧的,你挑几个得力的亲随跟着,又有升弟照顾我,路上不会有事的。”
齐宝道:“也好,便是如此吧,不过具休要怎么做,我们还得合计一下。”
于是四个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了半天,齐宝一边又吩咐早做晚饭,然后早早地吃了,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齐宝招来了十几个心腹亲兵,让一个名叫曲丰的小旗带着,保护齐敏和齐升回盱眙。
齐敏心中焦急,恨不得立时肋生双翅飞到盱眙去,虽然对齐宝有些不舍,但却也想早一点到盱眙,把这件事解决了,才好真正与齐宝长相厮守。
于是当夜齐升命停了马车,让齐敏在车中休息时,齐敏却下令连夜赶车。因为曲丰等人均知齐敏其实是齐宝的未婚妻,齐升虽说是齐宝的亲弟弟,但是他们也不好完全无视齐敏的要求。
所以一时争执不下,齐敏最后对齐升道:“熬一夜又能如何了?你不知娘的身子么?这个你真正的姐姐,才是她这一辈子心里最为挂念的。她平日里从不提起,心中在想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么?哪怕能早一天让娘知道这个好消息,也是好的。娘的身子便是多拖一天,痊愈的希望便少一分。让她早一点知道好消息,身子也能快一点好起来。你我都是年轻人,少睡一晚又算得什么?等明日到了别的客栈或驿站里,再行休息吧。”
齐升被齐敏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也只得听从了齐敏的话,与她一起连夜赶路了。
一行人从南京到盱眙,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回了盱眙。回到了盱眙城,却先不去见文氏,而是赶回了家里,去找琉璃。
琉璃这时正在家中午睡,听到前面来人说齐敏和齐升回来了,心中略是一惊,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心中也是直犯嘀咕——难道是不放心我,回来查看我是不是称职?可是才这么几天啊。
匆忙地穿好衣服,从自己的小屋里出来——主人的屋子也是不敢去住的——赶到前院去,结果却在半路上与急匆匆往里赶的撞个满怀。
齐敏不待琉璃见礼,一把抓住她道:“你的行李呢?哦不,你从家里带来的衣物呢?快拿来我看。”
琉璃不知是怎么回事,忙跪下道:“奴婢并没有拿府里的东西,姐姐千万要相信我!”
齐敏这才知道自己措辞有误,赶紧把她拉了起来,道:“你也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行李里的那一件襁褓。”
琉璃一愣:“襁褓?”
齐敏道:“对,我听婉婷说,她帮你整理行李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套绣着绿凤凰的小襁褓,那是你的么?”
琉璃睁大眼睛,点了点头道:“是呀,是我的,是我娘亲手缝制的,姐姐就是为了要看它?”
言外之意是,为了看一眼这个东西,你大老远的从南京跑回盱眙来?
齐敏忙道:“对,我就是要看它,你快带我去。”
琉璃心中疑惑,但也不好问,只好领着齐敏等人一起回自己的房里去。
齐敏走得急,一行人匆匆赶到琉璃的房里,琉璃心里也是慌里慌张的,进门里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倒让走在她身边的齐敏赶紧伸手去扶她。
琉璃见齐敏神色间对自己还是很着紧很关心的,不像是来抓自己什么错漏的,这才心里稍定,走过去打开自己的箱笼,把最底下的一件小襁褓给翻了出来,拿过来递给齐敏道:“就是这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琉璃见这小襁褓,果然与文氏给自己看的那一个几乎一模一样,便忙让跟着来的婉婷把自己的那个拿出来,两下一比较,越发肯定是同一个人的手笔了——齐敏算是行家了,这样的绣法绣技,其实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文氏之手。
齐敏还不放心,让婉婷拿了剪刀来,把这两个小襁褓都给拆了,把两张小被面子拼在一起——果然是同一张被面子剪成的两块。
齐敏对琉璃道:“你说你这襁褓是你娘绣给你的?”
琉璃这时也查觉到有什么不对头了,便点了一下头道:“是的,可是姐姐的这一块是从哪里来的,里子和面子都跟我的一样呢。”
齐敏叹了口气:“琉璃,这其中定然有不对的地方——你的这个襁褓,与我手中的这个,都是出自夫人之手。”
琉璃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我娘从哪里买来的?”
齐敏道:“我家以前虽然穷些,但是我娘在那时已经因为冻伤了手指而不为他人缝制绣品了。”
说着一抖这两张被面子,道:“这是我娘为自己的女儿缝制的。”
琉璃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怎么会到了我娘的手里了呢?”
齐敏对她道:“你难道不知,我是为的什么才能到齐家来的?”
琉璃想了半天,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然后又一下子变得红了起来:“姐姐,你是说,你是说……”
齐敏道:“现在什么还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你的父母与我娘丢失的孩子有关。”
齐敏又指了一下那两张被面子,道:“现在已经有了物证,我娘暂时还不用惊动她,让二少爷拿了这两张被面以及那襁褓,去你爹娘家里求证。你也不用害怕,不管你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太过为难他们便是。”
齐敏在来的路上也又和齐升商量过了,说琉璃就是真正的齐敏,也未必就是真的——虽然琉璃与真正的齐敏年纪相仿,但是也有可能是琉璃的父母从别处弄到了这个襁褓罢了,还是先不要把琉璃当成文氏的亲生女儿的好,不然搞出乌龙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齐升与曲丰拿了这两张被面,又带了五六个士兵,便去琉璃的家乡找她爹娘问话。
琉璃心中忐忑,又不好过于细问齐敏,只得像以前一样,尽心在家里服侍齐敏,等着齐升那边的回音。
齐敏倒是不敢再要她服侍自己——万一她真是文氏的女儿,那不是比自己更亲,她才是这个府里的小姐,自己和齐宝还没有圆房,反倒要屈居在她之下了!
于是便让琉璃自己去歇着,坚决不让她再来服侍自己:“你且先去吧,说句不怕你恼的话,说不定你不是你爹娘亲生的呢!”
琉璃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她怎么敢想!也就更不敢说了!
见琉璃脸上神色尴尬,齐敏又道:“我这边有婉婷在,她服侍我也有一段时间啦,出不了什么岔子的,你就放心地下去吧。不过这次我们回来的事,你要关照好府里的人,不许把我们回来的消息透露到二小姐那边去!另外悄悄地把姑爷和三老爷叫过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琉璃应了一声下去,过了半日,李兰从县学里先被叫了回来,进来见到了齐敏,齐敏把话如此这般地与他一说,然后嘱咐他道:“这事还没有最后确定,你先去瞒着我娘,不要走漏了消息,等这事定了,我们再一起去看望我娘。”
李兰道:“这我省得,只是这几日你和齐二哥回来的事必定传遍了盱眙城,若是有人去探望咱娘,把这事说了出来,怎么办?”
齐敏道:“这事已然至此,也顾不得许多了,不管谁去,都挡驾,说娘病得重,不见客!这事连芸儿也暂且瞒着,不要对她说——她性子天真,只怕脸上掩瞒不住!”
李兰道:“也只有如此了,希望去琉璃家乡的人动作快些,把这事情好搞个水落石出。不过这几天天热,娘又中了些暑气,我们又不敢凉着了她,她身子正虚弱着,有了这件喜事,看看能不能让娘的心情好起来,那样病情也能有所好转。”
齐敏听罢吃了一惊:“娘的病情又加重了?”
齐敏也不好指责人家什么——再说李兰和齐芸也不是不孝的人,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果然李兰叹着气道:“我们夫妻两个都倍加小心了,却没想到还是……唉!”
二人正在叹息,那边齐连春也赶了回来——他本来正在工地上看着施工,听说齐敏和齐升悄悄地回来了,要找他回去,还不许他声张,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赶了回来。
齐敏见三叔来了,便又把之前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第廿四章 琉璃身世
齐连春听了道:“此事再无可疑,定是琉璃的父母买卖了咱家的女儿,只是不知琉璃到底是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罢了——如果是远卖了孩子,单只留下了那襁褓,那把人找回来的希望就更小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世也能撇清了,宝儿在京里也会轻松一些。等这事完了,我把盱眙的工程先放一放,且陪你走一趟京城,再上下打点一番。”
李兰道:“我看这事不容易吧,大哥手头也不是没有钱,若是打点就行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三叔您。”
李兰本就是文氏奶大的,再加上又娶了齐芸,所以也称齐连春作三叔。
齐敏听了李兰的话也深以为然,便对齐连春道:“兰弟说得不错,三叔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今朝堂上的形势很复杂,不要轻易出手去打点,免得反而被抓住把柄。三叔便将这公厕的事弄好,然后少收钱工程款,,只说是预算多了,退给县里一些,再搏个忠君疏财的好名声就行。”
齐连春也是经商久了,遇到事就想去用钱解决,事实上很多事他自己回头再想一想,也就知道不能那么做,只是一时之间那股年轻时的热血冲上主头,才脱口而出罢了。
所以他想了想道:“也好,只要你们能在京里平安,我这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钱花了出去,总会再回来的。”
齐敏笑道:“那就承三叔的吉言了。”
齐连春的愿望能不能实现一时还不好说,但是李兰的愿望这次是迅速得到了满足,齐升带着曲丰等人去琉璃的家乡,不过五天功夫就回来了,还顺途去了白河村,把村里的一对夫妇也抓了来,一并送到了衙门里。
原来当年这对夫妇中的妇人方氏,有个娘家的姨柳氏来看她,恰逢着文氏生下琉璃,一群人到处你抱我抱的,就把孩子也递到了跟去看热闹的柳氏的怀里。
这时正好小齐宝跌了一跤,众人都回头去看,然后又七手八脚地把齐宝儿扶将起来,再七嘴八舌地哄他,再又乱七八糟地去恭喜齐长春,等大家回过神来时,柳氏却早抱了真正的齐敏儿走了。
原来那时琉璃的父母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急得很,便想出了抱养一个女孩子,可以招来儿子的办法,托人到处去买个女娃。
柳氏和琉璃的父母是一个村子的,平日里关系虽然算不得好,但是却因为家里穷,便处处留心了。
如今柳氏见得这个机会,自然抱了齐敏儿就走!
白河村的方氏和她男人陆得财见当日柳氏不辞而别,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好自揭其短。后来方氏也曾去到琉璃她们村子,但柳氏已经把齐敏儿卖给了琉璃的父母,她不承认,方氏也不好与自己家人撕破面皮。
而柳氏因为作了亏心事,也再不敢去白河村,更不与陆家来往,所以齐家飞黄腾达的事,她竟是不知——虽然知道直隶第一富户姓齐,但怎么也想不到那就是她当年偷了孩子的齐家。不然她可能还会想着法儿去弄一笔钱的吧。
虽然那样会有着把旧事翻出来而受到制裁的危险,但当年柳氏敢为了几个小钱偷人家的孩子,那为了从齐府拿一大笔赏银而冒一点险,那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这都是假设了,总之从那之后齐敏儿便变成了琉璃。
琉璃的父母本想将琉璃当成等郎妹的(所谓的等郎妹,也是童养媳的一种,就是没有儿子的人家先抱养一个童养媳,希望能给自己带来一个儿子),但是后先后添了两个儿子,家里又穷,一个等郎妹只能给一个儿子做媳妇,却叫他们哪里有钱去给二儿子讨老婆。
正巧琉璃的远房表姨在盱眙的齐府里做事——就是伺候齐宝的小兰——每年带回的银钱都很多,琉璃的父母便央她为琉璃也在齐府里谋个差事,于是琉璃便又无巧不成书地回到了父母兄弟的身边。
如今齐升带着曲丰等人到了琉璃父母所在的村子,几个当兵的如狼似虎一般,那村里的里长和老人见了曲丰“旗官”的腰牌,也不知是多大的官,都不敢上前分说,结果几个士兵连吓带唬的便问出了实情。
于是先去捉了那柳氏,又一路回来,去白河村里捉了陆得财和方氏——那苏重德虽然得着消息,但是人证物证俱在,人家要告官,他也没有办法。
而且苏重德其实是不想再也齐家有什么争斗的,上一次在黄册问题上为难齐家,其实是苏睿的意思——那也真是难为了苏睿,为了挡这么一下子,他离开驻地凤阳半个月,如果因此被参一本,也是够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