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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杀了他!”宇文护始有不敌还在分遐指挥。
他们都举着刀剑正要向宇文邕而来,却有一半忽而转了身,把刀好不防备的刺向同伴胸膛里。宇文邕身上未沾一丝血腥。
杜欢的琴声驻了片刻。这片刻倒了许多人,血肉模糊都只在一瞬之间。唯有她还在作看客。
六普如坚利锋难挡,破绽绝掩,招招致命。宇文护亲信全无处于劣势却仍在咬牙坚持。
宇文邕冷冷看着,邪魅一笑,“垂死挣扎!”他看准时机,抄起旁边侍卫的长刀,向宇文护掷去。六普茹坚一脚把他踹进刀口位置,刀刃带风划过杜欢的面纱,直直□□宇文护的胸膛。
杜欢的琴声乱了,着急把面纱遮起。宇文护捂着胸口的血狞笑。“十二年了,果然长大了。”
宇文邕走到他身边,睥睨的望着他。“不错。凤凰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你霸占着朕的权利多年?一无所成。朕正好吸取教训,制定国策,你还真是帮了朕。放心,朕会把你葬在孝陵,让宇文先祖日日追讨你的罪孽!”
宇文护嘴角噙着血丝,诡笑道:“那日你的神情一现,本王就知你羽翼丰满,会是真正的帝王,可惜只差一课……”
他猝不及防的在袖中掏出飞镖,用尽力气抛了出去,宇文邕下意识的侧脸避开,不料身后坐着的竟是杜欢。
“欢儿……”宇文邕大喊,却赶不上飞镖的速度。六普如坚突如其来挡在她身前,飞镖刺进他的身体笔直倒了下去。
“杨……坚……”杜欢声音沙哑的喊着,六普茹坚拂着她的面纱看不尽的温柔。“听见你说话,太好了……”
宇文邕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将士都跪在地上呼喊皇上万岁,他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太医来了,杜欢跟着他们把六普如坚送进内室。
长孙览闻讯而来,非常高兴的想着该是另他召百官聚朝,然而,他独自站在行宫外的流水处,看这脸色……十分不对。
“宇文护既然除了皇上怎么还站在这里?”宇文邕苦笑,“回去……除了能看着杜欢为六普茹坚哭的肝肠寸断还能做什么?”
长孙览听明白了其中之意,叹了口气。“那皇上……还杀他吗?”
宇文邕悠悠开口:“面对宇文护他保护杜欢的决心让朕嫉妒,更让朕摆的鹬蚌相争显得如此多余。朕根本就是多虑了。”
长孙览对男人吃醋的事是真束手无策。帝王心海底针说什么听什么就得了。
两个人回到寝殿,太医在门口就跟他请安,他斜眼看见屏风里边相守的人儿,极力控制了一下,转脸问太医,“他怎么样?”
“回禀皇上,大人的伤离心脏差了一寸,只要此番挺过来就无大碍。可杜欢姑娘一直守着大人,微臣无法给她检查哑疾。”
听太医之言,宇文邕更进不去了。
他站在回廊里想着跟郑紫落曾经的点点滴滴,遥望苍穹……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日月星斗都轮回了一圈。
一夜的寒冷,胜利带来的喜悦和伤怀都被风化了。
杜欢终于走出了仁寿宫。看见宇文邕奚落的背影,跑过去,被他的苍白吓了一跳。眼睛里尽是心疼轻轻捧住他的脸。
宇文邕感受着她手心炙热的温度,深深看着她,感觉这一夜的等待都变得那么值得。
本来有好多话想斥责她,结果就变成了这么一句:“不离开我了,好吗?”
她懵然怔了怔。半晌,还是乖乖的点点头。
重新登上龙椅,大殿之上好像万物更新充满生机。可能因为杜欢就在他的手旁立着。
“朕!今日重掌大权,特召普天同庆!宇文护不废爵号葬入皇陵,其家人除年幼者,与参与者,全数仗杀。
如今大周百废待兴,朕已拟定了改革条例,着四部郑重相待!我大周以仁为纲,孔孟之道为先驱,百官齐心,方使我国策行进天下!”
宇文邕跟杜欢相视一笑,底下众人都在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王宇文宪借兵未遂,在此事上也并无功劳,却仍旧被高举为大冢宰之位。
有闲人猜测,龙椅旁边站着的蒙面女就是当日一曲倾朝的天殇女,一直在齐王府上,这左右关系恐怕不是一日两日,更非一句两句可说的清的。
其他的该罚罚该赏赏,只是六普茹坚自从杀护之战里死里逃生,突如其来就升了柱国。不说旁人,连宇文宪都觉得意外的很。
☆、爱如颜
宇文邕穿了便装带着杜欢往齐王府接李妃母子。宇文宪带他们出来,李妃看着宇文邕模样很激动。
“皇上果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宇文邕摸摸儿子的头,略冲她笑笑安抚着。
杜欢默默退了,在远处看他们其乐融融。宇文宪悄默声的赶去拍拍她的肩,“在此偷看是羡慕么?”
杜欢眼中微光流转却没做任何反应。宇文宪替她叹了口气,又拍拍她的肩道:“此生都已毁尽,还要什么顾及?你呀……”
明月高旋,皇宫大庆,皇上在御花园摆宴。大臣跟妃无不举欢。宇文邕还特地给杜欢留了个为位置,却不见她人影。
烟花爆竹响声不断,歌舞升平。宇文邕泯着酒看看当空银钩,不声不响的离了席。
宇文神举还想跟皇上喝一杯,晃眼功夫人却没了。问宇文宪道:“五哥,皇上去哪了?”
宇文宪意味深长的笑笑,“开心去了。”转而跟一旁勾搭宫女的长孙览打个招呼:“你说我们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长孙览思忖片刻咂咂嘴:“王爷不仅给皇上找到了意趣,还帮了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啧啧……功不可没!”宇文宪与他碰了一杯,相视而笑。
六普茹坚被左右道贺敬酒,却也醒着神,瞥见上座偏座都没人,挫败感有然而生,酒都喝出了醋味儿。
杜欢在寝宫的桌子上趴着,遥遥痴望薄窗映来烟火花红,自己却困守在一片昏暗里。
忽然背后亮堂了许多,冰蓝色的光圈把她包围,她看着自己晶亮的手眼眯了眯。
“喜欢吗?”杜欢回过头,原来是宇文邕手里拿的一颗蓝珠,照的他的形容颇有旖旎之感。
她点点头。
宇文邕笑坐过来,说:“清点宇文护的藏宝阁,朕发现了这颗蓝珠。带着它就算黑夜来临,你身边也如同白昼,今儿后就不用怕了。”
杜欢看着这拳头大的夜明珠,好奇的探手摸摸。
小眼睛温柔的眨巴着,被蓝光一照,宛如夜里的精灵,宇文邕可以看出她此刻笑得有多美。
可她还是在空中比了比,把明珠推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宇文邕嗤笑。“你同她真是一样。朕的就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
杜欢低头不语,看此样子是真有什么未了了的。宇文邕挑起她的下巴,温柔道:“在朕这里什么都可以。”
杜欢在宇文邕手上划了几个字——我想世上无僧人。
“你恨……和尚?”杜欢深深的点头,她垂下的眼睑里像是藏了不少故事。
“好,朕答应你!”宇文邕摸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又眯了眯,心里更是高兴。笑道∶“外面那么热闹,何苦在屋里闷着,跟朕出去走走……”
宇文邕给她穿上披风,撰着她的手走了很久。最后在一座园子前停下。
此园倒是金贵,院门口都有侍卫把守。见是他们行了礼,熟练的把门打开。
这个园子就像个小御花园,假山清泉都透着精致。与宫宇衔接的不是墙院而是颗花叶灼灼的海棠树,外面放的烟火在那里看得十分真切。
宇文邕转动宫宇暗阁的机关,里边肃静的很,且醒目的挂着两幅画像,左边的身穿金甲威风凛凛。右边的是金冠黄袍,颜朗明秀。
“左边的是我的父皇,宇文泰。右边的是我的皇兄,明帝宇文毓。”
杜欢抬头看了好一会儿,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叩了三首。
闭着眼目,好像还说了什么。宇文邕好奇道:“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杜欢捂着嘴巴对他拜拜手。宇文邕笑了笑对画像开口:“父皇,皇兄,啊邕终于打赢了这第一战。多谢你们把欢儿送了来。”
杜欢垂头听着,等他话落。抬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其实送我来的不是他们。你不去找小落吗?”
宇文邕眼中突然划过一丝暗影。把她拉她到园中心的海棠树底下刨土,杜欢就在树下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
他刨出了个精致的盒子,拿在手上问杜欢,“你觉得是什么?”
杜欢摇摇头,真的不知一个皇帝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藏的,十分好奇的打开盒盖。
里面居然只是一本《三国》,和一个平安袋。
杜欢诧异的看着他,他悠悠的说:“这两件东西的主人就是朕藏了一年的秘密。她叫郑紫落,是你们齐国兰陵王妃的胞妹。这是她最喜欢看得书,和她送朕的离别礼。她信朕懂朕,如你一样。”
杜欢摸着那个绣着紫霞的平安袋把落花拂去,静静的问:“既然有了她,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宇文邕突然黯然神伤起来。“因为……朕不能要她。”
杜欢一脸的诧然。
“有位前辈道人曾预言,在朕的命中会有一人使朕长兴长灭,国破人亡。这个平安袋是她对朕的眷恋,亦是朕对她的眷恋。朕曾以为会把它埋上百年,千年……”
转首又有些宽慰道:“幸好,你来了!”
杜欢站在花影中依旧遮不住冷。似乎是不敢相信,身形有些打晃。——你不信她,信了一个道人?你不找她,竟是因为找到了替身?……而我,竟成了替身?”
“你不是!只是朕……”宇文邕眸光更加暗淡一拳头打在树干上,海棠雨全下在了他们身上。“你要是早些出现该多好?”
本来喧闹的星空此刻居然平静的出奇。
杜欢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宇文邕慢慢离去,本以为她已经猜到了该不会难过,看来是他高看了女子的心胸。
其实他只是想告诉杜欢,是她让自己更思念小落。更思念那份不可触碰的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的境地,原以为杜欢会帮他,却意外的又伤了另一个。
烟花易冷,群臣跟后妃都散了。
代沫来寻杜欢,顺便看看这里情况如何。六普茹坚喝的差不多了,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代沫给宇文宪行了礼,看见长孙览脸红扑扑的还不忘勾搭小宫女,怒发冲冠,一掌把他煽进桌子底下。
宇文宪愣了许久,才想起开口:“你这是?”
“欠收拾!反正他喝醉了也不知谁干的,大冢宰替我瞒着些。”
宇文宪扬眉,给她竖起大拇指。“爽快!杜欢有皇上照顾,你忙什么!既然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也要回去睡觉了。”他整整衣衫,洒然的度着步子走了。
“宪哥……”刚走了不远,听见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传来一声清脆,宇文宪站住脚,看清来人的脸,眉头紧蹙。
宇文邕落寞的去正阳宫用膳。他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
回想也是,以前小落多看其他男人两眼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心里亦是不舒服。更何况杜欢是因为钟意的男子把她当成替身。
“皇上?……皇上?”宇文邕回过神,李妃温柔的笑笑。
“皇上……心情不佳?是否因为杜欢妹妹?”宇文邕牵起一丝苦笑,试探着问:“娥姿,你知道朕宠爱杜欢……不会难过吗?”
李娥姿眼中划过一丝暗淡。“那是自然,虽知道皇上还未得到妹妹,但已并非止乎礼那么简单。皇上对妹妹的用心呵护,我们姐妹几个无一不嫉妒。但更嫉妒皇上心里,那个叫小落的姑娘。”
宇文邕看着她怔了怔,李娥姿淡淡笑了。“皇上总在梦里提及她!”
宇文邕叹了口气,悠悠道:“朕女人虽少却也个个辜负了。包括杜欢和紫落。”
李娥姿纳闷,“臣妾听长孙宗伯说起过这位郑姑娘,若真心喜欢,找回来便是!”
宇文邕吃了口菜,没有答话。
李娥姿大概也揣摩了出来。“皇上大约还没跟杜欢好好聊过吧?后日便是皇上的寿辰,趁此机会,皇上也问问杜欢的意思。女人的心结,总归是期望来男人解开的。”
宇文邕想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往年生辰,皇上再怎么节省也要摆上宴席,与几位兄弟后妃欢聚一堂。
今年他不仅把寿宴都省了,还任性的出宫洒脱了一把。长孙览暗骂,这有了新欢不仅忘了旧爱,连旧友都忘了,果然帝王本性!
宇文邕带着杜欢到了极偏的一块荒原,杂草丛生,跟深秋的景致很贴切。杜欢往前走了两步,遥看周围跟宇文邕比划了几下——这里不该荒废。
宇文邕微微一笑,“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