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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俩多可惜啊,没婆媳翁婿问题,门当户对,感情又好得生死相依,那么多年下来,知根知底,脾气相投。生活上相互关心,事业上又能互相帮助,谁的条件能有你们好啊,你们怎么会就闹成这样呢?”薛怀璧总结,“瞧你俩那点出息,一个字,孬。那么多年感情容易吗?说没就没了。”
顾容与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这份感情他早以无奈透顶,除了坚持本心,他找不到一径往前的路。
“容与哥,子慕姐她?会不会已经……”
“维拉说她能感觉到,子慕没有死。”尽管大多数人觉得这只是他们几个人的执念罢了,除了他,维拉,海欧,没有人觉得子慕在那样的灾难过后还能留下来。无关乎信任,无关乎冷静,只是对脆弱生命的那一份妥协。
这个女孩儿对他们几乎也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们说子慕没死,那她就肯定还在。
“手机拿来,我看到底是多笨的人在找她。”薛怀璧嘀咕着拨通了海欧的电话。
接到薛怀璧打过去的电话时,海欧正在林芝,能收得到信号。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着顾容与的名字,本不欲接,两人守护着自己爱情,即便是海欧的脾气,顾容与拗起来也不遑多让。由是,两人端着架子,也有一年多未联络。
海欧的心除了子慕再难起波澜,看到顾容与电话,知道他不会是没事找架吵的人,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联系他的。想到此,连忙接了起来。
那头的薛怀璧开门见山,咄咄逼人,几句话便带入了正题。
他跟顾容与虽也是表兄弟,跟薛怀璧却不是同一脉,幼时打过照面,近十八年未见,早已形如陌路。可不管怎样,只要通他聊起子慕的,必真诚以待之。海欧暗自庆幸这个电话他接了,薛怀璧的逻辑清晰,想问题独辟蹊径,或许真能出上些主意。
“你丫都在下游找吧?谁告诉你掉河里了人就一定会在下游?”水是往下游流,可人可以是往上的。
海欧静默了许久,半年期间,他顺着她消失的地方一路往下游找。大到一个城镇,小到一个村落。有些村子跟河流离得远,山路难行,车根本开不进去。
这样的寻找使他筋疲力尽,他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子慕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如果不这样,就再没有力量支撑他走下去了。
薛怀璧的电话无疑给了他新的希望。他甚至不必记起薛怀璧是谁,只要事关子慕,说什么他都听得进去。
113承诺
程雨的婚礼在三天后,这一次的婚礼办得并不低调,这种昭示代表着他们对自己婚姻的反思与坚定。
他们那一届住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被邀请了,郑思齐牵了头,问她是不是要一起随份子。维拉点头,想到那一群故人,心里是又酸又涩。
维拉是一个念旧之人,多年不见,知道出现在故人中会有许多是非,只是想起温暖的过往,便想借此契机,看看那些老去的花儿。
薛怀璧拿着请柬在顾容与面前兴奋地晃了晃,一副欣然前往的模样。
顾奶奶的本意是让顾容与去圈子里的姑娘打个照面,说不定还能擦出些许火花。既然薛怀璧说要去,立马改了口风,说是让容与带着怀璧去玩玩儿。
薛怀璧对着顾容与挤眼,“把姐的号码给我。”
顾容与无奈地递过手机,看着薛怀璧东翻西翻也不阻止。
薛怀璧撇了撇嘴,显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就连昵称,他也只是规规矩矩地备注了“维拉”二字,只是所属栏有些耐人寻味——家人。
维拉接到名为顾容与的电话时,手机已经响了好一阵了。当事人一直在想找一种合适的语气跟另一头的人说话,模拟了一番才接起,不料竟是一句话都用不上。
她并不是没有接过他的电话,可想接起的次数并不多。这次不知道怎么地就想起了他身边的那个如郁金香一般的姑娘,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姐,容与哥说后天带我去参加一个婚礼,你是不是也会去呢?”
维拉拿杯子的手顿了顿,“嗯。”
那边惊呼了一声,“那你陪我一起去买礼服好不好?我在B市人生地不熟的。”
这样的邀请的确不好拒绝,“好。”
“那明儿我让容与哥送我们去吧?”
“不必,我们在商场门口见。”
维拉掐了电话,她实在不愿意把那种感觉称作——嫉妒。
程雨的婚礼是在钓鱼台国宾馆18号楼宴会厅举行的,档次并不亚于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
维拉见过的世面不小,可要比排场,这场婚礼无出其右。
宴会厅的布置,建筑古朴与华美结合,古今相映,珠联璧合。
维拉穿着宝蓝色的礼服,大V领的领口,贴身的剪裁,从肩膀到脚踝一气呵成,简单而典雅,不喧宾夺主,又能独辟蹊径。这般的耀眼,吸引的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她挽着曲奕的胳膊,大方得体地与人微笑。
“笑啥?真他妈想把你那鞋跟给掰断了,你什么意思啊这么穿?”十厘米的高跟鞋很不给曲奕的面子,维拉一抬头挺胸,几乎与曲奕齐高。
维拉紧紧地锁住了曲奕,就怕他撩摊子走人了,“怀璧说这样配着好看……”
“你多高?”
“一七三……”
“鞋呢?”
“十厘米……”
“靠,比老子都高一厘米,祝维拉你他妈故意的吧?”
维拉赔笑,好生安抚,要是曲奕跑了,她一个人站着,可尴尬了。
薛怀璧的战斗力是她见过的女人中最强的,踩着高跟鞋游走五个小时不带喘气的。好容易把她自己的东西买了,还要倒过头来拾掇维拉。薛怀璧学的是服装设计,对色彩特别敏感,能如她眼的东西简直是凤毛麟角。到最后维拉脾气都没了,再想到她是顾家的客人不好开罪,只得认她折腾。
好说歹说,曲奕才没有放弃她独自猎艳。
只是远远望去,维拉的背还是有一些佝偻。没办法,身边牵着一个很要面子的熊孩子。
“那不是容与吗?他身边的姑娘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曲奕给她往门口那一指,维拉望去,背光,有些刺眼。
薛怀璧站在那里,她并不是十分耀眼的女子,即使穿得名贵也略见朴素,可那却是从心底透出来的耀眼光芒。朴素,万物莫能与之争美,维拉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婆说过这个道理。真正朴素的人,总能最入人心。
所以维拉见到薛怀璧的时候有些担心了。
小东邪——如果她能这么定义她。年少的时候,曾捧着一本《神雕侠侣》跟他探讨过。两人翻的原著,里面出现诸多红颜,两人独独喜欢郭襄。她问他,如果你是杨过,你先遇到的人是郭襄,你会喜欢谁呢?他几乎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是郭襄。
而他们,都觉得,即便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在遇到郭襄的时候也是为她动过心的。
只有郭襄那样的脾气,才能化解他的戾气。
而如今,两人站在一起如金童玉女一般,薛怀璧挽着他的手,大大方方地笑着,可眉目间总能顾盼生辉。
她就是你的郭襄了么?维拉咬唇,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薛怀璧显然也已经看到他们了,远远地正挥着手呢。
顾容与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维拉,生活把她打磨得精致动人,眉眼中是他未见过的另一种风情,原来,他的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独自长大。
顾容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薛怀璧牵到了她的面前。
一边的薛怀璧在跟曲奕量着身高呢,她今天穿了一双秀气的中跟鞋,站在顾容与身边,连他的下巴都没够着。俩毛茸茸地脑袋凑在一起一合计,挽着手哥俩好,同仇敌忾地就把维拉给推了过去。
维拉牵扯出一个笑容,眉眼含月,似冰冷似柔情。
由此,他想到一个词——金屋藏娇。他的阿娇太耀眼,他想盖一座金屋子,藏住他的阿娇。
“那,我们走吧。”维拉对上顾容与深情的眼神,心漏了一拍。
维拉转身,顾容与却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腰身,只要他稍微一侧,便能跟她贴在一起。
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一九九九年,她生日的那个年头,他便也是同现在这样揽着她。那时候两人在吵架,可是心却很近,现在挨得很近,可是心还战战兢兢地远离着。
顾容与一侧身就可以吻到她的额头,淡淡的Elizabeth Arden扑鼻而来,他的脑海里像是铺满了烟花,手上一紧,唇就贴了上去。
维拉的睫毛一颤,他冰凉的唇就落在她的眉心,维拉能感受到像电影慢镜头的细微伸展,眼前的一切缓慢而延续。
她不知道这样久违的感觉是不是叫做幸福。
如果这是外国人的礼仪。
如果。
他很好地解释了这样的意乱情迷,“好容易才给我当一次女伴,认真些好吗?”
“你……不要这样。”
顾容与温润一笑,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放了下来,在维拉的心落到底部之前,他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我牵的是我的未婚妻,关卿何事?”
维拉被他这么一堵,心里有点苦,也有些委屈,“别说得你有多委屈似的,姑娘都带回家了,还想红旗不倒彩旗飘飘呢?”
顾容与一听这话,心里特别舒坦,却没有说任何辩解的话。两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如果这时候维拉侧过头来,准能看到笑得灿如骄阳的男人。
他们往偏厅走去,程雨单独给他们弄了一桌,跟政要们隔得有些远,给足了他们胡闹的空间。
当初肆意的孩子们已经出落得稳重俊秀,谦逊地游走在政要云集之地打官腔。这场婚礼的意义除了见证,还有叙旧。老将军们难得有了契机坐在一起回忆峥嵘岁月,忆苦思甜。孩子们正在老去,已不见当年的唾沫横飞,谈吐之间有了稳重。
大家看到顾容与和维拉牵手进来,连眉毛都没抬,不该说的话绝对不多说一句。
大家里肯定不包括回回,只是她刚想挺着个大肚子想来隔人,那边薛怀璧就偷偷给她挖了一小块香草冰激凌伸过来,忙坐稳,眼睛滴溜溜地转到一边在瞧江洛在干什么,看着他招呼四周的客人才放心地含了一口。如今她的饮食被控制得很厉害,与冰激凌等物体已失散多年。
程雨是江洛的小姨,两人本不应该坐这,只是江洛体贴回回,怕她坐着不自在,才把人带到这儿来的。
曲奕被拉到餐桌的另一头拼酒去了,把薛怀璧安排在了回回的旁边,顾容与坐了一个左拥右抱的位置,左手薛怀璧,右手祝维拉。
维拉心里冷哼了几声,没怎么说话。
薛怀璧右手碰了碰顾容与,下巴轻扬,笑得暧昧,凑过去低声说,“我当伴娘时你得给我大份儿红包。”
“那么俗气?不如给你三个承诺可好?”
独臂的杨过,与伤了手的顾容与。
“大哥哥,你还真当你是杨过了。”薛怀璧扑哧一笑;“如果你能实现……”她的手无意识地在桌上点着,不知怎地想起前几日在书上看到的那句话,心中感触,便低声念道,“吾生有三愿,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常健,三愿临老头,岁岁常相见。”
维拉话听全了,心中一苦,拿起面前的酒就灌了下去。
新郎一身黑色的礼服,在众多人中也显得卓尔不群,程雨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幸福地微笑,两人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过来。
维拉看着程雨,这个如此个性的老师,被爱情磨去了很多棱角,看起来更像一个能过日子的人了。
“你们俩口子当初就是离婚骗钱的吧?”敬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曲奕挤着眉头打趣儿。
程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臭小子,都多大了嘴巴还那么欠,还是孤家寡人呢?什么时候也领个姑娘给我看看。”
要是搁平时,他早就指着维拉,吊儿郎当地说那不就是我姑娘么,可今天思及顾容与在此,这话说出来倒是难听了。由是不回答,在那赔笑。
郑思齐那一众人开始调戏新郎,说是我们小程老师被你欺负得不行,是老爷们儿就跟我们每个人干一杯。
大伙儿跟着起哄,新郎是个爽快人,一个个敬了过去。虽然他喝的是白酒兑的水,但态度至少摆在那了。
程雨看众人笑闹,也不阻止,之前敢这么闹新郎的还真没有,也算是一种乐趣吧。她侧头看维拉,这个姑娘至开始就在微笑,看着高兴,却笑不到心里了。
程雨拿酒敬她,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做子慕了,不要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