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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那样迂腐,言辞简单风趣,宝儿读着没有不懂,有时候她也会托自个哥捎带个口信去,至于自己写信那就算了,狗爬字还是莫要让人家见笑好。
说来说去,这已经有几个年头没见到过面了,今日居然会见面,倒真是令阮宝儿很意外。
算起来这外放任职年限也是该到了,楚原白是任期结束回京述职,这一回大概是无论如何老祖宗不会舍得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再去外放,他家宗族里头已经被老祖宗央求着要给孙子安一个京里头差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帽子灌下来,族老们也不好说什么,所以这几日楚家这些日子总是宴请朝里头一些以前同僚,而楚原白这回倒是没再执拗着要外放历练,他第一任期工作表现考功课官员评表已上,三最四善皆为上上,官家甚为喜悦,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这几日他赋闲在家,今日是陪着家中高堂裴氏以及一众女眷来观音庙会上香。
众人还都在上香,楚原白拜过大殿后便退出来附近转悠,正想着是不是要买些新鲜玩意去给阮家那个小东西,一抬眼看到几个光鲜靓丽女孩子在哪里咋咋呼呼唧唧喳喳。
那一身粉嫩嫩装扮,不正是好多日子不见阮家小祖宗阮宝儿么?
阮宝儿不知道楚原白在一旁可是看了好一会了,这天竺香市办在西湖之上,四周青山环绕,仲春二月,桃李芬芳,黄鹂在空山寺庙里名叫,燕子低飞在檐下筑巢,空濛濛带着一种雨露空气中显露一抹弯虹,昨夜有雨,洗涤了四周碧绿青翠柳枝,或洁白或金黄柳絮如同恼人精灵在空中时不时飘过,细细微微在朝阳下闪动羽毛,飘落在女孩子呵气如兰如花美颜上。
白里透红脸蛋在阳光下如同桃花,粉红嫣然,巧笑倩兮样子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一笑弯起了细细眉眼,露出可爱笑靥,长长睫毛一上一下像蝶翼,鼻子小小在阳光下划过一个圆润弧线,如同诗人笔下描临: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眉目盼兮。
这孩子还小呢,长大后也许就像词中说眉黛敛秋波,尽湖南,山明水秀,算着也有十来岁了,春未透,花枝瘦,正是愁时候,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否有那鸳鸯翡翠,思量珍偶心思。
瞧她笑得眉眼儿弯弯全无心思样子,怕是正是不知愁滋味才是,他暗地里摇摇头,自嘲一笑,出声喊了下。
宝儿这才注意到楚原白,脸蛋上显出一抹诧异来,在原地愣了会,再一次露出那抹看着眼热笑,颠颠走过来,又似乎想起什么,慢了下来顿住了,脸上泛起个红晕,腼腆了下换成个小碎步,款款挪过来。
这小样还是和以前没变,不知道为何这丫头每次看到他总是一脸既兴奋又隐忍表情,如此丰富在婴儿时便是如此,看着让人忍俊不禁,不由他就弯起唇角笑了,等宝儿走近,早已经是粉颊飞红,和那额头正中花钿有得一拼。
红着脸,倒也还是能够大方问:“楚哥哥?你啥时候回来呀?好久不见呢!”
楚原白摸摸鼻子,有时候他真好奇,这丫头到底是害羞呢还是兴奋,脸红红,可是那眼睛水汪汪直直瞅着你,却也不避不让坦坦诚诚看着你,倒让被看人有些个汗颜。
“是啊,刚去吏部交接,近日有些闲,正想着去看看维隅兄,他近来可好?英姨和姥姥可好?”维隅是阮天昊同学冠礼后字,是书院大儒方正苍老先生所取,乃是用诗经维隅四方之意思,图他日后报效朝廷威震四方,阮天昊学识成就可不比他楚原白差,临安城里头京城四杰之一就是他了。
“甚好甚好,家母和姥姥都好,你,令堂令尊和老夫人可都好么?”宝儿憋着小嘴拽着文道,倒令楚原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乐,伸手要去摸她头,又意识到有些不妥缩了回来,口中道:“多日不见,你倒也会文绉绉这一套了?我可听维隅兄说你学堂里头逃课比上课还多呢。”
宝儿一咧嘴,笑了,又嘟了下嘴巴:“切,哥哥他就会笑话人家,楚哥哥别听他胡言乱语,夫子说我学识好着呢!”
“哦,是么?”楚原白瞥了眼跟着过来李桂娘和沈思妍,后者朝他行了个半膝礼,他冲着她俩问道:“可是如此么?”
李桂娘略低了头不好意思开口,倒是沈思妍大咧咧道:“宝儿是学识不错呢,咱有个花社,每月以一种花为花主,只有宝儿是每月必不可少人物,楚家哥哥你若是得空真该来看看,咱一群姐妹里头可都对宝儿那一手好灶房手艺甘拜下风呢!”
楚原白呵呵一笑:“难不成这花社是以吃为主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宝儿除了吃,对作诗弹琴一概不通,不过对放纸鸢抓瓜子儿俱是高手。你不信有空来看看便是。”
“原来如此,倒是得空看看去!”楚原白闻言似笑非笑着道,令宝儿大为尴尬,似乎每次被楚原白这么一说,自己还真有点不务正业味道。
她刚要开口辩驳,不远处有人道:“楚大哥?”
这声音温婉中带着乍喜,还有一丝突兀,众人闻言看过去,却是那尹馨瑜和她母亲钱氏。
第四章花朝节三
要说起来,这钱氏和尹馨瑜与阮家近些年其实不算走很近,因为史天庆和他老婆元氏常会来家里头串个门,有一次头对头脚后跟撞了一次面,彼此虽然没说啥话,到底后来就走少了一些。
尹馨瑜年岁本和阮天昊一般大今年也有十七,是个正经大女孩子了,照理也该说个婆家,只是不晓得她和她娘咋想,现在都还是待字闺中。
本来她是在城南一家女子书院里头读书学绣线,不知道后来使了什么法子,有一天,阮宝儿居然在楚家学堂里头看到了她,她又和她成了同门。
这大宋朝女子读书一般七岁或九岁开学,和男子不同学开了蒙学后重点就以绣花纺织,厨灶之术,大户人家以琴棋书画为主教导一些日后生活有用技术本领,以尹馨瑜年岁自然不需蒙学直接学了琴棋书画来。
三年前入了学堂,倒是很有些用心,学院里头夫子交口称赞她蕙质兰心,锦心绣口,和宝儿喜欢吃食玩乐不同,这位商贾之女倒是对深宅大户玩意很有成就。
今日她一身粉紫色窄袖交衽短襦,杭缎通花扎金莲纹披肩式子,露了一截大红羊皮金线纹边绸绫抹胸边,下身鹅黄纹彩长裤外头罩着金线花绣透碧罗裙,兰花髻外带着一顶貂鼠卧兔儿,顺着两鬓垂下金丝搓雪柳,用玉梅簪固定着,金丝雪柳在乌黑披肩长发里头随着人动摇间在阳光下散发着一缕缕金光,分外炫目,衬得她那张年华正茂脸红润白皙,分外妖娆。
正是花好月圆年岁,在一干学堂女流里头,平时她这摸样倒是比楚家几个女公子还抢眼几分。
她微微露着一丝腼腆,搀着娘钱氏走过来,屈膝行了个礼,再道:“楚少爷好!”身边钱氏也是认识楚原白,赶紧也打了招呼。
楚原白神色淡淡,拱手回了礼,“夫人好,尹姑娘好!”
钱氏脸上有一抹欣喜,道:“楚少爷多久不见,神采越发出色,听说您做官可是很有功绩,拙妇这个女儿常从她学堂里头听人提起少爷您呢,今朝正是凑巧了居然能在这里碰到楚少爷,不是听说您去了扬州任职,怎么有空来这里啊?”
“在下陪家母姐妹来进香!”楚原白客客气气回答,和他这个人一样,很多时候表现恭谨,平淡,贵气又不张扬,像他这样家世和身家,很少有人能表现如此平易,这也是钱氏敢于和他这么搭话原因。
钱氏也是在商贾大家里头混过,待人处事自有一套泼辣而圆滑方式,接着话头道:“哎哟,这可真是巧了,原来楚夫人也来啦,那感情好,听我当家说起来楚夫人在堂子里头订了几匹春布要给家里头女眷裁剪春衣,赶着上年蚕丝不足货源不够,没有能够供足了,咱当家这已经去下头催货了,不几日就会上来,我这还要给几位夫人小姐道个歉呢!”
楚原白笑了笑,道:“家母一会便来,劳夫人等一等便是!”
钱氏喜出望外连连点了点头,想了下又道:“我这女儿少爷可认识?她也在读你们楚家学堂,早该来感谢一番了,楚家门风醇正,我听我这女儿说了很多回,学到不少学识呢!”
“这也是夫子功劳,在下替夫子们谢夫人青眼!”楚原白拱了拱手,钱氏侧头这才和站在一旁没做声三个女孩子热情万分一招手,又来拉住了宝儿手上下打量了下:“哟,宝儿呀,多少日子不见,可是出落分外水灵啦,这模样,这身子,还是那么福气,你娘有你这么个女儿日后可要享清福咯,我听馨瑜说你在学堂里头可是风头人物呢!”
宝儿咧嘴笑笑,应着:“承婶子吉言,我就是个成日闯祸名头,不及馨瑜姐姐那才是真才实学,夫子常常赞叹她那高门大户里头更像千金小姐说我就是个猴呢!”
闻言几方人都笑了下,楚原白这时候倒主动接口道:“这是实话,我也听说了你这琴棋书画没一样精通不过倒是和英姨一般烧了一手好菜,回头有空我倒想尝尝呢!”
宝儿咧嘴笑,正要说话,被钱氏拧住脸蛋扭了下,先开口道:“这也是本事,我也是好久没来看英妹子了,回头婶子也来尝尝咱宝儿手艺,这日后嫁了人可就吃不到了不是?”
宝儿嗤嗤吸了口气,脸上痛她龇牙,尹馨瑜倒伸手把她拉过来挽着她朝自个娘道:“娘,你担待些,怎么在楚少爷面前说这些可羞死人了,您这手劲还是几年如一日重,看把妹妹脸拧,回头英姨可不要找你评理了!”
钱氏打了哈哈,笑道:“哎哟,我笨手笨脚,宝儿可拧痛了?回头婶子送你一匹上好湖缎赔罪啊,可别在你娘哪里嚼,我可不敢招架你娘那眼力劲!”
宝儿捂捂脸,笑了笑:“不怪婶子,也没疼多少,一会就过了!”
钱氏笑道:“宝儿脾性倒是随了你娘,好性子!”正说着呢,楚家几个女眷出来了,钱氏眼尖,赶紧迎上去打招呼,裴氏一贯平淡笑应了下,他们这里正说话,和她一起来楚静看到站在那里阮宝儿,离开人群走过来笑道:“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些时候不来府里头了?可是怕夫子们在老祖宗前又告你状了?”
宝儿几个见着要行礼,早被楚静嗔笑着拉过来搂在怀里头打量,一边笑道:“过了年就不见你来,我倒是想这妮子莫不是又闯祸了逃课呢,怎么窝在家里头比学堂好吧,瞧小脸蛋又圆润了呢!”
说着要来拧宝儿脸,宝儿嗷一声嚎护着脸蛋不给拧,再拧不青才怪呢,反手赶紧搂住了楚静腰身撒娇道:“楚姨,好久不见宝儿可想你咯,楚姨也圆润不少呢,近来心情可好?”
这些年宝儿有空去楚家串门,常去那楚氏屋里头坐坐,凭着一股子韧劲拉着楚氏硬要她出门多走动走动,拧不过这丫头做娇,楚静比平时倒是多出了门几次,人就是该多走动走动,这么一动,人精神不少,本来苍白脸色比平时红润精神了很多。
宝儿喜欢捣鼓吃,有空没空弄些个枸杞淮山药薏仁粥啥给楚静调理肠胃,胃口不开是楚静一贯毛病,这里头也有心病原因,不过近些年宝儿常来闹腾,有了笑有了热闹,这精神就好了许多,又被宝儿这么一调理人倒是真有气色了不少也开朗许多。
搞得楚家老太太都妒忌上了,说白疼了宝儿一场,还是和楚静有缘分,楚静有时候就笑着回了老太太,说这丫头还不是惦记着她屋里头那些好吃好玩零嘴和玩具,说起来楚静对阮宝儿和她那个哥哥阮天昊确实挺大方,每一年总是惦记着送了不少书啊,端砚啊,金银锞子啊,绣屏玩意,还有蓝家在老家一些古董玩意和特产,宝儿会这么殷勤,却也是报答这位寡守在娘家女人那么一点点心意。
今日出门,楚氏一身宝蓝色对襟阔领潞绸旋袄,双边领抹纹着黑白相间黼黻纹,露出里头一点赭石色镶皂抹胸,披着绛红色披帛,带着高花冠,一对紫英镶金坠子,腰间玉绶环压着湖绿色白纱挑线镶边裙,看起来人精神甚好,再不复原来苍白神色,贵妇气势很足。
闻宝儿撒娇之言,她嗔笑了下,揽着丫头朝她额头一戳:“你个小没良心囡,多少日子没来看楚姨了你说呢?这一见面就消遣你楚姨,小油嘴儿!”
宝儿嘿嘿傻笑,道:“楚姨,今朝我和娘还有祖母都在这庙里头住一宿,您呢?”
“哟,这可巧了,今晚上我们也要住在这山门外别庄,赶着明日头炷香呢,你娘她们也是为了这个吧,那正好,晚上住楚姨那里去可好?”
宝儿歪头想想,道:“一会我去和娘说一声,楚姨你那儿可有多房间么?我这还有伴呢!”她指指思妍和桂娘,楚静看看她们又朝自己侄子看去,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