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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坐着翻看着桌上厚厚的一叠帐簿,这已经是整理过的总报表了,还是堆的有几尺高。只因快到年底了,白家旗下的一百二十七家铺子都呈上年度进帐来,千头万绪的也着实让人头疼。白舜华虽然让她慢慢看,可是五天后各地的大掌柜都要来南京开年会,她又如何能懈怠下来?能不能服众,就看那一天了。虽则让张管事教她,但是看他的神色,虽然表面上恭敬、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心里的不以为然,她也不好多问,唯恐让人看了笑话。想起今日各人的百样反应来,虽然在她的预料之中,也难免有些心里发堵,如今她这一管事,还是那么大的摊子,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去了。大少爷的表现尤其奇怪,好像是真的不在意似的,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什么是他关心的……突然又想起白致远的反应来,竟然没有反对也没有嘲讽,反倒让她不太习惯、怀疑起莫不是因为他最近忙疯了……幸好她以前在父亲的铺子做过事,帐本的事多半也还看得懂,只是各行之间的货物往来,怎么看都是一笔糊涂帐:明明收支不平衡的,账上一批朱红的“内部调剂差价”六字,就抹掉了差额,这样一来,根本就看不出哪里出了猫腻,又从何查起?
她揉揉发酸的眼睛,合上手里的簿子,看看边上一点都没有几乎没有减下去的小山,有些郁卒地叹了口气。
翠墨见状,斟了一杯暖雪茶给她,又劝道:“太太,夜深了,早点歇息吧。”却见子矜摇摇头,啜了口茶又翻开了下一本,不由得急道:“之前您还劝我要慢慢来,怎么自己反倒这样急进?这大冷天深更半夜的,再坐着可不受了寒气,回头又该着凉了!您这身子本来就弱,还不好生保养着……”
子矜笑着放下帐本,打断她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这就去睡。你那屋子也冷,不如就在我这儿歇着可好?明儿还要早起呢,也好叫醒我。”
翠墨闻言一愣,继而开心地应了。
那梅花在一室黑暗中吐出幽幽的芬芳来,入人清眠。
美人似草
通达贸易公司正座落在繁华的夫子庙边上。公司上下也不过三十几人,做的却都是成千上万的大买卖。公司的几位主管都是做生意的老手,有的也在白家干了几十年了。下属却十有八九是年轻人,都是公开竞聘来的,很有朝气。之前一干人在白舜华手下做事,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半分,如今骤然间听闻要换上司——换就换吧,却是个女的;女的也罢了,公司里也有几名女性,可是竟然还是位姨太太……难免一个个都在心里捣鼓,不知道大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然而想归想,一大早还是整整齐齐的站在公司门口,静候新旧两位上司。
八点一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准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司机下车开了门,白舜华先下了车,又转身伸手去扶车里的人,一只纤细优雅的手搭了上来——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见一名女子走出车来,一件式样极简单的驼色薄呢大衣,明媚细致。她对着众人微微一笑,人人都觉得她的笑容说不出的舒服,矜持中又不乏亲切,顾盼之间、醺然生辉。
中午。员工饭堂。
“咱们老板的太太,可真漂亮。”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女职员,边咂巴着饭边说,一脸的羡慕表情。
边上一个瘦瘦高高的男职员端着饭盆在她边上坐下,笑嘻嘻地反驳道:“可不是漂亮——那叫气质。真是少见的……”说着啧啧了几声。
他对面一个刚进来一个月的后生,卷卷的头发,原本正在埋头扒饭的,这时也抬起头来:“听说咱们老板可宠她了,是不是真的?”嘴角还粘着一粒饭。那个女孩子扑哧一笑,拿筷子戳了戳他脑门:“小罗,看不出你还挺八卦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说着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她说话总带了几分广东腔,因为咬字不准常常被办公室的同事嘲笑,难得有个新人可以给她欺负,所以常常逗着他。小罗一听起劲了:“小林姐,难道你知道?赶紧说来听听。”那个被叫做小林姐的得意地一扬头:“传闻算不得数——你看看今天的情况,瞎子都看出来了……”
一旁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三十几岁的男子,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姓施,这时突然开口道:“你们别嚼舌头了,小心隔墙有耳。”
“主管大人,这有什么关系?咱们又没说她坏话。”小林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有人听了会不舒服。”他淡淡地说了句。小林姐这才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小罗却没听明白,仍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人不欢迎她做我们老板?应该不会啊,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上次方主管的女儿,说要学独立,也来上班,结果来了就只会指手画脚的,尽添乱子;两天不到就喊累,第三天就走人了……”
“你这傻小子,你没看见那些老顽固的反应么?这次可有好戏看了——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却是清清楚楚的、是个聪明人。”那个瘦高个的男子这时也忍不住插嘴道。
小罗正要开口,突然小林姐在底下踢了他一脚,又咳嗽了几声,这才看见方主管一脸阴沉地从他们的饭桌旁走过,不由得心下惴惴。待得他走远了,一众人才做出惊魂甫定的样子。一旁的施主管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
这日晚间,紫菱到了子矜房里,手里还拿着一叠册子:“这些都是白家历年来的来往礼单和拜贴的记录,太太说了,如今您要做生意了,少不了要参与应酬上的事,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倒是只怕这个还管用,所以让我理出来给您过目。”
子矜忙道了谢,心中暗暗怗量:大太太这一番风度,自然不是三姨太可比的。一旁翠墨早就接过来,拉了紫菱到一旁屋里悄悄问道:“我听说前儿个红袖被太太罚跪,可有此事?”紫菱叹了口气道:“也是她太不小心了,在太太面前失了礼数。”翠墨奇道:“这又是哪一出?”“你也知道她最近身体不适、常在床上歪着,那天太太有话问她,她去的迟了,头发也不是很齐整,太太就起了疑心;又不巧被那惜兰调唆了几句,可不就生了气。”翠墨气道:“哪里来的货色,这么兴风作浪的,也没个人管教管教她。”紫菱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最近大少爷对她爱理不理的,估计是新鲜劲过了,还是觉得新不如旧吧。”翠墨一愣,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好歹红袖同咱们姐妹一场,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就不知大少爷打算怎么安置她。”“也只有听天由命罢了,她若是真有福的,能一辈子跟着大少爷也就罢了。我只担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来比了比,翠墨点点头:“咱们大少爷真是桃花下凡的,你看二太太房里的绿珠,每次见了大少爷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也是个傻的……”紫菱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大太太是真的厌恶红袖,依我看,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只有你们太太还说得上话。”
紫菱走后,子矜见翠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在睡前问她:“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不好意思。”
翠墨脸上飞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今儿老爷又去三太太屋里了。”
子矜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是脸上微红,正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翠墨却又道:“老爷遇刺那天,也不在太太这里——虽说幸好是不在,可是这都多少天了……莫非你们吵架了?”她一张俏脸涨的通红,但仍是一鼓作气把话说完了。
子矜听了哭笑不得,又不好告诉她实情,微微叹了口气道:“舜华把公司交给我打理,其他的太太岂不着恼,再者……”话还没有说完,翠墨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还是为着太太好?也罢,到底还是心意相通要紧,表面上的事有什么要紧——我只是看不惯三太太满面春风的张狂样……”子矜啐了一口道:“你这小妮子,要你操哪门子的心?莫不是动了心思,也想找个人嫁了?”翠墨满脸酡红,嗔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反倒怨我多事?罢罢罢,就当我白操了这分心……”说着一摔帘子,径自去了。过了一会儿子矜正要歇下,她又探进头来笑嘻嘻地说:“您是做大事的人,不但是贤内助,还是贤‘外’助呢!”见子矜作势要起来打她,忙的一溜烟跑了……
由于多年来男尊女卑的世俗偏见,虽然名义上子矜只是副经理,白家四姨太从商之事还是掀起了不小的言潮,都说是白舜华宠姨太太过了头了,背后都不看好这件事。好在如今不比前朝,女性的地位已经大有提升,程佩佩、吴凝姝等人又一力推广女子教育和女权运动,越来越多的女性走出了家门求学求职,所以但凡思想开明一些的,也渐逐渐接受了这一变化趋势。
白家。
“这事本来就复杂,也难怪你看不明白。张管事也没同你说?”白舜华刚走马上任,也是整日里忙的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到了晚间才得空,子矜本不欲打搅他休息,无奈她有很多不解之处要问,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见她默然不语,也就明白了大概。因笑骂:“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顿了顿又道:“罢了,明日我说说他。公司里那帮人也不好应付,你可曾受了委屈?”
她摇摇头:“那到没有。就是派系斗争太厉害,新旧两批主管暗地里斗来斗去的,很是不妥。”
“我也早就想整顿一下这事,可是那些都是老功臣了,跟着我多年,有的还是老爷子那辈过来的,所以不好办哪。新的那几个又太急进,一时之间也难让他们接手。”他说着掏出一支烟来,就要去够打火机,子矜劈手就夺了下来,嗔道:“这才出院几日?你就又要抽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戒了这个,你倒好……”
白舜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不抽就是了,你如今也越来越唠叨了。”
“哪里是我唠叨?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这几日都没好生休息,要是落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是好?”
白舜华见她面有忧色,不禁心下感动,又瞅见她眼眶下面有着淡青的黑眼圈,想是因为连着几日劳累的缘故,因道:“帐本的事,我找几个人帮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太要强了、也是不好。”见子矜点头,才接着说道:“关于内部调剂差价的事,也是惯例了。这些大掌柜们在白家旗下做了多年,难免就有些贪念,这个差价说穿了就是他们互相之间收些贿赂——我送你一批珠宝,你送我两箱绸缎。如此虽然不好,但是只要不是太过,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子矜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迟疑了一下才道:“往年也还是小数目,可是这几年上升的很快,今年就更过分了——”说着她报了一个数目,白舜华听了却是一愣:“之前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数?”
子矜微微叹了口气:“我也是觉着有纰漏、昨晚连夜算出来的。——不是我说,那个账房该换了。”
白舜华有些感慨:“人心难测。我看他一向老实,没想到这次……”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赞许她道:“你果然心细,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
“我也是凑巧而已。你要管的事数都数不过来,哪里又理会得这许多?”她微笑的神态含着一丝疲惫,眼里流转的光华却愈发盈盈,最近这些天,她是更加端凝持稳了,眼里似乎汰换了太多东西,只余潺潺水色,明静恬淡。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有些伤感起来。
子矜见他表情,还以为他仍是为下属不忠的事自咎,因又说道:“就算是圣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你又何必事事求全?还是放宽了心,让别人去操心好了。”
他蹙眉叹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
“万事开头难,后面自会好的。”她浅浅的笑靥,犹如梅蕊初露,芳宜香远。
子矜又就生意上的事请示了他许多,末了白舜华道:“做事贵在相宜权变,因势利导,你自己大可随机应对,看着办就是了——不必事事要我批准。”
她知道这是他完全放权给她了,虽然有感于他的信任,却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后日的大会上如何才能服众,手头的这笔烂账又该如何处理,还有公司里的暗流汹涌……真是想不头疼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