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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到了这里来找他的,只是看见他和君阡在一处不便打扰,才在门口溜达了这么久。
这说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江进九的情绪并不太好,预料到了言止息听到消息后的震怒,于是很小心道:“侑京朝廷不知怎么知道了羽将军还活着的事,也不知道是谁给邵奕勋放出了梧桐姑娘是您亲妹妹的消息,现在龙颜大怒,羽战祁被急招回京,羽府一夜之间被查封。”
果不其然言止息倏然睁眼,原本淡若云烟的神色突然变得凌冽,“谁放出的消息!”
梧桐的事只有言坤立和他知道,此时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却没想到对方的消息来得这么快。他确定言止义只知道君阡的身份却不知道梧桐的,而若是邵奕炆的探子探到了消息,一定会极力压下来找君阡,如今有人刻意将消息告诉了邵奕炆的对手,说明志在压倒羽家。
这是若是被君阡知道了,以她的冲动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返回玄齐国承担罪责,但这并非她能力扛的,羽战祁收养敌国公主是灭族的大罪,即便有邵奕炆,也挽回不了大局。
“听说邵奕炆和邵奕勋同时得到了羽将军活着的消息,但探子来报,梧桐姑娘一事是邵奕勋先得知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端倪。”
言止息沉思片刻,知道事态紧急,“你立刻带人快马加鞭赶往侑京,在君阡的父亲到达侑京之前拦住他,我会想办法营救羽夫人。”
江进九领了命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去。
言止息看着时间,从温泉室到阁楼的路程不远,按理说君阡快来了,却迟迟没出现。
门外,君阡失魂落魄地吹着冷风踉踉跄跄地走向阁楼,她就知道江进九突然出现一定没好事,这一偷听听来的却是这个消失。
世界陡然黑暗一片,最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明知道言止息不会不管,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月色冷清,心沉到海底。
爹,娘,这一次,是羽家最大的危机,我该怎么做?
她抱着自己强忍着泪水,怕眼眶红肿一会被言止息看出些什么。他在为她着想,可她亦不愿因为自己耽误了他夺权的道路。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羽战祁的性格,忠君的父亲绝不会听信跟随一个敌国的人做出背叛国家的事,哪怕知道君阡还活着是打心底的高兴,却不会认同她的做法。
还有娘亲,一度锦绣繁华几经沧海桑田终是着一身囚衣,这样狼狈怎该出现在那个慈爱大体的女人身上。
怎么办,该怎么办?
君阡摸索着走进阁楼取了衣物,走到温泉室门口时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内心的苦涩和痛不欲生通通被一脸笑意遮掩,想好的终是要离开,自己种下的因总该承受这个果,为何要这么悲伤。
她不想不愿,让言止息看到脆弱的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迷茫。
既然假装坚强,那就让坚强的羽君阡永远活在他的心里。
走,不过挥一挥衣袖,她本就不是个贪恋世间繁华的女子,若不是茫茫人海的惊鸿一瞥,若不是千山万水冥冥之中的姻缘一线,若不是尘世流连中因他迷失了自己的执念,若不是……可这是美好的,她开心着他带来的快乐和宠爱,便要坦然地面对后果。
若一去之后此生终无再见之缘,愿现世安好他能铭记关于她的一切。
若此去经年生死两茫茫,她会在世界的另一端祝福他保护他。
只愿一切善念换来或许美好的结束。
那就让一切结束在圆满的句点,没有难舍难分的缠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走进温泉室,将衣服递给他。
“怎么这么慢,莫不是半路我的阿阡被别人勾了魂去?”
君阡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也对,”他穿上衣服,身形被修饰得毫无瑕疵,“怎么了?”
“呃……这里九曲十八弯的,我迷路了。”她摸摸后脑勺支支吾吾道。
言止息怪异摸摸鼻子,按理说君阡这样行军大将是极有方向感的人,仅凭地图便能确定位置和方向,何况她记性很好,走过一次的路忘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半夜正是芙蕖山庄最热闹的时候,多有路人过往,君阡这路上要躲避着旁人确实要花些时间,何况她的表情和语气也没有什么异常,言止义很放心地揽过君阡的腰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
言止息随意地笑笑,“你若是说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我必然不会拒绝你的盛情。”
君阡假意踹了他一脚,明明心里想得很,还要装作正人君子的样。想到马上要分别,心中一软鼻头一酸,偏过头吸了吸鼻子装作是着了凉,“本大爷今夜需要人伺候着!”
言止息会心一笑横抱起君阡,燕子轻点从河面踏步而过,怀里的重量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发挥,反而是刚才的缠绵悱恻让他意犹未尽,只可惜这偷香的事,不能强迫着来。注定这是一晚纯洁的和衣而眠,但却又是让人没有半点遗憾。
☆、第87章 天空幕布
在两人去温泉室时就被丢在竹屋里的白尼玛幽幽地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全然不顾熄灯上床的一男一女。
竹屋离芙蕖山庄有活动的大殿比较远,是这浮世庄园唯一的僻静之处。陡峭的风呼号而过,君阡窝在言止息的怀里安静地躺着。
他的鼻息很均匀;抱着她时并不乱动;偶尔摩挲着她的发丝,不过多久便被朦胧的睡意袭击沉沉睡去。
她看着他的睡颜,这不是第一次,却从没有哪次似今天这般安然,在别人面前的沉稳达练换做在她面前时忍不住调皮甚至于有些幼稚的举动;却真真是对她最大的放心。无论多大的男人,当他爱上一个女人时,总会将自己不够成熟的一面尽显,因为,毫无保留。
若时间可以无限延长,她愿意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多么可笑的愿望,怪苍天不愿成人之美。
等到芙蕖山庄这件事结束之后,昭平再无君陌。
她轻叹一声百转千回,凝眸注视要将他深深刻在心里。
不过多时抱着满腹心事踏入梦境,一睡便到了天亮。
她醒来时白尼玛已经不在房里,这竹屋跟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身上的衣服亦是整整齐齐,不知何时言止息让人拿来了一件和被白尼玛吐脏的外套丝毫不差的衣服。君阡本想起来活动活动,耳根一提便听见有脚步声。
她立刻躺成昨天刚到时的样子。
言止义看了看周遭环境还算得上满意,坐到榻边拿出一只小瓶在君阡鼻下转了转,“你确定这玩意能让她早点醒来?”
伶玉很是乖巧地站在一边,“是。”
“等不及了,我得让她早点醒来,邵家的人手脚还真是快,我猜老三已经得到了消息不日便会出手,计划要提前一步,真是便宜了她。”他低头捏住君阡的下巴,冷笑道,“我的女将军,这气质是不是很像从前的珍妃?怪不得老三喜欢你,我父皇爱那个女人那么深,一定会喜欢我给他准备的礼物!老三马上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还得多谢你。”
假寐的君阡心中嘀咕了几声,有些人总是太过自信,以至于事态一旦转变他都来不及做全面的安排。
君阡放匀呼吸,恍若死了般不为所动,言止息和白尼玛一大早就消失在竹屋里,一定是得到了消息开始在芙蕖山庄内安排,心里并没有一丝害怕,该做得准备他一定会一丝不差,如今不过是等着言止义掉进陷阱罢了。
她感觉到有人抱起自己走出竹屋,风很冷,白天的芙蕖山庄比夜晚静谧,想来是那些高官们寻欢作乐累了,早上还在休息。去温泉室这些点路,根本就没人发现言止义。
“你来了。”君阡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从那声线依旧可以听出是那个叫阿珂的女子。
她披了一件红得让人触目惊心的大衣,言止义不由得皱了眉头。若说阿珂心里无恨,这不可能。这妖冶到生命极致的曼珠沙华的颜色,似乎在提醒言止义有关于他的一切羞耻。
但他终是忍住了,放低放柔了声音,“外面冷,先进去吧。”
阿珂拢了拢袖子带着言止义和他的手下以及君阡走进温泉室的长廊,停在属于言坤立的那一间,“皇上还没来,你们的速度要快些。”
她没有进去,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言止义命人将君阡安置在温泉旁,君阡的面具早已被人摘下,阿珂看着那张脸,似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忧伤。
她知道言止义要做什么,从前的明媚突然被丢弃在一个阳光找不到的角落,将怨恨和阴冷释放在墙角。然而很快,她的脸上浮起一丝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冷笑,只在片刻融化在一室温暖的水中,回头看了看长廊尽头的门外飘进的几颗雪花,然后轻声说道:“皇上快来了。”
里面的人加快了速度,直到一切准备就绪,言止义方才让手下退下来到门边。
“辛苦你了。”言止义柔声道,手落在她脸上,却发现是冰凉的。
阿珂低下头苦涩地笑了笑,“快点走吧,一会被他看见你在这里就不好了。”
言止义没走,反而横抱起阿珂走向转角左边的一件屋子。阿珂在芙蕖山庄多时,每次言坤立来的时候都是她服侍的,对于这里的布置一清二楚,那是专属于言止义的地方。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凝脂玉肌面若桃花,美得那么精致,“这么久了你都不想我吗?”
阿珂抬头直视着言止义,并不反抗,事到如今她怎会相信言止义所谓的想或是不想,他不离开只是因为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成功不放心罢了。有些人有些东西,被人抢走了他会抢回来,只是那再也不是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心头血。
那一句“想”说出来,多么违心,所以他根本就听不见。
言止义的温泉里,弥漫着桃色|诱惑和一室**。
此刻的君阡知道身边已然没有人,便睁开眼坐起来,温泉内的水汽使得眼前的景象海市蜃楼般飘渺,昨日和言止息的温存浮上脑海,随之而来的便是江进九探得的消息。
言止义提前动手正好遂了她的意,她也希望这里的一切提前稳定,这样就可以早点回去。
时间夹得太近,门口听到重重的脚步声朝着君阡所在的位置而来,身上的衣服是之前言止义让人给她换的,一身浅薄的天青色长纱裙,裙摆迤逦在地上很是碍手,无奈她将裙摆抓在手上,按着之前言止息对她说得沉入泉水中潜到暗门旁。
这里她来过一次熟悉得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和地道相连的口子,用力一掰,地下河流的冷水涌了进来。经过矮小的暗门淌过山洞中的浅河便是文绣院和尚武院相通的地道。言止息在那里等她。
有些着凉的君阡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言止息便心疼地给她披上大棉袄。湿了的长发贴在脸上,纱裙虽已湿透,但仍旧是那清丽的样子。说来,自从居忧关交手开始一直到昭平的相处,君阡不是穿着盔甲就是穿着男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穿着如此娟秀裙装的君阡。
就连白尼玛都是一脸陌生的看着君阡,打心里觉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脱缰野马似得君阡穿上女装加上她原本就干净的脸蛋和协调的五官,别有一番姿色。
“阿嚏”!
君阡不合时宜地又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寒症来得真不是时候。
言止息犹豫了一下,君阡立刻便想到了他的心思。
“走吧,我没事。”
“真的没事?”
君阡眨着眼侧着头,“你不就是跟言止义一样想看看效果么,他若是别那么不安心也不会着了你的道。”君阡张望了四周,“这里一定还有通向别处的密道吧?这点小病回去之后喝点药就好了。”
言止息点点头,白尼玛从他肩上跳下来在周围逛了一圈,走到君阡出来的那条路上。
“不会……又要从这里进去吧?”君阡抖了抖身子,明显感觉到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说一点伤寒不碍事,可这来来回回地淌这冰冷的河水实在是难以支撑。
不过很快她就安心了,言止息穿着一身上好的貂裘,怎舍得狼狈地从水中潜进去。按着他向来保持完美造型的风格,若是没有其他道路,他宁愿再从大门进去一遍。
果不其然,白尼玛趾高气扬地踏着猫步走到河边,小脑袋探了探,然后回头看着言止息。待到言止息点头示意,它才一个跳跃贴住石壁,借力在石壁凸出的石块上一蹬跳到河中央的拉动最上方的铁环。白尼玛抓着铁环晃了两下,继而低下头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言止息。
整块石壁都在晃动,上方的壁顶摇摇欲坠,白尼玛的尾巴蜷成了一团,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