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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绡叹道:“我和那姑娘,可没有什么……”
青灵只是望着跟前的佛像,道:“那姑娘也是这般说的。我又探了她几句,觉这姑娘的模样并非作伪,便与她说了,早前被您搭救的事,我原想托她将这缉拿令交给您,只是她却道,她并不知晓您在哪里,也许在岳离宫,也许就走了。临行前她将这纸片交给我,道若是您寻来了,便交给您,若是你寻不来,也就算了。”
“这傻姑娘……”洪绡眼眶有些热。
青灵好似卸了一副担子般,长松口气,站起身,向着洪绡长揖及地,愧然道:“原先向公子道,要以余生向公子祈愿,可眼下,却要食言了。”
洪绡笑道:“这是好事,青灵姑娘有什么打算吗?”
青灵道:“我本拟再过些日子就去,现下您来了,我也总算卸了一件心事,大抵明日就走了。”
洪绡一怔,道:“这样急?去哪里?”
青灵茫然道:“我耽了这么多年,哪里算得急?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茫茫大漠,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
她的神情是茫然的,声音也虚弱无助,可是眼神深处的坚毅,令洪绡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笑道:“也好,青灵姑娘是要去找那位姑娘了吗?”
青灵的声音压着嗓子,好似在隐忍着一般:“嗯。”继而目光渐渐清明,坚定地点头道:“嗯,她去了大漠里头,我要去找她。从前有些话没有说完……总要一并说了。”
洪绡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是羡慕,又是觉得辛酸。
两个人竟然要过了这么久,才回过头去追逐。
她低低地向青灵说了些外出行走的法门,怎样小心,怎样提防,对于大漠,她也束手无策,只得向青灵嘱咐道:“到了漠城,不妨多住几日,问清了入大漠有哪些需要注意再出行,若是能够,看能不能寻一个当地人带路,切莫冒进,一切当心。”
青灵神情微动,目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可惜……”
洪绡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下文,她也并不打算追问,只是喟然道:“知道要去哪里,真好。”
她也有许多话想要说,纵然见面也未必能说出来。
过些时日,大抵就再也说不出口了罢。
丹田中的内力还在隐隐散着寒凉,洪绡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一路来,她并未动用太多内力,饶是如此,那凉意仍旧有着向周身扩散的迹象。
离清思能帮她调理一时,却总归治不了根本。
丹田中的异样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不单是岳离宫的内力,还有因着天下缟素而失却的内力,也隐隐有着异动。
所以洪绡的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促。
洪绡第二日一大早,便收拾了行装出发,这一回,青灵也收了几个包裹要走。洪绡将马匹送给她,青灵摇头拒绝,洪绡道:“你一路往西走,路上不安生,也没有个像样的驿站。我进了城里,自然能换一匹马。”
青灵还待拒绝,洪绡却道:“这马也并非送你的,我身上一文盘缠也不剩了,不若就以这马抵十文入城罢。入不了城,我也寻不到当铺置换钱物,这一路,也不知要怎么走了。”
青灵无奈,只得收了洪绡的马,待要给洪绡一些银钱,她却只收了十文,多的一些不要,只道是通身值钱的物事还有些,入了城就能换钱。青灵拗不过,只能瞧着洪绡脚下生风,一路往城里去了。
青灵牵着马,一步一回,也终究走了。
两人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这一回,大抵当真是再也见不得了。
洪绡一路急赶,堪堪半月,便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两间草庐还在那里,只是时日久了,没有人定时打理,许多地方都破陋起来。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卷落了许多,余下斑斑驳驳的,瞧着碍眼,洪绡纵身跃上,将其余的茅草铺匀。
近来天气颇好,阳光透亮,一时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洪绡站在屋顶,衣袂翩然,轻飘飘好似浑无重量一般。
师父的墓立在她从前住的房里。
世人皆喜欢将坟墓立在荒郊野地,洪绡却不愿师父整日在外头,日晒风吹。
师父隔得那样近,洪绡却也始终没有去看。
临近初冬,太阳落得越发早。不多时已然天色昏暗,眼见又要入夜了。
洪绡在外头站了一整天,这时候回过神来,腹中空空荡荡。她并不觉得饥饿,近来那一丝内力冰寒,已然渐渐侵入五脏六腑,体内好似冻僵了一般,越发没有知觉了。
对洪绡而言,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人不会饿,她总能多赶一些路。
现下也是如此,她半分吃饭的心思也没有,轻身跃下屋顶,向着正南的方向,一路走去。
这一片山脉绵延起伏,鲜少有人前来,也自不会有文人雅客闲来为这里的山头取名。
无名山南,还是无名山。
洪绡走得天也黑透了,林子里一点光也没有,可她的脚步却没有受到半点阻拦。
直至黑夜中出现了淡淡的灯光。
这一缕光在旁人眼中或许浅淡得无法察觉,可在洪绡眼中,便十分显著了。
循着灯光一路走,眼前渐次出现几间屋舍,直至走得近了,才将整个院落的景致收进眼里。
一处主厅,两处偏厅,外头用低矮的栅栏围住这一小圈土地。
两根木桩算是院门,各挑着三个一串素白的灯笼。先前洪绡见的光亮,就是从这里来的。
在山林里头,这处简陋的小院,却颇不寻常。
除却门前的两串灯笼,其余三间房屋皆是大门紧闭,昏昏暗暗不见灯火。洪绡在院落里打量,不提防跟前突然出现一个物事,她避不及,被绊了个结实。
那物事竟是个半身高的石碑。
洪绡蹲下来,那上头的字迹,她也看不清,只能伸出手,顺着石碑上的纹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摸。
尊……师……
这两个字有些复杂,洪绡摸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猜测出来。
一……
这一横太过简单,却令洪绡心中一跳,手指也有些颤了。
她的心里在退缩,可指尖却不自觉抚上另一个字,不像是在摸索,更像是在黑暗中书写一般。
丈……
洪绡不可抑止地浑身颤抖起来,好几次想要站起身,夺路而逃,可身子软得厉害,丹田里的寒凉窜上来,在四肢百骸里蔓延。
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划着下一个字。
她多希望下一个是什么字都好,就是千万不要出现……
红……
咚。
洪绡全身劲力一泄,头脑中一片空白,也不晓得究竟是肩膀还是背先落了地。
她睁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好似什么也瞧不清了。
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凉,不论她怎样蜷缩着,也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意识渐渐模糊,大抵这一睡下去,便再也醒不来了。
洪绡并不觉得慌张,身旁便是一丈红的碑牌,便是再也醒不来,也是陪着一丈红,又有什么打紧。
或许往后有谁路过此间,能见着她的尸身,好心将她埋在一丈红旁侧呢。
恍惚间,又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洪绡”“洪绡”的好不急切。
洪绡扯着嘴角,想要应一声,可浑身都已不是自己的了,半分也动弹不得。
温热的气息贴上来,围裹着她。
就像是多年前的雨夜,洪绡葬过师父,紧紧偎着的温软胸膛。
洪绡问:“一丈红,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一丈红静默了许久,沉着嗓子,轻轻“嗯”了一声。
一丈红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声音没有勾没有挠,沉甸甸好似秤砣,压着心里的泪水。
洪绡问:“会多难过?”
一丈红静了更久,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把你掘出来,狠狠抽一顿。”
洪绡脸贴着一丈红胸口,涌出的泪水湿了一丈红的衣襟。她扯着嘴角,轻柔地道:“我跑得快,你打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本文要出CP啦。
☆、如梦
又是清晨。
当阳光射进眼皮,洪绡就晓得,自己仍然活着,心中暗暗有些发恼。
或许她当真存了这样的意思,伴在那墓碑旁侧,死了就死了。
最苦不过眼前这样的情形,分明已然当作自己死了,却发觉只是一夜的自以为是,好似头一夜的决心,都成了玩笑一般。
这一回与往常不同,她的手里,还多了一样物事。
温软,纤长。
这一只手掌,被洪绡拢在手心里,拢得稳稳的,好似这世上,最值当的宝物。
洪绡的手,是江湖里头最柔软、最灵巧的一双手,什么东西经过她的手底下,真假的质地都逃不过去。可现下她颤巍巍地触碰着掌心的那只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辨着,一个细茧一个细茧地摩挲。
梦里的声音落在耳旁,带着梦中绝不会有的温热气息,轻轻柔柔地挠着洪绡的心:“醒了?”
她的头发落在洪绡脖子里,挠得洪绡缩了缩脑袋,却仍旧闭着眼,仰头唤道:“一丈红。”
“嗯?”
“一丈红。”
“嗯。”
“一丈红。”
洪绡连声唤着,湿热的液体却不住地涌上眼睛,滑进鬓间。
那个声音不厌其烦地应着她,一声又一声。
洪绡探出一只手,一具身子便顺势依进了她的臂弯,洪绡一收力,两只手将那身子揽得严严实实。
脸庞触着滑凉的布料,便整个地都埋了下去。
直至这时候,洪绡才敢睁开眼。
满目的赤红。
红得耀眼,似火焰一般灼得人生疼。
“一丈红,你这混蛋,骗子。”洪绡咬牙切齿,恨声骂道。
“乖。”
一丈红揽着洪绡,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
从发端,到发尾。
洪绡接下来的话骂不出口了,她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直像是被抚顺了毛发的动物一般。
她恼恨自己不争气,可面对着一丈红,她又何尝争气过呢?
她想要质问一丈红,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余下止不住的呜咽声。
这些日子的委屈,一并的,都在涌出的泪水里了。
一丈红双手环住她,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笑道:“傻姑娘,你现下将泪流尽了,往后遇着更伤怀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洪绡揽得愈发紧了,好似要将自己,整个儿都给揉进一丈红的身子里,她道:“现下我将泪流尽了,往后就没有更值得伤怀的事情了。”
一丈红隐隐地叹了口气,不甚分明,落在洪绡耳里,却分外的刺耳。
一丈红没有说,她也就没有问。两个人这般静静地依偎着,直待洪绡的呜咽渐渐变成抽泣。
“你这般,算不算越活越回转去了。”一丈红的轻缓地道,她的声音声音带着戏谑,一如从前一般,她们好似从未分别过。
洪绡湿润着眼眶,又想哭,又想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扯了嘴角,强笑道:“从来不曾往前走,何曾算是活回去了呢。”
一丈红轻叹一声,却越发笑得温柔。
洪绡哭得够了,蹭了蹭面上的泪珠,总算放开了手。只是她仍扯着一丈红的手臂,好似不安的孩童,一刻也不敢松开。
她是想要质问一丈红的,可见了一丈红的模样,却什么质问也说不出口了。
一丈红的头发,如雪一般的莹白。垂在肩头,落在衣上,红色的衣料与白色的头发,对比那样刺眼。
洪绡怔怔地伸出一只手,探在一丈红跟前,仍是丝缎一般的触感,落在手心里,有些凉,像是成片的雪花,不提防就会化了。洪绡绕了她鬓旁的白发,在手心里摩挲:“怎么白的?”
一丈红指尖轻点洪绡额头:“那些年,给你气的。”
她不单是头发白了,就是嘴唇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