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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只觉得前路艰难。
想了想，她就给魏清莛去了一封信，她想见见桐哥儿的先生孔言措，若是孔言措能帮儿子说上两句话，说不定情况会好些。
任武昀听说王廷日看上了一个寡妇，当场仰头长笑三声，对瞪大眼睛看着他的魏清莛道：“王廷日他总算要成亲了。”
魏清莛就没好气道：“婚事还没说定呢，没听舅母说吗，现在正要找孔先生帮着说情呢。”
任武昀就瞪眼道：“谁敢拦着？我朝律法可是明文规定了，再嫁是由自个决定的。”
“是啊，”魏清莛翻了个白眼，“只是我想知道，在这些事上什么时候律法可以战胜家族了？”
任武昀张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和现代靠法律来维持秩序不同，这个时代是家族在维持着秩序。
律法是这么规定的，但真正实行的又有多少？要是孔家真的遵守了，那孔家家庙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尼姑？
魏清莛顿时产生其实王家还不错的念头。至少王家的姑奶奶大归和王家的寡妇都是可以再嫁的，也实实在在是自身愿意。更何况，就算是不嫁人，也可以在夫家或是娘家住着，她们有自己的私产，一辈子吃喝不愁，就是死了也有家族的人打理身后事，实在是没什么多担心的，比现代的养老制度还要好。
魏清莛顿时怀疑起来，王家祖上不会也有穿越的人吧？可她也没听说有什么迹象啊？
当然，也不排除那人其实和她一样，什么现代技能都不会，来这儿纯粹就是为当古人来的。
虽然如此，魏清莛也希望王廷日能抱得美人归，所以她去找了孔言措，俩人就女子该不该再嫁展开了一场讨论。
在王廷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孔言措就急匆匆的回了孔家，和孔家家主关在书房里说了一个下午的话。晚上孔言措摔门而去，孔家的家主却坐在书房里呆了一晚上。
第二天，孔家家主就请来了王廷日，直将王廷日看得头皮发麻，这才叹道：“也不是我不愿成人之美，祖上的确没这么多规矩，可如今大归的姑奶奶进家庙几乎已经成了规矩，贤侄还是回去吧。”
王廷日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孔家家主见了微微一叹。说起痴情，王家却是几个世家里最易出情痴的家族。其他的不说，他们的妻子几乎都是自己选，所以婚后貌合神离的很少，加上王家家教不错，又有四十无子无女方可纳妾的家教在，所以王家一直比较团结，在这一点上，孔家还比不上王家。
看来这王廷日是对自家那个侄女痴情起来了，脑海中想了想，觉得孔莹长得虽漂亮，但也没让人觉得非卿不可。要不是他了解王廷日到孔家后的行程，他几乎都要以为王廷日和孔莹私下有什么来往了。
看到孔家家主眼里的同情，王廷日张张嘴，到底还是没说这是个误会。孔莹已经够艰难的了，他知道，三房的房主和刘家都想将孔莹留在家里守寡，这时候传出他的时候，别人最多说一句他王廷日痴情，可若是他否认了，那么换过来就该议论孔莹不甘寂寞勾引他，偏还没成功的话来。孔莹怕是连进家庙的机会都没有了。
莛姐儿曾说过，这个世界，对女人向来比男人要苛求得多。
但在孔家家主看来，王廷日的沉默更加坐实了这个事情。孔家家主难得的对那个侄女有些同情起来，若是当时她在定亲之前见到王廷日就好了。以王廷日现在的地位，想要求娶孔莹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世事弄人。
王廷日回到客房，当即低喝道：“王四，你给我出来。”
王四就从阴影里走出来，鼓励的看向王廷日，“少爷，你别担心，孔家家主现在不同意，只要我们坚持，孔家总有松口的一天。”
王廷日指着王四说不出话来，气到：“你到底做了什么？”
王四眼里闪过笑意，却很快掩去，故作不解的道：“我没做什么呀，只是给老夫人去了一封信罢了。”
王廷日就知道完了。
果然，过几天王家的一位长老过来找他，暗示他天涯何处无芳草，然后还要替他做媒，当然，最要紧的是希望他能快点成亲，为王家三房诞下嫡子。
毕竟，王家嫡支不算多，要是三房再断了后嗣，那王家的嫡支就更少了。
王廷日全程都沉默着，这让所有人都觉得王廷日对孔莹用情至深，最后连刘家和孔莹都知道了。
孔莹只是面色古怪。
刘家却是暴跳如雷，特别是刘方，他一口咬定当初就是王廷日打的他，一定是因为他看上了孔莹，和他们刘家过不去，这才专门打了他。
这样一番猜测还真的有一点可信度，一时大家看向王廷日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孔六就不好意思道：“让你过来看我，结果却让你陷入这样的麻烦中，是我的不是。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放弃吗？我那堂妹虽然不错，但刘家未必肯放。”
王廷日听着前面本来还想跟好友解释，听到后面一句话立马转口道：“他刘家是什么东西？再嫁看的是自己的意愿，什么时候刘家也能代孔姑娘做决定了？”刘家这几天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到底是惹着他了。
孔六愈加同情，看，连刘太太都不愿叫，直接就叫孔姑娘了，人家可是嫁人了的，不算姑娘了。
王廷日只当没看见。扭过头去。
孔莹越发沉默下来，春红高兴地转悠了几天，天天将外头最新的消息传递回来，开心道：“姑娘，照这样进展下去，说不得家主真的同意您嫁给王公子呢。”
孔莹不说话，春红就好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我们可以不去家庙了，姑娘不开心吗？”
孔莹就道：“我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我看必定不是王公子的意思。你说，会不会是当时在花园里我们连累他了？而他不好出来解释就是怕我们被查出来？”
春红顿时不说话了，良久，放感慨道：“没想到王公子是这么好的人，难怪六公子会和他做好朋友呢。”
孔莹的情绪有些低落，“可如今我们却是在害了这个好人。”
春红的眼睛顿时有些飘忽起来，道：“可是姑娘，要是不这样，我们就要被送进家庙的，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王公子要真的出来否认了，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说您呢，到时……”
孔莹的眼里满是寒光，“毒酒白绫未必就比去家庙差。”
春红就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胆怯的看着孔莹。
孔莹垂下眼眸，道：“我不想连累别人，我们都要走了，怎么还能欠别人的人情呢？”孔莹拉着春红的手道：“与我来说，毒酒也没什么不好，你想个办法让我去见一见那位王公子吧。”
春红瞪大了眼睛，“姑娘，这，这怎么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要是我不说清楚，只怕他就稀里糊涂的认下这件事情了，与其让刘家去和他闹，不如解释清楚。”见春红眼里有惧意，孔莹就拉着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你我早就安排好了，回头我就把你的卖身契给你，我用我的嫁妆给你在外头置办了一个宅子和一间铺子，时间太急，我也没来得及给你找个婆家，以后你要自己看清楚了，可别被人骗了。”
番外 王廷日（四）
王廷日诧异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见她双手紧握，知道她很紧张，微微一笑，带着些安抚道：“孔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孔莹吞了一口口水，闭了闭眼，抬头认真的看着王廷日，道：“王公子，多谢你的帮忙，只是没想到给你惹来这么多的麻烦，真是对不起。”
孔莹来见王廷日，一来是想当面感谢他，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他是除了父母和春红之外对自己表示善意的人。二来，她不想再拖累他，想要和他说清楚，到时她扯开的时候他也可以趁机解释清楚。
王廷日听她磕磕巴巴的说完，诧异的扬眉，见她眉眼间带着死寂，眼里却带着坚定，坚硬的心难得的一软。
王廷日低低的笑了两声，道：“你怎么知道外头人误会了呢？说不定我是认真的呢？”
孔莹愕然。
王廷日就真诚的看着她，认真的道：“我是认真的，不过我当时怕你嫌弃我残破之躯，这才没敢说。只是不知外头怎么传出去的。这却是我连累你了。”王廷日说着就真诚的给孔莹道歉。
孔莹就张大了嘴巴，王廷日看着好笑。
王廷日含笑道：“你若是愿意，我立刻就向你叔父求娶，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孔莹的心顿时就乱了。她有些浑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房的房主正好看见，眼底有些暗沉。
孔家以书传世，而王家以势传世，相比于孔家，王家更加不拘一格，在孔家，像王廷日这样身体残疾的是不可能为家主的，而在王家却可能。据他所知，如今王家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家主的就是王廷日，若是他们这房的人能成为王家家主的妻子。他想想心都热了起来。
要知道三房并不是嫡支，而他们这辈又没有什么杰出子弟，在孔家，三房几近于透明。
心中有了思量，三房房主顿时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孔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婶娘就亲自带了人过来。
孔莹和春红都吓了一跳，春红有些心惊胆颤的立在一旁，孔莹刚开始心中还有些胆怯，但又一想，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又还有什么怕的？
想着，神情就坦然起来。
婶娘见了心中冷笑，八字还没一撇儿就得瑟起来了。只是面上却不露，让丫头们将东西拿进来，笑道：“这是你叔叔让我带过来的，你从刘家回来，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这些是给你用的，回头我再叫裁缝过来给你做两身衣服，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我说，你是大归的姑奶奶，就和以前做姑娘是一样的。”
孔莹愕然，婶娘的态度怎么会这么好？
春红也惊疑的看着孔莹，不知道三太太又想干什么。
等婶娘走了，孔莹才回过神来，看着托盘上的东西，迟疑的问道：“春红，才是婶娘过来了？”
春红肯定的点头。
这些事请三房的房主并没有瞒着王廷日，还特意让他听到了。王廷日就了然的一笑，对王四道：“好了，如今你们最大的阻力也去掉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王四嘴角抽抽，这话说的好像娶妻的人是他一样。
王廷日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你说我要是请族长亲自来给我做媒如何？”
王四额角跳了跳。
谁都知道王廷日和王家族长不和。前任族长在王公故去之后一直对王廷日照顾有加，但新任族长上任后却断了对王廷日一家的供给，之后更是数十年不闻不问。
王廷日风光回归，还给王氏族人再次出仕的机会，现在他作为家主的呼声日益增多，可以说俩人现在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存在。王廷日竟然要请他来做媒。
王廷日滑动着轮椅，道：“我既要娶她，自然要帮她在王家立足。”
王四顿时低下头去。
孔莹还在犹豫，春红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恐色去了一些。
孔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犹豫道：“你说那王公子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春红肯定道：“姑娘，那王家公子以后可是家主呢，咱们有什么好图的？”
说的也是，只是这样一来，孔莹的心更乱了。但她没想到没两天王家的族长就亲自上门来帮王廷日做媒。
孔家的家主对上王家的家主，两位家主良久无语。
王族长轻咳一声，道：“我们王家是诚心的。”
孔家主嘴角一抽，就看向老实坐在一旁的王廷日，迟疑道：“只是她毕竟已经嫁为刘家妇……”
王族长就接口道：“我听说她已大归，而且不管婆家娘家都不可干涉妇女再嫁的。”
孔家主就抽了抽嘴角，那不过是写在文书上的法律罢了。只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就问问她的意思。”
王族长点头，这是应该的。
孔莹就被婶娘拉着低声嘱咐，“等一下家主派人来问你，你可一定要答应下来，你要知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要是嫁进王家还好，刘家必定不能拿你怎样，可要是你嫁不进去，那刘家要如何，到时你叔父也帮不了你。”
孔莹就白了脸。
婶娘就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谁不知道王氏族长和王公子不和，他能请王族长来提亲，可见他对你的看重。”
孔莹就垂下眼眸。
等孔家主派人过来的时候，孔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