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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勇达微一踌躇,点头道:“好。如此多谢郦兄了。”于是来到一家小酒馆,二人坐下,荣兰侍立在孟丽君身后。小二送上一壶老酒和四碟小菜,荣兰接过酒壶,为二人满上。
孟丽君含笑道:“今日韦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先敬一杯,聊表心意。”二人举杯干了。孟丽君放下杯来,说道:“我听韦兄说话略带云南口音,敢问仙乡何处?”韦勇达一凛,答道:“在下祖籍云南,自小却在信阳长大。只因先父先母俱是云南口音,十数年耳濡目染下来,竟连我这个从未去过云南之人,也说得几分云南话了。”
孟丽君道:“原来如此。我从前曾在云南住过数年,当真是个好地方。”韦勇达神情恍惚,若有所思,过得一会,道:“是啊。在下小时听先父先母也是这般说,那时总想,日后定要回家乡去看一看。可叹如今人长大了,家乡却教叛军占领,不知朝廷何日方能平定叛乱、收复失地,也教我们这些在外的游子能够返回家乡。”说罢长长的一声叹息。
他这一番话语登时勾起了孟丽君的愁思,忆起两年前离家时站在提督府大门前许下的誓言,又想起从前在重庆街头所见的那些面黄肌瘦的云南难民,越发觉得肩上责任重大。微微出神片刻,随即慨然道:“韦兄放心,朝廷早晚定能平定叛乱,收复云、贵、广、闽四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韦勇达此时并不知孟丽君已升任了兵部尚书、总理全国军政大事,听得这样一句豪气干云的“大话”从她一介书生口中说出,原是不信,但听她语气断然果决,抬头又见她澄净明澈的目光中满是坚定自信之意,显然语出内心、一片诚挚,不知怎地,竟信了几分。他原是个疏朗爽利的人物,若非心中有事,等闲也不会现此愁态,听了孟丽君之言,不觉受到振奋鼓舞,霎时间愁态尽消,举起酒杯笑道:“好一个‘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承郦兄吉言,但愿这一日早早到来!”孟丽君也举杯相邀,二人一齐干了。
韦勇达挟些菜肴吃了,说道:“话虽如此,到底‘平定叛乱’并非只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孟丽君正要于平叛之事广征多方见解,闻言问道:“韦兄想来通晓兵法,不知有何高见?”
韦勇达听她问及,心中暗喜。他早听说新科状元郎郦君玉乃是天子宠臣、太师爱婿,不仅文采高绝,更有治国安邦之大才,朝廷委以重任原是迟早的事。今日机缘巧合,竟得以与她相会与市井之中,正是自己等待已久的良机,岂可轻易放过?
当下侃侃而言、与孟丽君议论起兵法见解。起先还怕她不懂,只是泛泛而谈,不想孟丽君一面倾听一面发问,往往一语中的、直指弊端。不知不觉间,二人都停了杯筷,将桌上四只碗碟当作四座城池,每人分守两座,互相攻防,各种计策谋略使将出来,绞尽脑汁要占领对方的城池。韦勇达原本举止洒脱、挥洒自如,到后来竟越来越惊,打迭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过不多时,额头已冷汗涔涔。
孟丽君心中也颇为吃惊。这种攻战游戏,她从前在昆明家中便时常与爹爹玩起。初学兵法时总是她输,到得十二岁上就能与孟士元拼斗得不分胜负,再往后孟士元便全然不是敌手。自己从小就玩,攻守之法早已了然于心,而眼前这个韦勇达显然是第一次玩,虽然一直处在劣势,却顽强抵抗、毫不妥协,偶尔还能乘隙反攻过来。以此而论,这人果然是个人才,其兵法韬略绝不简单,做个城门校尉委实太过屈才了。
再斗得片刻,韦勇达失了一城,左支右拙,眼看就要兵败,孟丽君忽然举起酒杯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晚间还有事情,不能久留。我观韦兄高才,他日定能为国家所用,建功立业、成就大事,想来指日可待。”说着将杯中残酒饮了,从袖里取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又道:“他日有缘还当再见。告辞了。”拱手为礼,言罢翩然离座而去。
韦勇达的心思还放在这一番碗碟“鏖战”之中,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只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回了礼。等到回过神来,眼前却哪里还有那个惊才绝艳的身影?再看一眼桌上“战局”,自己唯一的一座“城池”已是四面楚歌,败局已定,显然对方不愿扫了自己面子,才没有继续下去。他素来自负精通兵法,从前也曾经亲身参与过几场战役,场场俱都大胜,到头来却不想败在了一个书生手下。心中几分失落、几分惆怅,忆起她最后的一句话:“他日有缘还当再见”,又隐隐生出几许期盼,既盼她能相助自己一臂之力,又盼能有机缘与她再决高下。
第二部 第十九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却说皇甫少华自孟丽君离去之后,心中念念不忘她所说“皇榜”一事,每日里差了家人在京城中四下打探。到了第四日上,皇甫少华在后花园中舞过半日画戟,额头微微出汗,便从袖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方罗帕来拭汗。闻见帕上阵阵香气,脑中不禁现出一道娉娉袅袅、婀娜柔美的俏丽身影。凝望着香罗帕上所绣并蒂莲间的两只交颈鸳鸯,回想起当日扇帕定情的情景,不由一荡。
心中正甜蜜间,忽听有人在耳旁说道:“少爷大喜,有消息了!”回过神来,见是家将史臣思,登时精神一震,将罗帕收好,急道:“甚么消息?快说!”史臣思躬身禀道:“今日一早,朝廷在各大城门口挂出了招贤榜,要取纳武状元,挂帅南征平叛。”说着将抄回的招贤榜文递来。
皇甫少华接过读道:“告示各省,朝廷欲广纳天下英才,为我所用。如有通晓兵法、武艺娴熟之人,不论九流三教及有罪革削者,尽皆赦免,俱赴兵部衙门验看。准于七月初一日取齐,得智勇兼全之士,至教军场比演武艺,钦定武状元榜眼探花,拜任平南大元帅及左右先锋,余者依次以降,各授军职。特此颁示天下。”读罢大喜,这才领会到孟丽君那日所言的深意。朝廷昨日方正式拜任新科状元郎、翰林学士郦君玉为兵部尚书,今日便挂出招纳贤才的皇榜。任谁也能轻易猜想得到,这道榜文必是皇上依从了新任兵部尚书所请。
皇甫少华将榜文再读一遍,思绪飞散开去:“自去年因傅归人行事不慎、教人认出后,累得爹爹给人参了一本,革去了兵部侍郎之位,连带我的龙禁尉一职也丢了。那个区区小位原不足惜,丢了便丢了,只是从此我就成了一介庶民,再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却是难上加难了。这一年多来,一家人隐于乡间,便与寻常村夫农妇一般无异。想我皇甫少华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难道一生一世就要这么碌碌无为地度过了不成?必是上天垂怜,才会降下郦先生这般识我用我的天纵奇才,也才会有了眼前这道招贤皇榜。以我的兵法武艺而言,得这武状元之位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从此挂帅平南,扫荡叛乱,立下不世功绩,青史留名便指日可待。”想到精彩处,不禁眉飞色舞,仿佛此时此刻自己已然大败叛军、收复失地,正押解那伪帝李汝章得胜还朝一般。
于是拿了榜文,兴冲冲地出了卧房,正瞧见服侍祖母的贴身丫鬟春儿,问道:“可知老爷现在哪里?”春儿答道:“老爷和夫人都在老夫人房里呢。老爷才送了孙大夫出来,命奴婢去厨房煎药。”
皇甫少华一怔,道:“昨日我去请安,见气色还好,怎么今日反又加重了么?”春儿道:“那倒不是。老夫人今日精神甚好,已经下得床了。只是老爷依旧不放心,才又请了孙大夫来,也说无碍了。”
皇甫少华放下心来,径自来到祖母起居的所在。才掀帘进去,便听得祖母怒气冲冲的声音,不由停住脚步,听祖母说道:“……不论她今日身份如何,太师的义女也罢、尚书的娇妻也罢,不过运气好些而已,说到底出身不过是当年孟家一个丫鬟的女儿,也配和咱们皇甫家攀亲戚?你竟甚么不说就认下了,倒还要派人赶上门去送礼物!哼,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是甚么糊涂主意,你是想借此攀附权贵、好出头再做上几年的官!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甚么大道理,却也听过‘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话。日子清贫些也就罢了,我们娘儿俩又不是过不得苦日子的人,你几曾听过有一声儿埋怨?你丢了官职,可万万不能把一向的操守也丢了,否则教我死后怎有脸面去见皇甫家的列祖列宗!”一面说,一面听见呜呜咽咽的泣声。
又听得父亲皇甫敬惶恐的声音道:“母亲教训得是,儿子知错了。”母亲尹良贞在旁不住劝解。不再迟疑,走进去道:“孙儿少华来给祖母请安了。”说着请下安去。
皇甫敬正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下,母亲身子不好,又在气头上,不敢出言辩解,见少华进来,如得了救兵一般。老夫人姜氏素来疼爱孙子,见他进来,也就不再理会皇甫敬,收了眼泪,道:“少华过来,挨着我坐。”
皇甫少华过来坐了,将抄回的招贤榜文拿给祖母看,又说了自己的打算。姜氏赞道:“好,这才是我皇甫家的大好男儿!要出仕做官,就当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真本事,若是走歪门邪道,那便徒然玷辱了我皇甫家的家风。”皇甫敬这时已站起身来,垂手侍立在一旁,听了这话脸上越发尴尬。
尹良贞心有几分担忧,说道:“朝廷要招纳贤才,自是好事。可一旦中了这武状元,却要立时带兵出征。少华年纪还小,战场上到底刀枪无情。我皇甫家只有他一根独苗,又不曾娶妻生子,如何放心得下?”
皇甫少华见祖母听了母亲的话语,心意似有稍动,忙道:“母亲只管放心,就连爹爹也一向称赞孩儿的武艺韬略,断不会有事。何况我皇甫家自祖父在世时便创下了赫赫威名,传到孩儿手中,岂能一事无成、平白辱没了祖先的名头?总要做出些大事来,才算不负我这一身所学。”
姜氏点头道:“少华这话说得不错。只是……听说如今朝廷奸臣当道,就连你爹爹这般的忠臣良将也容不得。倘若大军在外,粮草后备接应不上,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便落得和当年孟家一般的下场。”说罢长叹一口气。
皇甫少华忙道:“祖母不知,如今朝廷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奇才,有他在朝中周旋调度,纵使南征在外,料来决计没有后顾之忧。”姜氏奇道:“哦?竟有这事?”
皇甫少华赞道:“说起此人,当真是人中之龙、百年不出的翘楚俊杰。前日我和爹爹议论,都道我朝中兴,怕是要着落在此人身上。”说着将所知种种尽数道来。他自那日见了孟丽君,只觉见面尤胜闻名,若说先前只是对其兵法文字敬服有加,此后便是对其人品气度仰慕于心,这几日里更四处打听有关于她的种种消息传闻。好在自今科春闱以来,孟丽君便是京城里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的中心人物,近日又治愈太后宿疾、擢升正二品兵部尚书,风头之劲,更是有增无减。是以皇甫少华轻而易举便打听得了不少消息,却是越听越惊、越听越敬,早对孟丽君佩服得五体投地,得了机会,自然要在祖母面前赞一赞她。
姜氏听完他长长的一篇话语,将孟丽君夸得天下无双,不由皱眉道:“这些都不过道听途说,当不得准。我却不信天下间竟有这样十全十美的人物:小小年纪,不但文武双全、更精通医术,相貌偏还生得俊美无比。只怕是有人着意散布谣言,蓄意夸大也是有的。”
皇甫少华笑道:“就算耳听为虚,眼见总该为实了罢?此人前几日来到咱们府上回拜,我和爹爹都是亲眼见过的。如此人品才华,唯有‘惊才绝艳’四个字方能形容。祖母道他是谁?他便是梁太师的女婿、那位原本姓苏、现下改姓梁的女子的夫婿。祖母先前可错怪爹爹了:爹爹遣人送去的礼物,原不是送给那女子,而是送给这位郦大人的。只因当日他来咱们家回拜,送了不少贵重礼品,爹爹那日正巧有事,不曾好生招待,心中过意不去,这才派人登门送些回礼罢了,哪里是为攀附甚么权贵呢。”
姜氏听了这话,知是自己不曾将话问明便胡乱发作,倒教儿子受委屈了。但事已至此,万没有自己这作母亲的反去向他赔不是的道理,脸上略缓了缓,向皇甫敬说道:“既是这么回事,你便去罢。”皇甫敬应道:“是。”转身正要出去。
姜氏忽然想起一事,道:“等等。”皇甫敬回身道:“母亲还有甚么吩咐?”姜氏道:“这几日我教那贱人气得病倒,也没工夫理会。你可曾派人去将她寻回来、处以家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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