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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女人,”我说,“手握导筒的时候完全是个女皇。”
林晋修无声地想了一刻,又轻轻笑起来。我想,也亏得林晋修的父亲能受得了她,要跟她结婚。一家里两个性格强硬的人,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前景不容乐观。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两人蹉跎到了一大把年纪才结婚。
正在暗自脑补,却听到了招呼声:“小真。”
抬头一看,居然是顾持钧。刚刚我看到他正在和人说话,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过来了?
我应了一声,顾持钧又跟林晋修打了个招呼,说的是“林董”,语气很客气。
林晋修跟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了句:“今天的庆功宴是为你们办的,电影票房不错,辛苦了。”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风度十足,对得起那句“林董”,他说完又转头看我,“我记得你算是顾持钧的的粉丝?跟他要了签名了没?”
我完全没想好如何接话,尚在愣神;顾持钧对林晋修摇头一笑:“您还真是……上次也这么说。”
顾持钧的语气虽然淡,但隐约有种不客气的意思。脑子里顿时想起去年某次和顾持钧吃过饭,在饭店外遇到林晋修一事。观其意,顾持钧大概是指林晋修身边的层不出穷的女伴。
我连忙打岔,问林晋修:“你怎么知道?”
“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林晋修拍了拍我的头。
我不语。我和他的关系可从来没有好到可以一起聊偶像的程度,但韦珊对林晋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持钧看不出心思地笑了一笑,接口:“刚刚让人大跌眼镜。完全没想到你们认识,小真从来也没提过。”
“呵,她的嘴严得很,”林晋修眉梢一挑,“连我都是昨天带她回家后,才从大哥那里听说,她居然是我未来继母的女儿。”
我一愣,忍不住低低“啊”了一声。本以为在很久之前林晋修便已经知道我母亲是谁。只是我不提,他也不会说,就等着什么时候忽然出现,杀我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也如此后知后觉——大概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他没想过调查我。
“当初你不是说你妈妈生下你就走了?”林晋修扫我一眼。
“我也没有骗过你,”我说,“她是走了,只是字面意思。”
林晋修不高不低地“嗯”了一声,露出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笑,“你这个妈妈,有也跟没有差不多。”
我不做声。他的确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顾持钧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平静的指出:“不能这么说。梁导应该有她的苦衷。”
林晋修嗤笑了一记,“不要自己的女儿,还有什么苦衷可言?”说完他低下头看我,“别的不说,你爸爸住院近一年,你妈出现过没有?哪怕有一次?”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不论场景和说话人都不对。我从来也不需要林晋修用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语气为我出头或者声张正义,何况这个话题也委实让人不愉快。果然看到顾持钧眸光一闪——他由我母亲一手提携出来到今天的地位,和林晋修的立场截然不同。不论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个话题进一步发展下去。
我抓过侍者送来的酒杯塞到林晋修手里。
“不说这个了,”我语气不善,“这是我的事情。”
言下之意是你管不到我,希望他别说了。他应该懂我的意思。
林晋修果然明白,笑了一笑,抬起手理了理我鬓角的一点头发,才道:“你的事情从来也是我的事情。别不高兴就跟我抬杠。不甘心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傅寅。”
我呆了呆。傅寅是我爸的主治医生,国内著名的肿瘤专家。他是个好医生,真正为病人着想,所有惨痛的消息他都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不论是医术或者尽心程度,他想方设法,把我爸弄到了移植名单的最前面。我对他无比感激。
但林晋修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却没解释,抬头看向宴会厅的另一边,我看到林晋阳对他颔首示意他走过去;他低头问我“一起过去”,我连忙摇头,他并没有强迫我,只拍拍我的头,像是要留给我思考余地那样,抽身离开。
我心绪不平匆匆走到阳台,摸出小包里的手机打电话。
傅医生在电话那边说:对的,是林家二公子亲自打电话给我,请我做你父亲的主治医生。让我有什么困难直接找他。他还说,不必让你知道。
我靠着栏杆,好半天没做声,只觉得此间安静得近乎诡异。往厅内看去,林晋修正在远处满面笑容地和人寒暄,他自然有他的圈子去结交,这华美大厅里林家的朋友也不少,政商都有。他目的已经达到,不会每时每刻都盯着我。
盯着我的,是顾持钧。
他站在阳台的另一头,和我隔着半米距离遥遥相望。
我想,大概是思绪混乱,用词都产生了错误,半米的距离根本不算“遥遥”,分明触手可及。宴会厅在一楼,外面花园树影参差婆娑,虫声唧唧。
明明我看得见他的脸,看得清他生动的五官,看得见那双漂亮得仿佛不兴波澜的眼睛,可我就是无从辩别他的情绪。
“刚刚你要跑,是因为林晋修?”
没法直视他的眼睛,只能把目光下移,盯住他的领结,点头。
“你和林晋修关系倒是不错。”
顾持钧这话说得很慢,是肯定句加强调句,也没有讥讽。
我没办法解释。林晋修刚刚在我和顾持钧面前的表演让人印象深刻——至少会让我一辈子记得。我自以为想象力足够丰富,但怎么会想到,连我感激无比的傅医生都和他有关系!他给傅寅打个电话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他知道我是欠人家恩情就要加倍偿还的人,何况是这么大的恩情!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告诉我这事儿。我下唇咬得快要出血。
在顾持钧的逼视面前,我败下阵来,在沉默中死死盯住自己的鞋尖,“我跟林晋修认识了太多年,是发生过很多事情……都在认识你之前。现在,已经没有了。”
“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他给你戴上的?”
我尴尬地“嗯”了一声。
顾持钧英俊的脸上挂着寒霜,表情冷得吓死人。他发起脾气的时候,可怕程度绝对是我见过最无法揣测的。
但……总要解释清楚。
我垂下眸子,颇艰难地开口:“顾先生,不论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但今天晚上的事情,是误会。我并不是他的女朋友,从来也不是。”
顾持钧狭长的眸子慢慢收紧,看得出他在竭力压制情绪,但总有些压制不下的情绪折射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我浑身一紧,看着漆黑的夜空。
“你要不愿意,他还能强迫你?”
声音很冷,宛若拷问。我苦笑,并不觉得他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岂不知道我和林晋修关系暧昧得要死。学院里关于我们的流言沸沸扬扬,何尝不是我的默认所致;我一直没有男友,说到底也是自己不甘心,放不下。
仔细想起来,林晋修对我有非常恶劣的时候,但也只是被认为是“爱她就要欺负她”罢了,依照同学们的话——“他也没亲手欺负你啊”;他对我也有好的时候,比如在微妙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比如介绍工作给我,比如让傅医生当我父亲的主治医生,比如在那场火灾之后,第一个出现在我的病床前。
这些是事实,怎么辩白都是事实。
顾持钧步步紧逼。“这几个月,我母亲生病了,情况不太稳定;电影正在宣传期,我脱不开身。于是我想不然给你几个月的时间考虑。结果你的答案就是跟林晋修在一起?”
“不是,”我说得很费力,“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那是什么?难道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眉来眼去上下其手的暧昧戏码?”
我从来不知道顾持钧的可以如此尖刻,他口气不好,我也暴躁:“不是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
“林晋修这个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控制别人,我……”我吸了口气,“谁都以为他对我深情款款。但是没人知道,他从来没喜欢过我!我不过是他的一个有趣的玩具罢了!”
说完竟然呆了一呆。我都说了什么?被他逼急了,居然连这种自爆其短的,我平生最引以为耻的话都说出来了。
顾持钧沉声道:“你说,我听。”
我阖上了眼皮,又睁开。我面前是宽阔的草坪,树影婆娑,像是这个世界都睡着了;而身后,则是觥筹交错、灯红酒绿、名流齐聚的宴会厅……不真实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哈,仿佛一个梦。
我垂下头。
在我生命中的二十二年的时间里,林晋修是除了我父亲外,在我生命中出现得最久、影响最大的异性。
高中阶段,对我来说意义非比寻常,我从原始社会回到现代社会了。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在这所有新鲜事物里,林晋修就像个王子一样出现。
成绩极其优异、举动非常绅士、说话时语气沉稳凝重,有着让人折服的说服力。
坐在教室里时有走神,忍不住去看另一栋楼,他所在的教室,脑子里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一定在认真听课。
那时候真是太傻,不懂得隐藏。把所有的爱情都投入到这一场毫无未来毫无前景的暗恋里去,义无反顾,还唯恐给得不够彻底。
在活动大楼里有时候跟他擦肩而过,眼睛就那样黏在他的身上,几乎舍不得挪开。偶尔运气好,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他礼节性的一个浅浅笑容,只让我觉得如沐春风,会让我激动很久;他记得住我的名字并亲切地叫出来时,我会愚蠢地面红耳赤。
后来我才知道,林晋修能记住我,是因为他的记忆力格外好,对人脸的识别度高,基本上打过招呼都能记住。
那时候我有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明知他犹如天上的星辰那样高高在上,终于跟他表白。
我知道自己的举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喜欢他的女生,实在太多了,几乎可以从学校门口排到实验楼。虽然像我这样大胆的女孩子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我听到好几次某女生跟他表白又被他拒绝的消息。
但我又忍不住想,他或许并不讨厌我——我长得不差,性格活泼,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输给别人,一般人看我,都是优秀的女孩子。
林晋修经验丰富地微笑,问我:“你喜欢我什么?”
我结结巴巴的说他很英俊成绩优秀,总之他什么都很好。
他饶有兴趣问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忐忐忑忑,声音小得犹如蚊子嗡嗡,“学……学长,我……我就是很喜欢你……想跟你交往……”
他笑意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我即将升入大学,而你刚进高中,”他顿了顿,“所以……”
我全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傻傻问:“……那,我们在一个学校就可以了吗?”
他只是笑,却不答,拍拍我的头,转身离开。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但心里也大致有数——这是他的拒绝了。
事有凑巧,几天后,我阴差阳错撞破游泳池事件。
我无比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他跟我说他要上大学无暇交往,可偏偏大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做这么无耻的事情!
我心中那个最完美的学长一夕之间完全崩塌。我恨透了现在这个林晋修,恨得咬牙切齿。在路上遇到他,恨不得从眼睛里喷出火烧掉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恨。我的满腔愤怒和那几个月表现出来绝不服输的行为,在他看来,只是“有趣”两个字,只是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
被欺负得够呛,但我从来都是逆流而上,有人孤立我,我偏偏要参加各种活动,包括运动会。
我的身体素质比起同级的大小姐们好,加上又受排挤,被安排了许多许多项目,长跑短跑跳高跳远,最后几近虚脱。
一千米跑下来后,我拒绝了老师的搀扶,披上了运动服,一个人跑到洗手池旁洗手,把冷水泼在脸上,抬起头,却看到林晋修递给我一瓶水。
我嫌恶地躲开,真是恨他恨到伤心。
林晋修也不动怒,只一笑:别倔了,你不是很早就喜欢我吗?
我脸涨得紫红,不由得恼羞成怒,吼他:我喜欢的是之前那个学长!不是你这个混蛋!
他轻轻拍了拍掌心,像是为我喝彩:有趣,你宁可喜欢一个表象也不喜欢真实的我。
我不再多言,转身回教室,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谈。
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他不是一个自恋的变态,就是个人格分裂的变态。
之后我的生活比以前还要丰富多彩。他就时常出现在我被欺负时候,比如被人围在学校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