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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像预期中一样,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圈套里。罗洛一直盯着他的位置,目睹了他利用租界构造反败为胜的全过程,看到他将要全身而退。Zero成功解救了黑骑余党,要逃了呢。这样想着,就无法控制自己追上去。
是在骗我吗?为什么要骗我呢?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比性命更重要的妹妹吗?那么我呢,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什么都不算吗?可是哥哥,即使在我们拔枪相向的时候,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你一步步走来,让我不得不迎上本不敢去直视的你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在你的眼睛里,我是真的看到了未来。
突如其来的射击打断了罗洛乱作一团的心情,他无法停止物理现象,而那种直接攻击过来的路线根本没可能躲开。鲁路修帮他挡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就像是在巴别塔遇到枪击时,他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撞开他。
想到那一幕的不止是罗洛,那时是真的拼上性命都要救他,而现在则是假的,是做戏,是准备利用他的筹码。可是在毁掉他之前,他却还是想要收服他。
鲁路修冷笑着,吐出的语句字字温柔,“你是我弟弟,就算是被植入的记忆,和你度过的那段日子绝非谎言。因为你是我弟弟,因为约好了,要给你新的未来。你崭新的未来,是和我在一起。”
他想要的,是和我在一起。
鲁路修一直都知道,而他终于利用了这一点。他对打来电话的维蕾塔老师继续编造着谎言,说什么已经不想让弟弟再卷入危险,很明显他不适合杀戮的世界之类的话。他存心给罗洛听,瞧,哥哥多关心你,就算不是真正的哥哥,也因为那一年的感情爱着你呢。
他终于调出司令室里的资料,关于罗洛的描述并不多,只有这样一句总结,除了Geass一无所长。也难怪,除了从小被充分利用的Geass,他也没有发挥其他特长的必要了,机情局是真把人完全当作工具来使用了呢。鲁路修想,真是个可悲的家伙,总逃不开被利用的命运呢。但是他取代了原本属于娜娜莉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原谅。
他恨他,连同这个糟糕的世界一起,可是他也恨自己,因此而流露出那种并不开心却得意又张扬的笑容。将来会有一个温柔的世界,那不属于你,大概也是不属于我的,你知道吗?罗洛。
11
罗洛平常喜欢偷看他,鲁路修是知道的。
只是在发生了这些变故以后,少年略带茫然的眼神就转向了天空。鲁路修看过去时有点生气,不要一边发呆一边喝水那样很容易呛到吧,不要咬吸管了不怕中毒吗,还有不要表现得那么奇怪,想和我一起被捉回布里塔尼亚还是想一起被就地处决啊?
罗洛发现他在看他了,突然吓了一跳,也幸好没有在喝水,不然非咽到气管里然后再咳嗽半天不可。
就那么怕我吗?因为不是真正的哥哥了吗?还是因为不知道是否能信任我而犹豫不决呢?鲁路修转过头时心情有些低落,而这种情绪的出现并不在意料当中。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米蕾会长站起来,合上笔记本,“果然搞活动是学生会的最高使命呢,鲁路修作为副会长要以身作则哦,还有罗洛,也要过来帮忙哦。”
鲁路修认命地无奈微笑,“我知道了。”
罗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隔着半个肩头先后穿过热闹堪比集市的学校庭院。鲁路修对这些人真是温柔呢,就算身为Zero也保留的温柔,应该是真的了吧?
看到旁边贩卖棉花糖的机器,鲁路修忽然站住,摸出几枚硬币来说要两个。罗洛看着绵绵密密的白丝被鼓风机吹起来,缠绕在竹签上,很快裹了一大团。这个是什么?罗洛疑惑地向鲁路修看去。
他猜想他是没有见过的,果真如此。拿出其中之一放在罗洛手里,鲁路修说,“咬咬看。”
这是他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流露出近似于哥哥的表情,很恬淡,也很温柔,罗洛在那一瞬间几乎挪不开眼,而后低下头,犹豫着咬下去。虽然不好下口,却很甜呢,没能咬断的部分随风飘起来,贴在脸上,“呀。”他不由轻叫出声。
鲁路修笑起来,已经伸出手指想要替他擦拭,在意识到这一举动的当下愣住。自己是在做什么啊,记忆又错乱了吗?罗洛看到他突然暗淡的眼神,心里一沉,以为做错了什么,才想起原来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个错误。他抬起手背想去擦,却又被鲁路修握住手腕,“很粘呢,哥哥帮你好了。”罗洛直觉抬头,那个监视者正走过巷口。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吗?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视彼此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罗洛怔怔地看着他把那段风干的糖丝从脸上取下来,几乎是无意识地身体前倾了一点点,张口含在唇间。
“罗洛。”鲁路修被惊到,慌忙松了手,指尖竟有些灼热。“那已经不能吃了吧,真是……”真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鲁路修懊恼地转过身,“走了。”
“只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罗洛跟在身后小声说,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心情就轻松明朗得像更高远处的晴空。或许这样也不错,在仰望天空的时候,是想着你所说的未来呢,哥哥。
“会场的布置没有什么问题了,那么下一项是……”站在模拟商业街的尽头,鲁路修翻开记事本,“罗洛,我们可以准备去储藏室削土豆了。”
用米蕾会长的话说,把什么事情交给鲁路修都可以放心呢。
罗洛想到这里又不由抿嘴笑了,那样单纯的信任,自己也可以做到吧?只是想相信他而已,那么是应该告诉他,还是……在这种矛盾心理的支配下,罗洛习惯性地转着刀柄,直到鲁路修再次握住他的手。
他在惊讶中抬眼触到他的紫眸,那里的温度是冷的。门口的监视者只做了短暂的停留,在那个人留下的阴影里,鲁路修把刀柄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教给他另一种更为安全的姿势。
“哥哥,其实,我的Geass有弱点。”他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
除了Geass一无是处,所以只能用有足够价值的消息来交换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东西。哥哥,就算是Geass也无法与你相比,所以这样的交换其实并不公平呢,罗洛天真又狡猾地想,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鲁路修忽略了听到时一瞬间心跳的停滞,虽然那种没有一丝起伏只在陈述事实的表情看上去极碍眼。他却记得他曾挂着不屑一顾的嘲笑轻视性命,知道他似乎相信了自己编造的未来。真是个傻瓜啊,明知道被利用还要选择自欺吗?而他最终不置可否地微笑起来,“罗洛,你相信感情吗?”
感情是人类最大的弱点,即使是那个性格阴冷手段强硬的维蕾塔长官也是一样。在她听到扇的名字时,那种震惊和软弱就像一位普通女性。对于这段隐秘感情公布于众的恐惧,对于心上人无法掩饰的担心,完完全全从神色间体现出来。
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利用了,就这样慢慢地把障碍都排除了,然后……鲁路修突然回身,看着罗洛笑了笑。应该有自觉了吧?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件也没有回避你。并不是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哥哥,站在你面前的可是Zero呢,随意扭曲他人的意志,手上沾满血的Zero,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罗洛无声叹息,明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手的吧?他怀念曾经的一年里能感觉到幸福的哥哥,虽然那并非完整的哥哥。如今他这么痛苦,却不得不继续,为了能坚持下去否决了一切,连同自己的感情。但如果仅仅是利用的话,为什么成功利用一切的鲁路修并不快乐呢?罗洛没有什么是非之分,他只知道,遇到这个人,自己是多么的欢喜感激。
他的手并不干净,可是他的内心如此温柔。
他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没关系呢,哥哥。如果是罪孽的话,一起背负就好了。罗洛从来没想过温柔的世界什么的,在很久之前他曾说过和哥哥在一起没有明天也没关系类似的话,当时是真的这样想,一直以来,也都是一样的。
12
鲁路修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梦里被夺去了记忆和最重要的妹妹,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在梦的结局,他的妹妹被别人保护着,更安全的,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他是错的。他差一点就违背了妹妹的意愿,他的存在阻碍了她想要实现的理想——一个温柔的世界。她甚至向他伸出了手,可是她否决了他过往所做的一切。
与此相比,虚假记忆什么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噩梦了。
温度有一点高,他觉得头脑昏沉,因为难过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干涸的嘴唇颤抖着,模糊吐出几个类似于□□的单词,“娜娜莉。”
如果她不需要他,他再找不出理由坚持走下去。不,也许是……活下去。
额上突然一轻,而后冰凉湿润的触感让他舒服了很多。感觉到嘴唇被什么湿湿的东西小心碰触着,以远远不够的程度缓解着身体的干渴,他忍不住用舌头去舔。
“这是不可以的哦,哥哥。”声音轻微,犹如低喃。语气中那种明显的纵容和怜惜让他不自觉松开紧绷的神经,就像小孩子摔倒了隐忍着痛不肯哭,直到见到可以依赖的人听到关心的询问才忍不住眼泪。
在某一瞬间,他的眼角似乎真有过一点冰凉。
这种脆弱的东西,怎可能属于Zero啊,他在心里对自己冷嘲热讽,可是完全不想管了呢。好累,好绝望。
鲁路修疲惫地睁开眼睛,努力聚焦想去寻找什么。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柔软的卷发依旧帖服,一双习惯于隐忍暧昧的眼睛,此刻凝视他时是说不出的坚定温柔。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呢,鲁路修突然觉得可以暂时安心下来似的,“罗洛。”一声低唤,像是终于放纵了自己,本能地去相信着原本已在相信的东西,又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人这个时候,合该出现在这里。
“哥哥好像做噩梦了。”罗洛轻轻地说。他一直守着他的哥哥,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能够守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已是莫大的幸福。
鲁路修茫然看向天花板,“我有说什么了吗?”此时他倒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娜娜莉并没有离开自己。可是娜娜莉如果没有离开的话,现在面前的又是谁呢?记忆中的画面和现实重叠,躺在床上的娜娜莉和坐在床边的自己,以及躺在床上的自己和坐在旁边的罗洛。
“哥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罗洛想起他呼唤那个名字时纠结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吧?但是他是那么的痛苦,让他不忍再提。他把手里的水杯和棉签放在床头柜上,拿下鲁路修头上的湿毛巾,用手试了试温度。
“我生病了吗?”鲁路修看着他,语气仍有些虚弱。
罗洛呆滞了片刻,这样明显的依赖,就连在记忆未恢复时的哥哥身上都不曾出现过的吧?一定是烧糊涂了,不要烧坏了脑袋才好。未作多想,他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鲁路修在惊讶之余,恍然记起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也做过类似的动作。温暖交接的时刻,少年心跳如擂,他是知道的。他对他说谢谢,说对不起。在更久之前的时候,还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哥哥喜欢你呢,最喜欢你了。
但那只是因为把他当作娜娜莉罢了……而现在,真正的娜娜莉也渐渐远去,鲁路修连苦笑都做不出来,当唯一的意义失去以后,人生就此结束似乎也再无牵念了呢。
“还是有一点烫呢,”罗洛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先去煮粥。”
听到他说话鲁路修才回神来,“嗯?”
罗洛自顾自说着,“虽然没有哥哥煮的好喝,但喝药之前还是先吃点东西比较好吧?果然看到天亮就应该去煮了,哥哥饿了的话也再忍耐一下吧。哥哥一定不希望会长他们担心,所以就不去请假了,偶尔缺两节课也没什么关系吧……”
鲁路修想,这家伙哪里乖巧了,以前在学校全部是装出来的吧?等等,什么叫“看到天亮”?难道一晚上都在这里吗?他爬起来披上外衣,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向大厅一侧的开放式厨房。
罗洛的手沉稳灵巧,那是双惯于拿枪的手。这时候一手持锅放在明火上,一手拿长勺搅拌着,也并非想象中的手足无措。
鲁路修走过去站住旁边,接过他手里的勺柄。“我来就可以了,你去睡会吧。”
“哥哥,”罗洛难得坚持着,“还是再多休息一下吧。”
“其实不用一直搅拌呢,把锅盖掀开一点就不会溢出来了。”鲁路修淡淡说着,把勺子放在一边,绕过来站在罗洛身后去解他的围裙带,“我已经睡够多了,再躺下去会头疼的。倒是你,不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