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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她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曾经无心伤害过她。等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知道她还喜欢着我,但是我自己对感情已经不抱奢望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没事业基础,没经济来源,怎么能保证一段感情可以开花结果呢?”
妈妈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儿子,你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呢?按你的逻辑,大学生都谈不起恋爱了,都得等到立业才能成家吗?”
我叹了口气:“现在不是你跟爸爸的那个时代了,有一份好的感情,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慢慢朝未来努力。我身边无疾而终的感情太多了,自己也经历过一些……”我抬头朝她笑笑,“我觉得,还是等等再说吧。”
她静静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渐渐从疑惑转为理解:“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干涉。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就行了。”
我嘿嘿地笑:“放心吧,你儿子能吃能睡的。”
“是啊,还挺会感冒发烧的,这你怎么不说了?”
被掐住软肋,我讪讪闭嘴。
我搭上地铁再转公交回到学校,已将近下午六点。这天的晚霞分外灿烂,仿佛有谁不小心打翻了深浅不一的颜料罐,在天空这块广阔的幕布上流淌出一副绚丽锦缎。我在小街吃了碗分量十足的麻辣烫,又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带回去做夜宵。
路过北门对面的红绿灯口,我下意识往学校的方向看了看,隔着疾驰的车辆和川流的人群,一眼就发现那个熟悉的、落寞的身影。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半张脸,一双手扣着书包带来回摇晃,双脚也不得空闲,白白的鞋尖在柏油马路上来回蹭着。绿灯亮了,身旁的人纷纷迫不及待地穿行而过,她却恍惚未觉一般,仍然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我看着有些发急,几乎忍不住走上前去提醒她:“嗨,竹子,发什么呆,过马路了。”
事实上我也一动未动,隔着一条马路,站在原地看着她,从头到脚,辗转往复,目光贪婪。
那一年的夏天,一部《仙剑奇侠传三》横空出世,以至于街头巷尾,响彻了那几首脍炙人口的主题曲。
比如一个穿过马路走到我身侧的男生,此时的手机铃音。
明明爱很清晰,却要接受分离
我只能思念的权利
难过还来不及,爱早已融入心底
不存在的存在心底
虽然很努力,练习着忘记
我的心却还没答应可以放弃了你
真的对不起,答应了你不再爱你
我却还没答应我自己
明明爱很清晰,却要接受分离
我只能思念的权利
难过还来不及,就让爱融入空气
不存在的存在心底
说好要忘记,偏偏又想起
原来我的心还没有答应放弃了你
真的对不起,虽然曾经答应了你
我却还没答应我自己
却又如何真的不爱你
有一条令人生畏的理由,在我脑子里打转了很多遍,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说出口。
竹子,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怕未来,我会失去一个深爱的你。
宇宙换红豆
西竹
我整个身子蜷缩在宿舍的板凳上,还未开口,眼泪就像急雨一般滚落,砸在手臂上,发出一连串极轻的啪嗒声。
我并不想哭得这样狼狈啊,可是胸口像是被凿了一个缺,急速扩裂成吸噬一切的黑洞,所过皆空,让人窒息。人说心疼心疼,原来真正伤心时,会疼的并不是心脏啊。
“竹子,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啊?”简夕压抑着声音问我,形容焦急。
我试着回答,却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泪珠落得更大更急。
“你别哭了啊,别哭了……”她说着伸手揩我脸上的泪水,却止不住汹涌而下的悲伤,“哎呀,你再哭我找袁更新算账去了,丫的不是东西……”
我颤抖着拉住她:“不干……他……的事……”
“还不干他的事?他做什么了?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我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简夕,我们……分……分……开……了。”我哆嗦着手指向胸口,“这里……好……疼……啊……”
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分开?你们……他不是说喜欢你吗?这样还不行吗?”
我痛苦地摇头,拽着T恤领口的位置,拽得死紧,衣料很快发出撕裂的声音,胸口的疼痛随之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终于哭出声来。
董意意和肖笑颜闻声几乎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肖笑颜看着我们,声音关切:“竹子,你没事儿吧?” 董意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躺回床上。
简夕问不出所以然,气恼地爬上床闷头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里再无任何声响,我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墙走到卫生间,关上浴室的门。明明是夏末炎热的天气,身上却处处寒意侵骨。我把淋浴的水温调到最大,发烫的水柱喷薄到皮肤上,激得浑身几个颤栗。
我在极度疲乏中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时,耳畔有啾啾鸟鸣,恍然间以为自己在家中,清晨校园的檐廊下有成群的麻雀叽喳吟唱。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墨绿的窗帘斜射进来,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演绎出跳动的光影。左侧靠窗的铺位空着,简夕已经出门去了。
我翻了个身去拿手机,带动左边肩膀一阵酸痛。昨夜发生的事情在疼痛的刺激下一股脑地涌进脑海,我一手握紧手机,一手下意识地用力压住空空空荡荡的胸口。
有两条未读信息,都是来自简夕。
第一条是早上七点发的:“竹子,看你睡得熟,出门就没叫你。醒了之后记得去吃饭,今天就别来上自习了,好好歇歇,看看美剧。”
第二条刚刚进来:“坐在自习室里看书,还是放心不下你。我不知道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真正心疼你的人舍不得看你流那么多眼泪。竹子,我不想和你说大道理,也无法切身体会你现在的感受,但是再深的疼痛也有过去的一天。你还有梦想,还得往前走,所以得赶紧振作起来不是吗?想找人说话就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
痛苦和温暖交织之下,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爬出眼眶。
我很想买醉,想顶着晚风压马路,躲在人群里看通宵电影,甚至理所当然地歇斯底里。可是我知道,现在我不能。我还有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我有权利难过,却不可以放纵。
洗脸刷牙时,我在卫生间的壁镜里看到自己此时的形状:头发凌乱,目光无神,双眼浮肿,嘴唇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两道血痕。惨淡一笑,这个样子,到自习室只怕祸国殃民吧。
在一食堂要了一碗牛奶芝麻粥,温热的流体滤过口舌滑入食道,激发令人稍稍愉悦的饱足和存在感。我在安静的校园里一路大力地吸气吐气,振奋精神,最后来到图书馆六楼的社科阅览室。
相比人满为患的自习室,图书馆的几个角落相对清净许多。六楼东侧集中了马列主义、古代诗词和小语种书籍,人气远远赶不上西侧的现当代小说室,安静祥和,也因此成了我钟爱的去处。
我从书架上随意挑了两本没看过的取下。一本是英文的Language Update,一本是日语美文荟萃。挂上耳机,先翻了翻后者,文章确如其名,清新智慧,可惜生词太多又没有注解,理解起来有些困难,我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再拿起英语的那本,看着白皮书页上的书名,Language Update,心里默念着:Language Update,语言更新,语言更新,袁更新……
回忆便毫无预警地扑面而来。
我们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我闭上眼睛,贪婪地体会着这一刻,把它拓刻在心中。怕惊动如此寂静的美好,迟迟不敢睁开。
袁更新捧着我的头,声音有些涩哑:“竹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摇了摇头。我不敢看,因为知道这一刻注定短暂,看不到,将来遗忘起来也许更容易。也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己,眼前咫尺之遥的是我深深喜欢的人,我怕睁开眼睛看到,就再也不肯放开。
他压抑着声音重复道:“竹子,你看看我。”
生命里第一次,我看到那样漆黑深邃的眼睛,夹带着点点湿意,像浓墨重彩的画卷上流过一股清泉,晕染开奇异的风采;又似黢黑天幕上高高悬挂的寒星,汇聚着清冷的光芒。千言万语凝结其中,我想读,却读不懂。
他嘴唇翕动,辗转轻念:“时间停在这一刻吧……”
我只觉身体里最后的热量被急速抽走,手指瞬间冰凉。时间不可能为我们停住,他此时就在眼前,我和他紧紧偎依,可下一刻我们也许就形同陌路。这样的意识让我害怕,也让我急不可耐地想多抓住一些温存。
我们鼻端相触,他的唇距离我的不过一个手指的宽度。我像受了蛊惑,盯着那个温软的所在久久移不开视线。这里会发出好听的声音,有的让人温暖,有的让人冰凉,有的让人欢喜,有的让人悲伤。我怔怔地,很想往前探一点点,再近一点,就可以感受它此时的温度。
最后我的唇堪堪避开它,擦过他的右侧脸颊停在耳边,我听到自己梦呓一般地说出五国语言的我爱你,我说:“袁更新,你一定要记得啊。”
桌上躺着的MP3不知何时被我设置了单曲循环,梁静茹一遍遍唱着动人心弦的情歌。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换一个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 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 反而更自由
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 定格一瞬间
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说好不再见
有大片水泽爬过面颊,又汇成一大滴一大滴的水珠砸落在书页上,原本规规矩矩的字母一下子丑陋不堪。我拿着面巾纸慌乱地擦拭,却只是徒劳,吸水的面纸把水渍又印染到其他干净的地方,遭殃的面积越来越大。
最后我停下来,牙齿磕着手指关节,任泪水肆意流淌。如果我不可以放纵自己,至少可以放纵眼泪带走一些痛苦吧!
傍晚的时候,我来到北门,准备过马路去小街买些东西。做笔记用的三色圆珠笔笔芯用光了,学校超市没的卖。
这个时候的北门外车水马龙,我习惯性地向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张望,却没有看到想要遇见的人。昨天过去之后,他还好吗,他都做了些什么?
天不遂人愿。我等过了三四个红绿灯,也没能等到想要的结果,颓然地低下头,眼眶里不一会儿又蓄积了大团水汽。
九月六号的傍晚,我从外面回到宿舍,因为脱水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然后在简夕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喝掉一整瓶跑了气的温开水。
第二天我照旧去图书馆六楼挨过漫长时光。那本Language Update因为前一天浸了太多眼泪,被我摊开来静静放在一旁,接受窗外灿烂阳光的烘晒。
直到晚上,我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头上明月高悬,耳机里还是循环播放的那首歌:“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个颗红豆。”
长空皓月,夜华如水。月光的清辉流泻一地,势如破竹,仿佛有光芒直欲照进人心。我想起白天翻阅唐宋诗词集时读到温庭筠的《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
井底点灯深烛伊,
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的入骨相思,你知不知呢?
我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掏出手机编辑一条长长的短信。
“昨天在阅览室无意中发现一本新书,书名叫Language Update。Language,语言,Update,更新,语言更新。我默念了几遍,却变成了袁更新……对不起,我知道了答应不再喜欢你,可是一想到此后我们不相关,眼泪就把崭新的书页淹了。你还是不要管我了,让我有自己的相信和执着吧,我想有一天,阻碍会过去的,如果过不去,我会努力忘记的。”
此后的一个月,我没有再见到袁更新。十一国庆节,恰逢中秋,我带上家在湖南的学妹兼好友小爬回家过节。友人相伴,家人在旁,心里的郁积两三日里冲淡许多。
临返校的那天清晨,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意识清明后发现是隔壁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的声音,还有压抑的说话和呜咽,是竹妈。
心里遽然掠过不详的念头,难道姥姥出事了?
我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跑到隔壁房间门口。竹妈抬头看我,双眼通红,语声悲戚:“竹子,你大舅去世了……”
我呆在原地,脑海中电闪雷鸣。
中秋节后第二天,舅舅便匆忙赶回合肥的工地干活。之前因为大哥和二哥娶妻生子,家里背了很多债,舅舅是个心气高的人,即便在肩上的担子减轻一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