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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亦休道:“我是奇怪。你去瞧瞧,不管是什么事,都要快点回来告诉我。还有,别让父亲看到。”
燕儿笑道:“好,我立刻就去。”
燕儿去了,君亦休反倒坐立不安起来。虽然她也知道刚才那一番话已经彻底让父亲死了心,不管是谁来提亲,他也不会答应,但不知为何,她仍然心绪难宁。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燕儿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
君亦休心中一慌,却只得看着她笑道:“你急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燕儿只顾着喘气,仿佛还没回过神来,瞪着自家小姐,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吃惊,半晌才叫道:“小姐!你猜,是谁,是谁来提亲了?”
君亦休皱眉道:“你这丫头,还跟我卖关子,到底是谁?”
燕儿睁大了眼,叫道:“是,是宁西王!”
君亦休一张脸顿时僵住,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无力。
四十 拒聘(下)(1)
前厅里,徐丽珍对着一身华服的陈媒婆,不禁有些局促不安。这个人虽然出身不是很高贵,可是结交的,却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君家与她陈家向来没有什么来往,今天却突然带了聘礼上门来提亲,可是结结实实地吓了徐丽珍一跳。她心中有点发慌,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夫人,不知您今天来给哪位大人提亲呀?”
陈媒波笑着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说道:“今天我提的这位呀,不是什么大人,是比大人还了不得的人。你家老爷可在家?这件事可要找个能做主的人才行。”
徐丽珍怔了怔,心中顿时有些不快。君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偏房扶正的,背地有不少人拿她来和去世的正房夫人比较,说她终是气度不够,见不得大场面。如今来了个外人,居然也这般瞧不起她。当下轻轻地哼了一声,道:“陈媒婆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这家的女主人,儿女的婚事,我岂有做不了主的?”
陈媒婆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听说这君家二小姐已经年过二十了,至今都还没有找到婆家。所以嘛……有些好奇。”
徐丽珍叹道:“亦休不是嫁不出去,只不过这孩子性子固执,总没有看上一个合适的。”
陈媒婆道:“既然这样,那敢情好,今天我说的这位,她要还看不上,那就算是天上的龙子龙孙,怕也是没法子的。”
君望祖刚走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问道:“不知陈夫人所说的这位大人物是什么人?纵然他有千般万般好,也要和我们亦休相配才成。”
陈媒婆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人,禁不住满脸笑道:“这位可是君老爷了?”
君望祖在主人位上坐了,方才说道:“陈夫人请坐。在下正是君望祖。在下不才,就靠着祖宗庇佑,虽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户,但还过得去。不知陈夫人今日大驾光临,究竟是给哪位贵人提亲?”
陈媒婆笑了笑,眼中掩不住倨傲之意,说道:“我呀,今天特地来给君老爷道喜,我们宁西王爷看上你们家二小姐了,可不是大喜么?!”
君、徐二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媒婆得意地笑道:“老实说,这宁西王爷眼光高着呢,能让他看上的人,可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后你们君家,也可以享受王恩了。”
徐丽珍怔怔道:“这,这王爷如何看上我们亦休了?亦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在外面名声也不是太好……”
君望祖喝斥道:“丽珍!”徐丽珍吓了一跳,顿时噤了口,低了头不敢再说话。君望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问道:“敢问陈夫人,宁西王当真是提的亦休?”
陈媒婆执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种事还会有假?昨天宁西王府里的管家管周亲自接见我,说宁西王爷看上了君家的二小姐君亦休,让我今天来提亲。不然,我怎么能到你们家来?”
君望祖疑惑道:“王爷……见过亦休?”
陈媒婆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怎么样,王爷要提亲,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你看,我聘礼都带了,难道还是开玩笑?君老爷,你也是见过世面的,这宁西王说的话,你我,有什么好怀疑的?”
说着,她指挥着一帮人,将大大小小的箱子抬进了院子,那些箱子上都扎了红绸带,喜气洋洋地摆了一地,看得君望祖没来由地心惊。他方才被君亦休的一番话气得乱了方寸,早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谁来提亲,都不能再答应。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来的,居然是高高在上的宁西王!如今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四十 拒聘(下)(2)
徐丽珍见了聘礼,立刻眉开眼笑,走上去一一查看,大声笑道:“哎哟,王爷就是王爷,聘礼这样重,真是折煞我们亦休了!老爷!我们君家这下可要扬眉吐气了!”
君望祖皱着眉,看着那红色的绸带,内心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犹豫道:“陈夫人,这,这件事,我恐怕要和小女商量一下,急不得。”
陈媒婆愣了一下,问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君老爷,你可别怪我说,你家小姐进了王府,虽说只是个侍妾,但好歹也是王爷的女人,将来若再有个一男半女,那后半辈子可就啥都不用愁了!这样天大的好事,别人家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徐丽珍急了,叫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那可是宁西王呢!他能看上我们家亦休,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你怎么还犹豫起来?这门婚事,当然是没问题的了!”
君望祖斥道:“你懂什么!你忘了前些日子盍泚公子已经来提过亲了?况且我当时是答应了的,如今……怎么能出尔反尔?”
陈媒婆疑道:“君小姐已经定了亲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徐丽珍陪笑道:“哪里的事,当初是有人提了一下,但也没有完全当真。”她连忙将君望祖拉到一旁,小声道:“老爷,你糊涂了吗?那盍泚公子怎么比得上当今宁西王?况且当初你们不过是口头上说说,又没有拟定文书聘礼,当然当不得真了!”
君望祖道:“糊涂的是你!真是妇人之见!宁西王怎么会无缘无故看上了咱们亦休?这其中……这其中定然有什么……”
徐丽珍道:“哎呀,老爷!你管那宁西王什么时候看上的亦休?总之他让人来提亲是真真正正儿的事。这聘礼就摆在这儿呢,难道还能有假?老实说,我还一直担心亦休嫁不出去,现在好了,是王爷呢!在西藩,谁还能比他好?别想了,这婚事,肯定是定了!难道我们一小小的君家,还能拒绝当今王爷不成?”
君望祖一时语塞,深知宁西王是他得罪不起的,但这件事的确奇怪,令他不得不疑。他看着院子里的箱子,不住地叹气,却不知如何是好。
陈媒婆见他迟迟不开口,有些不耐道:“怎么样啊?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啊?”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不用商量了,请陈夫人回去转告宁西王爷,亦休无德无容,才智庸浅,恐怕是配不上王爷。这门婚事,就作罢吧。”
众人都是一惊,陈媒婆转头望去,院门口走进一个绿衣女子,一张素颜,虽无倾国倾城之色,却也是清新秀丽,端庄大方。尤其是脸上的神色,平静从容,明眸漆黑如墨,那种气度仪态,倒是许多大家千金也不及。她略略笑了笑,问道:“这位是……”
徐丽珍早已经一步走上前去,叫道:“亦休!你怎么这么没规矩?!什么作罢,这件事岂能你说了算?!”
陈媒婆恍然道:“哦,原来你就是君家小姐。你可知道是谁来提亲?”
君亦休看了徐丽珍一眼,慢慢地走到陈媒婆面前,淡淡笑道:“小女子当然知道。宁西王是我们西藩的主子,承蒙他看得起,亦休感激不尽。不过……我们君家是小户人家,小女子恐怕进了王府,会有失体面,折辱了王爷,便是天大的死罪了。请陈夫人见谅,非是亦休自以为是,实在是心中惶恐,不敢高攀。请陈夫人回明王爷,另择他人。”
陈媒婆愣住,天下谁不想嫁宁西王?不用说他有无上的权势,天生的富贵,单是惊人的样貌,已经令无数女子倾心。可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君亦休,凭什么就是不肯进入宁西王府?!难不成还不甘心做个侍妾不成?当下冷笑了一声,道:“君小姐,你别怪我多嘴。象你这般不识抬举的女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王爷看上的人,没有不欢天喜地的。若你以为,王爷看上你,你就真把自己当个天大的主儿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君望祖吓了一跳,连忙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陈夫人,小女自幼少见外人,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
陈媒婆哼了一声,道:“还计议个什么?君老爷,你是一家之主,行不行,你就给句话吧。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陈媒婆做了这么多年的媒,还真没见过你们家这样儿的!我做不了媒,收不到礼金是小事,要是惹恼了宁西王爷……”
徐丽珍急忙道:“那是,那是。我们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王爷作对呀!是吧,老爷!”
君望祖没有答话,只抬眼朝君亦休看去,眼光既无奈又焦灼。君亦休叹气道:“爹爹若执意要女儿出嫁,女儿也无怨言。可是……”她转眼看了看陈媒婆,目光中隐约有了一丝坚定,平静又道:“若女儿真进了王府,以后……恐怕会再无生趣。”
君望祖心中一沉,断然道:“你不用说了。陈夫人,对不住,这门婚事,请恕我不能答应。若王爷怪罪下来,尽管抓我问罪便是!”
徐丽珍张大了嘴叫道:“老爷!”
陈媒婆气道:“君老爷,你可是拿定主意了?!”
君望祖看着女儿,见她的嘴角微微地露出一丝笑意,叹道:“是。她是我的女儿,虽然我们是平民百姓,可是女儿也是心头肉。陈夫人,请转告宁西王,我们君家福薄,高攀不了王府,日后为王爷做牛做马,再报答他的恩德。”
陈媒婆咬牙道:“你可不要后悔!我们走!”
四十一 生波(1)
陈媒婆站在舒云阁外的门槛前,心里一阵阵地发慌。昨天管周叫她来时,她高兴得心都飞上了天,能替宁西王做媒,那是多么高的荣耀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君家小姐竟然如此难缠。此刻她正象一棵霜打了了茄子,是半分精神也没有了。
站了一会儿,通报的人还没来回话,她却已经给自己长了无数次威风,脑子里尽想着呆会儿要怎样损损那个君家,如此地不识抬举,害得她好好的一桩大喜事,如今竟变成了罪过!
过了近半个时辰,回话的人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轻笑道:“陈媒婆,王爷要见你呢,跟我来吧。”
陈媒婆吓了一跳,王爷要……亲自见她?她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裳,快步地跟了上去。
七拐八弯地走了半天,才进了一处暖阁内。四面窗户大开着,春日里的阳光将整个暖阁映得分外明媚。那人领她进了屋,方才说道:“在这儿候着吧。”
陈媒婆连忙应了,不敢多问,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房间不大,倒是布置得精致华贵,所有陈设家俱,都是一等一的极品,比个大户人家的正厅还要漂亮,不由得暗暗咂舌。王府的气派毕竟是不同的。她有些不安,又不敢擅自坐下,只得站在一旁,偷偷地张望。又过了一刻钟,才听见管周的声音道:“陈夫人,随我来吧。”
陈媒婆连忙应了一声,跟着管周往外走。转眼似乎出了园子,又进了园子,转得她有些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进了一个花园似的地方,前面居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荷塘,荷塘对面隐约有女子的笑声传来,她忍不住抬头去瞧,对面坐了几个人,倒是瞧不太真切。管周又道:“你在这里等,我去禀报王爷。”
陈媒婆只得站住了脚,心里又没来由地发慌。人人都说这个宁西王喜怒无常,最不好说话,这次她把事办砸了,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那个该死的君家!这下可把她给害惨了。正在胡思乱想,管周已经折了回来,说道:“跟我来。一会儿见了王爷,说话小心些。”
陈媒婆连忙小心笑道:“那是,多谢总管提醒。这次实在是我办事不力,不知道王爷……”
管周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多话。你放心,只要你实话实说,王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虽办不成事,只要没有什么错失,王爷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陈媒婆这才略略放了些心,跟着管周走到了荷塘的另一面。从塘岸边往塘内延伸约三、四丈的地方,有一处小亭,上书“香菱洲”。亭内摆了一张桌子,此刻宁西王凤九天与他的爱妾花红好正坐在亭内享受春光。陈媒婆连忙低下头,这才听管周道:“王爷,陈夫人带到。”
凤九天放下手中的茶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