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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红尘-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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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处长用手势示意黄队长不要插话,然后平静地说:“你是将军的儿子,你父母都是忠诚的共产党员,希望你继承他们的遗志,做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叶子农说:“幸亏我有个正义之爹,不然还指不定继承个啥呢。真理靠血缘帮衬,没准儿哪天就面目全非了。”
  张志诚在监控室里通过屏幕看红川警方讯问叶子农的过程,监控室里有十几个人,除了技术人员外,还有几位北京市公安局和该分局的领导。秘书走到张志诚身边,小声说:“问过了,录像资料都准备好了。”
  张志诚看了看表,对身旁的秦处长说:“这儿也差不多了,让沈处长掌握点时间。我先回去,20分钟后把叶子农接到我办公室。”秦处长回答:“明白。”张志诚跟几位公安局的领导寒暄告辞,几位领导一直送张志诚到门外,司机早已在车里待命了,张志诚和秘书坐进车里,汽车驶离公安局。
  张志诚所在的机构位于一条安静的大街上,大门有武装警察守卫,只有符合规定的车辆和人员才可进人。这条大街很宽,却几乎没什么商店,大多是行政机构和社会团体,附近也没有高层建筑,人们习惯地用“行政区”来形容这类地方。
  汽车进人大门,绕过花坛,开到纵深处的一幢很普通的三层办公楼。张志诚下车走进办公楼,到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拿出钥匙正要开门,一位技术科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盘录像带疾步走了过来,把录像带交给张志诚。
  工作人员说:“主任,这是您要的新闻录像。带子已经倒好了,直接播放。”张志诚接过录像带,对秘书说:“我这儿没事了,有事我叫你。”秘书和那位工作人员各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张志诚进屋关上门,尽管刚才工作人员已经说了录像带可以直接播放,他还是装进录像机打开电视检查了一遍,看到了所需要的新闻图像,又把带子倒回原位,这才关了机器到办公桌前坐下,倚在靠背上静思,等着叶子农到来。
  过了20多分钟,有人敲门,张志诚说:“进来。”秦处长和焦干事推门进来,秦处长说:“主任,人接来了。”张志诚起身说:“请。”秦处长对门外的叶子农说:“叶先生,请进。”张志诚礼貌地上前迎了几步,却并没有握手的意思,而是伸手对叶子农示意了一下沙发的位置,客气而平和地说:“请坐。”叶子农就在沙发上坐下。
  秦处长和焦干事把叶子农交给张志诚后就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张志诚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叶子农面前,面对面坐下,微笑着说:“刚才沈处长的讯问我在场,问你为什么回来了和继承遗志这两个问题,是我请沈处长代问的,想看看你对这两个问题的反应。如果有什么失当,我向你表示歉意。”叶子农说:“没什么失当,需要问就问呗。”张志诚说:“我也想说说你,你对红川警方的态度有失当。你是有犯罪嫌疑的人,不能指望警方像贵宾一样款待你。咱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出来混什么呀?”叶子农不紧不慢地说:“同理呀,真有罪的人还允许他百般抵赖,况且我没罪,您不能指望一个有坐牢危险的人跟警察还同志加兄弟吧。”张志诚笑笑,说:“你看,给你把椅子,你非往下出溜坐马扎。”叶子农说:“我本来就是个坐马扎的,没敢出来混呢,一直老实巴交过日子。”张志诚把茶几上的烟缸往叶子农的跟前移了一下,说:“你可以抽烟的。”叶子农说:“谢谢。”就果真拿出烟点上一支。张志诚说:“我是经过授权,代表国家机构跟你谈话的。谈话是要有基础的,咱们先来确定一下谈话的基础。咱们人哪,你可以把主义、信仰都抛到一边,但是你不能把你的国家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抛到一边,如果把这个都抛到一边了,再漂亮的口号都是他妈扯淡。如果你同意这个观点,尊重宪法要求的公民义务,我们就有谈话的基础。”
  叶子农说:“同意。”张志诚说:“有了这个基础,咱们就好谈。你能回来,作为一个中国公民说明你是遵守国家法律的,对此我们表示肯定和欢迎。NRG联盟在国际场合多次提出反华议案,至少在当前阶段是一个具有反华标志的组织,你作为中国公民被该组织宣布出任政治部长,其负面影响不言而喻,我们需要了解情况,表达我们的关注。你可以有自己的政治选择,但只要你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只要你还承认你的祖国,我们对你就有提醒、劝诫的义务。即便你不回来,我们也会去柏林找你谈,总是要谈的。”
  叶子农沉静了片刻,抽了口烟说:“不管什么原因吧,总之是我给国家添麻烦了,因为我这点破事耗用了国家行政资源,我很抱歉。”张志诚说:“态度很重要,事实更重要。”叶子农说:“我现在宣布:您是上帝了。您全能一个给我看看?这话就是说:我被宣布了,我就是了吗?”
  张志诚问:“NRG联盟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的组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叶子农说:“吸纳人才,壮大队伍,OR只是看走眼了。”张志诚说:“这不是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说辞,如果你讲的是桌面上的东西,我需要了解抽屉里的干货。”叶子农说:“没凭没据的东西拿到桌面上站不住,也不地道,抽屉里的东西只能塞到抽屉里,能拿到桌面的也就不用抽屉了。”张志诚说:“你应该清楚,如果你符合限制出境的条件,你将被依法限制出境。这不是威胁、恐吓,是法律。我希望你能对自己负责,把事情说清楚。”
  叶子农把烟头摁到烟缸里熄灭,说:“那就限制出境观。如果按疑罪从有的思维,特大偷渡够判重刑了。该我受的我就受,不想受我就不回来了。”张志诚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真这么有种吗?”叶子农说:“这跟种不种的有啥关系?没种的人就不配有祖国了?”
  张志诚起身去电视机旁边拿来两个遥控器,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和录像机,摁下录像机播放键,说:“请你看看这个。”
  电视里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正在日本东京访问的德国NRG世界民主联盟主席举行记者招待会,现场有10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一名日本记者被指允许提问,这名记者接过麦克风提问,然后由主席台一侧的翻译人员翻译成英语,提问大意是:主席先生,贵联盟不久前宣布侨居柏林的叶子农先生出任德国分部的政治部长,接着就出现了中国警方以涉嫌特大偷渡罪刑事传唤叶子农,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您认为这两者有关系吗?德国NRG联盟主席是用英语回答的,他说:德国分部与叶子农先生有过接触,这个我是知道的,我们也非常欣赏叶先生的才干。我出访以后得知了后续的情况,据我了解,经办人员认为对叶子农的任命只是个补办手续的问题,在没有叶子农本人签字的情况下就随其他人事任免一起报请总部备案,坦率地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先例。纽约总部不清楚任命程序有瑕疵,随即当普通新闻登报了。纽约总都对德国分部的工作瑕疵已经提出丁批评,责成我部说明真相,向叶子农先生诚恳道歉。借此机会,我代表德国NRG民主联盟及我本人向叶子农先生真诚表示道歉,并为德国分部的工作瑕疵向公众表示道歉。至于你提到中国警方对叶子农的刑事传唤与部长事件有没有联系,我不了解情况,不便回答。
  张志诚关上电视和录像机,说:“如果这是设计好的,是你心里已经有数的,你觉得你的这点有种还值几个大子儿?”叶子农说:“这不关乎种不种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包括了主席先生的道歉和让您这么认为,也包括了让我装爷装孙子都不是。”张志诚说:“戴梦岩四处托关系,开出天价要捞你,这也是剧本里写的吗?”叶子农笑笑,说:“您跟梦姐较什么真呀,她识字儿吗?”张志诚说:“NRG联盟吃饱撑了的?”叶子农说:“这您得问NRG联盟了。”张志诚说:“你这个态度,怎么解决问题呢?”叶子农说:“我人五人六了,一圈儿人都成了妹子,这么划算的事我干不出来,那得缺几辈子的德才能修成啊,我还没修炼到能这么不要脸。”张志诚说:“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会对报告做技术处理,不会让你为难的。”叶子农说:“这里是国家机构,您是行使国家权力的官员,我作为公民在这种地方说话是不可以说完不认账的,不用谁来做技术处理,这是一个公民对国家的尊重。”
  张志诚沉思了片刻,起身走到办公桌拿起电话,摁了一个号码,说:“我出去,把车钥匙送过来,我自己开。不要保卫,不许任何人跟着。”放下电话,他掏了下上衣口袋看看有多少钱,然后对叶子农说:“跟我走。”叶子农跟着张志诚出了办公室,楼道里很安静,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走到楼梯口时,正碰上来送车钥匙的秘书和司机,张志诚接过钥匙也没说话就下楼了,秘书和司机跟到楼下汽车旁,眼看着张志诚开车带叶子农走了。
  夜幕已经徐徐降临了,张志诚一出大门就打开了车灯,一路向繁华区行驶。叶子农放下点车窗,点上一支烟,也不问要把他带到哪里。
  几分钟后,张志诚干静地问:“想吃点什么?”叶子农问:“吃的啥饭呢,有说道吗?”张志诚说:“我请客,实打实我个人掏腰包,绝对不入招待费。”叶子农说:“哦,那就吃烤鸭。”张志诚说:“你倒真不客气。”
  叶子农说:“下顿饭在哪儿吃还不知道呢,那还不逮住一顿是一顿。”张志诚说:“不是我抠门,这个点儿吃烤鸭肯定没单间了,大厅里人多眼杂,还是别太招眼了。你再挑个地方,你挑的地方你放心,别说我事先装录音了。”叶子农说:“那就找个快倒闭的饭馆,清静。”
  他们沿街寻找,找到了一家门头气派却异常萧条的饭馆,门口贴着转让的告示,大厅里空空荡荡,服务员们个个都闲得无所事事。他们要了一个包间,随便点了几个菜。
  张志诚给叶子农倒了一杯啤酒,说:“这里不是国家机关,我也不是官员,纯粹是私人聊天。咱先订个规则,就是说了不算、说完就可以不认账的规则。再加上没凭没据,这说完就可以不认账就算搞扎实了。”叶子农说:“你私自把人带出去,万一出点差错你说得清吗?怕是你兜不住吧?”张志诚说:“你知道这个呀?知道你还黑我?”叶子农说:“没黑你,你可以公事公办嘛。”张志诚说:“是孙子我不会放过你,是爷们儿我不会委屈你,不会因为你有不便之隐就不管你死活。国家把我搁这位置不是让我吃干饭的,想不吃干饭就得有点担当。我先把我心里想的告诉你,我今天也有点来气了,我心说:小子,爷今天也犯一回二,我撑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圆乎个啥人模狗样。”叶子农说:“没啥说的,那我就圆乎圆乎。”叶子农从柏林债权人会议到布兰迪来访,从普林斯送邀请函到与乔治总裁见面,从沃尔斯所谓的面试到红川警方传唤……原原本本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其间除了服务员进来上菜稍有停顿,几乎全是张志诚在听叶子农叙述。
  听完叙述,张志诚沉默了很久,问:“你还没看题,怎么就断定乔治错了?”叶子农反问:“现在让你否定中国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基础,你需要判断吗?”张志诚说:“你不能要求每个党员干部都能弄通马克思主义,这不现实。我就基于一个简单的判断,如果别的都行了,中国也就不需要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送来马克思主义了。我和更多的人一样,我们靠信仰,相信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能够发展中国。”
  叶子农说:“那得先声明,可不是俺对您不恭不敬,这个问题它较真不是,凡是懂的不用问,凡是问的说了也未必懂,越不懂越会觉得说的人装神弄鬼。”张志诚点点头说:“嗯,你说。”叶子农说:“凡是能推导出我该签那份合同的原理设置,就必然是有漏的。或者说凡是能推导出错误结论的原理设置,就不可能是究竟的。甭管他的具体设置是什么,都必然是有漏的,只是这么漏与那么漏的区别。乔治设置的相对与绝对的命题,是边见有二,他自己都知道是错的,这个错是个逻辑陷阱,是引导我去承认变与不变的那个命题,只是乔治不知道变与不变的命题虽去二归一了,但也只是出离了边见有二的境界,去二仍着一,并不妨碍一仍有漏,不空嘛。乔治如果出离到了去二不着一,他一定不会叫我去纽约。”
  张志诚又沉默了很久,说:“很哲学,这个我一时还不明白,以后慢慢学习。但是整个事件的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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