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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把话说完,手指还揪着师父的披风,死也不放手。
师父脚步动了动,我见状吸了口气,改用哀兵政策:“不要叫凤哥,师父你别走,替我敷药好不好?我疼,浑身疼。”
将军听到这里便弯了腰,握住我陷在他披风中的手,说话时好像叹了口气。
“好,我不走,药在哪里?我替你敷。”
凤哥进来了两次,送来热水和干净的毛巾,两次都看着我不停的吸鼻涕,听得我肠子打结。
每次凤哥出去,屋外便传来一阵说话声,其中尤以韩云的大嗓门最好辨认,我还听见徐平的声音,问凤哥是不是王监军的人把我送回来的?声音很吓人,与平时迥然有异,害我都不敢想象他说话时是什么样的脸色。
后来还是师父走出去,下令让他们散了才安静下来,回来时师父带上门,又将桌上的灯烛点了起来。
我自觉地将手伸出来,师父将瓷瓶里的药倒在掌心里,然后慢慢地替我擦在手上与脸上,师父长的手指抹过那些肿块,清凉的感觉弥漫开来,抹到我的脸的时候,他手指上的薄茧轻轻擦过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被安抚到的猫咪一样在他手下不自觉地蹭了两下。
师父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抹药的动作,我听到深深的呼吸从头顶传来,然后是师父克制的声音。
“疼吗?”
我睁开眼,看到师父的脸,虽然表情冷静,但脸色苍白。
我忽地有些担心起来,仔细看着他说话:“不疼了,师父你没事吗?他们说辽兵来打草……”
我说得这么没头没尾,师父居然也听明白了,答我:“我带人到那里时辽人已经走了,村子受损严重,需要救助的人很多,所以耽搁了回营的时间。”
师父语速并不快,缓缓道来,却比平日多说了许多。
我想到大门处守卫所说的话,心里很有些可怜那些村民。
“村子是被烧了吗?有人受伤吗?”
“有。”
“谁?谁受伤了?”我有些紧张,忍不住抓住师父的手,想再看清他一些。
“不是我们的人,是村民。”师父将我的手按下去。
“如果我在就好了。”我松了口气,仍有些懊恼。
这次师父没有很快答我,手里的动作也停了,半晌才开了口。
“那里危险。”
我摸摸脸,不敢接话,怕一开口师父就会再补一句——看你这样子,在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得送回去。
“不要碰,才抹好药。”师父再次抓住我的手:“还有哪里疼?”
“没有了,只有手上和脸上沾到了药粉,其他地方都没有,现在敷了药,手上和脸上也不疼了,师父别担心,明天早上就消肿了。”
师父点头,过一会儿又伸出手,碰了碰我的头发:“那睡吧。”
我嗫嚅了一会儿,想说又不敢说,手指勾着师父的衣角,还是师父了解我,半晌之后又开了口:“睡吧,我陪着你。”
师父声音温和,我小时候偶尔生病,他也是这样陪着我,一整夜都不走开,现在想想,其实是我赖着他不放,小孩子偶尔还要得寸进尺,非要他抱着,直到我睡着为止。
只是为什么师父的脸这样苍白,他为我抹药的时候手指稳定,与我说话声音温和,甚至还比平日说得更多一些,就是脸上没有血色,显得眉毛与眼睛比平时更黑,让我有些害怕。
“还不睡?”
“睡了睡了。”我答应着,立刻闭上眼睛,但一下又睁了开来,并且往床的里面让了让。
“师父,你不累吗?不要坐着了,上床来躺着吧。”
话一出口,屋里就沉默了。
这沉默很是持续了一会儿,在我还以为永远都等不到师父回答的时候,他却站起来熄灭了灯烛,然后就在我面前卸了甲。
屋里只剩黑暗,我只听到铁甲碰擦的金属声响,等我的双目适应黑暗,渐渐能够看到一个大致轮廓的时候,师父已经坐上了床。
床并不小,但师父一坐上来我就觉得所有的地方都满了,满得让我怎么都让不开,我也没想过要让开,师父张开一边手臂,接住已经滚向他的我,待我躺好之后才开口,声音里很有些无奈。
“看看你,到现在还像个孩子。”
将军铁甲下是简单的武士服,布料普通,与王监军所穿的绫罗绸缎根本无法相比,但对我来说却是这世上最温暖的,且带着我唯一熟悉的男人的气味。
这么多年了,师父身上的味道仍与我记忆中的相差无几,那是白灵山上葱茏草木的味道,还有竹篱笆围起的那两件简单屋舍,永远缭绕着晒在阳光下的药草的香气,只是再仔细闻,就能闻到些陌生的味道与它们交织在一起,是我说不清的。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属于战场的味道,因为多年征战,硝烟溶在了血里,怎么都抹不掉。
只是那时候,我没有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我把一只手放在师父的胸膛上,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并且在那一刹那对自己身上每一个肿块都满怀感激之情。
我以为这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就知道,将军决定的事情,根本不会以他人的意志力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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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些期待重口味场面的同志们,请不要着急。。。本书内绝对有,只不过。。。还早
旁白:国庆吃撑了,翻滚
☆、第 28 章
我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师父已经走了,凤哥听到声音从外头奔进来,看着我满脸吃惊。
“真的好了?你太厉害了,昨天你一脸肿块把我给吓得,我还以为你要不行了呢。”
我“呸呸”两声:“童言无忌,将军呢?”
凤哥见我好了,整个人都重见阳光了,笑着答我:“将军去晨间操练了。”
我一愣:“什么时候?”
“卯时啊。”凤哥看看日头:“不知道今天将军会不会带兵去营外操练,如果那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记得昨晚睡下时子时都过了,卯时操练,那师父岂不是两个时辰都没有休息到?
“为什么这么早就操练啊?”
凤哥拿斜眼看我了:“军营里一向如此,怎地早了?”
我“……”
凤哥见我说不出话来,就露出个得意的表情来,摇晃着脑袋指着我:“将军让你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回去躺着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小锅菜吗?”
“病号饭。”凤歌瞪我一眼,纠正我。
我拢起袖子沉思,过一会儿才抬头:“我想吃白灵菇焖饭。”
凤哥抓了抓头发,伤脑筋了:“嘴真刁,这地方哪里去给你找白灵菇啊。”
凤哥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却转身行动,走出几步又回头重复了一遍:“将军要你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啊。”
我立在屋前对他挥手帕,笑眯眯地。
“好,快去快回。”
我目送凤哥离开,一回头却看到徐平在不远处,正向我走过来。
我对他招手:“徐平。”
徐平加快步子,走到我面前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脸色不是太好看。
“你没事了?”
“恩。”我点头,对他翘起嘴角。
“下次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徐平半点和颜悦色都没有,板着脸对我说话。
我愣愣地望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以前太师父养过的那只老母鸡,带着一群鸡仔,日头下面追来追去,不让任何一只离开它的视线。
“我没有乱跑,是王监军把所有军医都找去我才……”
“王监军?”徐平冷笑一声:“他不会有胆子再来找你了。”
我肩膀往后挺了一下,很高兴地:“是啊,我把他吓住了。”
徐平根本没看我:“将军把他带走了。”
“什么?”我怔住,脱口问了一句。
徐平还未回答,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请问……小玥?”
我与徐平同时转头,然后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竟然会看到李小御医出现在我的屋前。
徐平反应则比我快了许多,只一步便跨到李小御医的面前。
“干什么?”
我站在徐平背后,不知道他摆出什么样的臭脸,只看到李小御医的脸白了。
“我,我听说他得了疫症,所以带了点药……”李小御医可能是被徐平吓到了,说话都有些结巴,我再把头从徐平背后探出去一点,看到他身上背着的药箱,果然是带着药来的。
我吃惊之余感动起来,见徐平没有让开的意思,索性从他背后钻了出来,走到李小御医身边说话。
“多谢你,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徐平,你干吗臭着一张脸?走开走开,我们军医要说话了。”我这么说着,还两手将徐平往后推了几步:“人家都去操练了,你怎么不去?”
徐平被我推得退了几步,再看看李小御医实在没什么威胁性,最后才闷声道:“我就在附近巡视,有事叫我。”
待他走到远处李小御医才说出话来,开口时狠狠咳嗽了两声,以壮声势那样。
“父亲说的没错,军营里果然都是莽夫,个个凶神恶煞的。”
“怎么会?徐平平时不这样,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为徐平说话。
“就连将军都……”
“我师父怎么了!”我立刻翻脸了,瞪着他说话。
他被我瞪得一愣,声音就低了一点:“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今早在操练台下,王监军要将军将你送走,说你得了疫症会祸及大营,将军就……”
“将军说什么了?”我急了,追着问,就差没有揪住李小御医的衣领子。
李小御医露出犹有余悸的表情:“将军冷着脸,就说了句‘此事正要与监军商谈。’”
李小御医竭力模仿师父说话的样子,很是努力地想让自己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硬起来,虽然委实不像,但只要想一想,我就胆寒了。
“王监军说什么?”我有些气弱,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王监军摇头啊,说他要回去写奏折,没空多说,将军压根没听,过去把他抓到自己的战车上,讲了句‘监军借一步说话。’就把他带走了。”
“抓到战车上……?”我回想王监军那庞大的身体,冷汗都下来了。
李小御医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对操练场方向露出一个朦胧的眼神,感慨地:“是啊……就跟抓一只小鸡似的,武将就是……”
我打断他的盲目崇拜:“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谁敢拦着啊,王监军手下那些人平日里都挺厉害的,刚才那场面,居然没一个敢动弹,再说那些骁骑队长们一字排开站在那儿,吓死人了。”李小御医被我打断,说话就没好气了,讲完又看看我:“亏我还以为你不行了,根本没事嘛。”
李小御医虽然脸色不佳,语气也不善,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带着药来看我的军医,我心里感动,对他的态度就不计较了,放缓了声音答他。
“知道你关心我了,我真的没事,昨天大概是在哪儿吃坏了,身上起了些疹子,晚上自己用了药,现在已经好了,谢谢你,李御医公子。”
他听我这么叫他,脸上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过一会儿才回:“我叫李程,字晴云,记着点。”
我眨眨眼,从善如流地跟着改口:“谢谢你,李程。”
他一愣,然后“哼”了一声,站起来说了句:“我走了。”就这么甩袖子走了,我奇怪,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但这时候也没心情猜他的心思,看他走了,转身就去找季先生。
怎么办?我还以为昨晚把师父留下事情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今早师父还是找了王监军,王监军会怎么做?季先生又会怎么想?
士兵说刚有京里来的急报,季先生正跟人谈话呢,我就奔去了,因为心急,直接就冲进了屋,进去就后悔了,季先生确实在,但除了他之外,将军与骁骑队长们居然也在,就连王监军都没有缺席,就是一脸的虚汗,坐在椅子里就像是瘫在那儿的,也不知道之前师父与他“商谈”了些什么,看到我更是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抖了两抖。
师父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昨夜的温柔全都消失在银盔银甲之下。队长们则表情各异,韩云拼命对我使眼色,示意我快闪,季先生站在师父旁边,看到我也是一愣。我肠子都悔青了,正想出去,师父却开口了。
“小玥,一边站着。”
我听到这句就知道不好,低头挪到角落里,默默地等着发落。
送急报的人还在,从身上所背的竹筒里拿出一卷画来摊开说话:“请将军务必将皇十二孙平安寻回,宫中很是担忧,皇上日夜思虑……”
那幅画被摊开在众人面前,也不知是宫里哪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