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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复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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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复仇6(4)
把那一对窃窃的讽笑抛诸脑后,尤尤捏紧那来之不易的银色钥匙颤颤地走向厕所,她感到包里的液体在腋下微微摇晃,森冷的触感似乎蚀透织物向肌体侵来。
  尤尤在厕所猫了三个多小时,透过隔间门缝,她看到各式各样精致的发髻、妆容和裙裾,可镜中搔首弄姿的面孔哪一张都不是她朝思暮想恨着的那个。难道她没来上班?再或者在她尊贵的总裁室里享有专用卫生间?糟糕!尤尤懊丧得一跺脚。
  要下班了,人声陆续地嘈杂又渐次远去,公司一点点空了。尤尤终于出来,望着熄灯的办公区发呆。
  她出着神,没注意走廊尽头的门开了,直到一个嗓音响起。
  她没听过阮玫瑰说话却直觉是她:这声音并不悦耳出众,却足以将她从梦境打入现实;听不真谈话的内容,那声音却当当地敲在心上。
  来人只顾交谈,没看到暗处的她,尤尤溜进一处隔断,钻在桌下扯张椅子隐住自己,别过脸张望。她先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谦卑地半低着头;而后看到那声音的主人:微凹的腮线、小巧的鼻翼、极薄的嘴唇,绝不平淡的棱角——这张脸曾在尤尤手中揉碎又拼接起来。她捏紧那张照片,手打着抖。
  她拿出瓶子旋开盖攥在手心,盯死咫尺内仇人的脸。
  她看到面前一切被自己推开,她跳出去,一扬手,整瓶百分之九十八的硫酸尽数扣上那女人的头脸,冒着白烟的液体欢快地留下脖颈,她的容貌瞬间发泡溃烂,腐蚀出白的肉红的血,周遭弥漫皮肉的焦臭,她可怕地号叫,间歇时能听到细微的咝咝声,是酸液在一口口撕啃那副皮囊……
  尤尤让这景象在脑里演了不知多少回,任凭复仇的畅快翻腾得自己坐立难安,她甚至没够地练习泼硫酸的动作,每一次扬手竟都使她身心俱愉,她笃定自己绝不会犹豫。
  可是她竟然犹豫了。要冲出去的刹那她想到了自己。她曾向往安详幸福地活着,让父母的生命以别样形式光彩地延续,而眼下这种同归于尽,究竟值不值得?尤尤打了个寒战。还犹豫什么?这是她的父母,她的仇恨哪。她又攥紧了瓶子。
  只是当蛮力和愚勇重返体内时,一切都晚了。阮玫瑰已离开办公区,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群人正抢着为她摁电梯,尤尤沮丧地看到保安正要进来。
  保安打开门,擎着手电照了一圈,尤尤赶忙躲好。她听到阮玫瑰在远处大声训斥:“告诉保洁少用洁厕剂多用手刷,强酸气都飘到办公区来了……”电梯门关上,带走了稍纵即逝的复仇机缘,百分之九十八的硫酸可耻地留存手中,尤尤瘫坐下来,四周围的昏暗乌沉沉吞没了她。
  尤尤又回去上班了,可她不再按小破教的办法躲酒讨巧,客人递的烟酒一律来者不拒,夜夜喝到吐心呕肝,学校也不再去了。小破问缘故,她只答没心情,实际上呢,人一旦掉了魂,任是明知道下作的路也要堕落着走去的。
  这晚文哥来,点着名要尤尤,少爷传话时告诉尤尤他们人和酒都来了不少,让她小心点,恰巧小破发烧没上班,以往如没她挡驾,刀架上脖子尤尤也不要去这种地方的,可此时她正钻牛角尖,没事还要造事出来,自然不管不顾了。
  包间里阎王小鬼挤了整屋,尤尤一心求醉,想的只是怯懦幼稚弱小至此的自己不配好好活着,早就不顾已为砧上肉的处境,把送到面前的液体统统喝干,很快就头昏起来,她看着满眼飞快转动的扭曲人脸,觉着心底的坠痛似乎轻了些。
  女人酒醉的丑态是不堪入目,尤尤看给杉山的自己却已不是这四个字能统概的:当苦寻尤尤的杉山狂喜地推开那扇最后的门时,他看到他的女孩半躺在一个黄牙烂口的老男人怀里,领口扯开,胸脯上混乱地铺开白色粉末,那老男人正凑了鼻子在上面陶醉地吸——而尤尤,他的女孩,一脸无动于衷地快乐,手还勾情地游移在那个肥腻的后脑勺上!
  瞬间杉山就失了控,冲过去要把尤尤扯下来,房里顿时乱作一团,待尤尤终于聚拢了散掉的视线认出杉山,他已被几个马仔摁在身下。
  尤尤错愕得停了思维,能想到的只是自己领口散着头发乱着酒气喷着,能说出的也只有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Hi,尤尤。”门口闪出个人。
  “丁魏!你——”尤尤一口气没提起来,喘了两喘才续上,“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拜托他带我来的。”杉山声音低沉,“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找你。记得你说过在?菖?菖冰场打工,我找到那儿,他说知道你在哪里。”杉山每说一句,丁魏就冷冷地笑半声,尤尤忍无可忍,甩个瓶子过去,他偏偏头躲掉,“急什么?你该谢我,这哥们儿找你找得快死了,要不是我,哼!我说哥们儿,”他冲杉山扬扬脸,“人你也见了,死心了吧?”
  杉山没理他,而是直直盯着尤尤眼睛,字字顿顿:“死——心——了。”他要走却被马仔死死扳住,只能剧烈地晃动肩膀,尤尤回头看着文哥,眼里满是哀求。文哥一摆头,马仔退走,杉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醒了大半的尤尤只好再喝。
  尤尤根本不记得喝了多少,她想去洗手间时已站不起来了。文哥一行哪管她的死活,眼看她挣扎只一味讪笑,尤尤只好半跪半爬着出门让少爷给搀去。
  她醉得解不开裙子,急到弄脏了手。在洗手间外的盥洗台看见镜中的自己,青白的脸上一双大黑轮,两颊凹陷双腮潮红,脏乱得像个疯子。她耳里响起奇怪的声音,走廊变得缤纷多彩,走来走去的人仿佛游荡的热带鱼般令人愉快,尤尤有些开心,伸出双臂想抱住谁,后腰一软磕倒在大理石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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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复仇7(1)
她难受极了。像有蛇从喉管爬进去,钻在胃里死命吸,体内翻江倒海,醒不来,魆黑中锣鼓铙钹齐响,就要把头撑炸。无休无止的呕吐让她疲倦至极,起初还能感到苦痛,渐渐地竟没了知觉。
  尤尤醒来时周身冰冷,她睁圆眼,发现这是夜里,被衾散放整洁的气味,触感陌生。她坐直身环顾,先看到晚风撩拨窗帘,轻纱曼舞之后是半掩的窗子和大片的夜空,城市的喧哗从遥远的正下方传上来:哦,这儿是临街的高层。对面白墙上的钟在模糊天光中看不清时间,房间陈设简洁得不露声色。
  尤尤吐了口气,再一转脸,吓得不轻:床上竟还睡着个人!
  他背对她,宽肩,光头,看身形显然是男人,尤尤侧耳听他呼吸深稳,已是睡熟了,便轻悄悄下床。感觉一凉,低头看时,原来周身只剩一件宽大男衣罩着*,悲凉顿时涌上心头。
  她溜出卧室,推开最近的门躲进去,倚墙坐下。头依然疼,竭力搜罗的记忆也只到晕倒在洗手间门口,把脸埋进手心,泪就顺指缝流下来。
  她很快止住哭泣,擦擦眼穿过走廊,月光照过黑橡地板,脚趾苍白。
  尤尤在厨房找到刀,正回身要找他理论,突然一团黑糊糊毛茸茸的东西蹭过脚边,她吃惊不小,不禁呀了一嗓。卧室的灯登时点亮,听着他走了过来,她有些慌,四下乱找,发现刚才那一团原来是条小小的狗,便急忙抢过去拢住项圈,把刀假模假式罩在狗脖子上:“别过来!”他在门口站定,面孔隐在黑暗里,哼了一声:“刀拿反啦。”她赶紧把刀背翻过来:“你对我干什么了?”想厉害,气势上却已低了一截。
  “我?”他抱着臂气定神闲地靠住门框,“干好事了。”
  “我要告你!”她思忖了一下,“告你*!”
  他爆发出好一阵大笑,久到她甚至有些尴尬,才说:“那我要告你什么?参与*活动?还是非法使用明令禁止的毒品?”
  她蒙了,脸烧烧地讷讷:“我没有……参与*活动,我——等等,”她抬起头,眼中透出明显的恐惧,“毒品?”
  他走出黑暗,俯身到她面前,慢慢地说:“是啊。毒品。”他现出狠毒的神色,“又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形象。你们这些孩子,年纪小小的能不能别这么虚伪?自己把自己糟蹋成这副德行,现在又来装无辜。”
  尤尤知道自己犯傻去了不该去的包间,但那些浑蛋怎能这么胆大妄为?!难怪那么痛苦那么难受,他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吸大麻?或者,给她注射?学校安卫教育上看过短片,吸毒者的惨状刹那于脑中爆炸,尤尤又哭,这回纯属吓的。
  他见她不像装出的可怜,就不再吓她,换了种稍好的态度:“瞧给你吓的。是毒品,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G毒听过吗?你被人灌了那个了。香港管这东西叫*水,不用我再解释了吧。”他拿走她的刀,把小狗拎到怀里准备回卧室,“好了,别让这小东西叫了,邻居会投诉的。”
  她追过来到他面前:“那我,有没有,我——”
  他扯起嘴角笑笑:“落我手里,能没事儿吗?”她变了脸色,他却又说,“瞧瞧。还挺臭美。我是老男人,对你这种丫头片子没兴趣。”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我睡一起,还脱我衣服?”
  “哈。你给人弄得烂泥似的,瘫在厕所门口,裙子也尿了,我带你去医院洗胃,你吐得昏天黑地,回来以后继续吐,我三床被子都给你祸害了,现在铺的盖的都是才买的,不睡一起,你让我这恩人躺木地板?”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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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复仇7(2)
“那,你为什么救我?太不正常了。”
  他第一次现出认真的表情,皱起眉,打量了她足足两分钟才开口:“明天要上班,能让我继续睡觉吗?”尤尤还想问,他一扬手走了。
  尤尤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身上压了床被子,他已不在,茶几上压着字条。“冰箱有吃的。衣服太脏我扔了,晚上给你带些穿的回来。狗叫Terry,看来你不怕它。当然要走也可以。有事打电话。”一串数字。
  他让她迷惑。这一切都诧异。所以她没走。衣橱里毛衣裤子都大得可怕,她对着镜子把袖口裤脚绾了好几折。四处转,房子不大,没装饰没照片,整个屋雪洞一般,只书房里摩肩接踵地从地面堆到天花板,她拣了拣,文件杂志书报都有,大部分是法律和经济方面的,专业到看不懂,便放好退出。转到厨房,在冰箱找到半盒麦圈,拿来泡奶吃,小狗闻到跑近来,喂些给它,它蹭在脚下撒欢,她便唤着名字逗它,它抬起前爪够着她膝,湿湿的小鼻子凑到面前来。她有些开心,又把桌上巧克力剥了喂它,它吃得高兴。
  尤尤走去窗边,楼下是一座高架桥,绿树的绵延告诉她这里该是市郊。她想他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救她呢,正发着呆,身后一阵哀叫,回头时小狗已痉挛在地上,冲去抱在手里,它喘得厉害,口边一串涎沫,她跳起来往外跑。
  最近的宠物医院也要半小时车程,赶到时小狗已冷了。她哭着回去,在电梯口等他到天黑。
  她埋着头,没见到他出电梯:“嗬,真没走啊,进不了门了,嗯?”她抬起头,他把手里几个购物袋递给她,“给,好几年没给女人买过衣服了,导购说小女孩都喜欢这牌子。”她没接,因为仰着脸,泪从眼角直接流到鬓角,他蹲下身,“扔了你的就该赔一套,拿着。哭什么,又不是赶你走。”她哭得更凶,从膝上把小狗捧给他,抽噎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医生说,说……”
  他脸色登时变了。
  片刻,他从她手上夺过小狗,购物袋扔在地上。他进家,她想跟着,他却把门砰地关了;她想敲门又不敢,就那么站在门口,垂着头。过好久他才出来,捧着个大盒子,脸阴沉沉:“跟我走。”他紧攥住她,拖拽着把她扔进车里,车都没热就弹出去,路上没话,死踩油门。
  路远,尤尤渐生恐惧:他反应是不是过激了?自己住,对女人好像也没兴趣——这老男人难道心理有问题?景色越来越荒僻,天也黑得彻底,她抖两抖,寒气就打心底泛上来。
  车终于停了,尤尤跟他下车,周遭竟是墓地。她竭力掩盖情绪,一面失望地发现公路两端都是黑的。他们往高处走去,他仍是沉默。
  他在一块墓碑前站定,把盒子放下,愣了半晌才说:“Terry挂了。其实它岁数也不小了,只是想不到它没能寿终正寝。”拉尤尤到身边,“是这笨女人害死它的。她不小心的。”又静默好一会儿,才拿出不知何时带着的一把小锹开始挖坑。深夜,在墓地掘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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