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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些窘迫,面上却强撑着,没事人一般护着水柔走着。
袁熙本想回去避开那些追着水柔的目光,看她刚刚明丽的笑容,就拉着她手继续闲逛,却没注意身后悄悄跟上一个人。
时候到了正午,袁熙看水柔额头上有些细汗,知道她累了,就牵着她手往住处去,路上嚷着热要将外袍脱掉,水柔不许,他执拗着偏要脱,争了半天,直到水柔沉着脸说:“春日里最忌胡乱增减衣裳,过几日就考试了,着凉了怎么办?非要脱就一日不理你。”
他才老实下来,嬉笑着到了六少为他们找的地方,进了门看见整洁干净的小院,水柔微微笑起来,正屋里的人听见门响笑着迎出来,是两位慈祥的老人家,老汉笑着说:“敝姓冯,家里只有我和老婆子两个人,东厢西厢都空着,住西厢吧,阳光充足暖和些。”
二人叫着冯大叔冯大娘见了礼,被带到西厢房,冯大娘打开门说:“又是三年过去了,三年前那位住这里的举子姓什么来着?是赐了进士出身的,但愿你比他更有前程。”
冯大叔笑说:“忘了?姓朱。”
冯大娘点头说是姓朱,又拉住水柔的手端详半天冲袁熙呵呵笑着:“这么多年了,这带媳妇赴考倒是头一次遇见,媳妇太漂亮了,放在家里不放心?”
水柔低头红了脸,袁熙笑说:“是啊,不只放在家里不放心,这一路走来也不放心啊。”
水柔偷着嗔他,他假装不见,冯大娘笑说:“缺什么说一声,不用太客气,我们老两口无儿无女,就这三年一次的秋闱和春闱,总要有书生来住着考试,家里热闹了,我们也高兴。”
二人道了谢,看两位老人回屋才开门进去,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车夫拿来的包袱放在床上,书本和笔墨纸砚放在书案上,水柔到床前看了看被褥,干燥洁净带着阳光和皂夹的淡淡香气,高兴得点点头,把包袱里的衣裳放进不大却洁净的衣橱,袁熙把书本都码放好,过来抱住水柔在她耳边说:“柔儿以后出门带个面纱可好?”
水柔纳闷得说:“为何?我见不得人吗?”
袁熙在她脸颊上香了一个气呼呼说:“刚刚在街上你没觉得吗?那么多男子盯着你看,我恨不得把他们眼珠子挖出来,还都是读书人,非礼勿视懂不懂?”
水柔笑出声来:“刚刚你嘴里念念有词的就在说这些吗?看就看吧,看看能怎么样呢?我低头走我的就是。”
袁熙不依:“要是碰上大胆的,象程同周那样对你无礼。。。。。。”
水柔拍拍他气鼓鼓的腮帮:“这样好了,有子昭陪着我再出门,子昭考试时我不出去就是。”
袁熙勉强点点头,其实他心里想的是有我陪着最好也带着面纱,要不我就气死了,又不想让水柔笑他小器,就说:“那柔儿答应我,初九十二十五这三日不离开这院子一步。”
水柔不解看向他,他就笑了:“忘了柔儿不知这些,这会试分三日举行,初九十二十五共三日,会试通过叫做贡士,下月十五贡士参加殿试,十八放金榜。”
水柔问:“就是说贡士都不叫中了吗?”
袁熙笑:“所有贡士都会在金榜上,只不过殿试后,皇上会分出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就是日常所说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水柔摇摇手:“太繁琐了,不听了,子昭中了贡士就行了,反正所有贡士经过殿试就是进士,金榜题名就好。”
袁熙笑看着她,柔儿就是容易满足,正想着摁在床上揉捏一番时,敲门声响起,冯大娘在外面说:“饺子煮好了,过来吃饭吧。”
二人这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忙应着出去,水柔疑惑看向袁熙,袁熙笑说:“我也不知道,以为要自己做饭吃的。”
问冯大娘时,她笑说:“多年一直如此的,举子们忙着读书,都跟我们一起吃,人多热闹些,不用拘谨客气,都是收了银子的。”
冯大娘做饭手艺极好,袁熙和水柔不觉多吃了些,老两口看他们吃得香甜,脸上都乐开了花。饭后水柔帮着冯大娘洗刷碗筷,收拾干净厨房回屋时,袁熙靠在床上等她,看她进来说到:“柔儿,他们六个和乐笙布置得如此妥当,定费了很多心思,我想着有了俸禄后头一年的全给他们,柔儿看好吗?”
水柔沉吟道:“这样吧,头一年家里和街坊亲戚都少不了送些东西的,给他们半年的,一共给三年,合起来就是一年半的,可好?”
袁熙一把抱她倒在床上又亲又咬:“还是我的柔儿想得周到。”
两人笑闹一阵小憩一会儿,醒来时听见院子里有人在和冯大叔冯大娘争执什么,出去看时,一个男子站在那儿,通身上下都是俊俏,眼角眉梢写着风流,着浅青色衣衫似刻意低调收敛,腰间黑色丝涤系着晶莹碧绿的玉佩却透着富贵,看见袁熙和水柔出来粲然一笑,双眸中流泻出摄人的光芒来,水柔忙避进屋里,男子向袁熙一揖:“兄台可是这家的公子吗?”
袁熙回一礼淡然说:“我们只是借住。”
男子笑说:“我也想借住,可大娘不允,烦劳兄台帮着说说情。”
袁熙没说话,冯大娘忙说:“袁熙你看看是不是大娘说的理,这位公子一看就来自富贵人家,我们院子简陋,东厢房住着又阴冷,是怕委屈了公子。”
男子拱拱手:“原来是袁公子,敝姓林,大娘,我来国都并非赴考,前来只是为一些琐事,看中您这小院僻静,冬厢房也无碍的,下午不是能晒着吗?我愿意付双倍的银子。”
冯大娘还是不肯,国都百姓常年居于天子脚下,自是养成小心谨慎的习惯,这位林公子看来非富即贵,那么多华贵的客栈不住,非来我们这民家小院,还是不要惹事为好。冯大叔也和冯大娘一般想法,也拱手说:“林公子还是另投他处吧,我们寒门小院的别委屈了你。”
林公子眯了眯眼就笑:“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说实话了,大叔大娘哪里就看出我富贵来了?不就是腰间这玉吗?这个呀其实是借来壮声势的,衣裳也是新做的,边远小民头次来国都,家父怕我被人低看,求着别人借来的,又不敢住客栈,住到大叔大娘家里图个照应,去那里也好提前指个路。要真是富贵人家,怎么也得有个随从有匹马吧?大娘,您看我孑身一人。。。。。。”
冯大娘本就善良,耐不住他温言温语得央求,软了心肠看向冯大叔,老头也不忍心了,冲他点点头,这林公子就住了进来。
水柔在屋中看袁熙进来问道:“是什么人呀?”
袁熙皱眉笑笑:“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他一番花言巧语,骗得了冯大叔冯大娘,却骗不了我,浑身都透着纨绔之气。”
水柔打趣他:“你怎么看出纨绔之气来的?”
袁熙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也胡闹过几年,只不过我是穷人装纨绔,他是真的纨绔。”
水柔笑着为他倒杯水端过来:“不说这些了,读会儿书吧,我陪着你。”
袁熙笑看着她:“柔儿闲呆着会不会无趣?”
水柔从衣橱包袱里拿出剪子和布片笑说:“我不会闲呆着的,和冯大娘说好了,做饭时我只用过去帮帮忙,空闲时就做这香囊袋。”
袁熙凑过来问:“什么香囊袋?是给我的吗?”
水柔拍他一下赶他去看书,他腻着不肯,水柔就笑:“偶尔看过一本医书,上说冰片樟脑各半钱,良姜3钱,桂皮6钱,混着捣碎装入布袋中,可以提神醒脑,做成香囊你带上去考试,许就不会困倦。”
袁熙把她揉在怀中狠亲一番说:“我的柔儿真是天人一般,长得美心又细,又懂得琴棋书画,怎么就让我遇上娶回家了?”
水柔在他怀中不住笑催他:“别混闹了,眼看太阳西斜了,一个字的书也没读。”
袁熙到书案前坐下,笑看着水柔忙碌,柔儿这么好,怪不得那些男子要看她,不经意间想起那位玉颜星眸的林公子,他非要住进来,不会是意在柔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秋闱:秋季八月的乡试;
春闱:来年二月的会试。
春闱秋闱皆为三年一次。
20
20、疑窦丛生 。。。
虽是不经意的怀疑,袁熙还是瞬间打定主意,起身去厨房和冯大娘说:“水柔怕生,这林公子一住进来,她就有些不敢出屋门,冯大娘,是不是。。。。。。”
冯大娘看看他笑了:“袁熙啊,太紧张媳妇了不是?按理说水柔又不是未出闺阁的姑娘,是可以见陌生男子的,既是不放心,晚饭别过来帮忙啦。”
袁熙忙笑嘻嘻谢过,顿了顿又说:“吃饭时,我想让她在屋里吃,就不去冯大娘屋里了吧。”
冯大娘脸上笑纹更深:“都依你,谁让娶了位千娇百媚的媳妇呢,开饭前我把饭端到你们屋里就是。”
袁熙这才道了声辛苦转身要走,却又回过头来,冯大娘笑出声来:“好好好,大娘都替你想着,以后啊如果林公子在院子里,水柔就别出来,他出门了水柔就出来走走。你不在时,大娘帮你盯着,这林公子如果打听水柔的任何事,大娘绝不说半个字,你可放心了?”
袁熙看冯大娘看到他心里,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放心,一百个放心。”
黄昏时分,冯大娘端了饭菜进来笑说:“林公子刚刚说了,他早出晚归的,不在家中吃饭。”
水柔奇怪看着袁熙,袁熙端过冯大娘手中托盘笑说:“那我们和大叔大娘一起吃吧。”
正吃得高兴时,东厢门响,袁熙坐直身子盯着门外,见无人进来打扰,听见那边关上门,轻吁一口气才接着吃饭,冯大娘就看着他笑,水柔只低头吃饭,似没看见。
夜里回屋时,东厢已黑灯歇下,袁熙心里一笑,这小子还挺神秘的,也不知是何身份?
水柔觑着看他,袁熙被她看得心中发毛,手蒙上她双眼:“柔儿怎么了?”
水柔笑:“你这一下午都在紧张些什么?读书心不在焉,出去和冯大娘絮叨,吃饭时听见东厢门响就坐直了抻着脖子往外看。怎么?我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看上人家的玉了?”
袁熙咬牙抱她在怀中吃吃笑:“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谁知道他什么来头,今日在街市上,那么多男子看你,我就成了惊弓之鸟,就怕他住这儿来是冲着你。”
水柔用力捏捏他的耳垂,袁熙嘶了一声说疼,水柔说:“我们是我们,他是他,各自忙各自的,胡思乱想那些做什么?就算冲着我来,子昭不信我吗?我岂是朝三暮四之人?”
袁熙红了脸象做错事的孩子:“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
水柔凑上去亲亲他的唇:“我会尽量避开的,也不会与他多说什么,你可放心了?”
袁熙就笑着去解她的衣裳,水柔拍开他手,让他读书去,他就腆着脸说:“都读三年了,哪里在乎这几日呢?这几日就是日日陪柔儿出去逛,也无不可。”
水柔笑他狂妄:“古时就流传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我虽不懂明经是什么,可你听听,五十少进士,哪有那么容易的,还是平心静气坐下来读书才是。”
袁熙真的在书案前坐下凝神读书,水柔看炉子上水烧好,冷热水兑好了,把木盆端到袁熙脚下去脱他的鞋袜,袁熙怎么也不肯,水柔拗不过他,看他光了脚泡在水里,过一会儿过去加点热水在里面,袁熙连声说舒服,这冻脚的毛病也好些日子没犯了。
水柔把他的鞋子烤在火炉边,袜子也洗好晾着,趁他不备过来为他擦脚,脚趾间也都擦得干干的,再为他穿上刚拿出的干净鞋袜,炭炉烧得旺旺的,生怕他冷。在定远家中时日日忙碌,夜里想着照顾好他,却常常累得等不到他从书房回来就睡着,如今总算能为他尽点心意。
耳听更鼓敲了子时,水柔忙提醒袁熙睡觉,袁熙躺在床上抱了她说:“下午有些后悔带你过来,这会儿又庆幸了,有柔儿在身边,周身都是熨帖的。”
水柔知道他为何说后悔的话,自己的不允诺还是让他在意了,才如此介怀别的男子的目光,心揪了一下,脸贴在他怀中紧搂了他:“子昭放心吧,我眼里心里只有子昭,根本看不见别的男子。”
袁熙又高兴起来,双手不安分得乱动,水柔让他早些睡,他耍赖说:“刚换床睡不着,动一动累了兴许就睡得香。”
嘴里说着怕水柔不应,双手覆上她的胸前挑逗着,水柔就酥软在他怀中。。。。。。
这一夜果真睡得香甜,寅时更鼓刚敲,东厢那边的门应声而开,接着院门开了又关上,水柔睡眠较轻浅,这会儿又是寂静时分,耳边听得清楚,心下也不禁想这林公子如果是做生意,好像用不着天不亮就起来,看袁熙睡得正香,他要听见又该猜疑人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