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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均贴了鹅黄花钿,金闪闪煞是好看,雪柳冠垂着金线隐逸在云鬓里若隐若现,动摇见摇曳生姿。
一番折腾下来,夜色微澜,这一日大门小户的都倾巢而出,巡街游玩,不拘礼节,武夫人也不拦着,只是再三嘱咐了跟随着的家人嬷嬷看好小姐,这才放行。
头前几日,史芸儿和宝儿联手做了个兔儿灯,今年是兔年,宝儿花心思做个个拱手抱元宝喜笑颜开表情丰富的兔宝宝,与众不同得是那可爱的表情和动作,实在颇为憨态,一双眼珠子用琉璃弹子镶嵌点了蜡烛后熠熠发光,那眼皮子上是芸儿精巧的给整了长长的睫毛用薄木片缀在眼上,动摇见会一张一合甚是生动。
灯儿不大,可是精细,宝儿又打扮的玲珑可人,衣领缀着一圈雪白的兔毛托着她那张细白粉嫩笑意盎然的脸蛋,那一双眼珠子分明和那一张一合的兔眼儿颇有些相似,这一登上芸香楼面,少不得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宝儿上了二楼四下张望,机灵的大伯忙过来招呼:“这位可是武家小姐?”
宝儿点头应了声是,大伯堆着笑意道:“小姐请随小的来,您朋友在三楼包间订了房,那景致好,不若在此挤得慌。”
宝儿笑了下,洁白的牙映着那兔子灯笼点点星光晃得人眼花,心想这思妍丫头倒是有心,今日还懂得找VIP包间了。
一路被引着上了楼,到了临着外头街面的一处房间门口,大伯推了门让她进去,自己又领着史芸儿和嬷嬷去另一处房间里摆酒招呼。
宝儿好奇的走进房间,只见是一处布局雅致的单间,里头一面黄花梨木四仙小桌,四角各有一盆竹兰,右手边墙面挂着水墨工笔牡丹图,左面有一扇临街而开的窗户,外头灯火通明的光芒如同一条晶莹的小龙跃动在窗面前,一位少年临窗而立,风姿卓然。
“楚哥哥?”宝儿一愣,那身影如此熟悉,令她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外头通透晶莹的美丽映照着少年的身影,仿佛给少年镀了一层美丽却易碎的七彩琉璃,生生透出一份陌生的孤寂来。
楚原白应声转过来,看着宝儿未语先笑了一下,一刹那,宝儿觉得好像触动了记忆里的什么回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只道这个少年大腿的娃娃,被那双纤长有力的手握着,在漆黑的暗夜里头窝在楚家老花农的暗房里头,等待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静静的,悄悄地,在等待的睡意朦胧时刻,她看到了一朵洁白绚烂的花,就那么极致绽放在了黑夜里。
极其短暂又极其深刻的一种美丽,可是那种美丽,太过急促,宝儿并不喜欢,她更喜欢杂草从里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色泽多变,花期悠长,浅淡而无语的生长在大江南北的角落,长长久久的,那样多好。
宝儿不明白,今日楚原白为何会给她这么一个感觉,悲伤的美丽,萦绕着这个一贯给她意气风发又十全十美的少年身上。
“楚哥哥?”她试图打破这个奇妙的安静,今日本是的热闹时节,却不知道楚原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如此看着她。
楚原白安静的站在阴影里,背靠着身后逶迤明灭的灯火,不远处琉璃阁上悬挂着一排八角玲珑宫灯,飞甍走檐,气势如虹,下头人山人海,喧嚣鼎沸,只是他却希望就这么静静再看一看宝儿,一个未语笑盈,简单快乐的女孩。
宝儿并不出色,但她从不自欺自艾,并不完美,却又灵动活泼,山盟海誓般的爱情,他也没对她有如此复杂的感情,只是,他在选择走出那一步之后,却更深刻的感受到,他与她曾经亲厚而简单的关系,终将随着长大,而终于结束。
也许有一天,这个女孩甚至会离开他的视野,此生难以企及,他并不觉得很深刻的那种撕心裂肺,却觉得像是有一个绵绵密密的针,一点点轻轻的扎着他,刺刺的,痒痒的,想要去挠,却不得地方。
说不得是什么感觉,却一定让他能够记得一辈子吧。
读了那么多书,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应景的该用哪一句,只是想,此生此世,那一份说不出口的遗憾,终究还是没法子吐出一个字。
“宝儿来了?楚哥哥今儿个包了这一间,请妹妹喝一钟,唐突之处,妹妹可否见谅?”他只做得到这般客气,也许这正是他与阮天昊本质区别所在,也是他只能远远观看着的根本原因吧。
宝儿歪着头想了下,笑道:“楚哥哥怎么想了这一出?思妍这丫头倒是肯。”
“我许了她荣宝斋的墨宝字画,她说是要送人去,也不知哪个让她如此用心。”楚原白一撩袍子走过来,又接过宝儿手里头的兔儿灯,搁置在一旁:“宝儿还是这般手巧,做的灯也是如此独特,坐下来吧,一会这附近有游行,这里头位置正好,视线无碍,保你看着开心。”
宝儿顺势被他拉着坐下,又殷勤的被他顺手将披裹在外头的鹤羽大氅取下来,铺在膝盖上,又递了个手炉过去道:“天冷,本是该关着窗,可是要看灯又不好关了,你抱着手炉吧,桌子底下还有脚炉子,不然一会手脚冷。”
一切妥了大伯这也端着热腾腾的汤团上来,楚原白笑着端了碗给她道:“趁热尝尝,暖身子呢,这是你爱吃的桂花芝麻陷的,芸香楼的特色,你不是一直爱念叨么?”
宝儿呵呵一笑,接过来咬了口,一口子芝麻香包裹着桂花味道流淌了出来,宝儿雪雪呼烫,却又忙不迭去接着吸那一口子浓香。
楚原白看着宝儿如同满足的小兽眯着眼啧啧有味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比不得吃来的快乐,这种表情正是他一直以来看在眼里念在心里的,不由心中一动,拿了帕子过去帮着她抹了抹嘴角一点芝麻黑,道:“真那么好吃么,瞧你嘴都漏了!慢点!”
宝儿一愣,对楚原白这突然的温柔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关系是不错,可也从来没那么亲密过,此刻楚原白说做的动作,无比温柔又顺理成章,却让她有些尴尬。
这个好像有些不合礼数。
看宝儿愣愣的看着她,眼里头有尴尬也有惊诧,楚原白手一顿,不着痕迹的往后收了收,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可还和你口味?这芸香楼的汤圆是临安最出名的,不过年前老掌柜去了世,这门手艺由他儿子继承,到底差了些火候吧。”
宝儿咂了咂嘴,口中甜腻的味道确然有一点点过,她看看楚原白隐逸在灯火里半昏半明的脸,想了想,笑道:“手艺这玩意,常下手练便好,用了心自然就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楚原白道:“这一份骨子里的味道,又如何能传承的了?再怎么做,到底不是那个人那个味了,况且这哪一行,可不都是能够做的同样好的不是么?我看,宝儿那手艺,便是无人能比的呢。”
宝儿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楚哥哥你夸奖了,若不是熟能生巧,断不能成就什么,像我如今这般连柴火棍都碰不到,什么好手艺那可都是浮云了,故而老话不是说了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掌柜的若是能常做常用心,想来定不会埋没了他家好名声。”
楚原白看看宝儿,笑的温厚:“宝儿倒是一惯如此有信心。这话回头倒是要和这里新掌柜说道说道,指不定能宽慰一番他。”
宝儿奇道:“你和这里掌柜认识?”
“以前家父常喜欢此老掌柜的桂花酒酿圆子,我也常来此品尝,只可惜老人家去了,新掌柜总做不出这个味道,他在世时一直引以为憾呢。”?
宝儿很少听到楚原白提自己去世的父亲,平素也不见他表现得几分伤感,然而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他语气里头的伤感,如此风发意气的一个人,今日不知为何在这样的一个喜庆日子里,却透出一点点辛酸来。
其实在那样的大家族里头活着,必然有其辛苦,宝儿虽然不清楚详情,却到底活了这些年懂得一些的。
她心中一软,伸过手去触碰楚原白:“楚哥哥你也莫难过,阿嬢说过,人呐,生老病死如冬暖夏凉只有天理,咱强求不得不若顺其自然,庄稼地里种地,尽了的是人事,成了的便是老天爷了,你说就是这汤团,虽然也许未必如原来的,可也又自个的特色,你尝尝看是不是?”
楚原白拿勺子舀了舀自己面前的汤团,漫道:“宝儿这话都是从阮家学来的么?”
宝儿笑道:“是啊是啊,阿嬢也好,姆妈也罢,总是能教我不少理呢。”
楚原白点头:“柴米油盐里头少不得理,这人生道理比之书中如玉真言差不得哪里去,宝儿好运气,有这么一户好人家教养。”
宝儿闻言却沉了脸色,深深叹口气:“好人家却被拖累,炒米油盐到底比不上锦缎绫罗,小门小户总是容易被人欺负。”
楚原白闻言沉默了一会,舀了一个汤团入了口,那味道虽然是不如老的,可是诚如宝儿所言,自有它自己的不同,他细细嚼着品着,一时屋里头无声,只听得下头街面上喧闹的声音。
宝儿此刻却无意再品,她看出来今日楚原白说话的与众不同,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和她说,想想他今日所说所做,不由问道:“楚哥哥,你今天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楚原白咀嚼的嘴停了停,这才咽了口,慢慢道:“宝儿,楚哥哥要娶妻了。”
108
108、第十五章小小断人肠。。。
宝儿啊了一声,颇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表示一下高兴,还是说不清楚心里头那点点的不适,最终她还是觉得应该表示一番:“那宝儿恭喜楚哥哥了,不知道是哪一家千金小姐能的楚哥哥的慧眼,有那等福气。”
楚原白眼皮子不抬只看着碗里头洁白的糯米汤团:“过些日子天昊兄弟便要出来了,有空和山磬一道吃一顿吧,有些日子不吃宝儿的手艺,都念叨的紧。”
宝儿看看楚原白,后者低着头实在看不出神色,也不知道他提了个话头却为何又换了话题,但是听闻阮天昊可以出来又觉得由衷高兴,便道:“那自然没问题,只是夫人看的紧,有些日子没动手了,怕是生疏做的不好,况且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动手呢?”
“这宝儿不必担心,回头让你痛痛快快施展,你的手艺,我们可都相信,荒废不了的。”
“呵呵,承蒙看得起,那宝儿尽力就是了,到时候可别笑话我哦。”
楚原白抬眸看了看笑得喜气洋洋的宝儿,眼神里头有什么东西闪了闪,终道:“宝儿过些日子也要嫁人了,哥哥怕是未必得空能去道贺,就在这里头先以茶代酒祝福妹妹一声,这里头还有些体己,不成敬意好歹留着做个傍生的,也不怕被人欺负去。”
说罢,从衣袖里头掏出一卷纸来递过来,宝儿接过一看吓一跳,居然是两个地头的田庄地契,算起来也有小百十亩,这可是笔大数字,做贺礼也太豪奢了。
忙不迭要递回去:“楚哥哥这也太客气了,我断不敢收,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原白却不肯接:“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你我算得上青梅竹马,好歹如今还有兄妹情分在,难不成做哥哥的送妹子这么点小礼,妹子都不肯笑纳么?可是看不起哥哥这点家当?”
宝儿抽了抽嘴角,这点家当可抵得上城里头中产人家一年的收入了,好不好一时间她居然成了个地主婆了,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妥,楚原白却又道:“日后哥哥也不得总是陪着在妹子身边,维隅性子倔,得罪人机会总不少,人情世故的总会需要打点,况且日后你们去……,一大家子开销总是会用得着的,况朝廷风云指不定哪一日也轮到你楚哥哥我倒霉,那时候这也算是我为自己留的后路,你还是留着吧。”
宝儿被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拒绝,小心翼翼收了地契:“那我这里代三毛哥一起先谢过楚哥哥了,楚哥哥成亲我可没那么大贺礼,也以茶代酒敬哥哥一杯,先祝哥哥和未来嫂子天作佳偶,百年好合,对了对了下回你要吃什么现在就定个数,保您满意!我可就这点能耐能拿得出手,你可别觉得寒碜。”
楚原白眯了眯眼淡笑道:“宝儿有心便好,楚哥哥也只求宝儿妹妹日后和维隅琴瑟和睦,燕婉相合,你,要过得好便好。”
这最后一句,声息渐淡,融化在后头砰然炸开来在半空里的烟花爆竹声中。
燃灯时节到了,外头琉璃彩灯早就满大街悬挂煞是热闹,楚原白这时候站起来,伸出手:“今日陪我看灯一回好么?”
宝儿仰望着纤挑高俊的楚原白,一头青丝在灯火外划出一条银亮的弧线,这样纤尘不染优雅高贵的人,似近若远的站在面前,她似乎懂了那一份流淌在外又含而不张的遗憾,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在那一抹温和的笑里头吞下要说的话,伸出手去,被他轻轻握住斯斯文文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