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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陌站在屋檐下,霏霏细雨飘在了他的脸上,温柔地带他走进了十年前的思竹轩,也是这样的天气,满院的落花,尖利的哭声和愤怒的咆哮后,一个倔强的身影跪在雨中:讨厌练武、讨厌练武、讨厌练武……讨厌师父。
训斥和哭闹,眼泪和鲜血。
因为痛苦而深刻,因为深刻而铭记,他反复地告诉自己,我也讨厌,这样讨厌的日子一定会过去的。后来他才惊恐地发现,讨厌的日子回不去了,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错了。他明明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可是他选择了他的信仰,握着刀一路杀戮,没有回头。
是的,他以为他虽然爱着小乔,但在他的生命力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情义、血性和破晓刀。
当年的他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路,即使死了,也不枉此生。
可是现在呢?
我最重要的是什么?
顾思陌靠着走廊尽头的柱子慢慢地坐了下去,他伸手擦去面上的雨水,捂着脸蜷缩在角落里。
轮椅咯吱咯吱的声音碾过地面,呆板得有些刺耳。
柔软的手搭上了顾思陌的肩头,轻轻地把他环住,婉婉说:“身负魔刀,总不见血就是会这样难受的。为什么不多想想快乐的事?只要打败萧枫,所有的不幸就都结束了。”
“是吗?”如果死亡也是一种结束。
“当然。”婉婉摩挲着手指道,“我看小乔面上不说,她是打算琉璃和浮珠一到就立刻动手了。她身怀六甲,不可能拿刀,你是唯一能制住萧枫的人。为了把魔刀发挥到极致,那些抑制它的药,从现在起不要再吃。”
“不,我不想忘记我是谁。”
《魔刀》的最后注释是:放下一切,刀我两无。
他不是没有到达过刀我两无的境界,只需要彻底地抛弃自己,就能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种牵引着你挥舞兵器的力量,会让人无法思考,丧失生而为人的基本。
婉婉咬牙道:“生死关头,不能不忘。只有赢才能活下来,小乔不会怪你的。她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连绵的雨丝断断续续地下着,终于逐渐变得稀疏。雨过风停,树上的水滴粗鲁地掉在窗户上,惊扰了梦中人。
小乔见到顾思陌时,他换了一身月牙色的衣服,坐在塌上看信件,清俊如画。
她不由得调戏道:“桑林幽兮,兰佩琼琚。桑林远兮,与子同车。来来来,美人儿抱着我一起,我要醉卧美人膝。”
“你干什么?我可抱不动你。”顾思陌来不及起身让位,给坐了个结实。
然而没有想象得那么重,反倒满怀的温软馨香,不忍推开。她趁机抄起案上的信,笑问:“看的什么?”
“江鸿验了尸体,正极力主张去京城救人。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的意思。不过赵清比较谨慎,没有表露态度。”
“他不表露,只是看不起我,怕去送死。人之常情我没什么好说的。”小乔轻哼道,“但既然江鸿相信了我们,我们那就不能让暗部闲着。有件事我正愁人手不够呢,你去监督他们再好不过。”
顾思陌不以为然:“除了送死,他们还能做什么?”
“我记得有一年我生日,洛回风带着暗部去田埂里抓萤火虫送我,抓虫子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一点也不担心江鸿的能力。今年的生日我想要点特别的虫子,你不会完不成任务吧?”她侧过脸,温热的鼻子喷在了他的耳后,一只手不老实地往下游移。
又来了。
她就喜欢在一本正经说事的时候,脸上摆出圣女的表情,私下里却行勾引之实。
偏偏闷骚的人特别吃这一套。
“什么虫子……要多少?”他已经连为什么都忘记问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一会儿过后,顾思陌面红耳赤地喘息着想,你撒谎。复仇在即,你不会为了生日礼物这样兴师动众,你不会放弃你的计划,我根本拦不住你。
不过幸好他也不打算去拦,失而复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婉婉说得对,就算他已经不算一个人了,他所做的一切仍是为了小乔。他愿意为她牺牲所有,只要她觉得好,没有什么不可以。
“你今天好像很激动啊。”小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来一声闷哼。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停了药,情绪起伏变大的缘故,不知死活地咬耳朵挑拨道,“……我用嘴好不好?”于是顾思陌摁住她的脑袋,不客气地掰开了她的嘴,不等小乔抗议姿势太过羞耻,就粗鲁地长驱直入。
傍晚时分,江鸿独自一人来求见。李静在房门外站了少顷,里面乒乒乓乓的战况惨烈,只好万分抱歉道:“大护法恐怕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听这个阵势,得辛苦江堂主明天再来一趟了。”
江鸿离得其实不太远,回味过来,恨不得冲进去烧死那对*的师徒。
“他们这样、他们这样,对得起宫主吗?我我我,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说罢一跺脚,拂袖而去。
☆、第66章 【066神话降临】
你让暗部的人去和青衣门拼命,他们绝大部分是不乐意的,这根本不是洛回风会干的事嘛。但听说夫人的生日要到了,宫主派大家去捉虫给她庆生,大家就信了。尤其是当年的老人大多都已经成了小头目了,面对新人不解的目光,习惯性地睁眼说瞎话道:“宫主这是为了考验我们的耐心呢,谁抓得多,月俸翻倍。”
于是大家愉快地去田里干活了。
赵清原本就是反对的,京城的形势那么复杂,他心里正乱着呢,看到逐风堂的人那么卖力,连带影流也蠢蠢欲动,加入了捉虫大赛,简直气疯了。
在他看来,这是小乔吞并暗部未遂,对他们施加的报复。
“当年萤火虫抓得不够,宫主还准备了许多孔明灯,你要不要也试试?”赵清见到江鸿充满干劲的样子,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谁知江鸿点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孔明灯也得在明天之前备齐,我去看看进度。”
“你站住!”
“怎么?”
“为什么要听那女人的话?宫主已经……已经死了,我们不能跟着她瞎胡闹。”
江鸿看了赵清一眼,正色道:“你可以置身事外,但别阻挠我救宫主。”
赵清好笑道:“你觉得小乔值得我们追随?她是顾思陌的姘头,那是宫主的死敌,宫主在嵩山就下令杀死他们了。”他就不明白了,小乔给江鸿吃了什么*药,态度竟然转变得这样快。
江鸿道:“我没觉得小乔是好人。但她和顾思陌不一样,至少,她让我们活着。也许她是真的想救宫主。”
赵清耳朵上的伤还没好,他对顾思陌的恐惧是打心底里的,不愿归顺小乔是真,但一想到顾思陌死神一般的眼神……
“宁死不屈的话说说还好,我们没道理把所有的兄弟都放在危险的位置。她若是提无理要求,我不会答应,但仅仅是捉虫,虽然这很匪夷所思,我不觉得这违背了我的原则。赵清,你想想吧,假如宫主还在,让抓几条虫子,他会说不吗?”江鸿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听说,小乔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顾思陌的,我不想让她有事。”
赵清睁圆了眼睛:“你说什么?”孩子是宫主的?我知道你仰慕洛回风,但这样的事别拿来开玩笑,孩子要是宫主的,顾思陌能忍?反正我不能忍!
江鸿根本不管他的质疑。“很多事情凭感觉,我解释不了,所以我不会让别人跟着我去冒险。”
沉稳如赵清也禁不住怪叫了起来:“你要冒险?”
“都说小乔这趟去京城是九死一生,她执意以卵击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父报仇。老宫主在世时对我们暗部也算不薄,我打算出一份力。”江鸿故作潇洒地弯弯嘴角,“我一个人行动,不会连累大家的。这次去能把宫主带回来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请你替我照看逐风堂。”
赵清已经目瞪口呆了。
国难当头,武林中的正义之士自发组织了抗蒙队伍,以刺杀和游击为主,除了起到发泄的作用外,效果甚微。这让他们明白了英雄再如何力拔山河气盖世,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因而焚凰宫讨伐萧枫一事,在众人眼里,是一种悲壮之举。
魔教的厉害无人否认,毕竟人家横行黑道一百年,但这次他们真是气数将尽了。
回想起比武台上那个红艳如火,灼伤眼球的身影,只要是个男人,都在心里惋惜。
不被看好到了这种程度,小乔的胜算究竟有多少呢?
数人头看分布,不难得出推论。
摄政王的军队扩大到了八十万,正规军得有五十万,在几名得力干将的扶持下,把河北境内的蒙古援军几乎赶空。但脱脱王得知皇帝弃城而走的消息后兴奋不已,一次失利后并不气馁,反而准备御驾亲征,无奈,摄政王领着几个省的总兵去打王朝保卫战了。
萧枫守着京城,原本三十多万的兵力调开一半,可再怎么说,防止朱从善回头逆袭的能力还是有。
更何况达日阿赤追击皇帝,深入中原腹地,一路上山区水战饱经折磨,一时半会儿没可能转过马头直面萧枫。
焚凰宫——也就是思竹轩的人马全部到齐,加上禁卫军,总共有八千人,实力悬殊,堪比巨鹿之战。
小乔坐在八匹马拉着的战车上迎接她的部下,想象自己就是楚霸王。
当她睁开眼睛,看到浮珠身后队列整齐的乌衣使,顿时激动得眸光发亮,面色绯红。她张开嘴,小孩子看到新玩具一样振臂欢呼:“哇!”
李动站在她身后,本来应该提醒她注意形象不要丢人现眼,可是浮珠一下马,他的目光就停在她身上不动了,连自己亲爹叫了好几声都不知道。浮珠朝着这边驻足而笑,下一刻就哭着扑到了顾思陌身上。
慕容宇好心拍了拍小李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浮珠哭够了,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小乔肚子上了,小乔从统领千军万马的美梦中惊醒,就怕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忙不迭错开眼神招呼道:“思竹,你哥在这里,你躲到后面去干什么?”
顾思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别别扭扭地朝顾思陌点点头,然后默默地转过头去克制情绪。果然,要她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在兄长面前表演重逢之喜太难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冷硬的脾气是家族遗传。
眼看顾思陌还地杵在原地,小乔微笑道:“阅完兵我们吃个团圆饭。”
紧接着她继续闭上眼,幻想自己是项羽。
然而,小乔终究是不会做项羽的。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武力值了,更不想让她的人死于不公平的对决。
那么只有让别人死于不公平的对决。
又是一夜过去,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在了城头。守城的士兵从瞭望塔上往下看,城外的空地上有一具穿着铠甲的尸体呈“大”字型躺开,旁边是八个血红的字:
焚凰圣火,荡尽天下。
城门开了一条缝,有人把尸体抬了进去,发现是某个巡逻的守兵中了箭,从城墙上摔下去摔死的,他身上被人塞了一张字条:“河水有毒,不要喝。”听说焚凰宫有的是用毒的高手,此事立刻就报到了青衣门的大令主司徒行云处,司徒行云命人去清查水源。家禽喝了玉泉河水,并未有异常。
想想也是,才下过一场雨,就算焚凰宫有本事投毒,经过这几道稀释,简直就像游泳时在河里撒了一泡尿一样无关痛痒。
“等等,稀释?”司徒行云感觉不妙。
果然,到了晚上,喝了河水的鸡鸭一命呜呼,军中一些体质较弱的士兵开始上吐下泻,司徒行云不得不下令禁止饮用河水,为了防止对方持续下毒,又派了人去守源头,发现下毒者立即鸣笛警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诡异的景象。无数星火从东边升起,幽灵一样在黑漆漆的夜色中闪动,当第一批升到了一定高度,第二批又不急不缓地从地平线上出发,前赴后继,不一会儿,就把半个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他们觉得痒,拍死脸上的一只小虫子,赶紧燃起火把驱虫。
这一照不打紧,往水面上一看,妈呀,漂浮着的全是这种虫子的死尸,太恶心了!
守水的头目伏在岸边吐了片刻,火速策马奔去顶头上司司徒行云那里汇报。“哦,依水而生的虫子,魔教的人在它们身上下了毒。把中毒的人集中起来,带去医堂医治。”司徒行云捻起一个虫子腿,满脸嫌弃道,“怕什么?我们有的是储备的水源,这点小伎俩就想让掌门开城投降,天真!”
断粮断水的前提是你们得把我们围住,你们围得住吗?我保证,只要焚凰宫一靠近,马上投石射箭,有什么招呼什么。
可是天边的星火还在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