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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正好在两个人面前停下,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时缺和席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后者自觉的按下了楼层号。
时缺看了眼墙壁上印出来的男人温柔的眉眼,他不得不承认,席泱这个人的确是很容易把人宠坏的类型,无论是对着之前怎么也不喜欢他的自己,还是现在这个早死了的尤漠。
他醒来之后,一直都没有问任何人有关于自己的消息,一是时离脸上还带着些苍白让他问不出口,二是迟迟没开口主动说出来的席泱也让他有些奇怪。
一个是席泱喜欢的人,一个是席泱心里独一无二的大哥,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所以在尤漠垂死的时候席泱把时缺送进了监狱,在时缺死去而“尤漠”苏醒的时候,席泱又主动在“尤漠”面前隐瞒了时缺的消息。
时缺对于自己换了种身份逃离了席泱那种浓烈的爱情这件事感到很欣慰,同时也为自己在另一种形式上成了席泱的又一个重要的人这件事感到头疼。
“席……小泱。”时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尤漠对席泱的称呼,他看向席泱,“时离是回去给时缺下葬?”
席泱没有回答,他皱起眉,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
时缺果断的拉了尹空郡陪葬,“尹空郡说的。”
席泱沉默了一阵,别过脸,没有说话,电梯门打开了,他越过时缺走了出去,似乎不太想和时缺谈这个话题。
电梯直达停车场,地下停车场的温度很低,席泱把时缺的行李扔到车里之后,又转回了时缺面前,从车里拿了一件大衣披在了时缺身上。
“别脱!”席泱皱着眉按住时缺的手,“车里空调坏了,很冷。”
时缺收回手,“知道了。”
席泱又顺手把大衣上的帽子给时缺戴上了,时缺脸色一沉,正要拒绝,脖子上一紧,席泱原本脖子上围着的深灰色围巾戴在了他的脖颈上,几乎淹没了他半张脸。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要钻进肌肤里一样,不安的窜动着。
席泱笑笑,“你身体不好,还是多防着点比较好。”
时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席泱打开车门,他老实的坐了进去,席泱又俯身进来,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双手套,扔进了时缺怀里。
“……”时缺握紧手套,“够了。”
席泱没理会时缺的不满,笑笑,关上车门后从另一边坐了进来,发动了车之后,才好心情的揶揄他,“我只是不想你好不容易出院了,又因为高烧跑回来而已。”
时缺有种给席泱一拳的冲动。
“不闹了。”席泱假正经的咳咳,转了转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外面的天气很好,少有的温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时缺身上,被一大堆温暖物体包围的男人沉着一张脸,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的样子。
上辈子他不喜欢席泱,但也不讨厌席泱,毕竟一个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强大男人可以在很多方面帮到他,但是现在他怎么都没办法忽视每次遇见席泱后,心里那越来越大的郁猝感。
“我要去一趟A市。”
时缺突然说。
席泱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怎么变,目光却明显的没有之前的柔和,时缺懒得看席泱的反应,侧着脸看着窗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看我……下葬。”
不得不说,一般不会有人有看自己下葬的经历,但是对于时缺来说,没有看到自己真正的身体被埋进土里,心里那种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去的想法就会一直存在。
他需要回去确定他的死亡。
然后找出那个阿刀背后的人。
既然阿刀敢对他开枪,命令阿刀带走他的人就一定对阿刀下过如果时缺不服从,便可当场杀死时缺的命令。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对他的性命这样指手画脚。
过了很久,席泱才淡淡的说道:“哥,时缺已经死了,你去看也没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往他的坟墓上吐口水泄愤?”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席泱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不想你们碰面而已。”
对于席泱这个卡在时缺和尤漠两个人中间的人来说,从最初时缺朝着尤漠开枪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遭受折磨。
时缺已经死了,他不想还活着的尤漠和他再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是没有死去的尤漠,或许看到席泱这副神情就不会再坚持了,可惜现在坐在席泱身边的是时缺,他并没有学着尤漠的心软去向席泱妥协的意思。
“我自己去就行了。”下车的时候,时缺平静的说完这一句,就拿起自己的行李进门了。
席泱把车停到了车库里,按按眉角,下了车,时缺意外的任性让他有点头疼。
门被推开了。
席泱拿着钥匙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看着站在玄关的男人,感觉自己的额头更疼了,时缺一点都没在意他的脸色,弯下腰换了双鞋,然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副大大的墨镜戴了上去。
时缺的脸色很不好,他有想过尤漠这个艺人和他这个上班族的穿着习惯可能会很不一样,但是在真的看到了尤漠的衣柜之后,那种和他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还是让他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
他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有点不习惯,席泱叹了口气,按住了他的手,“过几天再去吧。”
时缺挑眉,“下葬这件事能花几天?还是其实葬礼过几天才办?”
席泱放弃了,他拿起时缺挂在手上的围巾重新给时缺戴了上去,看着几乎被围巾和墨镜挡住了全部脸的哥哥,言语温软的说:“哥,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气了。”
“谁说我生气?”时缺的脸上也不知道是被热红的还是其他原因,“我只是去看看,再说我也不可能真叫人把我的,”他顿了顿,“……时缺的坟头刨了。”
席泱哽住,时缺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我今天晚上就回来,不要打电话来烦我。”向外走了几步,他又回过了头,语气有些不自然的,“你现在还喜欢他?”
席泱别开眼。“嗯。”
时缺心头一跳,也不知道是该骂醒这个男人还是装傻比较好。
“你是不是还在调查他的死因?”时缺淡淡的问。
席泱有个优点,对自己重要的人从来不撒谎,尤其是在面对尤漠这个亲人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
时缺想了想,他不认为尤漠的交际圈里有人能帮他调查出那个幕后黑手,席泱能插手的话就方便了不少,不过尤漠的身份摆在那里,席泱为了尤漠着想,也不会对尤漠透露这些消息这一点有些麻烦就是了。
思考了一下尤漠可能会有的反应,时缺咬了咬嘴唇,摆出怨怒的表情看了席泱一眼,扭头就走了。
……
尤漠的身份对时缺来说,说好处也多,说坏处也不少——时缺木然掏出了车钥匙,默默的在心里鞭笞了一遍学尤漠吃醋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还真希望席泱快点回到那个远离尤漠的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墓碑之前
时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他有着一样的经历,能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着亲人沉默着悲伤的姿态,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玩笑。
母亲和妹妹去世之后,他基本就没有给过时离什么好脸色,在他的印象里,时离应该是非常害怕他的,但是他死之后,时离表现出来的悲哀让他格外的不适应。
现在站在那个冷冰冰的墓碑前的时离也让他看着十分的光火。
他明明就站在这里,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几句话把时离从墓碑前支开后,时缺慢慢在那块墓碑前半跪了下去,黑白照片里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陌生感,他看着,突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是尤漠的,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每天早晨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这张本来不属于他的脸。
阳光照在身上,久违的温度在男人慢慢睁大眼的时候才像是有了触感。
时缺忽然低下头去笑了出来。
他已经死了,躺在厚实的泥土下,再也不可能醒过来,就像已经过去的时间不会再倒流过来一样。
“来祭拜?”一个陌生的声线从一边传来。
时缺放下手,抬头看向来人,褐色的墨镜让眼前多了一层深色,来人的眉眼轮廓比常人来说要深邃一些,身材高挑,是个帅气的混血儿。
话还没有说出口,来人已经在时缺面前蹲了下来,手伸出来,把下意识往后退了些的时缺脸上那副墨镜拿了下来。
“呦,尤漠啊。”来人眯起眼,略深的轮廓让他的笑容显得意外的难以捉摸。
时缺把围巾往上提了提,站起身,斜眼看蹲在地上仰头看他的男人,语气带着冷漠:“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不知道尤漠认不认识这个男人,所以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男人的话,男人丝毫没介意时缺的语气,转了视线去看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没想到来这里正好撞上你而已……”男人用墨镜抵着下巴,下巴微微扬起,“被杀的人没死,开枪的人却先死了,我很好奇你来这里是什么心态。”
男人话语间的意思像是在告诉时缺他对时缺和尤漠的事很了解一样,时缺瞥了他一眼,确定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不由诧异起男人的身份来。
他回去之后需要找人套问一下尤漠的人际圈了,这些天呆在医院里,见到的都是一些不能轻易露马脚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你和时缺很熟?”时缺淡淡的问。
男人稍稍睁大了眼,最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出来,没有拿墨镜的那只手撑在了地上,骨节分明,微微颤抖。
忽然间又收敛起了所有表情。
他站了起来,一只手按上时缺的右肩,大拇指正好按在了那个已经结疤的伤口旁,时缺没有动,他平静的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在飞快的筛选这个男人的可能身份。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时缺的右肩,眼底渐渐漫上了一种狂热,连着按着时缺右肩的手都加大了力气。
他一字一顿,“我很羡慕你。”
“羡慕什么?”
“他朝着你这里开了一枪。”男人翘起唇角,眼睛里带着某种说不清的阴暗,“如果他能朝着我开一枪,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快…感。”
时缺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把男人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语气里带了嘲讽,“疯子。”
男人眼神一动,忽然反手抓住了时缺的手腕。“我就是疯子。”他舔了舔嘴唇,笑起来,“你刚刚的表情和他真不是一般的相像……真是让人愉快。”
时缺心底一沉,厌恶翻涌了出来,他甩了甩手,没有把男人的手甩开,“手。”
“嗯?”
“放开。”
男人低低的笑了出来,时缺稍稍眯起眼,侧过脸,斜斜看着男人的目光带着轻蔑,“疯子,如果我说我可以学时缺的样子给你一枪子,你放不放手?你知道,我是个演员。”
男人越发的兴奋了,却还是没有放开时缺的手,时缺不耐烦的抬脚就朝着男人踹了过去,趁着男人躲开的功夫,迅速收回手后退了几步。
变态。时缺沉着脸,这是他在几年前把这个词送给席泱后,第一次也把这个词送给了其他人。
惊讶在男人脸上只停留了一会儿,很快他又抬起手,覆在脸上笑了出来,时缺漠然的看着他,心里开始思索要不要离开。
男人在笑够了之后又朝着时缺走了几步,没有要再次抓住时缺的意思,只是离他近了些,微微倾了上身,当着时缺的面亲吻了一下手里的墨镜。
他咬了咬镜架,虎牙露出来,“到现在还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太失礼了。”
原来是不认识的人。
时缺微微挑了眉。既然是尤漠和他都不认识的人,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然不至于会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追到这里来和作为“尤漠”的他说话。
男人摆弄了一下镜架,“我是魏白,等你工作开始了,大概不久我们就会有机会碰面。”
他撅起嘴唇,眼神暧昧的,“这副墨镜我就收下了,下次再见面我会回礼的。”
时缺笑笑,没说话,至于魏白,他像是已经玩够了,转过身就朝着一边下山的楼梯走了过去,拿着墨镜的手还抬起来朝着时缺挥了挥。
时缺并不喜欢这种行动诡异的人,但不代表他不善于应付。魏白话里的暗示他能听出来,那个人以后似乎会乐于给他添各种麻烦,不过时缺也不会因为害怕就去回避。
更何况,他还隐隐的觉得,魏白似乎知道一些他和席泱都不知道的东西。
在A市祭拜过了父亲的墓碑之后,时缺一刻也没有多停的开车回到了H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