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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清心道不好,赶紧跑出去。
只见张明亮在院子西头徐四罐家门口截住了杨世仁,正铁青着一张脸质问他。徐四罐家的老婆孩子一大堆正凑在门口,瞧热闹。
杨世仁的脸更加铁青,一手搭在墙上,垂着头,一副自责的样子。
“明亮哥。”乐清赶紧上前,拉开张明亮:“这时候了,你就别问世仁哥的罪了。当时我爹他们都在呢,也还是没把人追回来,倒是有不少人受了伤。怪只怪,对方带的人太多了。”
“清儿,你母亲还好吧?”张明亮瞪了杨世仁一眼,免强朝乐清露出个笑。
“哭了大半日,又一夜未睡,现在刚睡下。”为了不叫徐四罐家的瞧笑话,乐清将两人拉至院子里头,悄声的:“我爹集人去了,要带人上朱府抢人。世仁哥正要回家集人去呢。”
“那你还不快去?”张明亮毫不客气的又斥一声,杨世仁铁青着脸走了。
“清儿,叫你母亲不要担心,人总是会寻回来的。我这就回家去帮安平叔集人去。”张明亮见杨世仁走了,又跟乐清说了两句,也扭身走开了。
乐清回到院子里,提起扫帚想扫扫院子,院子却已经被张赵氏带着秋菊三人早早打扫过了,干干净净的,连鱼池那边的鸡和猪都喂过了。
她只好抬脚走进了屋,回了自己跟乐云的小里屋,坐在炕上失神。
炕头还摆着乐云用的小笸箩,里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各种颜色的线,还有扎在小棉包上的大小不一的绣花针,出事之前,乐云为了能在绣赛上得个名次,几乎是日夜都抱着这只小笸箩,现在却……
炕尾的小木箱里放着乐云绣好的几个荷包,是给乐渊和乐臻准备的,每每瞧到新花样,她总爱给两个弟弟备一个,现在已经攒到了十来个,还有给乐清做的绢花,绣的手帕……她穿的衣服还整齐的叠在衣橱里……
看着看着,乐清不禁又想起自己刚来时,姐姐跑到镇上给自己弄米饭吃,她不舍得吃白馍全留给自己,修林几个欺负她时,姐姐跑上去将人揍了一顿……想着想着,泪如雨下。一定要把姐姐抢回来
安平手下本来就有管家加长工五六个人,再加上大斗得顺新水几个要好的兄弟,又从张家村唤上了几个同族的青年后生,浩浩荡荡集了二十来个人。杨世仁从家里数了十来个家丁,张明亮带了五六个与他一般年纪的小青年,文陵以私人名义扫呼了几个兄弟,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号人。
这里头,没有张安民。
他本来听说了乐云被抢走的事,是想跟吴氏去安平家里安慰几句,讨个好人儿的。但一听说安平要集人去朱府要人,就吓的在家里关门当起了乌龟。
不过多他一个,少他一个的也无所谓。
安平打算下午在家里准备一下家伙什儿,明日天不明就雇车去洪县。
马车雇的是那种大棚的,里头能挤下四五个人,总共雇了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洪县出发而去。
整个洪县是由两条大马路呈十字型贯穿,像是一块平地被分成四份。南边靠西的是集市区,小商小贩的聚集地,也有乞丐流民混迹在这里,鱼龙混杂,是贫民的安乐居。南边靠东的则是一片繁华商业区以及娱乐场所,多是一些比较上档次的,一般富户才能进入的场所,也有一些更加高档的,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出入的地方。
北边靠西头的是一片民宅,一般平民都住在这里,住宅区密密麻麻,多是低矮的小平房。而北边靠东头的那片儿,当街是洪县府衙,里头是富人的住宅区。这里又被平分为两部分, 靠近外面的那部分住的是普通富户,靠里的那部分住的则是整个洪县里数得上名号的大户和官老爷们。
由蓝文陵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洪县,气势汹汹的往朱家大宅奔去。
早有小厮给李玉娥报了信儿,等安平一行人到了时,朱家大门紧闭,连人影儿都不见一个。
“李玉娥你给我出来,你快把乐云还给我”安平上前‘啪啪啪’的拍着门,忍不住怒吼。
“姐夫,她怕是收到了信儿,躲起来了。”文陵上前劝他:“咱先别喊,得想想辙。不然就这样喊哑了嗓子,人家估计连听都没听见。”
“死女人”安平恨恨的捶了两下门,正要回头跟众人商量对策,哪想到门里竟传出声儿来:“哼,好不知死活,竟然寻到这里来?”正是李玉娥的声音,伴着丫环好心的劝慰:“夫人,您仔细气坏了身子,跟这帮人,不值得。”
听见李玉娥的声音, 安平登时瞪圆了眼睛,上前在门上来了一脚:“你个死女人,啥事儿你也敢作哩,快把乐云还回来”
李玉娥轻笑,声音里透着无尽的讽刺:“张安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跟我要人我就要给吗?乐云是我的女儿,你也养了十来年了,也轮到我来跟她叙叙母女情了,怎么?你还想霸住她一辈子呀?”
“你还有脸说”安平愤愤的:“当初你抛夫弃子,自己个儿跟人跑了,你自己做下这么不要脸的事,害得乐云在人前都抬不起头来,这时候你又好意思说这些个”
“哼哼,就你那样的穷泥土巴子,哪个跟了你,哪个算是倒霉。那个蓝文娟就是个穷苦命,才跟了你。你们一对儿穷苦命,我不能叫我闺女也跟着你们受苦。”李玉娥的声音里透着丝怨恨:“为着乐云的事儿,我吃了你们这对穷酸人的苦头还少吗?也算是你聪明,这回带了这么多人来。要是你只身前来,我不找人打的你满地找牙怎么能解了我的心头恨??”
安平气的伸脚就踹门,文陵忙把他拉住,叫人拖到后头去,开口道:“我劝你赶紧放人,要不我们这么多人,可要强行开门,进院带人了”
“哈哈,这又是哪根葱?”李玉娥好笑的道:“你要是敢弄开我的门,我就上官府里告你们去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全得进去吃牢饭哼,赶紧滚回去吧,乐云是我闺女,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抢走”
“朝廷新律令,被休之妻无权再回来争夺孩子,如有违者,罪轻则入牢三十日,重则大板三十,入牢三年。”文陵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宽阔而安静的小道上。
李玉娥根本不信:“少在这胡言乱语,我们有血缘关系,谁也改变不了你们这些穷的发酸的泥腿巴子,穷出力的,不要再在我门前脏了我的门,都滚,都快滚”
“死娘们儿”安平忍不住骂了一句,人往门上狠狠一撞:“再不开门,我带人把门撞开”
李玉娥吓了一跳,声音慌张起来:“你,你疯了哼哼,我告诉你,你们来前,已经有人去报了官,估计现在官爷正往这赶呢,你们要是敢乱来,就等着吃牢饭吧”
说话间,小道拐口处齐刷刷的跑过来十来个穿戴整齐的衙役,朝着拥挤在朱家门前的众人呼喝:“做什么的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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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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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官断
见来了官衙,几十个人一阵骚乱。
“这个死女人……”安平恨的牙痒痒,现在要是那个李玉娥站在他面前,他哪还顾得上打不打女人呢,定要好好的抽她**掌。
“都站好了,不许动”带头的是个大衙役,朝着众人不客气的呼喝,又扭身对身边的人道:“这次是谁带队?咋还没来?”
“是薛捕头。”说话间,薛捕头已经从巷子口跑过来了。
还好是薛捕头,文陵跟他好好的解释了一下,薛捕头便带人回去了,但不许众人再上前拍门。
安平气的跺脚,虽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可是奈何人家就是闭门不见,又不能撞门,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只好又叫人上车,回弯月镇了。
车上,安平心浮不定的问文陵:“你说的那个新律令可是真的?”
“是真的,刚颁布”文陵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哪还用折腾这么多人?咱们直接告官不就得了?”安平眼里一亮,坐直了身板儿:“告官她得老老实实把乐云送回来。到时候她要是敢少乐云一根头发,我饶不了她”
“可是姐夫,这律令刚颁布,朝廷上下不服的人有很多,各种说词都有,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官员不一定执不执行。再说,我们若要告,肯定要去洪县府衙告。这朱家是洪县的大户,与官府是肯定认得的,我们又是外来户,到时候就怕官府偏坦朱府,咱们就要吃亏了。”文陵细细的给安平分析:“所以告官算是下下策。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这条路了。”
“嗯。就算是洪县官府,也要去告。官府到时候若是偏坦朱家,我们就继续往上告,不信告不到他们”安平深深的拧着眉,看今天李玉娥的反应,那女人实在是不蠢。乐云在她手里,恐怕是翻不出什么花浪来。可是那孩子进了朱家又不可能乖乖的听话,不知会不会吃苦头。
回到家,安平管了众人一顿饭才将人遣散了。又在文陵指点下,开始写状子。
乐清听说这次去抢人失败,安平要告官,也跑来看安平写状子。
状子写好,文陵帮着递了上去。
按理,这种不是紧急的案子,不会当日审理,而是要先递状子,然后府衙三日之内会给个审案的时间,到了那个指定的时间,递状人才能去官府里听案的。
可是状子递上去五天了,官府里还没有给消息。
安平也没心思打理家里的事情,幸亏王开明帮着料理生意上的事,张赵氏又在这帮着料理家里的事情, 这才没有把日子过糊涂。
安平一家还在焦急的等消息的时候,文陵来了。
“姐夫,我说过官府肯定是要偏坦朱家,而且现在恐怕朱家已经给官府那边打点上了。”文陵面带忧色:“不然,不可能现在还没有消息的,按例,三日之内肯定就会给信儿,拖到现在,就是异常了。”
“他们打点?”安平气的牙痒痒:“那咱们也去打点”
“姐夫”文陵叹息一声:“你真是气晕了头了,咱家再有钱,能有得过朱家?再说,他家已经打点上了,官府那头怕是也瞧不上咱们这点小钱。”
乐清早就想到过这个问题,伸手捉住文陵的胳膊:“小舅舅,荷县知府是我爹的表弟呢”荷县知府与洪县知府虽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多少也是同僚,再说两个县紧临,荷县知府若是提醒同僚一句,洪县知府哪还敢徇私舞弊?只不过这样一来,就怕张间弘得罪了这个洪县知府。
果然,文陵想了半天,点点头:“我看,也只能请那个荷县知府出面了。只是不知他肯不肯,要知道姐夫跟他毕竟是未见过面的表亲,而且,这一趟是势必要得罪洪县知府的。”
安平思量着:“我跟那个间弘虽是表亲,却是一面都未见过。若不是这么大的事,我也不可能去烦人家。如今为了乐云,脸皮再薄也得去跑一趟了。”
“阿凤姑姑说是要去荷县住个十来天的,要是她住的惯,住个一个月半个月的也是有可能,兴许现在还没走呢。”蓝氏也出言道:“你去了,要是阿凤姑姑在,就好说了。”
“行,你这就给我打点行李吧,我明儿就去荷县一趟。”安平掏出旱烟袋来,点上一锅,抽起来:“得尽快把乐云接回来,娃娃在那里,少不得要吃苦的。”
张赵氏过来劝慰:“这事儿虽不是个好事儿,可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姑娘早晚要嫁出去,将来到了婆家,你还能这样紧张?你呀,就是太疼孩子了”
文陵也跟着劝:“姐夫,你跟姐姐都别太担心,那李玉娥想必不是为了叫乐云吃苦才把她抢去的,乐云在那儿估计吃不到苦头的。”
“唉,我就是担心麻”安平胡子拉碴的,但比昨日冷静了许多
“孩子是一手拉扯起来的,现在叫她抢了去,心里哪能受得了?若是要不回来,再过两年她就要嫁人了,到时再也不能在眼前呆着,我这心……”蓝氏说着,又要抹泪。
乐清赶紧搀蓝氏进了里屋,又回头教乐渊这几日不要再在蓝氏面前提乐云。
乐臻是个不懂事的,他只会咦咦呀呀的说含糊话,哪晓得大姐被人撸走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第二日,安平天还不明就走了,文陵因镇上不能三天两日的缺捕头,所以没陪着去,王开明也要在家照料生意,是张安宝陪安平去的。
安宝今年也十七了,已经跟邓秀才的女儿订了亲事,今年七月就要亲迎。哪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办喜事了,却出了这一档子事。大哥不愿掺和这些事,他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帮二哥分担一些。
荷县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