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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已久的空间终於在这一刻被打破,在遥远的某处,清越的剑吟划破虚空,在复杂的环境中几经转折,终於还是传到我的耳中。
章严柳已经和敌人对上了!但从他透过来的资讯显示,这其中,已经没有了令人发狂的战斗机器,但同时,也没有布拉索。
也就是说,布拉索依然隐在暗处。
这真是个坏消息!
压下心中对章严柳安全的担忧,我闭上眼睛,封闭了这处已暂时无用的器官,使精力更多地集中到其他方面。
剑吟声若有若无,飘渺不定,却又抑扬顿挫,合乎节拍,层次有序。以我的耳力,很快地便将这类声音过滤出去,只注重於其他的声响,结合著皮肤对空气的感应,再带上一点儿直觉,感受著这片黑暗的世界。
直到某一刻,强烈的恶意狠狠刺中了我的神经。
黑暗中涌起了浓烈的杀机,便如同黑色的浪潮,溢满了这深海之中正垂死挣扎的基地。这种感应,不属於神念,也不属於气机,而是一种纯粹的直觉反应。
我全身的肌肉开始有序地松弛,继而收紧,藉著小幅度的肌肉和血管的蠕动,调动起全身的力量。
在太息丹行图的指引下,太息一气化为千丝百缕,循著无数条细密繁杂的脉络,平衡调节身体的各个部位,随著我的心意,起伏有致。
拇指和中指之间,夹著一片薄薄的合金碎片,太息一气潮水般来去於碎片之上,无意识间,对这已相当坚硬的物质,进行著进一步的淬鍊。甚至还遵照我心意的变化,对碎片的形状进行微调,每一次变化,都使它的致命性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心灵那奇妙的直觉,向我展示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三百公尺外,同样一个角落中,扭曲的影子从那里伸展出来,浮游在黑暗中,吞吐著空气中使人窒息的压力。
我微微抬起了手,太息一气开始在指尖上形成强烈的回旋,拇中两指扣住的合金碎片,也在这一时刻,敛起了它所有的锋芒。
影子从某一处消失,继而又从另一处冒了出来,行动路线诡异多变,不可捉摸,但其大致方向,还是章严柳所在的战斗之地。
我一点儿也不急,我知道,如果他要无声无息地到达那处地点,就必然要经过我眼前数十公尺外的岔道口。
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拥有了心灵的感应,他浓重的恶意,就像是百花丛中的腐臭,让我无法忽略。估计著他的速度,在他距岔道口还有数十公尺时,我猛然睁目,指尖上的碎片破空而逝。
碎片与空气高速磨擦,空气中亮起了一道炽白色的闪光,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照亮了整片黑暗,也让我看到了刚从岔道口一侧,露出半个身体的布拉索。
数十公尺的距离,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一刹那间的事儿。
没有人的神经还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所反应。
所以,当碎片划空而至,从他两侧的太阳穴贯脑而出时,布拉索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护的动作,我几乎听到了他大脑碎裂如糜的怪音。
他的身影在岔道口一闪而逝,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一击的影响,但仅过了半秒钟,他已经失控的身体,便与四面的钢壁发生了强烈的磨擦,纷杂的声响接连而至。
「轰隆隆!」
高速飞行带来的气爆这才响起,这声响雄浑如雷鸣,正是我张家「弹指惊雷」手法的表徵。声音响彻整个基地,刹那间压下了所有的声音,让这黑暗的空间搅得再一次震盪起来。
「有了!」
我紧握了一下拳头,身体却丝毫没有耽搁,刹那间腾空而起,转过岔道,在相对狭小的走廊内滑翔,全身气机鼓荡,死死地锁定前方布拉索正踉跄侧飞的身体,准备给他最後一击。
我相信此时的布拉索已是强弩之末,但我却不信禁忌数千年研制出来的「魔血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甘心毙命,布拉索也绝不是如此容易认输的家伙。
「咻!」
又一个碎片从我手中弹出,目标却不是布拉索,而是周围的合金墙壁。
在一连串的撞击声中,金属与金属打出了无数细小的火花,让这黑暗的世界燃起了短暂的光明。
藉著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布拉索七窍溅血,已扭曲得不似人形的脸孔。
「张真宇!」
凄厉的吼叫声从他严重变形的口腔中喷发出来,深陷的眼眶处亮起了暗红色的光焰,我这才发现,在刚刚贯脑而入的强压下,他的眼球已被挤为肉糜,而这似乎并不妨碍他「以目观物」。
光源一闪而灭,布拉索就在光线由明转暗的刹那间,弹起身,向我扑了过来。
「丝!」
空气被一划而破,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重创之下,他还能如此之快地反击,一时准备不足,只能仓卒後仰,对方的指甲擦著我的脸面划过,扑面而来的锐风使我的面皮生疼。
在空中一个翻滚,纯凭感觉,我一脚踹了出去,脚尖擦过了他身体的某个部分,肌肉撕裂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张真宇!」
他再一次地怒吼,眼眶中闪耀出来的火光,映出了周围大致的轮廓。
我来不及察看周围的形势,身体在虚空中蜷成一团,快速地翻滚起来,无数近乎失控的死气流从我周身划过,打在合金墙壁上,不知又造成了多少破坏。
「不要躲,你这个懦夫!来,光明正大地和我一战!」
我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贯脑一击对他的影响,趁著我躲避死气攻击的时候,布拉索的速度再一次地发挥出来,我完全没有感觉的时候,便被一拳击中肩头,迸发的力量差一点儿撕裂了我的骨头。
剧烈的疼痛让我的反应下降,才举起手防住两招,便又吃了一记,这一次在胸口。
万幸,太息丹行图已经疯狂地运转起来,在拳力入体的刹那,太息一气百川归海,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汇集在膻中大穴上,与气势汹汹的死气狠拼了一记。
心脉受震,我喷出一口鲜血化力,太息一气化刚为柔,在生死之气相持的一刹那,生出一丝微微的黏劲来。
便是这一丝的黏劲,使得布拉索的铁拳微微一滞,我不敢怠慢,双臂内合,胸腔後缩,借势一转,施出大擒拿手的功夫,两人三臂,便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太息一气在体内鼓荡不休,与体外无边无际的死气发生著密集的碰撞。
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每一下气机的碰撞,都会给各自带来极大的震盪和伤害。
本来化实返虚的「极限领域」,在此时随著我的心意缓缓集结,但在死气横溢的空间中,这样的动作却耗费了我极大的心力。
布拉索自刚刚吼了两声之後,再没有开口,而他身上透出的压力,却是一次重过一次。
我和布拉索眼神相对,他眼眶中赤红色的火光,如实质般跳动著,我看不出里面的情感,心中却自生出一股寒意。
暗红色的血浆从他的七窍中,汩汩流出,至今不见停止的迹象,由此,我更可以肯定,他的脑壳之内,已被我打得稀烂,可为什麽,他的神志似乎还这麽清醒的样子?
难道魔血妖不是用大脑思考来著?
刚想到这儿,布拉索蓦地「咭咭」怪笑起来:「张云忘!你也有今天!」
他在叫我老爸!我心中一寒,似乎想到一点什麽,忽又觉得对方的压力再次暴增,只能咬著牙加力,抵住他的攻势,暂时什麽也顾不得想了。
对面,布拉索的嘴唇蠕动著,好像在念咒,又好像在自语,丝丝的鬼气从他身上发散到大气中。
「张云忘!我要和你公平决斗,你为什麽不答应我?你是天才,我也是!张云忘,你这个独夫,你这个疯子,你狂妄自大,多玛拉大人等是你能够挑战的吗?」
嘶哑的嗓音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喷了出来,甚至还有「黑天七雄」中的多玛拉。我听得是好生辛苦,偏偏他越是这麽说,放射出的压力便越大,似乎远没有达到他力量的底限,而我的功力马上就要见底了!
「这就是魔血妖的力量吗?怎麽不清醒的时候,比清醒时还要厉害?」
两条胳膊在布拉索的强压下又酸又疼,骨骼也发出了「咯咯」的声响,关节更是被扭曲到了最大限,如果不是太息一气的防护功能相当不错,我刚刚又恰好悟通了「虚实之道」,可以将压力部分地还於虚空,现在的後果就不堪设想了。
「张真宇!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讨厌!」
布拉索猛地又蹦出了这麽一句。
我听得直翻白眼,我的天啊!我总算明白脑浆迸裂会造成什麽样的後果了,原来会让魔血妖精神错乱,父子不分!
我终於还是抗不住压力,腿弯一曲,向後滑退半步,只这一让,对面的压力便再度狂增,山岳般横移过来,我的脸开始发青,布拉索眼眶中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到我的脸上。
再退一步,我弓起了腰,感受著全身骨骼即将崩溃的痛苦,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只是一片乏力的空白。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表面上光明磊落,实际上却是狗屎不如!二十年前,我给了他公平决斗的机会,他却不屑一顾,而今天,我仍是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而你,你!你给了我什麽!」
拜托!你说这话之前,先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吧!这他妈的也叫公平决斗?你对公平决斗的单边标准可还真是宽厚啊!
我心里一万个念头想反骂回去,可在外界变态的压力下,想张开嘴巴都要瞧对方的脸色行事,哪还能干出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来?
而布拉索说话的兴头也才刚刚开始。
「我不明白,为什麽张云忘这麽有运道!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干出了我二十七岁才能干的事情!而他二十七岁在享受生活的时候,我却只能在冰冷的培养液里塑造这虚假的肉体!
「就算是在长链,在那样的形势下,他也能保住性命,甚至再做突破!为什麽?张云忘的儿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麽?」
呸!老子要是有开口的力气,哪还会在这儿听你说废话!我闷著头不说话,只将全副心思都放在抵抗重压之上,把布拉索之後说的话,全当成了耳边风。
此时,我双臂皮肤的表层,已因重压而通红一片,其中的毛细血管根根迸裂,太息一气虽是恢复有道,却是杯水车薪,无济於事。
即使是这样,布拉索那边的力量还是有增无减,一浪高过一浪地打压下来,无有止境。
「见鬼,他的力量是永不衰竭的吗?」
这强大的压力几乎让我口吐白沫了,急迫之下,我只能藉著後退时一点儿缓冲的力量,绞动手臂,想从这肢体纠缠的状况中脱身出来,再作他想。只是,布拉索的手臂彷佛变成了韧性极大的皮索,怎麽扭动都无法脱开。
「该死,这麽大呃?」
心中正诅咒的时候,我的脸突然变得相当怪异。这、这是
「噗!」
诡异的声响在我两人之间炸开,我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便被扑面而来的黏湿液体喷了个满头满脸。两条手臂「碰」地一声撞在一起,爆发出来的气流将两个人硬生生地弹飞出去。
我勾住一侧的墙壁,强行止住身体,这才屏住呼吸,睁开了眼睛。
数十公尺外,布拉索呆呆地看著我,眼眶中的光芒黯淡了许多,脸上血迹斑斑,脸颊侧方甚至还粘著一块碎肉丁。
这碎肉丁来自於他的身体,确切地说,来自於刚才突然爆掉的手臂。没有任何先兆,那险些要了我的命的手臂,就此崩溃为飞溅的血肉碎片。
「改造不完全的後果!」
经此转折,布拉索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很多,他移开目光,去看自己的伤势,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并正在收口,但那条已经爆掉的手臂,是绝不可能再粘回去了。
我点点头,总算找到了这不是办法的办法,看来,只要把他打成肉酱,他也没本事再恢复如初。
「既然如此,纳命来吧!」
没理由再给布拉索喘息的机会,我猛然发力,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刹那间冲到他身前,连续七十馀记「噬魂刀」在同一时间轰然而下,空气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力量之强,似乎连空间都扭曲了。
「滋!」
布拉索好像有些走神,等我杀到眼前,才懂得举起单臂拆招,却已是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这一波攻势刚刚过半,手臂上便被割开了十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喷薄而出,又在我锋锐的刀气之下化入虚空,再不见痕迹。
「死来!」
第五十刀砍下时,他的手臂终於被我弹开,後面二十馀记「噬魂刀」便让我一个不漏地全印在他胸膛上,末了,还奉送一记「血魔手」!
一连串的骨骼破碎声中,布拉索打著转儿飞了出去,胸骨碎裂成块,内脏也被阴损无比的「血魔手」被重创,再无还手之力。
这过程顺利得让我如在梦中。
「要将他碎尸才行!」
心中已有这样的觉悟,我毫不迟疑地飞身追上,脑中一连串奇功秘法闪过,尽是威力奇大,有极强毁灭性的招数。
为保险起见,在空中时,我刹那间撤去「极限领域」,回归常态,手上却打出了天击道的印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