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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水男子一般不会与女子对视,凡路遇或对话均是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这传旨女官没经受过这样的目光,当即惶惶讷讷,手脚无措起来。求救似的看着脂颜,希望这位殿下赶紧出个声,好替她解围。
脂颜没听见有人说话,也没看见有人进来一样,仍然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念着那叠问卷。
三个人也忙不迭的赶紧继续着手下的活,他们也不知道脂颜要搞什么名堂,不过照样认认真真的按照她的要求坐在那里记录。
那传旨的女子被僵在那,进退不得,出去她要向皇上回话,可殿下在做什么,怎么说,她无法回答——所以走不得。
于是,只好站在那等——
等啊等啊,只站的她两腿发麻,四肢发软……两个时辰过去了,眼看她就要坐地上了,才听见上边有了声音。
“好累——这统计工作可真是难啊——”脂颜眯起眼,似乎才看见下边站着的人。“我先前吩咐过你什么,你可记得?”
“无事不宣,不可打扰!”女官低声颤颤,有些胆战。
“明知故犯,不可不罚!下去到宫训处领罚吧。”脂颜收拾了一下手底下乱七八糟的那些问卷,问了一句:“母皇找我是什么事,你知道吗?”
女子摇头,从早朝下来到现在,午膳都没人来传,可见脂颜说不让打扰是容不得丝毫特殊缘由的。自己只能自认倒霉吧,谁让她这么不长眼来着——以前都说格桑皇帝冷情,现在看来这位殿下比之其母皇更要冷厉三分。
“黑子,你们饿不饿?”脂颜问。
“不饿!”这两个字说得极快,只是说话的人才闭上嘴巴肚子就“咕噜”了一声。
“呵呵,你说谎了——”脂颜轻扯了下衣服,纵身轻快的跳到殿前,“走,去看看母皇那里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吃?”
四个人向格桑皇帝现在居住的甫戎馆去了。
甫戎馆以前是为皇上短暂休憩而建的一处临时馆所,后来经过两次扩建保留下来,设施及用具都很实用简单。进了甫戎馆里根本就看不出皇家用度,不知怎么格桑皇帝让脂颜搬到金阙宫之后,自己坚持要到这里来住。并且,她只留下了四个长期跟随的女侍,其余一个也没多要。
“别出声,悄悄进去好了!”脂颜吩咐。
她说的悄悄是脚下运气,身体离地,以脚尖行走,运用轻功步伐蜻蜓点水。
甫戎馆正殿空无一人,四下里都很静。看来,格桑早就等不及她,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对于脂颜的做派这位女皇帝已经颇为了解,了解的越多越疑心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不但行为举止是女孩样,连说话办事也是女子风格,她以前所担心的什么被众臣看穿啊之类的问题基本就是杞人忧天,除了不能纳男宠填充皇家**,他基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儿。于是,也便彻底放了心,当起了甩手掌柜。
女皇的心思脂颜自然也明白,只是今天不知道她为何事召她来。格桑不在,脂颜想找个侍女问问,就在甫戎馆内寻起来。
霞园,甫戎馆的一片后园。园面积不大,进去之后发现花草甚多,树木繁茂,幽幽小径遍布满园,绿荫成蔽,香气袭人,这里可能是甫戎馆最美的地方。
站在一个绿蔓藤萝搭起的天然緑屏前面,四个人都觉得心怡神清。
“为何不言不语的,你不同意吗?”在这座高约丈余屏障的后边,在脂颜他们站立的背后,有女子说话。
“当初你不肯,你放不下,如今就放得下了吗?”男子的声音。
“是啊——我把纹水这副担子交给蝉儿,他担的起来,我不担心。即便以后真有人识破他不是女儿身,我相信他也能应对,如果实在应对不了的时候,或许我再回来——我要和你一起寻找一段自由快乐的日子,只属于我们的。”
“蝉儿——我也不担心他,但我担心的是……”男子说到半截,话没出口。
四个人屏住气息,听的清清楚楚,这个女子是格桑皇帝,而另外那个男人——
听他说话的语气、口吻、声调及态度,似乎是纹水国的国师陶敏农。
“既然你意如此,我不反对。在风烈见惯了男子对女子的强横、欺压,而在这里又要面临女子对男子的张狂、霸道,我始终找不到一种理想的关系,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或者我能慢慢找到,慢慢体会,并且将来或能在两个国家都推行开来,这也是好事。”
原来,格桑皇帝心里的那个人就是陶敏农。
怎么办?站在这里偷听似乎不大好——
脂颜朝廿朝安使劲挤眼,廿朝安看着她——她指着旁边的一棵树,想让三个人都藏到树上去。
“嗖嗖嗖——”三个人眨眼上了一颗树。
“是谁?!”身后的男子突然大声喝问。
乖乖,原来这个陶国师耳力这么好,连衣带与空气的摩擦声都听得出来,身上的功夫定也深不可测。
“母皇,你害我的好找——”脂颜直接从屏障的上边跳了过去,疾风一扫,藤蔓上的叶子摇摆起来,她定身站在了女皇面前。
“蝉儿给国师见礼,国师终日不见,原来是在陪着母皇,那蝉儿就放心了。”抬头,啊——怎么陶敏农突然变了样,根本不是什么邋里邋遢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精干、帅气的优秀男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再看女皇和国师二人,还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得很。
“你害的我等了一个多时辰?什么重要事务连母皇宣见也不来?”格桑靠在陶敏农身上,身上是普通女子的服饰,除了头上的绿头金凤钗,丝毫看不出一点皇家味道。
“母皇的事情儿臣大约能猜出来,国师与母皇若是能携手千秋,儿臣万般恭贺。”脂颜躬身朝着二人行礼。
“刚才你有什么难处理的事务吗?为何久久不到?”格桑皇帝有些嗔怪的语气。
“母皇,以前你每天早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一天不得休息,实在辛苦。现在儿臣有个特别好的想法,以七天为限,每上五天休息两天,休息时只在听政殿设临时听政的值勤官,周而循环,各部署刑司皆如此,民间也可效仿,如此一来,有劳作也有间歇,是乃遵循自然休养之道。母皇以为如何?”
格桑皇帝看了看陶国师,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想偷懒就直说吧,摆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啊——反正以后由你主政朝堂,跟你母皇有什么干系?”陶敏农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脂颜。
“国师此话差矣了,脂颜坐了这些天之后突然想到母皇已经坐了三十几年,那辛苦程度自然不言而喻——要不然,我怎么能如此支持母皇去和国师……”后话没说,却在心里嘀咕道:游山玩水、卿卿我我去?
国师瞧着脂颜的脸色在变,明显是威胁她不要信口开河。
陶敏农搂着身边的格桑,从脂颜身边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他不能再跟这个小女人说话,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气的冒泡。
格桑走过几步远后突然回过头,朝脂颜温柔的一笑: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三个男人都从树上跳下来,站在那看脂颜冲着那两个已经消失的背影出神。
从这天开始,脂颜正式接任纹水国的女皇宝玺。
。
第一八五章 女皇被扰的后果很严重
更新时间2012…9…24 9:32:00 字数:2207
红绡罗帐敞开着一条缝隙,满室熏着淡淡的百合香,此时天光已是大亮了,忙忙碌碌的宫差们在各处检点,然而这里还是静悄悄的,无一点声响。
女仕走进来的时候,闻听床榻上轻微的声响,细碎的像秋天草地里的蟋蟀。一条玉臂从那缝隙里垂落下来,藕白的光洁的一段,即便是女子也顿然联想进那罗帐内的酣睡者是如何生香活色的一副样子。
朝中以左司马为首的所有谏臣今日都齐聚到万合殿,非要脂颜纳了他们的谏议,而最合适的时机就是这个时候。
自从脂颜正式登基第一天,这新皇上任的三把火着实的让大臣们恼火了:说什么天地万物自然春秋四季皆宜有更有替,就是整了个名堂要以七天为周期,每五天休息两天,在休息时间内各皇臣国戚均修身养性,早朝也免了,只留一两名执勤官员处理日常琐事。而在两天之内,女皇她老人家绝不办公,让大家请勿骚扰。
众臣极力反对,一致声言说自纹水开国,如女主无重恙则绝无不早朝之礼。朝堂上一派紊乱,大家吹胡子瞪眼,就差直接说脂颜不勤政了。
但,脂颜自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从眼皮下扬起一卷东西,道这完全是遵从了本国民众的意愿,然后开始罗流出一大堆证据,有名有姓,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更惊奇的是各项统计数据精确无比,显然不是莫须有的捏造出来的。
民意不可违啊,最后蝉女皇一派温和的语气,却是坚决要执行这个不早朝的计划。最后,没有人明显支持,除了反对的,就是不吭声的。
一个早朝僵持不下,足足对峙了近三个时辰,君臣皆不让步。右丞相适时提议说,不妨先休息一天,既可以顺应了民众的意愿,也不会耽误了军国大事。
此语一出,众臣松了一口气,蝉主也松了一口气,大家都退了一步,于是就改成每七天休息一天。
而今天,很不幸是女皇休息的时候。
女皇休息,众人都会离寝宫远远的,但凡她被吵醒必是一顿狂风骤雨。随手抓住的东西能扔出去的基本都被扔碎,甚至连前一天深夜办公用过的宝玺也在第二天早上被扔出殿外,若不是被冷面接住,怕是那千年红宝玉石雕就的物事就被摔成几块了。几次之后,寝宫寝殿里再无任何玉杯玉盏盆景吊栏等易碎的小东西,凡是留下的都是坚如铁石,不怕摔的。
这样,大家都放心了。
但,即便如此,一觉就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还是很少。臣子们不来,仕女们不来,黑子廿朝安冷面他们三个也会来,而且,也常带了公务来请示。迷糊间,不胜其烦的时刻,无论是什么奏章都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一个字,全部准奏。
“准”字出口,她立刻重回太虚,连刚才准奏的是什么也丝毫不记得的。
所以,这当然是是以左司马大人那般文臣认为的最佳请旨时机。他们不能集体进女皇的寝宫,只在皇上召见接待外臣的万和殿里等着。
他们早就在宫里托了人,知道万无一失的,这条谏议已经议了三四个月,每次都被女皇以国事繁累,容后另议为由拖延着,可她们这些为人臣的不能再耽搁,这件事不仅是皇家的家事,也是拉拢众臣的手段,是定乾坤的大事。女皇可以不急,她们焉能不急?
仕女运了半天气,鼓了半天勇气,往殿门口迈进一小步;又运了半天气,鼓了半天勇气,迈进两小步……
头皮上的发开始根根直起,声音也不是从自己口腔里出来的了。颤颤悠悠,细细微微的,实打实是阎罗殿里跑出来的女鬼。
“皇…上,左…司…马大…。人…有急…事启…奏——”
眼见那条胳膊倏的收回去了,然后那红绡白罗的帐子里窜起一个人影,说人影不对,其实她的行动比魅影还快。
“滚——”声音气急败坏。
一道白光“唰”的打中了仕女的头,顿时一道鲜红的血流下鬓角,顺着发丝蜿蜒到脸颊。若不是她的亲哥哥遭了官司,左司马大人答应和刑部及典狱司沟通,再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啊——
这样的遭遇已经算是轻之又轻的,若是刚巧皇上睡的不舒服或是做了什么噩梦,直接拿了宝剑冲出来杀人也是有的。
可她——还得把左司马的奏折说完啊,要不然,自家哥哥还是没个救——
左司马大人仅知道圣上这个时候被人缠烦了容易准奏,却不知那必要看来的人是谁才行——凭她一个宫廷女官,怎么能做到?
可是,她也无法请得动那三个神仙似的人哪——人家哪里会买她的帐,那三人从来对圣上都是言听计从,不是万不得已,他们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皇上呢?!
哎,她可真是接了一个难比登天的任务!
不能走,也不敢走,血流下来也不能擦,里边的人早已翻回身在床上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睡得着。
侍女得站着,若是不行,就直接站到女皇醒了为止——可是,左司马说了,不能等女皇睡醒,睡醒了就办不成了?!
血越流越多,头上是绽开了一道伤口,瓦白的地面渐渐凝成一小滩红黑色。
头晕起来,眼睛看着周围一切都模糊了——她撑不下去了。
身子倒下去的时候,觉得落在一个怀抱里,还有低微的叹息声。有人从她手里拿了那奏章,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本来今天他不想过来,料想脂颜也不会这么早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