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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点点头,看着翠羽揭开幔帐。感觉伤口很痛,又见屋内没有其他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伤口,会留下疤痕吗?”伤口接近胸部,虽然衣服能遮掩住,但脱了衣裳,别人一定能看到。
翠羽知宋舞霞虽然也爱漂亮,但并不像一般贵族千金,对自己的容貌、打扮要求尽善尽美,毫无瑕疵。再说,她毕竟尚未与丁楚成婚,一时未会过意,只是实话实说,他们会尽力,但可能会留下浅浅的肉色痕迹。见宋舞霞轻皱眉头,她以为她的伤口又痛了,与她说起了琐事,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力。
在宋舞霞昏睡期间,绿桑、绿荷及碧玉都来探望过她。碧玉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城去了,而绿桑与绿荷,因为宋维德与宋修文来过,她们只能避去了厨房,现在正指挥小丫鬟为宋舞霞煎药,做晚膳。
宋舞霞对碧荷的印象一直不好,不过她既不能放她走,也不能一直把她留在碧玉那里,让碧玉与陈二狗时时提防着她,做事束手束脚,也就只能接受她留在松柏居。对于宋维德、宋修文二人的到访,她问道:“他们这么快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小姐,两位宋大人并不是一起过来的。宋维德大人好似有事与您商量,而郡王爷……”翠羽抬头看了一眼宋舞霞,欲言又止。
宋舞霞知道,宋维德可能是找她商议减税的事,也可能是得知她受伤,来探虚实的,至于宋修文,看翠羽的表情,她猜测道:“郡王的到来是不是与皇帝有关?”
翠羽知宋舞霞虽然虚弱,但经过她几年的调养,她的身体底子很好,伤口已无大碍,遂直言道:“郡王爷一来便询问了小姐的伤势,后来又说,皇上命他偷偷转告小姐,若您想大事化小,就该知道怎么办。”
虽然事发时翠羽也在院子中,但她并没看到宋舞霞拿剪刀刺向郑晟睿的动作,只见她在皇帝面前自杀,因此愤愤不平地说:“小姐,皇上那么对您,真的太过分了。如今他又命郡王爷来找你,分明是想借长兄如父之名向您施压。难道皇上忘记了,太后娘娘已经把你赐婚给丁大少了吗?”
宋舞霞摇摇头。她恨死了自己的冲动。现在想来,当时她明明可以假意自杀,把事情闹大,吓走皇帝。这样就不会如此忐忑,也不会在身上留道疤痕。
“小姐?”
“没事。”宋舞霞敷衍地笑笑,想到了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追问:“皇帝只派人去了昌平王府,没有找人来这里吗?”
翠羽抿嘴一笑,解释道:“自小姐受伤,大少就说,这里是丁老爷授先皇之意建造的,不止先皇来住过,前天还接待了长公主与静妃娘娘,所以不能再随随便便让人进出山庄了。之前两位宋大人到来,也只是在外院说了几句话。”静妃是苏娜公主的封号。
宋舞霞知丁文长这是在保护她,只是——“他毕竟是皇帝。”她怕丁文长会因此被郑晟睿抓了小辫子。
翠羽目睹了宋舞霞受伤时丁文长是如何地心急如焚。以前她或许还有疑虑,觉得他的身份配不上她家小姐,但现在,她真心为主子高兴,笑着解释:“如果皇上想公开来松柏居小住,或者正儿八经来颁圣旨,当然没人敢拦着,可皇上是不能随便出宫的,要颁旨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塞得住悠悠众口,所以暂时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做些不入流的事。”事情发展至今,她也深深地觉得郑晟睿根本比不上陆博涛与丁文长,甚至觉得,如果太后有亲生儿子,或者其他养子,皇位根本轮不到他。
宋舞霞察觉到了翠羽的态度,正欲开口,绿桑、绿荷来了。
多日未见,两人向宋舞霞磕了头。宋舞霞留下绿桑伺候。待绿荷在失望的目光中关上房门,她命绿桑好好向翠羽介绍一下徐州的情况。如果她没有受伤,翠羽与丁楚办了喜事之后,不日就会出发,先去徐州看看情况,再择地开第一家义诊医馆。
经历了自杀事件,她愈加觉得,她必须暗自培养自己的势力,否则只能永远任皇帝及太后等人搓圆捏扁。甚至,她很想聚集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为己用。不过她也明白,江湖人士并不容易收买,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受人尊敬的陆公子。
绿桑与翠羽商议晚些时候回房细谈,便伺候宋舞霞晚膳。宋舞霞兴意阑珊地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她记得丁文长说过,他晚些时候就来看她,可眼见已经晚上了,她只能失望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鸡粥的香味。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丁文长坐在自己床边。
“翠羽呢?已经早上了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心中却忍不住高兴。
“在外面,要叫她进来吗?”丁文长边说,边捋了捋她的长发。见她摇头,盯着手中的小碗,颇为苦恼地问:“我这样喂你,你能吃吗?还是我应该扶着你坐起来?你能坐起来吗?”他第一次想喂别人吃饭,也是第一次付诸行动。
“我已经吃过了。”
“听说你只吃了两口。”丁文长舀了小半勺粥,吹凉了,凑到宋舞霞唇边,又尴尬地挪了挪勺子的位置,寻找着两人都舒服的姿势。
宋舞霞看他左右为难,又一脸认真,只能张嘴吃了下去。丁文长马上送上了第二口。
两人你来我往间,绿桑站在廊下,悄声问翠羽:“我们让丁公子服侍郡主用膳,似乎不妥吧?”一向都是妻子服侍丈夫,哪有丈夫反过来服侍妻子的道理。更何况宋舞霞和丁文长还未成婚。
翠羽笑了笑,摇头,“没关系的,丁公子一向不拘泥这些。再说,你也看到了,我们怎么劝,小姐都没有胃口,而小姐需要多吃些东西才能尽快恢复。现在连一向最守规矩的赵嬷嬷都只当不知道,我们也当不知道就行了。”早在碧琰山庄时,翠羽就经常帮着宋舞霞及双胞胎暗渡陈仓。这些日子,在宋舞霞及丁楚的双重熏陶下,她已然觉得两情相悦、相扶相守比硬邦邦的规矩更重要。
看绿桑依然有所迟疑,以后等她走了,又是绿桑代替她的位置,翠羽用自己与丁楚的例子提点了她几句,顺便婉转地告诉她,聪明人最好不要妄图爬上丁文长的床,这是宋舞霞最忌讳的事。
绿桑当初就是不愿成为宋修文的通房,得罪了苏四娘。想着宋舞霞与丁文长穿着粗布衣裳在京城郊外的农家相偎的画面,她恍然有些明白翠羽的意思,郑重地承诺她一定会尽责地照顾宋舞霞。
在她们说话间,宋舞霞已经吃完了鸡粥。丁文长放下碗,为她擦了擦嘴角,这才大致说起自己进宫后发生的事。
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当下,怡景山庄可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宋舞霞只能错愕地看着他。“你这招围魏救赵为免也太……太……”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其实皇帝不追究你行刺,多半是因为他并不相信你想杀他,以及,他太想得到你了。”后者是丁文长最担心的事。他与宋舞霞经历了这么多,他再也无法失去她,所以他不能继续隐忍,坐以待毙。可是能够牵制皇帝的只有太后一人,而太后高深莫测,比皇帝更可怕。
暂时,他只能把水搅浑,以观后效。只是火烧怡景山庄,势必牵扯到懿安长公主。他犹豫着应该如何向宋舞霞说明。
第一卷 碧琰山庄 第388章 跳梁小丑
第388章 跳梁小丑
如果说松柏居是先皇猜忌丁家的产物,那么怡景山庄就是先皇杀子之后对太后的补偿。这种补偿在先皇过世后让郑晟睿如骾在喉。至于长公主,她或许真的埋怨过自己的母亲重视死人多过她这个活人,但她真正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怡景山庄虽在城外,但那漫天的火光染红了整片的天空。长公主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山庄起火了。对此,她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喝了温酒,等待着。
午夜过后,天空那抹艳色的绯红终于消失了,而懿安长公主府迎来了皇帝身边的内侍。此时她早已微醺。借着酒劲,她嚷道:“大晚上的,皇上找本宫干嘛?”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驸马急忙拦腰抱住她。她对着驸马的脸“嗤嗤”地笑了起来,不耐烦地对太监说:“你回宫告诉皇帝,就说本宫已经和驸马歇息了,等我睡醒了再去。”说着,像无尾熊一样勾住驸马的脖子,娇嗔:“驸马,你还不抱我回房”
驸马稳住长公主地身体,尴尬地说:“公公请稍等,我这就命人给长公主醒酒。”
待太监被带去休息,长公主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她并没看起来那般醉得不知人事。两人无言地坐着。下人奉上解酒茶,长公主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地面,没有焦距。
“懿安。”驸马握住了她手持杯子的手,心疼地看着她。
“我没事。”长公主凄然地笑笑。她早已成了太后,皇帝,宋舞霞之间的磨心。她的母亲亲手把她摆在了这个位置。她无从选择,只能小心应对,只求不会连累眼前真正关心她的人。
多年的默契,两人谁都没再说话。驸马陪着长公主入了宫。在长公主的坚持下,她独自一人去见了皇帝。
郑晟睿端坐在龙案后。他已然得知了长公主的那些酒后疯言。“皇姐”他亲热又沉痛的唤了一声,劝道:“母后一向不喜欢你饮酒。”
“皇上,你这么晚找我来,就为了告诉我,母后不喜欢我喝酒?你有这个妃,那个妃的,我可只有驸马一个,我们正要歇息呢”长公主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酒嗝,全无名门淑女的仪态,甚至带着欲求不满的风尘味。
闻言,郑晟睿微微皱眉。他听过很多有关懿安长公主的风评:骄纵,嚣张,鲁莽,无理,放荡……几乎都是负面的。如今见她不像平日那样端着长公主的架子,深信是酒精让她暴露了真实面目,更觉得自己的计谋十分完美。
长公主见郑晟睿不说话,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气,咕哝着:“既然皇上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府了。”
“皇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母后的怡景山庄?”郑晟睿切入了正题。
长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喜欢。皇上,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在乎……”
“皇姐,即使你再不喜欢,也不能一把火把山庄烧了。”
“什么?”长公主假装愣了一下。惊愕过后,她大声笑了起来,高兴地说:“烧得好烧得秒怪不得今天的酒喝得特别痛快,原来有这么件好事。”她“咯咯咯”笑着,然后又恍然大悟般说:“难道一个时辰前的火光就是从怡景山庄那边来的?”
“皇姐,这次你真的太不应该了。母后一向十分喜爱山庄。再说,你和母后的关系刚刚好转……”
“所以,你觉得是我放火烧了山庄?”长公主问,续而用力点头,得意地笑着,嚷嚷着:“对,是我烧的,就是我烧的。”
郑晟睿没料到长公主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自己没干过的事。一秒钟的呆愣后,他暗自庆幸长公主的蠢笨,高兴计划比他想象得更顺利。他对一旁的金公公使了一个眼色,随即语重心长地对长公主说:“母后得知山庄被毁,正在房中生气,不如朕陪着皇姐去向母后赔不是。母后一向大度,定然会原谅皇姐的。”
“我为什么又要求她原谅,我没做错什么”长公主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去。
郑晟睿走下龙案,抓住了长公主的手腕,一边劝,一边拉着她往外走,强迫她随着他一起去见太后。他的身后,长公主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勾起嘴角,淡淡一笑。
她知道,在皇帝眼中,她就是跳梁小丑,可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郑晟睿才是忙进忙出,为自己挖坑的小丑。
太后宫中,太后早已从金公公口中听闻,长公主亲口向郑晟睿承认,是她命人放火烧毁了怡景山庄。看到皇帝及女儿进门,她气呼呼地遣退了服侍的人,迎面走向他们,劈头就是一耳光打在了长公主脸上。
“母后”郑晟睿似孝顺的儿子,疼爱姐姐的弟弟,急忙拉住了太后。
长公主捂着脸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睁着大眼睛,好似在控诉太后的暴行。
“你这不孝女怡景山庄是你的父皇为我建的。你居然,居然——”
“对就是我放火烧的看不惯的东西,我全都要一把火烧了”长公主回嘴。
“你”太后气得脸色发白,双手紧捂着胸口。
长公主看着太后的动作,稍一迟疑,又说道:“你是不是又要把我贬为庶人?好,下旨吧我才不稀罕当这个公主。”
“逆子,你给我滚”太后咳嗽了起来。
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