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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时间差不多,余宝笙跟着何轻轻进了电台直播间,多少有些紧张,何轻轻在节目开始前跟她嘀咕,我们这个也是医生,不过是医治别人的情伤,你当了那么多年的医生不用害怕。
余宝笙瞪她一眼,望闻问切,我一个都看不到,怎么医?反正我不说话。
说话间已进入倒计时,何轻轻清理一下嗓子。
“各位听众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心航夜渡》,我是何轻轻,风正柔,梦正眠,夜晚十点轻轻准时守候在这里听你的故事,你或许惆怅,或许伤心,但轻轻总希望这样一个夜晚之后,好梦伴你入眠。”
余宝笙忍不住打个哆嗦,这个是何轻轻吗?深夜的情感话题总矫情造作得让她都不忍卒听。
何轻轻不理余宝笙变幻的脸色,仍然清风一样徐徐道来:“今天是周日,仍然是我们凡人嘉宾的时间,今天来到演播室的是一名医生,余医生,你好。”说完,使劲冲余宝笙使眼色让她打招呼。
余宝笙赶紧正了脸色,回一句:“各位听众好,轻轻好。”
一段广告音乐响起,何轻轻摘下耳麦,余宝笙吁一口气。
有电话接进来,是一个女孩子,与男友恋爱多年,如今却不得不分手,她还爱着他,他却已经厌倦。女孩子边哭边说,一时难以自已,竟然痛苦失声。何轻轻已经处理地游刃有余,又放上一段音乐,待女孩子不哭,才说:“我不会劝你说不要哭,不要再为那个辜负你的人哭,谁的感情谁知道,你不一定是为他而哭,你哭的也许是自己付出的感情和时间,或许还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让你牺牲自己,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等你哭完看一看这个春天,树叶又绿,野花又开,你不能哭得误了春天又过了夏天,如果不趁着时光在秋天前收获一个有情郎,这一个人的冬天会冷得更要命。”
余宝笙还真没见过这么劝人的,大概这就是何轻轻剑走偏锋的方式。果然一会儿电话就此起彼伏地想起来,屏幕上更不断地刷新短信,有人是劝女孩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爱的人就让他走吧,有的人激愤大骂男人薄情寡义,但也有人对何轻轻的劝解有异议,认为女人应该感情独立,不应该寄托在男人身上,没了男人又怎样?
何轻轻一点儿都不急,挑了些有争议的短信念出来,结果又是一番争论。最后何轻轻让嘉宾余医生说话,余宝笙没做任何评论,只是祝福这个女孩子早点儿走出情感困境。何轻轻接过话题又发挥了不少,余宝笙觉得她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再一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过去,何轻轻插播广告,余宝笙在纸上写道:“佩服。”何轻轻面无表情掠一下头发,嘴形比划一个“不要崇拜姐”。
这回还是一个女的,听声音已经不太年轻,果然她说自己有个要高考的女儿,她的婚姻不幸福,一直忍耐着就等女儿高考后再离婚,那样就不会伤害她了。
何轻轻看一眼余宝笙才打开话筒说:“这位女士你想好了吗?你真的以为不会伤害她吗?”
那女的说:“这是我的底线,我想过我已经因为这个牺牲了自己的前半生,我想寻找自己的下半辈子幸福。”
何轻轻继续道:“你把你的不幸归咎为女儿,是吗?”
“当然不是。”
“但我从你的表述里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女儿你继续你的不幸,而且越来越忍无可忍,我想听到的人都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那女听众有些迟疑,说:“是吗……或许……我没有想过,刚结婚我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就想离婚,可是不曾想有了孩子,之后,每一次我动了离婚的念头都想孩子是无辜的,最可怜,所有的痛苦就我受吧,等到孩子高考以后,那时候我就该解脱了。”
不等何轻轻说话,突然余宝笙打开自己的话筒:“这位女士,我想问一下你这样自我牺牲有没有想过女儿的想法,换作是我,知道我的存在让母亲背了这么多年的担子,恨不得没有生出来成为你们寻找幸福的负累。父母亲千万不要自以为自己这样做有多伟大,你们寻找幸福便寻找幸福,你们以为你们的成全和迁就就是儿女的幸福?”
何轻轻显然愣了,她再剑走偏锋也不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质问听众,女听众也愣了,她正沉浸在自己的辛苦牺牲中,突然有人尖刻地嘲笑她的不值。很显然,听众也愣了,这个嘉宾还真不是摆设。就在一片愣怔之中,何轻轻立即插入音乐,然后跟导播说挂掉电话。余宝笙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她仍然如此介怀。
音乐过后,立刻有电话进来,当然第一句就是数落余医生的,说她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小丫头没有生活经历,屏幕上的短信也不断更新,有人赞成余宝笙,有人反对,吵得不亦乐乎,到最后也没有结论。面对嘉宾的直白,何轻轻的话平和却有严正的道理,她说 :“我想我们今天争论的并不是不要离婚,不要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也看到过很多女性第二春过得有声有色,我只是想说孩子是家庭中平等的一员,我们不能一边把他们摆在象牙塔里,高高在上让他主导生活的一切,一边又把他们当成小孩子没有商榷余地地突然给他一个结果让他面对父母离异。我想对于一直以为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孩子来说,这种突然死亡法并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或许父母曾经为了这个家庭也努力弥合过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对于孩子,他们不应该成为父母不幸生活无奈延续的原因,更不应该成为父母不幸生活的无辜受害者。”
余宝笙摘下耳麦,说:“轻轻,对不起,给你搞砸了。”
何轻轻伸出手压住她的手,说:“你说的是真话。”
第二天余宝笙就去培训中心报到,等她看到网络上出现的娱乐八卦“冷情女嘉宾不孝失人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余宝笙知道这次真的给何轻轻惹麻烦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个栏目,这下子肯定要被撤,赶紧给何轻轻打电话,却始终关机,无奈之下只好发条短信问候。
何轻轻大概是夜里2点钟才回的电话,余宝笙在睡梦里被吵醒急着问:“轻轻,你没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呢,大不了做检查。”
“就这么简单?我们见个面吧。”
“那还有什么啊,宝笙,我在外地呢,回来我去找你。”
余宝笙总觉得何轻轻是在躲着什么,但在杭州她人生地不熟又找不到人打听,只好老老实实参加培训。一周过后离开杭州前何轻轻的电话始终是关机,她也没有再来过电话。
回去依然是坐高铁,睡得颠三倒四,醒来后已经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转转头四处看一下大部分的人和她差不多都睡觉。高铁票价高的确有高的好处,空间比飞机都宽敞,余宝笙伸直腿抻抻腰,拿出杯酸奶喝完,又靠着颈枕睡过去。中间又醒来去餐厅买一份餐,菜色十分乏味,跟票价严重不符,不过想到飞机的票价高可配餐还不抵这个,心里也平衡不少。多年的医生职业已经练就了不挑食的胃口,尽管难吃,还是吃得差不多,餐桌对面的男子几次停下来看她,余宝笙料定自己虽然吃得多,但吃相还算斯文,便气定神闲地盯回去,那男子不好意思地低头用筷子对着餐盒里几乎未动的食物杵来杵去,最后筷子一扔起身拿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余宝笙了然,原来是见不得她的好胃口。刚站起来,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四下看,却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车厢的另一侧看着她。
余宝笙心里叹气,面上浅笑:“杨凡,好久不见。”
“来杭州玩儿?”杨凡那张英俊的脸上尽是落寞消沉,却还要强装笑脸。
“哦,不,出差。”
“真巧,我也去北京出差。”杨凡主动告知自己的行程。
两个人站在餐厅里显得甚是扎眼,余宝笙邀请他坐到自己这边。杨凡坐下来掏出盒烟,看看“禁止吸烟”的牌子又收起来,踌躇半天说:“我和轻轻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余宝笙心里想这才是重点,嘴上说:“轻轻只跟我说了一句。”意思那样明显,杨凡你别期待我去劝和,我干不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干这种事情。
杨凡果然又没了话,手又摸出烟,只是来回把玩,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不是不高兴她去当主持,只是她也没什么路子根本就不可能混出名堂,那个圈子很乱,我……我怕她……不适应。”
杨凡最后的“不适应”三个字当然是拐了弯儿说的,余宝笙知道他担心什么,何轻轻漂亮妩媚,开朗外向,在那个圈子里难保不出事,就算她没想法,也未见得别人没有想法。她也有过这样的担心,但也仅是担心而已,何轻轻那么大个人,人又聪明,怎么会不晓得这些,还用得着别人对她耳提面命,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她自己的权衡。
“杨凡,具体你们怎么分手轻轻并没有跟我细说,我想,她一直就喜欢播音主持,好不容易今天可以干这行,恐怕谁也劝不动,她是大人,对自己的处境、优劣势比谁都明白,我们的担心都是无用的。”余宝笙再次摆明自己的态度,不是她不帮杨凡,是感情这种事情旁人没的忙可以帮,她已经明白了何轻轻对杨凡的感情不会回头,又何苦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再说,自小的感情使她总会无原则地站在何轻轻的一边,永远挺她。
果然杨凡的头低下去,低到不能再低,最后双手一攥,烟盒被捏得变形。然后抬起头红着眼睛冲余宝笙说声“对不起”,站起来匆匆而去。
余宝笙也回到座位,却再也没有睡意,她没有告诉杨凡的是,虽然杨凡还爱着何轻轻,恐怕何轻轻已经不打算爱了,互相爱着的两个人吵架,一定是蜜里调油的调剂,可是一方爱着,一方已经准备撒手的,吵架怕是只能推动极速死亡而没有挽回的可能。爱着却不得不放弃,杨凡的痛苦她也曾体会过。
第七章
培训回来上班第一天,余宝笙觉得自己就是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一路小跑。护士病人此起彼伏的“余医生”让她应接不暇。5床老太太状态不错,余宝笙早晨查房的时候跟老太太家人说明天可以安排出院了。能离开医院回家应该是每个病人期盼的事情,可5床老太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拉着余宝笙的手不肯放,半天才说:“闺女儿,俺想你。”
余宝笙颇为感动,拍着老人的手安慰说:“没事儿,奶奶,我有空儿去看你。”
老太太思维清楚,立刻还嘴道:“你肯定没空儿,还是我来看你吧。”
余宝笙赶紧说:“别介儿,这儿可是出去了最好别再来,还是我去看您。”
其他医生和病人都忍不住笑,余宝笙看老太太蹙着眉头,翘起小手指和老太太拉钩,说:“我肯定去看您,要不这样,这里有公园,您想我了,就到公园里遛遛弯儿,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跑步过去看您去。”
从病房出来,于副主任逗笑着道:“看来当年在儿童医院实习没白待啊,哄人的功夫见涨。”
“嗯,是可以由此及彼,推而广之,主任,我建议新来的医生都可以到儿童医院当当保育员叔叔阿姨。”余宝笙深沉地点头道。
张童第一个叫:“我才不去,小鬼难缠。”
于副主任回头笑说:“也不用去儿童医院。”看张童挤眉弄眼,又说:“再有小朋友进来让张童管就是了。”张童算是科里的开心果,谁都拿他开玩笑几句。
一上午就住进5个病人,有3个归了余宝笙,有一个需要做处置,余宝笙带着张童在处置室做简单的处置,病人是个年轻女孩子,秀丽羸弱,连着咳嗽发烧半个月,已转成肺炎。扎针的时候张童说疼就说一声,女孩子眼睛红红的,咬着嘴唇始终一声不吭。
余宝笙怕她有心理负担说:“肺炎也不是大病,都是常规病症,在医院把炎症消下去就好了。”
女孩子低着头眼泪却掉了一滴在地上,余宝笙看得分明,又说:“在这里,你就什么都不要想,配合医生护士,尽快出院,等天气转好,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对肺部有好处。”
地上的水印越来越大,汪成一个小小的水泊,余宝笙讶异地抬头看女孩子,头沉沉地伏在搭在椅背的手臂上,再看不到五官,心下明白,看来不是为病情紧张,索性也不再说话。
到晚上值班时候查病房,女孩子一个人恹恹地躺在靠窗户的一张病床上,也不和其他人聊天,盯着一本书半天不翻一页。余宝笙挨个问过去,女孩子抬起头,咳嗽几声,说还好。余宝笙回身走到门口,和病人说一句:“今天我值班,晚上有事的话找我就好。九点钟了,大家准备熄灯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