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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党组会议（14）
红草莓也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抛下一句话：一个小小的科长，算个什么东西，看你还硬得了几天！然后拉起会计甩门而去。
当时黄立武对形势还吃不太准，虽然市里召开了5000人的大会，高调宣布启动“五条禁令”，但是他以为薛高密也就与纳税人吵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接到市纪委效能办的情况通报，要求迅速上报处理结果，他认为报还是要报的，处理到什么程度应该是局党组说了算，市纪委效能办也不会抓住辫子不放。
于是，局党组会议作出了三项决定：请郑伟宝代表局党组找薛高密谈一次话，通报批评一次，扣发三个月奖金。
本来黄立武只打算扣薛高密一个月奖金的，已经好几千了，但是郑伟宝不同意，他从市纪委探听过来的风声是，赖文昌书记（就是关北流的前任）启动“五条禁令”以来，一直试图树立几个反面典型，从严从快处理，以杀一儆百，尽快取得“五条禁令”的实效。于是在党组会上，郑伟宝建议扣发三个月奖金，也许这样容易过关一些。黄立武同意了。
赖文昌书记有个特点，就是喜欢运用排比句，以制造排山倒海、振聋发聩之势，无论是在大会上作报告，还是在小规模的座谈会上，无不如此。
如有一次他在关于整治企业及其布局“小、散、乱”，加快促进企业转型升级的座谈会上，就强调各地各部门要以“等不起”的紧迫感、以“慢不得”的危机感、以“坐不住”的责任感、以“懒不起”的使命感，做到六个在前——思考在前、谋划在前、部署在前、动员在前、启动在前、落实在前，促进企业做强做大，优化产业布局，促进经济转型升级。
更早一些，也就是赖文昌就任嘉州市委书记后的第二年，他第一次参加年初的全市经济工作大会，在讲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平视着台下芸芸众生，显见是脱稿讲话了，一下子来了五个“坚持”——坚持以清醒务实的态度应对新挑战，坚持以时不我待的激情抢抓新机遇，坚持以强力执行的决心体现新作为，坚持以改革创新的精神创造新业绩，坚持以统筹兼顾的方法推进新跨越 ——最后，以“总之，各地各部门要切实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市委市政府的各项决策部署上来，努力开创全市经济工作新局面”而结束冗长的讲话。
他的这个特点，害苦了市委办一群秘书，也因此被他们私下里称为赖书记的“不良嗜好”，当然这话上不了桌面，只能说是写材料的秘书适应不了领导作风。虽然秘书们私下里抱怨，赖书记你喜欢运用排比句，你自己不会去想不会去创造吗？市委办的哪个秘书不是已经绞尽脑汁，早发白发！
自然，领导不能迁就秘书，只能是秘书迁就领导，所以，嘉州市委办就不耻下问，组织一帮秘书赴东州市下江区委办取经。因为赖文昌在任职嘉州市委书记之前，是东州市委常委、下江区委书记，在省委准备提拔任嘉州市委书记之前，先紧急提了个东州市委副书记，过渡了两个月，就任嘉州市委书记了，级别倒是没提，东州是省会城市，其市委常委、副书记都已经是正厅级，嘉州市委书记也是正厅级。
第十一章 党组会议（15）
但即便是省会城市，其下设区的区委书记，一下子提到东山省第二大城市嘉州市任书记，一般人的能耐是很难做到的，如果先任几年嘉州市市长，总归顺一些。但这样一来，不是把赖文昌同志的前程给耽搁了嘛。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时间就是前程（对有些领导干部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就看这些领导把重心放在何处），最好是三级撑杆跳，也不知奥运会上有没有这个竞赛项目。
嘉州市委办组织秘书同志们赴东州市下江区委办取经，可以想见，赖文昌书记是乐见其成的，有一个事很能说明这一点。赖文昌书记虽然也提出过一个什么总战略，但没有多少嘉州人还记得，倒是在他一手倡导下并强力推进的招商引资工作——虽然随着他的快速离任，这项工作也是半途而废——嘉州人还是记忆犹新，因为嘉州人是把这项工作作为一项笑柄在茶余饭后还能议一议的。当然，在赖文昌书记本人看来，招商引资工作则是那个什么总战略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总战略的总抓手和助推器，没有招商引资，那个总战略将没有立足之地。
嘉州人民是怀着啼笑皆非的心情看待赖文昌书记的招商引资工程的。嘉州民间资本雄厚，在全国都很有名。嘉州人把本地的房价炒到了无可再炒的地步，平均房价超过了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然后炒全国各自的房。各地政府也是态度不一，有的竭诚欢迎，还由政府率团亲赴嘉州，展示楼盘项目，提供各种购房优惠政策和落户便利条件，嘉州各家媒体则在金钱的作用下，大张旗鼓不遗余力配合宣传。有的则惟恐狼来了，怕嘉州人把自己那一分三亩地的房价给炒上去，当地老百姓骂政府的娘，大头被嘉州人赚去，当地政府只捞个小头，所以出台了专门针对嘉州“炒房团”的各种限令，如一个楼盘只允许一位嘉州人购买一套房子，在落户方面严加限制，要求当面媒体*嘉州“炒房团”的消息，暗里要求本地房开对嘉州“炒房团”的大规模购房予以抵制等等。
除了炒房，嘉州人还到山东炒大蒜，到山西炒煤，不管“山”的东面西面，不管白色黑色，只要有钱赚，都要炒，这道理很简单，就象不管白猫黑猫，能逮到老鼠的都是好猫。嘉州人这种异乎寻常的商业嗅觉和禀赋，历史上和现实中，也许只有晋商、徽商、浙商等可以与之相媲美。
第十一章 党组会议（16）
不过嘉州人到山西炒煤炒出了一点意外，早炒的人都赚得盘满钵满了，后来参与进去的，恰逢山西全省煤业整合重组，推行国有化，不管嘉州老板愿意不愿意，我都得把煤矿收回来，价格上当地政府自然也是强势话语，几百位嘉州老板这回是赔大了，据说还搞了一个“对话团”，要与当地政府论个是非曲直，但是人家不理他们，最后东山省某经济类民间团体把山西列入投资黑名单，此事不了了之。
嘉州民间资本雄厚到如此地步，赖文昌书记想着的不是把当地的民间资本引导好、利用好，出台相关政策予以引导，优化投资软硬环境，所谓“腾笼换鸟”，拓展当地民间资本的投资渠道，使嘉州人投资到当地的公共基础设施和重大项目建设上去，增强本地经济的发展后劲。不理睬当地民间资本也就罢了，反而异想天开地大张旗鼓地开展所谓对外招商引资，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悖论，也难怪被嘉州人看笑话。
赖文昌书记的招商引资，给嘉州人的感觉就是，家里的儿子不亲，上门的女婿反而要更亲。害得自家儿子到全国各地乱窜乱炒，基本上不办什么实业，只做买卖勾当，低进高出，按以前的说法就是投机倒把，扰乱人家正常经济秩序和社会秩序，背负一大堆恶名。
当时的市委市政府出台了详尽的招商引资考核方案，同时把市里的一些项目重新进行了包装，出台了所谓招商目录。强调“有需则让”，对同一个项目，本地的资本（不管是国有资本还是民间资本）要让给嘉州之外的内资，特别是外资。在考核计算分值的时候，一定数额的引资量，外资为2分，嘉州之外的内资为1分，当地资本为分。一些县区的党委政府，为了完成引资指标，以及在考核时不致于太落后，本着“一企一策”、“一事一议”的原则，在工业用地的土地出让金和其他规费上大开口子，并且鼓动一些企业想尽办法把内资变外资。在这些县区政府的鼓动和授意下，一些企业也是一拍即合，权衡利弊后，采用各种可能的方法，把自己的资金放到境外先转悠一圈，然后一回来就摇身一变成外资了，可以享受各种优惠政策，同时也满足了当地政府的目标考核需求，是谓“双赢”。
从赖文昌书记的招商引资工程中得到实惠的还有嘉州的男人们。为配合招商引资，给前来考察投资环境的内外资本家们留下一个深刻美好的印象，据说，赖文昌书记有一次到市公安局调研“平安嘉州”建设，在一个小范围的座谈会上说过这么一句话：公安部门要把“平安嘉州”建设的重心放在打击“两抢一盗”等严重暴力犯罪上面去，关于其他方面，我们没必要去竖那块贞节牌坊嘛。
相信在公开场合，赖文昌书记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所以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他说这话的人，除了他的随行人员，只能是市公安局的领导了。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嘉州又是个风云诡谲的地方，市委常委会开到一半，部分特殊的嘉州人已经知道了前半截的内容。传言里说，赖文昌书记是在座谈会上听取市公安局前阶段打击“黄赌毒”成果之后，作了这么一个表态的。但是，黄、赌、毒毕竟不是一码事，嘉州男人们自然会联想，放任赌、毒无所谓竖不竖贞节牌坊，那么只能是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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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党组会议（17）
这样一来，平时喜欢涉黄，但是又畏惧公安打击的嘉州男人们欢呼雀跃，在夜幕和霓虹灯下，纷纷呼朋唤友涌向各色娱乐场所，直接推动了嘉州市区服务业乃至第三产业的做大做强。之所以说嘉州男人从中得到实惠，除了心理上的放松外，还在于经济上的“实在”，比如找小姐，不出意外，一般每人次三五百解决问题，换在以前，市公安局治安支队和各个派出所，用惯了钓鱼那一套，比如到一家高星级酒店开个房间，打电话给美容美发厅或桑拿中心：喂，我是某某号房间，给我叫个小姐上来！
小姐上来后，面对年轻美貌俏佳人，尽管警察心里也是痒痒的，但是公务在身毫无办法，于是就问明了服务项目，当确认有全套服务后，就继续谈价格，谈妥了价格，有些警察比较善良的，就立即亮明身份，把小姐带走了，小姐乖巧，嘴巴甜一些的，而且在支队里或者派出所里没有案底的，罚款五千走人，如果小姐对警察的执法方式有意见，甚至吵吵闹闹的，或者长相虽然不能说是随心所欲，但只要五官哪一部分被当事警察认为不合适（比如说尺寸不符合整体规矩的），那么除了罚款，还得妇教上三个月半年的。
有些警察不那么善良，谈妥价格后，还等着小姐把自己*了，细细欣赏了一番，等小姐过来试图脱自己的衣服时，才把证件一亮，板上一幅冰凉的脸孔，严肃地说：我们是警察，请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
有经验的小姐都知道，妇教的后果很严重，就象出租车驾驶员不打表、拒载或者强行并载什么的，被运管扣几个月的服务证一样，那可够戗，小姐吃的是典型的青春饭，时光易逝，青春短暂，人老珠黄的日子说来就来，所以有经验的小姐懂得卖乖，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妇教的。谷同心书记主政嘉州的时候，平南区公安分局哈巴派出所就出过一件丑事，但是这事官方没有发布任何消息，民间流传过一阵，后来也就淡忘了。
为了净化社会风气，哈巴派出所在对付“黄”事上一向不遗余力，天天等着人民群众打电话举报：某某酒店或者宾馆有人在卖淫嫖娼。但是人民群众都活得不容易，操持着柴米油盐酱油醋，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再说见怪不怪了，而且没有罚款分成，何况男女之事也就那么回事，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所以，哈巴派出所就决定主动出击。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摸，哈巴派出所决定在其辖区的平南宾馆做一票。平南宾馆原是平南区政府的招待所，后来改建成了宾馆，评上了三星，但据说是按四星级标准改建的，所以比一般的三星级还是要高档一些。宾馆被区机关事务管理局整体承包了出去，但是因为毗邻区政府，所以区政府及各部门的会议及接待往往还安排在平南宾馆，区里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