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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在医院里治着呢嘛,你的眼睛肯定能好的。”田兰急急的对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听田兰说话的声音就能猜出她的动作,张家栋被逗乐了,语带笑意,“说着玩的,瞧你这个样子。”
“哪有拿这种事说着玩的,不吉利,以后不许提了。”田兰心里倒是希望张家栋能退伍回家,家里有吃有喝的,总比现在两个人分居两地好。
田兰今天买锅回来,看见傍晚不少病人都在花园里散步,有的还坐着轮椅,她就随口问了一下护士,知道医院里免费给病人提供轮椅,她岔开话题:“哥,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不少人在院子里散步,你觉得身体吃得消吗?想不想也出去转转?”
“我这身体当然没问题,天天躺在床上没病也闷出病来了,我重你弄不动,明天让韩军来扶我出去走走。”张家栋天生好动,休假回家都得每天绕着村里跑上一圈,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你好歹也是大病初愈,医生说了,你失血过多,现在身体虚着呢,咱还是先坐着轮椅转转。我都问过护士了,医院可以提供轮椅。明天查房的时候我再问问医生,看你能不能出去。”田兰可不敢让张家栋下床走动,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第二天查房的时候,医生说张家栋可以出去转转,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和适量的运动对身体恢复是有好处的。
田兰赶着去菜场买菜,早上就没陪张家栋出去转。上辈子在南方生活了多年,田兰煲汤的手艺可是一绝,汤汤水水的最是适合生病的人补身子,看着菜市场里各种熟悉的食材,忍不住想大展身手,她决定了,以后每天都给张家栋煲汤喝。
医生说张家栋失血过多,当归乌鸡汤补血虚最好,田兰就买了只乌鸡,在市场里花点钱剥皮洗净,拿了回去,路上又在药店买了当归、黄芪。
回到医院,借了食堂的地方,先把鸡皮剥了,鸡油还有些心肝五脏的都放旁边。把鸡切块,当归、黄芪用纱布包了和鸡一块放锅里炖。
食堂的大师傅也在旁边洗菜、切菜的准备做饭,看见被田兰放在一边的鸡油、鸡杂就问:“这些可是好东西,你怎么不把它一块放锅里炖了,这皮怎么还给剥了。”
“我们家那位病还没好,身子弱,喝点汤汤水水就行,太油腻的不能吃。”田兰解释道,想着以后还得多多麻烦食堂的人,她又说“我这炒不了菜、做不了饭的,这些东西要了也没用,师傅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
有便宜谁不占,食堂师傅很高兴的把东西倒进了小碗,“那就谢谢你了,中午正好用洋葱炒个鸡杂。这炖汤要好长时间呢,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帮你看着火,回头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你再来。”
田兰谢过食堂的师傅,回病房把张家栋换的衣服给洗了。
中午喝着当归乌鸡汤,张家栋说:“这汤不错,虽然也清淡,可就是比食堂做的好喝,鸡肉煮的也正好,不老。”
“我说狗蛋怎么那么好吃呢,原来根子出在你这,老话说外甥像舅,真是一点没错。”田兰笑话张家栋。
“能吃是福啊,廉颇老矣,还尚能饭否呢!”张家栋继续贫嘴,自从田兰来了,他的心情明显变好。
“瞧你们连长,还给我吊上书袋子了。”田兰回头对韩军说“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你自己舀肉吃。”
汤炖好了,田兰是连锅一起端回来的,韩军拿了碗,走到锅前,拿勺子舀汤喝:“肉还是留给连长补身子吧,我吃点鸡心、鸡肝就行。哎,嫂子,这锅里怎么除了肉什么都没有啊,鸡肉还是没皮的。”
“你们连长现在要吃清淡的,鸡皮太油,我给扯下来了,那些内脏什么的也不是好东西,给食堂的大师傅了,他说中午正好做个洋葱炒鸡杂。”田兰解释道。
“我今天去的挺早啊,打饭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洋葱炒鸡杂啊?”田兰要拿汤锅,手不够使,中午的饭还是韩军打的。
“你傻啊,一只鸡就那么点鸡杂,炒出来哪够卖的。再怎么说那也是荤腥,食堂的人不会做了自己吃啊,炊事班偶尔还会自己做点肉菜改善改善呢。”张家栋忍不住教训起了韩军。
“好了好了,喊什么喊,自己拿着鸡腿啃。”南方天气热的早,张家栋的下半边脸没事,护士已经把纱布给拆了。
田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走到锅边,“我来给你舀,一共两只腿,你和你们连长一人一只。”
“不,不,我喝点汤就行,鸡腿还是嫂子你吃吧。”韩军赶快摇手。
“跟嫂子客气什么,你也开过刀,也得补补,光靠医院里的病号饭能顶什么用。”田兰冲韩军眨眨眼“你们连长还在恢复期,不能一下子给他吃太多,咱俩把剩下的肉分了,免得他惦记。”
“韩军你就吃吧,你嫂子手艺不错,回部队可就又是大锅饭了,趁现在赶快享受。”张家栋发话了“兰子,吃完了,拿个毛巾给我擦擦手。”
吃过饭,在韩军的坚决要求下,锅碗都被他端去洗了。
听到关门声,知道韩军出去了,张家栋正给他擦手的田兰:“好啊,你个坏蛋,尽在我的兵面前编排我,等出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兰听懂了他话里的隐喻,得瑟的说:“那也得等你好了以后再说,现在在医院里,你敢啊!”
“别激我,把我惹急了,你看我敢不敢。”张家栋搂着田兰的肩,轻轻的说“兰子,有你在真好。”
两个人搂着,享受饭后难得的静谧时光,连护士进来换药、量体温都没看见,倒是把年轻的小护士闹了个大红脸,没有办法,只能假装咳嗽提醒他们。张家栋脸上还裹着纱布,看不太出来,田兰也一脸正经,倒显得脸红的护士好像做错事。
量过体温,田兰问护士:“护士姑娘,我听说医院里提供轮椅,我想下午推着他在医院里转转,你知道在哪借轮椅吗?”
“轮椅在一楼拐角的那间屋子,里头有人值班,借的时候填张单子就行,还也是在那。”护士热心的说。
这时候的医院都是五六层楼高,也没有电梯,韩军和田兰一人一边扶着张家栋,慢慢的下到一楼。借好轮椅,田兰推着张家栋在小花园里转了起来,南方的春天来得早,院子里早就是一派生机盎然,田兰边走便给张家栋描述身边的景致,哪里有花,哪里是树,哪边是长廊。
韩军看见有人在长廊里下象棋,很识趣的跟田兰说他要去看人下棋,让她走的时候来叫他。
“这韩军是哪来的,挺有眼力劲的。”田兰轻声说。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你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斗嘴。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致谢
谢谢长腿叔叔、爱上风的沙、欢快的精灵的地雷
☆、57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的日子太无聊;田兰发现张家栋越来越喜欢和她斗嘴了;这样也好;她对张家栋的了解更深了。
如今是1982年的春天,她是1979年秋天嫁给张家栋的,结婚两年半;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名符其实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这段日子的相处才使他们真正的互相了解。
张家栋当兵多年;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好在他读得书多;知道要尊重女性;田兰的话只要有道理;他还是听得进去。他骨子里又还有点小孩脾气;从吃饭就能看出来。
自从买了煤油炉和锅,田兰每天不重样的给他炖汤喝,刚开始的两天还好,喝久了他又开始嫌天天喝汤没意思。田兰没办法,借了食堂的锅炒菜给他吃,好在她现在和食堂的人混的熟,买肉的时候会带一小块肉回来送给大师傅,炖了汤也给大师傅端上一碗,食堂是大师傅的地盘,她如今在这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可是没想到,做了炒菜没两天张家栋又开始撅嘴了,“别拿这些小肉丝来糊弄我,我要吃硬菜,我要吃肉,吃红烧肉。”
田兰今天赶早买的梅条肉,特意回来给他汆的汤,“红烧肉太油了,吃多了不好。今天的汤不错,你多喝点。”
梅条肉汆的汤很鲜,张家栋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碗,还吃了好多肉,末了抹抹嘴还是说:“给我做顿红烧肉吧,从上次回家探亲到现在,我都多久没吃过了。再说你的手艺好,做的肉一点都不油,就给我做一顿嘛。”
这都撒上娇了,再加上那右半边脸正常,左半边脸纱布的造型,田兰看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奈的答应:“好,我明天给你做,不过你要保证不能多吃,不然我就让韩军把肉都吃了。”
旁边的韩军继续埋头吃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再说:我的个嫂子啊,天天好吃好喝的,我很感谢你,可你也不能让我蹚浑水啊,跟连长抢肉吃,我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嘛!
看了眼韩军,张家栋爽快的答应:“好,行。”心里却想:你能给,那小子可没胆子吃。
张家栋右眼是好的,纱布已经拆了,午饭后睡了一觉,照例去小花园转转。现在他不坐轮椅了,也不用人搀扶,都是自己走着去的,有时候碰上下棋、打扑克的也会在旁边看上两眼。
如今张家栋的脸上只剩左眼一块纱布,纱布的下方露出一条疤痕,刚刚拆开右眼纱布照镜子的时候,他吓了一跳,鲜红的疤痕分外惹眼,并且照着疤痕的走势,他被纱布覆盖的左眼部分应该也有疤痕。这几天皮肤与空气接触,鲜红的疤痕已经渐渐变成了肉色,不再那么刺眼。
其实他知道最近,尤其是今天他有些任性,好像变着法的在难为田兰一样。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医生已经通知了,明天下午给他的左眼拆纱布,他到底会不会成独眼龙就看这一下子了,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又不想让田兰看出来跟着担心,只能出此下策。
第二天的午饭吃得很早,美美的一顿红烧肉之后,张家栋小睡了一会儿,两点多去见医生,准备拆纱布。所有人都很紧张,带着末日审判的心情。
医生的手很暖很轻,慢慢的揭开了蒙在他左眼的纱布,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紧闭的双眼睁开。
医生说了一声:“好了。”
张家栋慢慢的睁开双眼,突然的光亮让左眼有些不适,他眨了眨眼睛,好像不相信,又用手捂住右眼,仔细看了看。医生在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二。”张家栋老老实实的回答。
“嗯,好,看来左眼没什么大问题,具体的待会儿再做个详细的检查看看。”医生边收拾东西边说。
“哎呀,太好了,连长你没事。”韩军先叫了起来。
“兰子,我没事。”张家栋抬头看田兰,从医生过来起,他们的手就紧紧握着。
“嗯,你没事。”田兰也看着张家栋,视线正好落在他脸上的疤痕上。
医生又给张家栋做了进一步的详细检查,确认他的眼睛并无大碍,最后又做了些,多多休息不要用眼过度的指示,就放他们回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张家栋透过走廊橱窗的玻璃,隐约看见了自己脸上那条完整的疤痕。连长没事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跟嫂子说,韩军没有跟着他们,半路就回了自己的病房。
回到房间,张家栋自己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镜子,照了起来。果然他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颧骨以下,足有五厘米长。因为纱布的覆盖,疤痕上下呈两种颜色,上面是鲜红的肉色,下面则比较接近他的肤色。颜色的差异让疤痕显得很怪异。
田兰看张家栋只是照镜子,半天不说话,怕他难过,试图缓解气氛:“哥,这疤一长你显得更有男人味了。”
“是吗?我也觉得,这就是挂在脸上的军功章啊!”张家栋语气轻松的开起玩笑“就是这上下颜色不对,有点奇怪。”
“颜色这事,皮肤与空气多接触接触,过两天就好了。你这种上过战场的战斗英雄,现在最招小姑娘了,你可不许顶着这个军功章出去沾花惹草。”田兰也开起玩笑。
“我这样的招小姑娘吗?难怪最近我觉得好多护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原来是她们都看上我啦。”
“我还没人老珠黄呢,你就要找更年轻漂亮的了?好啊,我现在就出去说,你脸上这疤不是打仗打的,是沾花惹草回家被我挠的。有这么彪悍的老婆,看谁还敢惦记你。”田兰假装张牙舞爪,其实张家栋脸上的疤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挠出来的。
“兰子,说正经的,这疤可要跟着我一辈子,我自己是看不见,无所谓。你可是要看一辈子,万一你睡在我身边半夜醒过来看见可怎么办,会吓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