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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裳一惊,本能地便想扶他,独孤剑淡唇狠咬,“创”的一声长剑出鞘,将黄裳迫退两步,抢到窗前,空余的一只手已推开了窗。黄裳惊道:“你干什么?莫教别人看到!”独孤剑却回眸,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以后睡觉再不占你的床、再也踢不着你!”少年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单足一蹬,翻窗而出。他轻功绝伦,虽腿伤未愈,却只一个起落便不见了。
只带起一阵劲风,将一场绮旎尽数吹乱。
那一晚黄裳做了一宿噩梦,梦里白衣俊美的少年将清淡的嘴唇几乎咬破,瞪着冒火的眼,却吼出了哭音:
“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便是瞒我!!!”
夜半梦中惊坐起。
忽然就明白,为何看到少年燃着火的眼,心底会那样的疼痛。
——那不是愤怒的眼神,那纯黑的眼里,满满欲漾的,都是伤心。
他不是气黄裳身怀武功,他只是伤心为什么黄裳瞒他。
瞒他么?
一片冥晦中黄裳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原本手无缚鸡之力,只是和一些道书打交道,仔仔细细看了几年,结果有一天,忽然发觉自己无意间不但通了道学,更触类旁通,明白了许多武学上的道理,得了一身的功夫,谁会信呢?
也许没人会信。便是黄裳自己,今日之前,也是决计不会相信。
这些事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纵然这些年他耳愈聪、目愈明,也只当是自己身子愈发健壮,而他心里渐渐冒出的关于武功的念头他更从没觉得一个文士原本应想不到这些。直至今日,叫独孤剑这么一闹,他才在近乎一日的怔忡中,蓦然,醍醐灌顶。
原来自己果然是有武功的,虽然几乎剑也没碰过,虽然自己二十七年的生命里一次也没与旁人动过手,但自己果然,是有武功的。
对不起,阿剑,不是故意瞒你。
似乎自从明白了自己身怀武功之后这一身的武功便有意无意的自行突飞猛进。无师自通,呵,黄裳觉得词海浩瀚中最能形容自己的,非这四字莫属。近几日,当他口渴之时,他甚至可以以内力操纵丈许之外的茶碗,令之自行飞至掌中——这便是当年阿剑对他说过的“擒龙控鹤”了吧?记得自己刚刚听他说的时候,怎么都不信这世上竟还有那么神奇的一门武功,而如今,却也不觉得这门御虚载实的功夫有多困难。
心里忽就一痛,黄裳不自觉地看向卧房里那张兀自凌乱的木床——阿剑,我记得你含愤离开时翰林院内唯一一棵桐树正是叶红似火落如泣血,而今这院里,却已积了三寸的雪了。
你莫非……真的不来了么……
你若回来,从此我永远永远不瞒你。
(四)
茶是今年的新茶,翠绿的叶儿紧紧地蜷着,叫滚沸的水一冲,便透出沁人心脾的香气。窗外纷纷扬扬的下着轻雪,一点寒凉随风从紧闭的窗隙间悄悄游进来,荡在翰林院空阔的正堂内,愈见得杯上一缕水汽白得明显。正月十五早过了,春天却还早得很,黄昏的翰林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形,单,影,只。
黄裳将茶杯放在唇边,静静地汲取浅碧的水中根植的香气,却不就饮。少年嘟着嘴清颦浅笑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黄裳似乎能听见他嬉笑着抱怨:“你啊,一个人就是饿死的命。瞧你这茶泡的,也只‘天怒人怨’、‘鬼哭神嚎’才得以形容一二了……”
心里又涩涩的痛起来。
四个月,与那疏狂却天真的少年足有四个月没见过了。
却远比相知相交的四年还要长。
黄裳撂下茶碗,回眸注视身后架上如山高的道藏——阿剑,你还不回来吗,校罢了明日的十三卷道书,《万寿道藏》便告付梓,也许后天我就不在翰林院了,你要去哪里找我,或者,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
就如同已经过去的那一百二十个日日夜夜一样,问出的话语落在空处,没有人回答。
只是窗外的风声有些紧密了。
冬日夜长,内堂早早点了盏罩灯,微黄的火光穿过纱罩朦胧地照明丈许方圆 ,却只是教人觉得昏暗。黄裳走向窗前,将纱窗推开——有雪的黄昏,总是比内室要亮的。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只是窗外唯有孤桐一棵,却是听不见折竹声了。
望向那孤桐黄裳突然一激灵——那老桐虬枝甚茂,张拔如刺,一树叶子却早落光了,枝上积了点雪,白的雪与黑的枝干相互交映,莹莹的雪光中每一根桐枝看得更是清晰,而眼下,那枝上却分明有团黑影动了一动。
——是……阿剑?
是了,一定是阿剑!除了那孩子,谁还会有这份心思有这份身手攀上近乎三丈的老树!!!
黄裳心中蓦然教难以言喻的狂喜充满了。一向颇为进退有度的翰林学士甚至没有抢出门去的功夫,单手一支窗台,微一借力,人已如电闪般越窗而出,直扑向那团黑影。直至黄裳跃到那黑影近前,启唇欲语的刹那,猛地,他又呆住了。
潮涌的苦涩,弥天漫地。
满心的希望,尽作寥落。
不是阿剑。
那黑影甚至连人都不是:阔翼,秃颈,钩喙,还有额上的瘤。
那是……——是阿剑疼在心尖儿上的宝贝雕!!!
心境乍悲才喜的巨大起伏叫黄裳一时反应不过来,那一刻他心中来来去去,只那么两个字: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阿剑……
黄裳觉得,念着少年名字的须臾,便是疯了他也心甘情愿。
“笨死!喂,你发什么呆啊?扁毛挂在树上了,你是把它解下来啊!”
不知就那么痴痴傻傻地蹲在树上多久,那道声音才换回了他的神志。少年的嗓音已不似初见时一般带着稚气的清越尖锐,然而那样朗而优雅的声线,依旧终日年兹,无日忘兹。
独孤剑就站在那桐树下,白衣若雪,皎皎明月光。他衫子单薄得紧,偏又是广裾长袂,轻薄的质料缠结着未束的青丝妖娆,于夹雪的风中离离纠葛。他似瘦了些,唇更淡,眼更亮,瞳内神采被掠过脸前的发丝切割成碎,长睫颤动间,更见凄迷。
雪白的脸庞,雪白的人,雪白的一天一地;漆黑的眼,漆黑的长发,漆黑的老茎横斜。
恍然一梦。
所以黄裳便以为自己的确在做梦。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相顾无言,又不知多久。久到挂在树上的雕儿实在不耐自己枯枝挂足寒风侵体的处境,“呱”的一叫,狠狠在黄裳手上啄了一口,黄裳才痛叫一声回神,颤着流血的左手替那雕儿折断缠身的枯枝。
他抱着雕惴惴地走向独孤剑——那么绝美的身影,是真呢,还是幻?独孤剑却“扑哧”一笑,便如初见时一样将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伸到黄裳眼下,抱起了那雕。
掌中擦过微凉的触感,是,真的……
黄裳偏了头,想了半天,才轻轻的道:“阿剑,伤好了?”
独孤剑笑着点点头,眼里一泓水,似是要漾开。
黄裳道:“你不生我气了?我……那天我不是故意瞒你,我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
独孤剑“哼”了一声,黄裳的心一提,却听独孤剑道:“你是大笨蛋,这些事想不明白,有什么稀奇?你瞒我又怎样了?你生下来的吃喝拉撒,难不成都向我数个遍么?”
黄裳被他抢白得一怔,只觉他话中仍有怨怼之意,心下不安,低声道:“阿剑,我……我真不是故意瞒你。苍天为证,我若是故意的,叫我不得好死!阿剑,你别气了,好么?”
对面的人半晌也不出声。黄裳踏前一步,紧紧地盯着他淡淡的唇。终于,那唇微微一挑:“笨死……”
黄裳心里一松,不知怎么,傻傻笑起来:“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少年的脸一扬,眼里光华流转,笑得好坏,“我现在是不生气啊,但是从前可是气得紧!黄大哥,你说吧,我该怎么罚你?”
这般的神情,那是要捉弄自己了。也罢,他要捉弄,自己什么时候违逆过了?壮烈地点点头:“阿剑,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是哦……”
身上裹的皮裘忽被扯开了,夹雪的风蓬然灌入,一瞬间通体冰冷。黄裳尚未打出一个寒噤,两边皮裘又即合上,只是怀中冰凉,竟是钻进一个人来。
“暖和多了呢……”独孤剑把被寒风浸得如冰的身子狠狠往黄裳身上蹭了蹭,连打了两个战,微凉的气息喷在黄裳颈中,惹得人一阵心痒。黄裳叹了口气,双手将独孤剑纤细的腰身环住了,耳中听独孤剑道:“我入川挑了青城派,一路马不停蹄的往这儿赶,南边虽不热,可也不像北边冷成这样。我这身衣裳,小风一吹就全透了……”
怀里明明好大一块冰,黄裳的心却暖洋洋的,好像要化成一滩水。“就这么罚我?”他笑。
“想得美!”独孤剑抬眼,一记眼刀飚过来,“你说,是想我一把火烧了你那‘万寿道藏’,还是痛痛快快跟我打一架?”
呃……似乎没得选了……
于是在翰林院某个与平常没什么不同的雪夜里,骤亮起的,是本应该绝对不会在翰林院这等文士结集之所亮起的剑光。独孤剑雪亮的剑光犹如妖矢横空,羿射日落,龙贲翱翔,雷霆震怒,海凝清光,死死钉紧了黄裳的每一处破绽。而黄裳的身法则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来去翩然,御虚化实。凡独孤剑剑锋所至,他都极巧妙的闪身避过,险到极处时,长剑薄刃与衣衫相去曾不盈寸;若是实在避不过,便向那剑锋一掌虚击,真气鼓荡,待独孤剑的剑气被阻的一窒,他便寻隙侧身让开。
两人身法轻灵,腾挪纵跃间,从地面斗到树梢,从树梢斗到围栏,从围栏斗到屋顶,再从屋顶斗回地面。独孤剑眼神炯炯发亮,如同见猎心喜的战鬼;黄裳却蹙了眉,从心底叹出一口气。
他与独孤剑实是各有所长,独孤剑的招式纵然他未涉江湖也知道是何等鬼神失惊的凌厉,却受制于他的内劲;他自己则是困于经历缺稀,防守游刃有余,攻击破绽百出——这么游斗下去,只怕天明也分不出胜负来。
(五)
可谁都想不到先收剑的是嗜武如命的独孤剑。“不打啦!”少年的剑前一顷还毒蛇般地盯着黄裳的眉心,下一刻便转劲入鞘,罢如江海凝清光。黄裳身法立定,点了点头。
“我长于招式,你长于内力,这么打下去,就看谁累倒,谁就是输了。”少年将剑绦在指上绕了个圈儿,玉白的脸因为过招而晕红,暮雪之中,更增清致。
黄裳又点了点头,解下身上皮裘披在独孤剑肩头,柔声道:“不打就进屋里去,屋里烧了炭火,暖和些。莫叫当值的人看到。”独孤剑眼底波光滟潋,抱起雕儿,垂首轻道:“我不冷。”走到檐下,推门进屋。
相对而坐,两人一时怔了,四只眼从顶梁移到案头,从案头转至门边,从门边飘向书柜,再从书柜回到自己指尖儿,连一句话也找不出。四个月的离愁别苦似乎都教方才一场剑气纵横宣泄做了静卧清宵细细长月露谁教桂叶香,相思无益,未妨清狂,却窅不知斯人在、斯情在的斯境,谁又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的下着。黄裳用指甲刮着天青的衣料,满心想打破室内窒人的沉寂,数次张了张嘴,脸上一红,重又闭上。
却闻得独孤剑低声道:“我还以为过不了多久,便可以把名字改作独孤求败,可有你,怕是又不知多久……”黄裳手一颤,不知怎的忽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重招不重劲,只怕这就是你剑法上唯一破绽了,如今你既然知道,以你的聪明才智,还怕改不过来么?”独孤剑眼神骤暗,最深处似有光华一闪而过,双唇张歙,将“重招不重劲”五个字连念了数遍,缓缓扬起脸,一字一字的道:“若是要去了那破绽,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拍拍膝上大雕,回手轻抚腰上长剑,颊边隐然一抹笑,“最快的莫过于以剑练剑。那当务之急,就是换一柄剑了。”
他说着抬眼看向黄裳,却见黄裳也正自定定地望着自己,倏地颊畔飞红,两道眉反一挑,一双眼刀齐刷刷直射黄裳,道:“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了四年,还看得不够仔细么!”
他语意颇凶。黄裳一如既往不负众望地教他惊得一战,顿了顿,才笑道:“看了四年,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说什么也长不大。方才看你想剑法时的认真劲儿,突然却觉得,你果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