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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下巴,有点不解地问:你在现场干吗?难道你就是黑窝点的老板娘?当时有没有吓得尿裤子啊?
桃花“切”了一声说:你知道个屁呀,我就是众多威风凛凛的执法人员中那微不足道的一分子。
我心下将信将疑,就贼眼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有句屁话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的是通过观察一个人说话的眼神,可以判断有没有撒谎,如果是撒谎,那眼神就是游移不定的。
没想到的是,桃花一双大眼睛毫不示弱,也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看,并且风言冷语地说:就你这双破眼,如果不安上两节南孚电池,也想放电?
结果还是我泄了气,败下阵来,目光移向脚上那两只突破袜子的脚趾头,但仍然心有不甘地说:据我所知,好像端掉这种黑窝点的都是工商部门吧,你怎么一会儿缉毒警,一会儿网警,一会儿卧底,一会儿又变成工商局的了,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百变金刚?
桃花卟哧一声笑了起来,不无得意地说:这叫联合执法,你丫懂个六呀。快点,穿上你的裤子,换上你的袜子,咱们出发,目标——工薪消费的马兰拉面。
我乃江南人氏,平生吃饭无数,就是不爱面条,因此一听这话,都快眼冒金星了。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0)
折腾半天,下得楼来,已是掌灯时分。虽然是夏天的尾巴,但这夜晚还是有些炎热,知了在路边法国梧桐上热情洋溢地聒噪,昏黄的路灯把我的白衬衫她的黑衬衫都涂了一层暧昧的暖色调,似乎不那么黑白分明了。
说是去吃马兰拉面,但经过一家马兰连锁店时,桃花却不进去。我奇怪地问:这就是马兰拉面啊,这四个字跟牛一般大,难道你没看见?你丫不会把我当成嫌疑人领到派出所去吧?
桃花乐:怕了?瞧你这点出息。我改主意了,不吃拉面了,咱过两条街,那儿有一家新开的湘菜馆,味道不错,而且八折酬宾。
我故意逗她:能不能找家不打折的?
桃花肃然地说:不能,劳动人民就得省吃俭用。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恋奸情热,我没领你去打五折的地方就相当对得起你了。
她这话说得也是有理,其实我们这时相识还不到一个月,何况我刚与燕姿分手,对男女之情多少有些失望,因此别说什么恋奸情热,就是一鳞半爪的旖旎念头也没有。只是,我感觉她特别好玩,跟她在一起,就特别的放松,话也特别多。如果再煽情些,那么她在我眼里,似乎职业、性别等等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模糊不清了,只感觉我跟她有说不出的投机、入港。
这么恍惚地想着,一辆山地车嗖地从我身边接近零距离地飘过,与此同时,一只手用力地把我往后拽。正自吃惊之际,听到桃花的喝斥:刚才多悬啊!你在想什么呢,是想媳妇了,还是想乡下老婆孩子了?你丫能不能别背着我去爱……
桃花似乎也感觉后面那句玩笑很不合时宜,慌忙松开攥紧我胳膊的手,去捂自己嘴,乌溜溜的眼珠很无辜地转来转去,就是不再看我。
不紧不慢地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来到知春路一个丁字路口,恰好红灯灭,绿灯亮,我加快了脚步想要过街。我已经饥火上窜,只想快点吃上饭。可是,等我略微侧过头去看桃花时,却见她停在原地,目光怪怪的盯着一辆车看。
那是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最前面,车玻璃并没有装上太阳膜,因此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车中人的模样。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两只洁白的手掌把在方向盘上,看得出来保养有方。
正要往细里看,桃花压低了声音喂喂的叫我,我只得往回走了几步,发现桃花已经隐在一颗法国梧桐的后面,只探出一枚脑袋,向马路中间那辆奔驰观望。
正在这时,那男子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朝马路上吐了一口痰,而且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瞅了一眼。我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这男子会不会就是桃花所要盯梢的毒贩?再看桃花,她已完全躲到梧桐树后面去了。我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起来,都不知道该怎样迈脚了,幸好这时红绿灯切换了,那辆奔驰很快就窜了出去,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那车去得远了,桃花才蹑手蹑脚从树后冒了出来。我看她脸色有点异常,就问她那人是不是毒贩,桃花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很烦躁地让我闭嘴。
一路上,先前的明快气氛没有了,似乎变得有些压抑。不过到了那家环境雅洁的餐厅,桃花的情绪又高涨了,搓着手让我想吃什么尽管点。我随便点了两个,桃花自己又加了两个,一共是四菜一汤,两瓶纯生。
那菜果然色香味俱全,甚有特色,只是份量不是十足,但同时也显得分外精致。我们先是碰了一杯,然后桃花叽叽歪歪的问了我一些问题,例如对人生、感情、事业、婚姻的一些看法。这些东西,除了婚姻我未曾涉足而显得无知以外,其他的我倒是来者不拒,信口开河胡侃了一顿。
可是,当我侃得差不多的时候,伸出筷子正要去挟菜,却发现盘里的菜已经所剩无几了,而桃花正在满嘴流油地狼吞虎咽。我后背顿时生起一阵凉意,不无愕然地看着她,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桃花被我看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脖子一梗一梗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说:见笑,我实在太饿了,就吃得快了点,不过咱俩谁跟谁啊,你应该不会介意。对了,老灭你也快点吃吧,不够了咱再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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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1)
虽然那次桃花请客我没吃饱,回来还泡了一桶方便面充饥,但这份人情我领了。人家又不短你一毛钱房租,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巴结,因此这人情来得格外的难能可贵,令人念念不忘,总想以牙还牙的报答人家。
有一次,我半夜实在无聊,对游戏也生出厌恶之心,想睡又睡不着,遂光着身子来到阳台。天上有星星,也有月亮,周遭的市声也大致平息,显得格外宁静。我就披着这光明的夜色仰望这深邃的夜空,想起前尘往事,宇宙的广袤和人类的渺小,千里之外的亲人,我就傻傻的想流泪。
当然,我没叫泪滚出来,我只是回到桌子前,打开电脑的记事本,写了篇东拉西扯的文章,拟名为《这一切让我想在凌晨两点裸奔》,然后点开一家报纸的副刊,往那邮箱发送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我的狗屁文章就被刊用了,还骗了三百块钱的稿费。这让我羞愧交加,自从毕业后,我就在十丈软红里蝇营狗苟,文字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因此,我暗中认为选用我文章的编辑一定哪根筋搭错了,要不就是被主编无故痛骂一顿后的报复行为,故意滥发稿件,让我撞了狗屎运。
不过,这羞愧只持续了三秒钟,我很快就开始高兴了,捡到三百块钱总比掉三百块钱让人高兴得多。结果,我用这笔稿费宴请了桃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我十分满意。
那天好像是周六,我们酒足饭饱出来到大街上打车。夜风吹来,她黑色的头发轻轻扬起,如果不是站在马路牙子上,我真要错觉成凌波仙子了。
一辆空驶的出租车很快被拦住,我钻进后,却发现她没有跟进来,我纳闷地问:你怎么不上车啊?不回去了?
桃花轻轻一笑,朝我摆了摆手,说: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先回吧,明儿见。
我也挤眉弄眼的笑了笑,就让司机载着我一个人回去了。也不知是我喝多了犯迷糊,昏昏欲睡没把话说清楚,还是那司机本身也是一草包,方向感太差,反正我们两个人迷路了,绕了半天才总算找到我居住的这个半高档小区。
打车费一共52块,我掏出一张面值50的人民币,递给司机说:那两块零钱不用找了,谢谢。那哥们愣了愣说:找什么呀,你还差两块钱呢。我没再理他,径自打开车门下来。
没想到那丫挺也抽风似地跟了出来,拽着我胳膊说:你不缺那两块钱吧?我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缺。丫挺脸色变了,嘶地一声吸口长气:那你也得拾遗补缺,把这两块钱给我补齐喽。我斜了他一眼:你丫刚才故意绕的弯,当我看不出来?你怎么不把我拉到天安门去?如果不是手机欠费,我早打电话投诉你丫了。
那哥们跟我差不多年纪,也挺横,骂骂咧咧抢过来揪我,两个人就推来搡去的厮打起来。打架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回忆了。在幼儿园里,我曾经为了一颗麦芽糖而跟人打架;到了小学,我曾经因一本连环画跟人打架;到了初中,我曾经因跟人抢占篮球场而打架;到了高中,我曾经因心仪的女生跟人打架;到了大学,我基本上不再跟人打架,走入社会,更是远离了暴力。因为我明白,光靠暴力是征服不了世界的。
我也想不明白那天晚上为何跟的士司机厮打,仅仅是为了两块钱吗?当然不是,我虽然日益地世俗,但绝对不会俗到跟人计较两块钱的地步。当时的原因,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心情不好,也许是生命力过于旺盛——有些时候,我们常常会感到浑身布满了力量,总想做点什么事情,不管是建设,还是破坏。
那天晚上的厮打后来被闻讯赶来的小区保安劝开了。回到楼上,我直接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可是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不仅睡不着,脑子反而更加清醒敏捷,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往事的草场上四蹄翻飞。
我知道,我醉得还不够。于是滚下床,从床下摸出一个纸盒,里面躺着两瓶贮存期为23年的苏格兰威士忌。我打开一瓶,靠在床头大口大口的喝,哦,准确地说,是灌,不是喝。不知过了多久,酒喝完了,我也醉意上涌,手一松,酒瓶掉在地上,人却傻笑着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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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2)
我是被桃花用拖把给戳醒的,她一边戳我一边叫道:灭大狗屎,你丫给我起来!我慌忙伸手挡开拖把棍,不无愤慨地说:你能不能让拖把温柔点儿?人家同意你拿它戳人了吗?
桃花恨恨地说:当然同意,因为你呕吐呕吐惊起一把墩布——你昨晚在客厅吐了一地,都是它给打扫的,你说它还能温柔吗,你这狗屎。
原来我昨晚居然吐了,我搔搔头,讪讪地笑了两声。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就对她匆匆说了声抱歉,急忙进卫生间洗漱了。
出来后,桃花坐在客厅沙发里,手里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对我招了招手。我不由得喜形于色,这丫头,又是帮我清扫客厅的秽物,又是给我削苹果,今天的表现确实令人赞叹。正要伸手去接,谁知她手一缩,张开血盆大口猛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想吃苹果不会自己削呀,我是想问你,昨天为啥整高了,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嗨,按我说,你还是别再整天不务正业了,也别想一口吃成大胖子了,你还是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上班吧,那样既能挣钱,人活得也踏实——我没说错吧?
我没理她,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茶几上一个苹果连皮就啃了起来。她有点恼了,伸脚踹了我一下:喂,跟你说话呢。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你瞧我问过你昨晚去哪儿了吗?没有吧?所以你能不能也别干涉我的事情?这还没到冬天呢,大家都保持点距离,别跟刺猥似的抱成一团,成吗?
她愣了一下,不咸不淡地骂道:你这狗屎。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3)
光阴似贱,日月噜嗦,那夏天悄悄的过去了,那秋天悄悄的过来了。北京的秋天,是最合我意的,因为春天太干燥,夏天太炎热,冬天太寒冷,只有这几个月的秋天,风轻云淡天高,让人爱不释手。
在一个落叶满天的早晨,我决定去参加农展馆的秋季招聘会。一来是气候宜人,适合到处奔波,二来是桃花又催我几次,三来是不能再赋闲下去,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何况我还年轻。
已经很久没出门赶路了,公交车上人浮于事,我都被挤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