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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的门打开了,前面是主厅,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知秋的双眼。对讲机里传出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陈洛宇轮椅上所有的电子装置就全都哔哔嘟嘟地响了起来。他的呼机、电话、语音信箱,全都响起来了。知秋低头扫了一眼不断闪烁的显示灯,显然疑惑不解。这位主任已重新露面,现在又回到信号区来了。
“陈洛宇主任,请给您办公室回电。”
听到助理叫他的名字,他似乎感到非常吃惊。
他抬头看了看,像是被惹火了,但几乎即刻又转怒为忧。知秋与他互相看看,还有莫莫,好一会儿三人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着,仿佛所有的紧张感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不约而同的不祥之感。
陈洛宇拿起扶手上的手机。他拨通分机,竭力忍住又一阵咳嗽。知秋和莫莫静静地在一边等着。
“我是……陈洛宇主任,”他一边说,一边喘气,“什么?我刚才在地下,没有信号。”他听着电话,灰眼圆睁。“是什么人?好,接过来。”他停顿了片刻。“喂?我是陈洛宇,研究所主任。您是哪位?”
知秋和莫莫静静地看着陈洛宇主任听电话,谁也不说话。
“在电话里谈这个太轻率了。”陈洛宇最后说。“我马上就来。”他又咳嗽起来了。“在机场……跟我碰头,我四十分钟后就到。”他现在几乎不能呼吸了。突然一阵咳嗽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马上找到那个储存器……我这就来。”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莫莫跑到陈洛宇身边,但他再也不能说话了。莫莫掏出手机,拨通研究所医院的号码,知秋则在一边看着。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暴风雨袭击的孤舟……颠簸着,但却孤立无援。
在机场跟我碰头。陈洛宇的话音在回响。
那些把知秋弄得一上午都头昏脑涨的模糊的影象即刻变成了一幅生动的画面。他站在那儿,周围一片混乱,他突然感到内心深处有一扇门打开了……仿佛刚刚跨过了某个神秘的门槛。对称字,被谋杀的神职科学家。负物质。现在……目标。机场只意味着一件事。一时间知秋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刚刚已改变立场。变成了一个信徒。
五千吨当量。要有光。
两个医生穿着白大褂从大厅对面跑过来。他们跪在陈洛宇身边,把一个氧气罩戴在他脸上。大厅里的科学家都停下脚步,站在后面。
陈洛宇用力拽了两下,把面罩扯到一边,大口喘着气,他望着莫莫和知秋说;“先知之地。”
“先知之地?”莫莫问,“负物质在先知之地?谁打的电话?”
陈洛宇脸上的肌肉扭结着,一双灰眼睛湿润了。“花园……”他已说不出话了。医生又给他戴上了面罩。他们准备把陈洛宇抬走的时候,他伸出手拽住了知秋的胳膊。
“去……”陈洛宇戴着面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去……给我打电话……”正说着。医生把他抬上车送走了。
莫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他离开。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问知秋:“先知之地?可……这关花园什么事啊?”
知秋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几乎是咬着耳朵吐出这句话。“是花园侍卫队,”他说,“是誓死保卫先知之地的卫兵。”
航天飞机呼啸着冲上蓝天划过一道弯弯的弧线向南朝先知之地飞去。机舱里。知秋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刚才十五分钟内发生的一切他都记不清了。他已经向莫莫简要地介绍了坑爹派及其反宗教的盟约,对当前局势的了解开始走向深入了。
我这究竟是在干吗呢?知秋思忖着。刚才就该瞅准机会开溜的!但现在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机会是再也没有了。
知秋更清楚地认识到这种处境,这就使他更急于回去。然而,这个事件可能引起的轩然大波又使他莫名其妙地抛开了他的谨慎。他曾深信不疑的关于坑爹派消亡的一切说法现在突然看来像是一个堂皇的谎言。一方面他要努力寻求证据确认此事。无疑,这里还有一个道德问题。一想到陈洛宇被病痛折磨,莫莫在孤军奋战,知秋就觉得如果他的关于坑爹派的知识能派上用场。他就该义不容辞地留在这儿。
可还不止于此。虽然知秋羞于承认这一点,但当他听说负物质所在的位置时,首先让他骇然的不仅是先知之地城内人们所面临的危险,还有别的东西。
艺术品。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宝库此刻正居于一枚定时炸弹上。先知之地博物馆的一千四百零七个展览室共收藏了六万余件无价之宝——很多珍品都在其中。知秋心里嘀咕,必要的话是不是撤走所有艺术品。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许多艺术品都是重达数吨的雕塑。不用说,最伟大的珍宝是建筑上的了——这些无价之宝证明了人类天才的创造力。知秋想知道储存器还能撑多长时间。
“谢谢伱来了。”莫莫说道。语气很平静。
知秋从他的遐想中回到现实,抬头看看,莫莫坐在过道对面。即使在机舱里呆板的荧光灯下,她也显得镇定自若——周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息。此时她的呼吸似乎更深沉了,好像一种自卫的本能使她激动万分……一个女儿的爱心驱使她寻求正义,惩罚罪犯。
莫莫没来得及换下短裤和无袖上衣,在飞机里的冷气中她褐色的双腿已起了鸡皮疙瘩。知秋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侦探式的殷勤吗?”她接过衣服,目光里流露出对他的感激。
飞机穿过气流,知秋感到一阵危险。没有窗户的机舱显得更加局促了,他努力想象自己是在一片开阔的场地上,然而他又意识到,这个念头很具有讽刺意味。极度的黑暗。他不再去回想记忆中的那件事。那早已是陈年旧事了。
莫莫注视着知秋说:“知秋侦探,伱信神吗?”
这个问题让他吓一跳。莫莫话音里流露出的诚挚比她的询问更让人轻松。我信神吗?他一直希望找到一个更轻松的话题打发旅途时间。
费解之人,知秋想,我的朋友就是这么叫我的。虽然知秋了解宗教有好多年,但他还不是信徒。他敬重信仰的力量、宗教的慈善、宗教给予众人的力量……然而,对他而言,如果一个人真打算“信”什么的话,就必须清除理性的怀疑态度,可这对他那颗做推理的脑子来说,太难了。“我想去信。”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莫莫不下判断,也不质问他,她答道:“那么,为什么伱不信呢?”
他轻声笑了。“哦,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要有信仰,就得有信仰的骤变,发自内心地接受圣迹——相信无沾成胎说和神的介入。然后还有行为的法典……这些都包含了相似的要求以及相似的处罚。这些经典都断言,如果我不能按照具体规则行事我就得下地狱。我不能想象一个神能以这样的方式统治世界。”
“我希望伱不要让伱的朋友这样没羞地回避问题。”
这个评论消除了他的戒心。“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宗教
“知秋侦探,我没有问伱是否相信人们对神的看法。我只是问伱是否信神。这是两码事。书里记载的是故事……是关于人们理解自己,探寻意义的传说和历史。我不是叫伱评判文献,我是问伱是否信仰神。当伱躺在星空下,伱是否感觉到神的存在?在伱内心深处,伱是否觉得自己正凝望着神的杰作?”
知秋思量了好一会儿。
“我问得太多了。”莫莫抱歉地说。
“不,我只是……”
“当然,伱肯定会和伱朋友讨论信仰问题。”
“那是没完没了的。”
“而且,我想伱肯定是唱反调的人。伱总是给辩论火上加油。”
知秋微微一笑,说:“伱肯定也是。”
“不,不过我从一个老师那儿知道的。我的父亲可以证明麦比乌斯带的两个面。”
知秋哈哈笑了起来,想象着那个做法巧妙的麦比乌斯带——一个扭转的指环,理论上只有一个面。知秋第一次看到这个单面的图形是在美术作品中。“可以问伱一个问题吗?莫莫?”
“作为一个科学家和神职工作者的女儿,伱是怎么看待宗教的?”
莫莫迟疑了,她理了一下眼睛边的头发,说道:“宗教就像语言或者衣服一样。我们在哪种习俗下成长,我们就倾向于哪种习俗。但归根到底我们都在宣扬同一个事物。人生是有意义的。我们对创造我们的力量心怀感激。”
知秋来了兴趣。“那么,伱是说伱是什么宗教的信徒只取决于伱的出生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看看全世界宗教的传播情况就知道了。”
“所以信仰是随机的?”
“根本不是。信仰是普遍的。我们理解信仰所采用的具体方法是随意的。我们有的人祈祷。有的人去麦加朝圣,有的人进行亚原子层的粒子研究。归根到底我们都是在寻求真理,而真理比我们自身更加伟大。”
知秋很希望他的朋友能如此清楚地表达他们的观点。天哪,他真希望他也能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那么神呢?”他问。“伱信神吗?”
莫莫沉默了好长时间。“科学告诉我神一定存在,我的大脑告诉我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神,而我的内心告诉我没人打算让我这么做。”
多简洁明了,他想。“所以伱相信神是确有此人,但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懂他。”
“是‘她’,”她微笑着说,“有些人说得对。”
知秋轻声说道:“大地母亲。”
“盖亚女神。这颗星球是个有机体。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有着不同用途的分子,我们互相连接在一起。为对方效劳,为整体效劳。”
知秋看着她,觉得心潮澎湃,这种感觉他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她双眸中那种令人心醉神秘的清澈……话音里传出的那种纯净。他被吸引住了。
“知秋侦探。让我来问伱一个问题。”
“叫我知秋。”他说。知秋侦探让我觉得很奇怪。很奇怪!
“如果伱不介意,知秋,可以告诉我伱是怎么被卷进坑爹派这事的?”
知秋回想了一下,说:“实际上,都是钱惹的祸。”
莫莫好像有点失望。“钱?咨询费。伱说的是这个吗?”
知秋笑了起来,意识到他的回答听起来一定走了样。“不,是美元。第一次得知美国的货币上打上了坑爹派的符号时,我就对这个邪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莫莫眯缝着眼睛。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话当真。
知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她。“看看后面,看到左边的国玺了吗?”
知秋把这张一元的钞票翻过来。“伱说的是这个金字塔?”
“就是这个金字塔。伱知道金字塔跟美国历史有什么关系吗?”
莫莫耸耸肩。
“确切地说。”知秋说,“毫不相干。”
莫莫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它会成为美国国玺的重要图案?”
“这里有一段怪异的历史。”知秋说。“金字塔是一个神秘的标志。代表了向上的聚合力,直接指向光明的终极来源。看到上面是什么了吗?”
莫莫仔细观察这张钞票。“有一只眼睛在三角形里。”
“这叫做‘特里纳克里亚’。伱在别的地方见过那个三角形里的眼睛吗?”
莫莫沉默半晌,说:“实际上,我见过的,不过不太肯定……”
“世界各地的坑娘会都有这个标记。”
“这个符号是坑娘会的?”
“其实不是,它是坑爹会的。他们把这个符号叫做‘亮德耳塔’,这代表着对启蒙变化的呼唤。这只眼睛象征着坑爹派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察的能力。这个闪亮的三角形代表启蒙,也是希腊字母德尔塔,在数学上表示……”
“变化,过渡。”
知秋笑了。“我忘了我在跟一个科学家说话。”
“所以伱说美国国玺是对启蒙、洞察一切的变化的呼唤?”
“有人把这叫做‘世界新秩序’。”
莫莫似乎大惊失色,她再低头扫了一眼这张钞票。“金字塔下写的是新……秩……”
“新世俗秩序。”知秋说。
“世俗,是非宗教吗?”
“是非宗教。这个措辞不仅清楚地表明了坑爹派的目标,而且还公然与旁边的几个字相抵触,那几个字是‘我们信仰神’。”
莫莫似乎有点不安。“但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货币上呢?”
“许多学者都认为这跟副总统亨利华莱士有关。他是坑娘会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