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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宸抬脚走了进来,发现里面乌烟瘴气,燃香浓烈得薰鼻,里面还夹杂着不可忽略的酒气。苏宸环视一周,见房间里果真有六个男倌,男倌们没料到突然会有官差冲了进来,吓得都不敢言语,只乖乖安静地立于一旁。这房间颇有些宽敞,桌椅歪歪倒倒,一看就是个之地,地上、桌上遍布酒壶,不知道他们究竟喝了多少壶酒。
而这个客人,嘴角勾着一抹佞的笑容,双眼教一根青色的布条给遮住了,她正在房间里摸索,兴味正浓,露骨道:“宝贝儿们都在哪里?别以为藏起来了我就找不到你们!!!一会儿被我给抓住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一瞬间,苏宸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客人一路摸索着过来,一下就朝苏宸扑,径直把他抱个满怀。还咂咂嘴道:“让我猜猜,你是哪个宝贝儿?”说着就在他身上嗅了嗅,“嗯要么是青斐要么是松云,来,香一个!!!”说着居然就大胆地嘟着嘴凑上去。
苏宸低着眼帘,睨着她的被遮住眼睛的脸,还有凑上来的那张绯红色的唇,满身的酒气,咬牙切齿道:“叶宋,你好高的兴致!”他没想到,与叶宋许久不见的意外之逢,居然是在这种地方。
叶宋一怔,随手扯下遮眼的布条,抬眼一看,便看见苏宸那张黑压压的脸。她有些觉得败兴地吐了口气,松开了苏宸,转身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兴趣缺缺地道:“王爷真是好辛苦啊,查案都能查到这里来。”
苏宸低喝一声:“全部都出去!”
大家如获大赦,纷纷争前恐后地出门,规规矩矩地下楼,和别的男倌们整齐地站在一处。
叶宋捞起桌上满满的酒壶就开喝,被苏宸一把夺过,没好气道:“你在这里厮混了两天两夜?”
叶宋掀了掀眼皮,若无其事地笑道:“关你屁事?”苏宸隐忍下自己的暴脾气,叶宋又撑着桌面站起来,道,“哦对了,既然你来了还真跟你有点儿关系。我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两百两银票,包了六个美人儿,不知道够不够用,你借我点儿?”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伸手往§§§第61章:就是他也不行
苏宸截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叶宋猝不及防就靠进他怀里,他问道:“你怎么了,有烦心事?”
叶宋无谓地笑笑,手却不消停,已经成功地从苏宸怀里抽出了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袖兜里,道:“你们大理寺是不是也管人心情好不好?我要是心情不好,你们大理寺负责陪笑还是怎的,多少钱一次?”
苏宸抿了抿唇,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出去。
大理寺的官差们把凤仙阁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没有查出一个失踪人口,最终只好作罢。只不过临走前,他沉幽幽地道:“谁要是敢把她进凤仙阁的事情传出去,本王便割了你们的舌头。”
俊俏的男倌们个个捂嘴摇头。
外面的夜风正凉爽。偏偏叶宋在房间里待久了,经这风一吹,竟头晕脑胀无所适从。胃里一通翻江倒海,才一出门口,就扶着墙壁大吐特吐。
苏宸对凤仙阁里面沉声道:“送杯温水来!”
叶宋接过来喝了一口,觉得没有味道,抬头就喷了苏宸满脸,一手把茶杯摔得粉碎,怒道:“酒!老子不喝水!要喝酒!”
苏宸又轻易地被叶宋挑起了火气,他抹了一把脸,伸手就捏住叶宋的手,准备给她一顿好揍。可是刚一握上时,却冷不防看见叶宋的眉头皱了一皱,苏宸低头一看,才发现叶宋的手背不知在哪里搞的,手骨处满是血痂。一瞬间,他的火气便熄了,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苏宸放轻了动作,把叶宋拉起来,叶宋不依,他直接弯身把人扛起,吩咐身边的人道:“去通知将军府的卫将军。”
他把叶宋带去了医馆。
医馆本已经歇业,大夫在苏宸的淫威所迫之下,不得已在药堂掌灯,给叶宋看伤。
苏宸见大夫用酒给叶宋擦洗伤口,叶宋沉默得一声不吭。他问大夫:“她在哪儿受的伤?”
大夫弱弱地看苏宸一眼,道:“小人只能看伤的轻重缓急,不能看出这位小姐是在哪里受的伤啊。”
“连这都看不出来,本王拿你何用!”苏宸顿了顿,才又道,“那她的伤重是不重?”
大夫颤颤道:“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上药包扎两天就会痊愈了。”
不多久,大夫就给叶宋弄好了,手背用白纱布抱起来,叶宋曲腿把手搁在膝盖上,手指微微弯曲,在臃肿的手背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削瘦若刀裁。
苏宸没走,大夫也没有胆子主动赶他们走。只好在边角的柜台处候命。
苏宸坐在叶宋面前,抬起她的手看了看,道:“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告诉本王。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本王一定会帮你,就算违逆他也不会后悔。”他有些心疼地问,“手怎会弄成这样?”
半晌,叶宋忽然平静地出声道:“有一个忙你倒是可以帮我。”
苏宸心中一动:“什么忙?”
叶宋只顾垂着头,看也不看他:“离我远点儿。”
苏宸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叶宋,你别不知好歹!”
叶宋云淡风轻道:“怎么,不爽就揍我啊。”
“本王看你就是很欠揍!”转而苏宸又是冷冷一笑,“叶二小姐,你莫不是心里憋屈得慌,想被揍心里才痛快一点吧。如此,本王偏不如你的愿。”
叶宋抬头,静静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道:“自以为是。”
苏宸在她耳边,放缓了声音,轻轻道:“叶宋,时间会证明,让你当初离我而去的那个人,他也不值得你爱。他的阴谋权术远比我多,你跟他,是不会幸福的。”
叶宋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说:“当时让我离你而去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苏宸一愣,还想再说什么时,忽然药堂里的烛光重重地摇曳一闪。再定睛一看时,药堂就凭空多出一个人,正是叶修。
他来得匆忙又着急,胸膛起伏剧烈,一张俊脸上满是焦色。在看见叶宋并无大碍之后,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叶修和苏宸虽然从前诸多纠葛,可大家都住在京城,又同处官场,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话不多说一句,但还算客气。这次苏宸主动告诉他叶宋的下落,他是心存感激的。
苏宸见叶修来了,便起身告辞,打算继续查他的案。
叶修出声道:“阿宋多亏王爷照拂,叶修感激不尽。只是不知,王爷在何处找到阿宋的?”
苏宸回头,深深地看了叶宋一眼,挑眉道:“这事卫将军还是自己问她。”
苏宸走后,叶修和叶宋又是一阵沉默。叶修走到她身边,温柔道:“阿宋,跟哥回去。”
良久,叶宋才动了动身,站起来走在前面。出门前,昏黄的灯火下,叶修看见叶宋那只缠了绷带的手,心里微微扎痛,很不是滋味。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说。
终于,叶修还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叶宋那只伤手,自责地说道:“你那么生气,为何不一拳打在我身上,就算是打了,也是我该受的,不会怪你。”
叶宋沉默一会儿,仰头看看天上的一弯清月,道:“你什么都说得出来,不一定我就要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舍得,我舍不得。”
叶修拉住叶宋的腕子,认真道:“阿宋,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
叶宋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生你的气。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我独一无二的家人。”
叶修拉过叶宋便将她抱进怀里,俯头在她发心疼爱性地亲吻了一下,低低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故意躲着不回家。”
叶宋无声地咧嘴,霎时却酸了眼眶。她埋头在叶修的衣襟间,问:“大哥你不怨我了吗?”
“不怨,阿宋素来知我心意。喜欢与不喜欢,别人都强迫不来,只是我怨我自己,征战沙场多年克服生死无数,到头来居然克服不了心中的儿女私欲。”
“我只是看不惯,他以为自己是天底下的主宰,可以翻云覆雨主宰别人的命运。把别人珍惜的人或者物,卷入波涛骇浪之中,顷刻占为己有亦或是摧毁。”叶宋闷闷说道,叶修僵着身体听她诉说,感受得到自己的衣襟湿热了一小片。“大哥喜欢百里明姝,百里明姝也喜欢大哥,只要你们想在一起,任何人都休想阻拦,就是他也不行。我不想进宫当什么皇后妃子,我也不想他拿任何人来威胁我,我只想陪着我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在此之前……”
叶修打断了她,紧紧抱着她的头,道:“别说了,阿宋别说了,是哥错了。”
叶宋借着酒劲,坚持道:“在回到这个家之前,我都感觉不到亲情,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冰冷的。你们,就是上天让我重生之后给我的全部恩赐,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我所爱,即使他是我喜欢的男人也不行……”
这一晚,叶修深深地感受到了叶时隐藏起来的无助。叶宋承受得已经够多,是他再往叶宋的心里补一刀。
“我愿意帮他守护他的江山,愿意为他出生入死,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不信我,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身边的人,他只想着自己占有,居然敢拿我的家人当筹码……他明知道我要的不是后宫那种与别人共享一夫的囚笼生活,为什么还要迫我……”叶宋手指扭紧了叶修的衣襟,苦不堪言道,“大哥,他已经不是我从前喜欢的苏若清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修除了给她宽阔的怀抱和肩膀供以依靠,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道:“阿宋,你只要记得,你身后有我们,辛苦的时候不必强逞能,天塌下来了,还有爹和大哥帮你撑着。”
叶宋闻言,再憋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伤心难过地叫了一声“哥”。当天晚上,是叶修将她背回去的,到家的时候她两天没休息好,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发泄过一次之后,第二天叶宋又是精神抖擞。只不过她很迷茫,扶着额头想了半天,问道:“我记得我不是在凤仙阁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青没给她好脸色,道:“你还知道你去了凤仙阁呐,那是什么地方二姐清楚吗,里面全是男人你怎么去得!幸好昨晚有人来报信说二姐在那里,大哥才匆匆忙忙去把你接了回来。”
叶宋又问:“那大哥人呢?”
叶青道:“一早就去教练场了。不过……我总觉得他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些,时不时出神在想个什么,是不是那天晚上……”她凑了过来,一脸的八卦,“二姐,大哥是不是和百里公主相好儿了啊?一看大哥就是害上了相思病,要不你再去请百里公主来一趟家里,好慰藉大哥的相思之苦啊。”
叶宋见少了个人,及时跳转话题,问:“怎不见英姑娘?”
说起这事,叶青便回道:“她啊,随苏四一起离京了啊。”
“离京?”
☆、第62章:着了道了
叶青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听说皇上派苏四当钦差大臣南下去赈灾,苏四走之前就来带走了英姑娘,可能是半路上怕寂寞呗。那家伙不是失忆了么,怎么又改不了他风流的本性了?”
行宫里的禁卫军,已经换了一批人,不再是陈明光领队。陈明光也不明就里地被杖责五十,连贬三级。
下午,叶宋出门去,转到了偏僻的巷子里。站在棋馆门前踟蹰了片刻,还是抬脚走进了里面。
许久不来,棋馆里的摆设,还有老板的笑脸,都变得陌生了。
叶宋上得二楼雅间,拉开了窗纱。回头看见香炉里燃了半炉冷透的香灰。老板上了茶,道:“小姐且坐一坐。今日小姐来得巧,公子隔段时间便会来,今日应是会来。”
莫看这棋馆平凡得不起眼,但叶宋知道老板总能有办法让苏若清知道她在这里等他,因而也不拆穿,只点了点头,就见老板出门去,并从外面轻轻阖上房门。
果真,两盏茶尽的时候,叶宋也没觉等了多久,忽而房间的门便被推开。正是苏若清抬步进来,他看见叶宋靠窗而坐,手里端着茶杯,侧面轮廓被窗外的光线淬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匀称协调得美若一幅画。
苏若清过来坐在她对面,一如往常,执壶往她杯子里添了茶水。
叶宋回过头来,低眼看着杯子里茶水漾开的浅浅纹路,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苏若清一眼就注意到了叶宋的手,绷带已经被她嫌不方便给拆了,上面疤痕明显,问:“手怎么了?”
叶宋淡淡随口道:“摸黑不慎擦在了墙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苏若清还是心疼地握住叶宋的手,问:“可是想通了?”
“让我想通”,叶宋笑道,“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