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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奕炆先打破了这诡异安静:“君阡,这些日子可好?”
“爹娘被捕,我怎么好过来?”
“其实原本你没死事情并不是什么过错,你活着我很高兴,但是梧桐之事已经超出了我所及范围。”邵奕炆说得很是诚恳,事实便是如此,倘若只是君阡被言止息救了,对方拿不出任何关于他们相互勾结证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然而因为玄齐国和佻褚国多年战争,梧桐身份是大忌讳。
当年羽战祁一时仁慈救了梧桐,只道是一个刚刚出生孩子是无辜,况且梧桐跟君阡一般大年纪,他于心不忍,谁料多年以后竟成为自己挖掘坟墓。
君阡转身一把拉住邵奕炆,压抑不住心中慌乱,“我爹娘有没有救!”
他看着君阡半张面具,恍若当年看见用帽子遮住脸言止息,那模样如此相近,连眼神都如出一辙。
原来有些人早就不该留,许多年前让他从侑京逃跑便是今日伏笔。他握住君阡扯他衣领上手,“有救!”
“真?”君阡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我该怎么做?”
邵奕炆低头微笑,一如他从前温润儒雅,“好好呆这里,不要离开。”
君阡徒然一震,瘫靠楼顶边缘扶栏上,不要离开,便是用她来引诱言止息,无论如何,意味着她要失去一边。
那些青涩时光,就这样流逝,毫无征兆。
全身脱了力,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被失望紧紧包裹悲伤和束手无策彷徨,君阡觉得自己似乎从没侑京生活过,她无法去责怪邵奕炆,因果循环人生,缘起缘灭于无明。梧桐没错,羽战祁没错,言止息没错,邵奕炆没错,到底谁错了?
“君阡。”他终是忍不住那个张扬女子一下子失去了光辉变得黯淡萧索,亦想为自己辩解一番,“说来此事也奇怪,我并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从昭平送来,起初那信中只告诉我你还活着,但那人先告诉了邵奕勋关于梧桐一事。所以我还没来得及保护你爹娘就已经被抓了。那人跟邵奕勋有过商谈,现我也处于被动状态。”
君阡一下站直了,诧异道:“昭平有人和邵奕勋有关系?”
邵奕炆并不肯定,但也没有否定,“邵奕勋并不是个聪明人,他身边一直是上官离策谋,此时若没有上官离授意,极有可能是他被人利用了。你昭平呆了些许时日,可知有什么能人?”
细细想来,君阡昭平接触人并不多,若说特别人倒是没发现,但那些人个个都不算简单。即便是被言坤立罚面壁言止义,居然只是区区三个月,也着实让人不解。言太宜就不用说了,君阡所能想到得到梧桐消息人便只有她一人。
难道,是言太宜?
这是现大可能性,若是言止息还昭平他一定会想办法钳制言太宜力量,若是他已离开昭平,那么正离陷阱越来越近。
君阡托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抬头,“那么你呢,你又算计什么?”
邵奕炆没料到她会问得那么直白,从小深谋远虑和忍耐使他并没有任何遗漏,只是很淡然地对上她眼神,“我一辈子都不会算计你。”
“是啊。”君阡侧着头眯起眼,两道眉毛宛如一轮月,似乎还是从前那个霸道羽君阡,只是语气却判若两人,“你不会算计我,你算计是他。”
“不,我不会算计所有对你好人,哪怕是我敌人。”这坚定语气风中回荡,他站高台负手而立,像一个君王又单纯地像一个大男孩,“不要将你坏假设全部压我身上。”
擦肩而过一刻连呼吸都停止,君阡默默地下了天台。
☆、第92章 见老朋友
待到邵奕炆和沈书庸走后,君阡听到耳边有一阵巨大铁链摩擦和轴承滚动声音,片刻之后归于寂静,很明显,这座射鹿台机关已经启动。
君阡向来认为言止息脾气和她不同;他会深谋远虑;从不像自己那么冲动,若是他知道自己追错了路;回到昭平必然会先安排一番,而自己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做该做事——救了全家;或者一起死。
她从不曾想到那个淡定男子会同她一样奋不顾身地冲出昭平,带着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冲劲,千里追寻心爱女子。
夜深沉,周围静悄悄;君阡没有丝毫睡意,起身点了根蜡烛。她从不是个听话人,况且目前状况邵奕炆并不主动,既然机会掌握自己手中,她定然是要把握。比如,找个时候溜出射鹿台去皇关牢。
之所以肯答应呆射鹿台;是因为既然邵奕炆这么肯定她会回来,邵奕勋定然也会知道。她若不出现这些人视线中,他们只会加动手速度以免夜长梦多,可若是她听话呆着,他们一定会想要达到利益大化。有一个如此人质手,物不其用该多么浪费。
四周摆设很是奢华;毕竟从前是皇家所用,君阡沿着黄花梨木扶栏走到阶梯交叉口,依稀还有金属碰撞声音。只消站阶梯上便能看见一些普通机关暗器,只不过她外久了,学些防身之用技能,所以曾经也向梧桐学了不少。
来射鹿台之前就预料到这里危机,所以君阡随身带了些必要工具。她将藏身上一小袋巴掌大小石灰和泥混一起到了些水调匀,很小心沿着扶梯而下,每个石壁洞口糊起来。这些地方容易触动暗器,她必须保证自己哪怕情急之下也不会中招。
许是因为这里地形太好,所以整座楼机关并不多高端,等到她上上下下走了一遍时,一些肉眼可见机关已经被破坏惨不忍睹。就算他日邵奕炆问起来,她也可以美其名曰,这么多利器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多时累了她想要睡一觉,突然发现床上平铺被窝隆起,里面似乎钻了个什么东西。
她拔出匕首,轻轻挪进,迅捷出手将被子挑开,发现一团纯白毛茸茸肉团正呼呼大睡。她惊讶喊出声:“白尼玛!”
白尼玛微张开半个瞳孔,满脸忧伤。
因为它没有看好君阡导致她不辞而别,无良主人来侑京冒险前顺手将它带了过来,君阡前脚刚到,言止息后脚进了侑京。他不用猜就知道君阡一定会去找沈书庸,所以相府屋顶呆了两天,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君阡来了,便听闻沈书庸要将她带来射鹿台。
君阡抱起白尼玛紧张摇着它问道:“言止息呢?他来了?他为什么要来?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这都是针对他阴谋!”
白尼玛挠了挠头,被摇得头晕。危险他当然知道,若不是君阡贸然归来他哪里需要冒这个险还害白尼玛要打头阵。只不过言止息并没有来射鹿台,因为大牌总是要压轴。
她白尼玛身上摸了摸,摸到它尾巴上捆着一张纸条,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心中是忐忑,她怕言止息责备她莽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人子家人受到伤害时候失去理智并不可耻,哪怕今天有难是言止息,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言止息下笔写纸条时候想了很多,指责她不是没有必要,他知道依照君阡性子并不会安定地呆着,但这个阴谋既然是针对他,他们必定想君阡出手时候用她危险来逼迫他出现。他并不傻,江进九等人已经侑京,出昭平前所有部署落实,所以纸条上只是写着他会出现合适时候,莫要轻举妄动。
君阡傻傻地看着熟悉字迹,说不出此刻心潮澎湃。他还是追过来了,她该喜还是该忧?心里是无限制相信他,然而害怕却愈演愈烈,她想离开他去接受生死离别,却不愿意面对着他。怕看到他绝望,那是对自己大惩罚。
此刻她相信言止息必然有着全面准备,但让她忧心是,如果自己不能按照邵奕炆或者邵奕勋预料中那样行动然后再让言止息现身,他们等不及时会不会直接拿她父母性命做威胁。
后悔当时明明听见言止息让江进九来救人,为何自己还要回来。后悔药没有,言止息遇见她是大悲哀。
君阡抱着白尼玛,抚着它背脊透过它眼眸似乎看得到言止息身影,“他还好吗?”
白尼玛摇了摇脑袋,君阡那么任性言止息怎会好得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她言语中满含歉意,可惜那个应该得到道歉人听不见。
得知言止息到了侑京这个消息君阡不敢随着自己想法偷偷溜出射鹿台。想起邵奕炆之前说话,似乎隐约之间提醒她,若是离开这里,事态发展便会不受控制。言止息离开昭平怕是他们早得到了消息,至于他什么时候到达侑京,这对他们来说是个谜。
了然无趣日子有了白尼玛陪伴开始充满生机,言止息让白尼玛进射鹿台大抵也是为了给她陪伴。侑京腥风血雨即将展开。
此刻侑京和昭平好几处几乎都发生相同一幕。
“射鹿台情况如何?”
“机关已被破坏。”
总有人坐高处一副洋洋得意她果然如此表情或玩着扳指或抿着茶或执着卷轴,不同是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小九九。貌合神离是因为有着一样目却为着不同原因,恰巧要对付同一个人,所以路人甲也能成为密友。
“目前进展如何?”
“羽君阡没有出射鹿台去皇关牢!”
“什么!”
这一刻不知有几只杯子被砸碎,有人不可思议有人长舒口气。发现自己预料被人打破了,那个女子竟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行动。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羽君阡性格!”
君阡无所事事地整日射鹿台高处望风消遣已然打破了众人正常思维,她只是闲来无事出现那些人视线之内,然后转身回到屋子玩白尼玛。白尼玛成了一只任她搓捏揉玩具,让她这段时间寂寞得以抚平。
“一定是邵奕炆暗示了她什么!既然他不合作,就把她逼出来!”
“是!”
射鹿台一个月仿佛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除了每天给她来送饭人就不再有别人,邵奕炆只来过一两次,看见君阡好好呆着便没有说什么。倒是白尼玛经常傲娇,想出去蹦达又怕被言止息训斥。这一个月来倒让君阡和白尼玛胖了一圈。
君阡摸着白尼玛肚子叹气道:“把这一年都补回来了,这么白白嫩嫩出去言止息会不会觉得咱两是吃喝玩乐啊?”
白尼玛鄙视地瞅了她一眼,咱两本来就是吃喝玩乐,反正就是闲着没干出正事。
此时君阡没有意识到侑京早已风雨满城,整个国度热点话题已经从羽家被抄变成了羽战祁收养敌国公主。
幕后之人开始他们第二步计划,言止息一直不出现,只是暗中跟他们耗着,谁都等不及这一段时间,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逼着君阡从邵奕炆保护中走出来,使得言止息不得不出现众人视线中,侑京已是天罗地网,只是那条大鱼此刻不知道身何处。
他呆得很隐秘,除了江进九无人知晓言止息侑京何处,有人将侑京翻了个底朝天,言止息却像隐身般没有踪迹。
“该出现时候,他总会出现。”阴险笑容和毒蝎声音,似乎成竹胸。侑京和昭平某处府邸,还是同样回答同样把握。
唯独不同是太子府中,邵奕炆听着手下一日日来报告君阡日常和侑京微妙变化,看着手中密信揉了揉太阳穴,沈书庸此刻坐他对面,苍老脸上深刻皱纹,一转眼就以觉得力不从心。
“他们自然猜不到言止息会躲何处看他们跳梁表演。相爷可猜得到?”
“老夫愚钝。”
邵奕炆起身打开门,冬日积雪被这初春阳光晒得暖暖化成一潭春水,琉璃砖瓦折射出彩色光线,春风带着一丝暖意,好似这万物生机即将展现,一切都要迎来一副面貌。他对着某个方向露出似有似无微笑,“除了那里,还会是哪里呢?”
沈书庸沿着他视线看过去,那一面黄色后墙将府外城中风光挡住,依稀有人来人往和马蹄声响,天青色边际伪装得和善温暖,人们还是平日里模样,只是春风下阴谋深了几许。
他捋着胡子反应过来,“你是说,被抄羽府?”
邵奕炆不可置否微笑,负手踱步而出,闲闲地荡侑京街上。
沈书庸和后面抬着轿子人赶了出来,让太子爷步行是不合规矩,只是邵奕炆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挥手让轿夫离开。
“殿下您要去哪里?”沈书庸急急地问道。
“当然是羽府。”
“这……”
“我该去见见我老熟人了。”
沈书庸没说下去,那三人之间爱恨情仇他即便猜到也不能插手,倒是邵奕炆这么光明正大去羽府,岂不是告知了邵奕勋以及传信人言止息位置。他是想借他人之手来除掉言止息?
邵奕炆显然看出了沈书庸想法,安然地拍了拍他肩,“相爷放心,我这个老熟人可没有笨到这个程度。”
“但是您身后可是跟了不少好事之徒。”
邵奕炆回头一看,那些跟踪人或变成了卖糖葫芦大叔或变成了烤番薯大婶,又或者是摇着算命幡子瞎子和蹲路边乞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