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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觉得爸爸你打得挺好,比我有型多了。”
爸爸笑呵呵地收了姿势,坐到我身边,出口却是揶揄:“结了婚嘴变甜了啊。”
我干笑两声,找不到话接茬。抓起遥控器准备开电视,爸爸突然说:“更新,跟我来一下。”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细细一打量,经妈妈这么一收拾,虽然变动不大,但整体看上去还是干净清爽多了。
爸爸在床头坐下,伸手在旁边柜子上抓了本书,招呼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我在心里纳闷,这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要给我推荐什么厨艺大全,或者家庭和谐的指导书籍吗?
我坐下来,往他手里瞟了一眼,深紫色的封面,看着挺厚,不像是闲书,倒像一本教材。
教材?……脑海中一阵电光火石,我怔住了。
这是……吗?
我的反应似乎在爸爸的意料之中。他没有发问,只是低头轻轻摩挲了几下封面,然后翻开了首页。
不用去看,我也知道,那里写着什么。我曾经因为那几个字忍着笑意:这个人,不仅脸圆,连字也是圆滚滚的。
我强迫自己从那本书上移开视线,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环视整个房间。
睡了午觉后,曳地的窗帘没有被完全拉开,夕阳的余晖在绒布的底端镀上一圈淡淡的金红,逆光造就的美丽,一如回忆般温暖,让人有伸手碰触的冲动。
记忆的阀门倏然开启,然后具象成一幅幅画面纷至沓来。
西竹,西竹。
她专心致志做题的样子很可爱,眉头连带鼻子微微蹙着,嘴巴时不时鼓足气又瘪下来,我坐在她左侧,可以看见圆嘟嘟的脸上被扯出来深深的一个酒窝。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爸爸开口打破沉寂:“更新,这……是那个西竹吧?”
我喉结翻动,艰难发声:“嗯”。
爸爸突然笑起来:“我记得是你大三那年的寒假吧,我说让你去找她帮忙复习英语,你特别吃惊地问我,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哈哈,你没看到自己当时的样子。”
我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一个笑脸。爸爸像是陷入回忆,呐呐自语:“后来你毕业的时候,我开车去接你,记得你把资料啊教材啊的要么送给学弟,要么卖到了收购站。今天如果不是你妈妈翻出来,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本书。”
鼻子酸涩难当,你怎么会知道呢?连我都快忘了。这本书,被我带回来之后就压在衣柜底层,再也没见过天日。
爸爸把书塞到我手里,语速缓慢:“儿子,爸爸不知道你和这个西竹有什么故事,但是爸爸是过来人,有句话我得告诉你,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如意,过去的,就只能留在过去。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过日子要往前看,前面的才是你的未来。无论如何,爸爸希望你快乐幸福。”
我握着书的右手微微颤抖,左手抚上那两行字迹,明明是已经凝固的经年墨水,指端触上去,却灼起针刺般的疼痛。我在眼泪掉下来晕开字迹前合上书页,把它递回爸爸面前。
“爸爸,你替我收着吧。这段感情,早就过去了。我知道孰轻孰重,我会当一个好丈夫,照顾好家庭。”
一声沉沉的、意味深长的叹息,然后书被从我手中抽走,爸爸离开房间之前,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却觉得,心里的担子,蓦地轻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林栗乘飞机抵达长春。这个中国最大的汽车工业城市,一点不是想象中尘土漫天的模样,蓝天绿树,干净整洁,扑面而来的亲切感让人心情舒畅。
林栗家所在的小区靠近一个公园,环境清幽。我们到时,林栗的爸爸妈妈已经等在楼下,看到我们,两人都笑开了,然后伸手要接行李,我问了二老好,坚持自己拿。
“又不是没有电梯,你们下来干吗?”林栗嗔怪道。
“我来迎接我女婿啊!”林栗妈妈满面春风。
“哼,我就说,平时我回来可是没这待遇的。”林栗说着,愤愤不平地白了我一眼。
这处小区基本是高层住宅,林栗家位于二十层,视野极好。三室一厅的房子,非常宽敞,我和林栗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停当。
“来来来,吃饭!”林栗爸爸招呼我们。
我往饭桌上一看,吓了一跳,东北人民真是热情好客啊!满满一桌子的菜,材料都认识,可只有一两道我叫的上名字。
林栗指着碟子挨个儿跟我介绍:“这是红烧丸子,这是人参汽锅鸡,这是羊肉烧芸豆,这是渍菜白肉火锅,这是熏肉大饼。早就跟你说东北美食多,你不信,今天见识了吧!”
我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林栗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动筷子吧!忙活了一上午,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着实是人间美味,又确实饿了,我连说话都嫌浪费时间,顾不上礼貌,闷头猛吃。林栗的爸爸妈妈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
林栗忍不住抱怨:“你们真偏心。”
林栗妈妈乐呵呵地开玩笑:“你知道个啥,我跟你爸是为你好,把你喂肥了看人家小袁还要不要你。”
我一口大饼呛在嗓子里,咳得喘不上气。
林栗爸爸插嘴:“你们娘俩儿吃着饭说什么话,要唠嗑等会儿有的是时间。林栗,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带小袁出去逛逛。这边离吉林大学什么的都近,难得来一次,都去跑跑。”
我的舌头有片刻的停转,林栗问:“那后天婚宴什么的不要我们做准备吗?”
林栗妈妈大包大揽道:“要你们小孩子操什么心,你们只要到场就可以了。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们做手擀面。上次视频聊天时说的,小袁你还记得不?”
这天下午,我和林栗去了净月潭森林公园,这里是市区东南的一个水库游览区,群山环抱,森林茂密,因与台湾的日月潭对应而得名。我这才知道,得益于此处接近80%的森林覆盖率,长春是亚洲绿化第一的城市。
我们玩得很尽兴,到家时已经天黑。身上疲乏,吃了晚饭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我和林栗自觉地留在家中准备婚宴事宜。虽然流程没有武汉的那场复杂,但是前期要打点梳理的事情还是多如牛毛。这样一件件落实下来,一天又很快过去。
婚宴是在傍晚举行的,地点是林栗家附近的一个五星酒店。我和亲朋好友在大厅门口被互相介绍,然后在席间举杯言欢。怕我招架不住东北人的豪爽,敬酒的时候,林栗的爸爸全程陪着,能挡的都替我挡了回去。
折腾到晚上八点多,终于散了席。林栗有些不舒服,宾客送得差不多了便回家休息,我和林栗爸妈留在酒店送走零星的宾客,然后打车回家。
我在楼下对林栗爸妈说有些酒气上头,想到附近公园里走走。二老嘱咐我早点回去,注意安全,然后上了楼。我拦住还没走远的出租车,坐进去关上门,对师傅说:“去吉林大学。”
哪怕这辈子我们再无交集,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知道。
车子驶到马路上,路灯的光晕在窗玻璃上拉成一道道模糊的流线。我突然想起,应该给要见的人打个电话。
还好,毕业后我留心记了她在吉林的号码。我拨出去,很快就接通了,声音依稀熟悉:“喂?”
“简夕,”我说,“我是袁更新,我现在在长春,你在学校吗?”
她顿了一下,然后陡然拔高了声调:“怎么是你?”
解开心结
西竹
以前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哪怕这幸福,与己无关。
乍一听觉得很动人,就像我曾经在心里,希望袁更新快乐幸福。可是越到后来,越觉得这句话苍白虚伪,如果离开我你不曾有任何痛苦,那么感情该拿什么衡量?
这是我心里,解不开的结,直到他结婚,直到简夕告诉我我不知道的许多事。
他爸爸得了癌症。
我扔掉电脑,操起手机打电话:“做手术了吗?还……有多长时间?”
“做不了手术,至于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也没忍心多问。哎,我都不知道是祝他新婚愉快,还是安慰他看开一些。”
我默了默:“你们,是不是说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何止说起,他精神居然挺亢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大学里的事儿。和我们寝室的人,董意意、肖笑颜,怎么认识,怎么熟悉,怎么成了朋友。还有自己大学里谈过的女朋友,他们班里的同学,林林种种,各种损事儿一点没顾忌都倒了出来,简直跟祥林嫂一样。”
我咬咬嘴唇:“然后呢?”
简夕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而诚恳:“竹子,你记不记得,以前因为你俩的事儿,我骂过这个混蛋好多次,觉得他没有良心。可是这一次我发现,他对你,真的不太一样。”
我的胸口开始发颤:“怎么……不一样?”
“他说起以前那些女朋友,都是嘻嘻哈哈,一桩桩一件件,像讲笑话一样。他问了我的情况,问了董意意和肖笑颜现在怎么样,最后扯到你身上。”
我觉得呼吸困难,“你们,说我什么了?”
“哎,他连你名字也没提,也不笑了,犹豫了半天问我:‘她在上海还好吗?’”
我的面膜,敷了这么久,该缺水了吧?可是上面,怎么突然湿了呢?
我抑制着声音:“然后呢?”
简夕没有察觉,自顾地往下说:“我跟他说,你挺好的,现在在做翻译,经常出差。他就笑了笑,没再问什么。这个人也真是奇怪,来的时候西装革履的,我一问,才知道是直接从婚宴上过来的,还带着妆,感觉像以前在学校演出一样。”
我在泪眼朦胧中笑起来。以前,都是我去看他演出。有一回他们班有一场声乐汇报,在小剧场,他唱的是美声,因为紧张出了一点小瑕疵。结束后,他问我:“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我说:“很好,很绅士。上下场时懂得照顾女士,你没听观众都给你鼓掌呢吗?”
他有些气馁:“绅不绅士跟专业表现没关系啊,老师说不是特别好,你发觉什么没?”
我诚实回答:“中间换气的时候是有一点问题,不过不是多明显,瑕不掩瑜啊。”
他很绝望:“你都听出来了,还叫不明显啊!我的天……”
我义正言辞:“哎,袁更新,不要小瞧我的听觉,再说了,哪能都完美无缺的,不完美才有进步空间啊!”
他不置可否地笑。
恍如昨日。
可是,原来真的,都过去了。
简夕出声打断了我的沉思:“竹子,你怎么样?怎么不说话?哎,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也犹豫该不该告诉你,怕你难受。”
我难受吗?
我那样切实地怨怪,却不知道,原来他并不如我想象中幸福。这本该是称我心意的事情,我应该释然,或者幸灾乐祸,可是事到临头,我居然这样平静。
没有暗流汹涌,有的,只是前尘尽去的释然。
心里许久没有这样清明。我终于可以承认,我放不下的,不是他要结婚的事实,而是我自己心里的不甘,那种以为自己无足轻重、无法自处的不甘。
可是此刻,当我知道,他真的有苦衷,他还牵挂着我,我付出的感情曾被珍而重之地小心收纳,我的怨怪和不甘便烟消云散。
我那样竭尽力气地爱过你,终究不是,空空一场。
简夕说:“竹子,你要相信,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一定还在前面等着你。”
也许是吧,只是这一场喜欢下来,我觉得筋疲力尽,关于感情,已经没有心思再憧憬折腾。我琢磨着这句惯常拿来安慰人的话,不知道我这样的一个人,该不该存这样的信仰。
这个晚上很不太平。我和简夕聊完天,刚要躺下,手机又嘀嘀作响。我看了眼屏幕,怔了一怔。被我断然拒绝之后,三个月没有再联系我的欧恒,此刻突然没来由地发来信息。
“小丫头,你一定还没睡。我看到你六月份的行程,挺紧张的。不要熬夜看美剧看太晚,好好休息,才有精力做好工作。”
我有些吃惊,他竟然还关注着我。礼貌地道了谢,熄灯睡觉。
白天有工作的时候,夜里我都睡得很沉,基本上一觉到天亮。可是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居然出现了《摩登家庭》里的主角Gloria,坐在我办公室的椅子上,对着年逾半百的丈夫Jay倾诉衷肠。这个身材火爆脾气也同样火爆的美娇妻,一反常态地深情款款:“亲爱的,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幸福的家庭,直到我遇上你。”
醒来是早上五点,离预定起床时间还有两小时四十分钟。我拽过床单盖住小腹继续闭眼,脑子里晕晕乎乎地想:我怎么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