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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时代的爱情-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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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走两步,一个保安拦住我,说楼上是银行办公重地,一般的客户敬请留步。我掏出记者在他面前晃了晃,谎称是来银行采访的。保安又上上下下的将我打量一遍,总算挥手放行了。到了楼上,我竖起衣领,同时从包里掏出墨镜。之所以乔装一番,是因为我突然有所顾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下子从岗位上给涮下来,总是有点难堪的,这个时候,桃花未必乐意被我看在眼里。

  在楼道上折了一个弯,看到有个谢顶的微胖中年站在副主任办公室门口。我心下一怔,副主任办公室?这应该就是桃花平时上班的地方吧?想到这里,我停下脚步,偷偷的打量谢顶中年。他靠在门边,尴尬地笑,一只手不停地轻抠门上暗红色的油漆,似乎显得局促不安。

  就在这时,里面伸出一只纤长白嫩的手,用力地拍了拍谢顶中年的胳膊,大声说:死德行,笑得比哭都难看!

  我闻言一惊,这不是桃花还能是谁?桃花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走出,经过谢顶中年身边,她回转身来,捏着自己的脸向两边拉,露出牙齿:要这样笑,嗯嗯嗯?

  谢顶中年苦笑道:小周,其实……我……

  桃花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那人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住,打住。

  见她出来,我慌忙闪回拐角处,蹲下来抚弄裤管。桃花似乎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鬼鬼祟祟的我。桃花挎着一个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想来便是她放在办公室的个人用品了。

  就这样,桃花在前面,我掩在后面,随着她到每个办公室去道别。进入主任办公室后,迟迟不见她出来,

  我便大着胆子掩到窗外偷窥。主任的办公桌上有现成的红纸和毛笔,只见桃花笑眯眯的拿起毛笔,悬腕泼墨,在红纸上笔走龙蛇的写了几个大字。

  正自迷惑,桃花已经把红纸端端正正别在后背上。偷眼觑去,却是“今天我是不是很漂亮”这9个大字。

  办公室的同事都被桃花调皮的举动逗乐了,简直乐不可支,一致认为她的气色好多了。桃花昂起头来,嘻嘻哈哈的。这哪里是道别,简直就是别开生面的欢庆会!

  看着这些,我的心里却涌起无边无涯的辛酸。桃花这孩子,好胜要强的脾气总是难改。哪怕牙齿被打碎了,她也要和血咽下;哪怕翅膀被折断了,她也要挣扎滑翔!在旁人眼里,桃花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可是在我眼里,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硕大滚圆的泪珠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尘土飞扬!桃花现在,正用纸糊的翅膀在美丽的滑翔,如果我突然出现,极有可能惊断那副纸翅膀……

  因此,在工商银行里面,我并没有现身跟她招呼;甚至到了外面的街道,我也只是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

  让我莞尔的是,回家的时候,桃花后背的字也没舍得摘下,在街道上晃晃荡荡,回头率飚升。好奇的人们纷纷伫足而立,愕然而观。我经过一对老夫妇身边,听到老大妈轻声对老大爷轻声嘀咕:这孩子可惜了,多漂亮水灵的一个人,怎么就得了精神病呢?唉,八成是哪个医院偷跑出来的。

  我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她不是精神病儿,她是正常人!

  老大妈瑟缩一下,往边上躲闪,似乎把我也当成精神病了。我哭笑不得,再也没去理睬旁人,脚下加快,只是缀在桃花的后面。

  到了家里,桃花已经在自己的卧室忙碌,床上也换上新的床单。她看到我木然站在客厅里,微微一笑,说道:老灭,从今天开始,我就像桌子上的茶杯,厨房的勺子,键盘上的Z键,需要的时候,挺身发挥一下,大多数的时候沉寂,平坦得没有任何奢望了。

  我也微微一笑,并没有吭声。在内心里,我默默说道:至少,你还有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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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0)
桃花下岗以后,除了上午去医院打针和尿检,剩下的时间全呆在家里,可谓闭门索居。她可以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趴在阳台上捧着笔记本听歌和上网;或者搞卫生,把到处擦得一尘不染。

  与此同时,我也更加拼命地工作,哪里有最苦最累甚至最有风险的采访任务,我就抢着去申请、执行;平时开会,我也一扫往日的敷衍,认真地做笔记,踊跃地发言,争取给领导留下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我得承认,那些日子我对桃花的内心很少触及。我总以为,男人最重要的是能给自己深爱的女人一个温暖的港湾,其他的都比较次要;我不知道的是,很多时候,女人就像一艘轮船,固然需要港湾的呵护,同时也需要别人来聆听她被海浪轻轻撕咬的呻吟。

  只到有一天晚上,我再次借用桃花的笔记本电脑发送邮件,看到她写的一个文档时,才瞿然而惊,发现在疾病和失业双重压迫之下,她居然如此的脆弱和细腻。那个文档里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以前自己似乎从未认输过,最近却因为一场烦人的病和可耻的下岗,所有坚强的堡垒通通倒塌,内心的孤寂决堤而出。在比墨汁还要浓的黑夜里,我睁大眼睛安静地呆着,听得见隔壁灭狗屎睡觉时发出的细微的鼾声,听得见四楼邻居小猫轻轻挠门的声音,听得见一楼那对年轻的小夫妻的厨房里奶瓶轻轻晃动的声音,听得见流星划过擦燃天幕的声音,听得见那盆月季花花开的声音……疯了。我觉得健康不是指肌体,而是心态,就像脚在跑步而心却在唱歌那样。我想上班,可是,没人理我……

  看到这样的文字,我仿佛被抽了一记皮鞭的驴子,只能用呼呼的喘气来渲泄周身的痛楚。我暗暗发誓,在努力工作之余,我一定要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呵护桃花。

  第二天是周末,也是圣诞节,外面下起了漫天大雪。我起床的时候,桃花在客厅里收拾冰箱。我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望着白茫茫的窗外,正在盘算是不是携了桃花到郊区去赏雪,却见桃花猛地蹲到地上,捂着小手指无声地淌泪。我慌忙过去,执起她的手掌,只见小手指一片瘀青,看来是被冰箱给砸了。我轻轻揉搓桃花的小手指,柔声地安慰。桃花一直低头,半天才抬起来,泪眼婆娑地问我:老灭,总有那么一天,我会不再疼痛,麻木着老去,老得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吧?

  她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尽管只是无声无息地流淌,但这足以让我心如乱鹿,手足无措。我将她搀到沙发上,嗫嚅良久才说道:桃花,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和我都是有关系的。

  桃花瞪我一眼:哦,什么狗屁关系?

  我一脸郑重:男女关系。

  桃花扑哧一声乐了,抬脚踹我:去死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1)
这一笑闹,桃花似乎也忘了小手指的疼痛。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疼痛无处不在,难以避免,关键的地方在于能够苦中作乐,或者把目光从疼痛的地方转移开去。

  鉴于这些天桃花的低落情绪,我指着窗外正下得紧的雪花,提议到郊区或者公园去走一走,看一看。岂料桃花直摇头,一脸的鄙夷:想玩雪,得去天山,那里的雪才真正干净;城市里面的,脏得要命,有什么好看的。

  我故作深沉地说:境由心生,只要心里面干净,雪花不管落在哪里,都是干净的。

  桃花眼一瞪,似怒非怒地说:哦,是啊,我心里肮脏。以后,你离我远点儿吧!

  我情知失语,慌忙岔开话头。桃花却是不予理睬,转身到厨房张罗午饭去了。过了半天,厨房门缝里漏出扑鼻的香味,嗅了嗅,应该是区区在下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感激涕零,悄悄来到门外,屏声息气的往门缝里瞧去。厨房内,抽油烟机呼呼的响声中,桃花居然在欢天喜地,踮起脚尖地唱“大哥大哥你好吗……”。

  我瞅得有趣,就不由自主地破门而入,厚着脸皮对她说道:大哥我很好啊。大妹子,你好吗?

  桃花见我进来,歌声戛然而止,且撸袖扬铲,似乎便要拿我法办。就在这时,客厅里响起桃花手机的铃声,我如获大赦,很急功近利地跑过去将手机拿过来,一脸巴结的递给桃花。

  这个电话是她同事——准确地说是前同事——打来的,问她今天有没有空。桃花大声说道:有空有空!

  挂了电话,她呆呆地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出神,喃喃说道:老娘从此天天有空。

  她意兴阑珊,我却愕然无语,内心深处,也不知是喜是忧。

  午饭有酒,我和桃花都喝了些。我喝得有点儿高,放下碗筷,晕晕乎乎地靠在沙发打盹儿。迷糊之中,感觉桃花将一张毛巾被披在我的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我心下好奇,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完全清醒过来后,我开门下楼,不远不近地尾在桃花后面。道路上铺着厚厚的积雪,头顶雪花仍然扑面盖地。桃花踏雪而行,走到小区外面的大马路上,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弯腰钻进。

  我更是好奇心盛,稍一踌躇,钻进随后开来的另外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紧紧咬住前面的那一辆。冲风冒雪,路上的车子都开得甚慢。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我发现车子已经开出海淀区,到了更为偏远的石景山区。

  桃花乘坐的那辆出租车逸出主干道,朝右侧一条土路开去。那里耸立着一大片白雪覆盖的白桦林。我让司机也靠边停下,透过车窗,能看到桃花下车、付钱,然后拎着包儿快步朝林内走去。

  我急忙下了车,紧紧跟在桃花后面。地上全是肥满的积雪,踩在上面沙沙轻响,此外桃花奋力奔跑,丝毫没能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因此我先是借着白桦树东藏西躲,后来干脆大摇大摆的健步而行。

  桃花在前面越跑越快,脚下雪沫飞扬,林内稀稀拉拉的过往者均停下脚步,好奇地对她行注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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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42)
桃花跑着跑着,忽然一个失足,登时摔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我心下疼痛,再也顾不得掩藏,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她的身后。正待伸手去扶,她却慢慢拱起身子,双膝跪在雪地上,掩面痛哭!

  几个过客聚拢在三步开外,用诧异的目光和怜悯的表情俯视这个在雪地上失声痛哭的女孩。桃花哭了片刻,蓦地移开罩住脸庞的手掌,冲那几个人嚷道:看什么看!你们可以比我优越地站得更高,但我绝对要比你们跑得更远!

  说完这句话,她又挣扎起身,撩开脚步朝前方跌跌撞撞地跑去。许是跑得累了,她一个不支,又摔倒在雪地上。手里拎着的包儿,也甩到一丈开外的地方!她的双手紧紧揪住两团雪块,再次咧开嘴巴放声大哭,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我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箭步抢进圈内,扑倒桃花的身边,紧紧将她搂住。

  桃花一时愕然,她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责问我为何跟踪。

  当然,她这番话并没能说出来。因为,我已经像《说岳全传》里说的那样,跟她做了个“吕”字。

  坦白地说,写这“吕”字耗时甚长。刚开始,我有点怯意,是欲擒故纵若即若即的;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东奔西突直想杀出重围。少顷,我们才渐入佳境,在雪地上翻翻滚滚,你撕我咬,天人合一,天昏地暗……

  正自情沸,枝桠间忽然掉下一小块雪团,不偏不倚砸到头脸之上,我们这才从疯狂的长吻中惊醒过来。偷眼看桃花,只见她头发散乱,脸色绯红;但转瞬之际,她的脸色又黯淡下来,幽幽地说道:老灭,我有病,而且又下岗了。

  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一只手替她把垂在前面的头发往后拨去,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管!我——只——想——娶——你!

  那次白桦林之行,桃花受了风寒,回来连天的咳嗽,嗓子像破锣一样。屋漏偏遇连夜雨,咳嗽尚未痊愈,她的手上和脸上长出许多红色的小斑点。虽然医生说这是药疹,属于会自然消褪的现象,但对天*美的桃花来说,总是愀然不乐。

  元旦的前天下午,我陪戴着口罩的桃花去医院。站在医院电梯里,她偷偷扒开口罩往嘴里塞一块水果糖。对面有一位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牵着她爸爸的手,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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