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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膳后,叶宋受不了丫鬟们在耳边吹风,带着沛青出来散步消食。两人沿着小溪柳堤一直走,叶宋时不时脚痒踢了几颗小石子进小溪里,水波荡漾。
沛青见叶宋久久沉思不语,不由问道:“小姐在想什么呢?”
叶宋反问道:“你觉得,到底是这不受宠的宁王妃当着爽还是当一个平常百姓宠爱的唯一的妻子爽。”
沛青想了一下,道:“为什么就不能当一个比宁王妃既有面子又受宠的唯一的妻子呢?”
叶宋霎时眉开眼笑,捏捏沛青的发髻,满意道:“你很有觉悟。只是那样的人,恐怕难找。”
沛青道:“奴婢相信,小姐所求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小姐最终也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
这时经过一处茂密的草丛,叶宋还想找几颗小石子来踢,没想到踢不动,她像是踢到了什么大家伙。沛青急忙蹲下,天色还不是很黑,她拨开了草丛一看,愣了:“小姐,这是什么?”
叶宋亦蹲下,细细地端详了那簸箕大的圆盘一番,旁边还有十二种颜色的飞镖,渐渐目露欣喜,道:“可能是个好家伙。快看看是不是有人把这东西忘在这儿了。没想到市面上还有这种飞镖卖。”
“定是哪个下人私底下贪耍,给藏在这里的。”沛青四下望了望,道,“小姐,没看见有人。”
“来,给小姐我搬回去乐一乐。”叶宋说着便跟沛青一起,把这镖盘和飞镖给捡了回去。
暗处的树丛后面,苏宸见两人走远了,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看来,那镖盘很合叶某人的心意。
叶宋把镖盘搬回去以后兴致大发,让丫鬟将其挂在墙上,然后拿着飞镖就开始射。飞镖很轻,想要稳稳射在镖盘上还需得一定的技术,叶宋试了好几次才能勉强插住,但射得不准,总也射不到最中心的圆圈范围。
后来沛青淡定地在中心圆圈里写下“苏贱人”三个字,叶宋一瞧心中顿时有底,再飞镖一射,正中“苏贱人”,大喜:“果然人才都需要鞭策。”
要是苏贱人知道他被这么当做叶某人进取的鞭策,一定气得掉毛。
叶宋在王府里安顺地待了几天后有摇着扇子出门闲晃了。今时可不比当日,苏宸勉强算得上是个信守承诺的王爷,只要叶宋在外不丢宁王府的脸,不让人知道她是宁王府里的人,他都主动视而不见。
有时候不得不见,比如下班回来正好在街上撞见叶宋摇着扇子逛素香楼,两人在门口视线争锋相对,叶宋笑眯眯道:“要不要一起?”
苏宸忍了再忍,才能够大度地转身不管她的事,咬牙切齿道:“我无福消受。”
于是素香楼叶宋得以逛了,素香楼里添茶的清秀姑娘的手她也舒坦地摸了,一来二去,她常去素香楼。索性她还没干出包姑娘一类的荒唐事,沛青劝了几回劝不住也就懒得劝了。
这天,叶宋跟沛青在街上逛累了便寻个街角小摊吃汤圆。若问京城里哪家点心楼的汤圆最好吃,叶宋都觉得不及这街摊的爽口。她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
老板娘是一个胖乎乎的妇女,见叶宋跟沛青来连忙熟络地招呼两人坐下,先上来两碗甜酒汤,只要喝上一口那醉甜的香气都能直沁心脾。
每每叶宋和沛青来,每人不吃上两碗是不会罢休的。今天叶宋格外能吃,吃了两碗以后就开始叫第三碗,沛青便与老板娘玩笑道:“老板娘,我家公子尤爱吃你做的汤圆,干脆你上我们家去专给公子当厨娘好了。”
老板娘是个直性子,道:“哎这可使不得,我可不喜欢去大户人家当厨娘,多不自在。还在在这处守着我的摊实在一些,要是公子什么时候想吃汤圆了,来这里坐坐,我给煮。”
叶宋喝完最后一口汤圆甜汤,打了个饱嗝,道:“嗯你说得对,越是喜爱的事物越是不能限制其变为己有,不是心甘情愿的都会变了味道。”
老板娘笑:“公子可真是深明大义。”
话语间,一辆马车悠悠地靠停在了路边,严谨的男子走到凉棚里来,道:“老板娘,公子也想尝尝这里的汤圆,来一份。”
老板娘忙转身去煮汤圆了,沛青觉得此人说话有些耳熟,便不由自主抬头看去,愣道:“木头?”
叶宋亦抬头,见来人果真是苏若清身边的侍从,她的目光稍稍一移,落在了对面的马车上。侍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道:“好巧,公子碰巧从这里经过。”
想来苏若清临时起意要吃汤圆,是看见叶宋在这里吃吧,叶宋吃得很香,他想尝尝那是什么样的味道,能够让叶宋露出很香的表情来。
叶宋淡淡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是好巧。也有很久没见了。”
汤圆煮好了,侍从多付了钱,老板娘是个实诚的人,连连推脱,侍从便道:“她们的汤圆钱一并付了。”老板娘看他们似乎是熟人,也就不再推脱。侍从要走时,又道,“公子在车里,小姐要不要同来?”
老板娘惊讶,重新审视了一遍叶宋和沛青,她们两个居然是姑娘家?看沛青一脸细皮嫩肉的,是个清秀的姑娘,可叶宋略显英气,若是姑娘,真真可惜了。
叶宋起身,拂了拂衣袖,打开折扇走出凉棚,外面明媚的阳光刺眼得很,她眯着眼睛道:“既然都碰上了,不去打个招呼岂不是显得矫情。”
后头沛青跟侍从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这两位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但他们却知这种奇怪是从山庄回来以后就一直存在着。
沛青白眼了一下侍从,颇有些埋怨道:“你家公子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侍从也有些忿,道:“一两月前公子常出来,但没一次见到你家小姐,是你家小姐不出来吧?”
沛青懒得理他,走在前面,道:“等了几次没等到就不等了,你们男人也太没诚意了吧?”
“从来还没有谁能让公子等,你家小姐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况且后来公子很忙,没有时间再出来。”
叶宋走到马车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撩开了锦帘。光线照进几许,苏若清寂静的坐在里端,黑衣墨发,他抬起眼帘,视线与叶宋的相碰,深深浅浅。
☆、第41章:她吃多了
良久,苏若清声音温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伸出一只手道:“进来。”
叶宋侧开头笑了,随即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中,任由他扶着自己进马车。将将一坐好,侍从便把汤圆送上,放在了马车里的案几上,还冒着热气。香甜的气息漂浮在空气里,十分惹人。
苏若清用汤匙搅了搅,轻声问:“你喜欢吃这个?”
叶宋支着下巴:“嗯,很好吃,你尝尝。”
苏若清舀了一只尝尝,没说好坏,便又舀了一只送到叶宋嘴边:“还要吃么?”
沛青着实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马车里的话语声很容易就传进她的耳朵里,是以不等叶宋吃还是不吃,她就担忧道:“苏公子千万别劝,小姐已经吃了三碗了,一会儿不消化。”
刚一说完,苏若清就收回了手,汤圆吃多了的确会不消化,怎知叶宋忽然捉住了他的手,就着他的手吃掉他喂过来的汤圆,且还是用他吃过的那只汤匙。她心满意足地嚼着,眯着眼睛道:“多一只不多少一只不少。”
然后苏若清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把剩下的都吃完,叶宋问好吃么,他道:“是有些特别。”
到了棋馆,马车被牵去了后院,几人轻车熟路地上楼进雅间,只不过苏若清跟叶宋前脚踏进去,后脚木头侍从就把沛青拖到了隔壁房间。沛青不满,瞪着眼睛道:“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去伺候小姐!”
侍从坚定不移地挡在门口,道:“一时半会儿你家小姐用不着你,有需要的话公子会照顾她。”
“孤男寡女岂能共处一室!”沛青义愤填膺。
侍从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她,在她渐渐如临大敌的表情下道:“那你是不是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混球!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沛青想出去,奈何左手右手碰到的都是侍从的身体,不由恼红了脸,一刻也没停地碎碎骂。
雅间里,苏若清摆上棋盘跟叶宋下棋,案台上燃着熟悉的燃香,叶宋才觉得有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在苏若清时不时毫不掩饰地指点下,叶宋勉勉强强跟苏若清下起了棋,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苏若清想了想,道:“家事。你呢?”
叶宋笑了两声,道:“真巧,我也有些家事。”顿了顿又安静道,“你说人是不是都太贪心了,得到了一样美好的东西,就会想得到更多,想完完全全地据为己有。不管是人还是物,一旦有了这么个念头,就会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苏若清忽然道:“对不起。”
叶宋手指颤了颤,抬眼间云淡风轻:“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说的是我自己。”
苏若清又是一愣,看她时发现她皱起了眉手捧上了肚子,问:“怎么了?”
叶宋觉得肚子突然胀痛起来,且痛感越来越强烈,心想莫不是真的吃撑了消化不良吧,她这么大个人了这种事情说出来还不丢脸死啊,遂道:“嗯只是一点点的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苏若清一针见血:“汤圆吃多了?”
叶宋没回答他,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怎料苏若清忽而从后面抱住了她,把她整个人镶嵌进一个清润的怀抱里,叶宋身体都僵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苏若清这才慢条斯理地把叶宋打横抱起来,叶宋重心不稳不由紧紧攀着他的肩。
这个时候叶宋还有心情玩笑:“你莫不是要趁人之危?”
苏若清抱着她径直从窗跳下,窗外是安静的小巷,他平稳落地让叶宋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颠簸感,抱着她直接走在青石路面上,道:“趁人之危等以后,先看大夫。”
走了一阵,苏若清突然淡淡地问:“为什么要躲着我?”
叶宋靠着他的怀抱,觉得很安宁,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微微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道:“我想冷静地想一下。”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么?”
叶宋笑:“可能想清楚了也可能没想清楚。”
苏若清的手臂紧了紧,没再言语。他把叶宋送去了就近的一家医馆,年迈的大夫见病人来忙示意苏若清把叶宋放在有椅背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这位公子哪里不舒服?”
苏若清语气温柔:“她吃坏了肚子。”
大夫给叶宋把了脉,一摸脉象顿时知道叶宋的性别,并问她吃了什么,当大夫知道她才吃了三碗大汤圆后不由嗔怪道:“女孩家家的又不是真的男人,以为可以吃那么多吗?汤圆是糯性的,岂能容易消化?况且你阴虚,脾胃不好。”说着就看了看站着的苏若清,“她是你夫人吗,怎的也不看好点,由着她胡吃。”
苏若清面色一顿,倒是叶宋哼哼了两声,道:“我吃了三碗汤圆以后他还喂了我一个大的。”
“难怪”,老大夫转身去配了一副消食的药,递给苏若清,道,“我这里有现成的药炉,夫人脾胃等不得,你且先拿去煎一副药来给她缓缓。”
苏若清接过药就理所当然地打算给叶宋煎药。只是他何曾做过这些事情,煎起药来手忙脚乱。叶宋捂着肚子蹲在他旁边,见药锅里只有药却没有水,苏若清还把火烧那么大,不由似笑非笑地提醒他:“这煎药不是应该用水煎么,难道你这是干煎?”
苏若清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就去拿药锅。叶宋见状,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面对他疑惑的眼神,好气又好笑:“你手是铁打的啊,不怕烫?”她欣赏着苏若清的手,线条很是优美,指端修剪得干净而整齐,稍稍挑了挑眉,“要是烫伤了还可惜了这样好看的手。”
苏若清默默用另外一只手拿了水瓢舀了水注入药锅里,而被叶宋抓住的那只手反手一扣,骨节分明柔韧有力地扣握住了叶宋的,迟迟不松开,然后问:“你喜欢?”
叶宋的回答也是无可挑剔:“爱美之心人皆有。”
药煎好了以后,苏若清把它倒出来用碗盛着,凉了一会儿才递给叶宋。这消食的药跟其他的药不同,闻起来并不苦,反倒有一种酸酸甜甜的香气,喝起来也是酸酸甜甜的,药效甚好,很快叶宋就觉得好受了许多,肚子也没那么胀痛了。
老大夫递了几包药给苏若清,道:“这剩下的,回去再煎两次。”
苏若清付了钱,再如来时一般把叶宋抱着回去。叶宋道:“其实我可以走着回去。”
苏若清不沾边地道了一句:“以后不许吃糯性的东西。”语气清清淡淡,但字里行间带着独有的霸道。在要到棋馆的时候他才把叶宋放下来。
回到棋馆的时候,沛青跟侍从发现两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