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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叩门声。
我愣愣,湫苓对声音向来不在意,每次进屋从不会叩门,这……这不是湫苓!
警觉的站起,我慢慢的靠近门边,打开——
他仍然尊贵,高高在上,只是在见到我的刹那,眼中的冰寒重了,接着全部消逝。
我让开,忘了跪下,只是垂首作揖。
他进了大殿,随手合上门,解开赤狐皮披风。我接过来,仔细一瞧,上头绣着的九条金龙不知怎么竟有些眼熟。是那夜……他披在我肩头的那件……后来,摇微姐姐差人送还了紫辰宫。
“怎么?连朕的脚步也听不出来么?”
他的声音唤回了我飘远的神智,我抬头,眼中落进他的笑容。
那么温柔的笑容。
“不记得了么?”笑容突然不见,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当然记得,那时我靠近他,怀着那么崇敬的汹涌情感,就为了看清楚他的神色。“记得。”我垂下眸。如今他也是帝皇,却不是那含着恨与情的少年。岁月,能将帝皇仅有的情感磨去,只余下藏在心底的恨意。
“罢了,这么久,忘了也合该忘了。”他轻声道,在铺着虎皮的躺椅上坐下。
我将披风放在卧榻上:“不。潇儿记得。皇兄的脚步声,怎么也忘不了。”
他的视线射过来,如同箭矢那般锋利……威迫着我。
“不过,方才想着,皇兄此刻应当陪着皇后、皇子、皇女们,怎会到这里来……”
“还是不想朕来么?”
我想起他那时冷冷的语调“别任性,潇儿。你不想我来,我不来便是。”他舍弃了尊称,难道不是盛怒么?“不,潇儿……潇儿以为皇兄不会再来。潇儿任性说了那么多忤逆的话语,其实,不过是……寂寞罢了。”
他不语,目光却是软了许多。
我攥着赤狐皮披风,回首瞧他。
他此时望向离得不远的书桌,瞧见桌上的画,脸色微微一变。我忙奔过去要收起来,他却更快一步,拿过那张画,细细的看,眼眸中是遮不住的怒气。我后退几步,望着他。此时他就算是撕了画,我也不意外。
不过,他只是将画放下,复又坐下,面无表情。
如此深沉的模样,我不曾见过。但,我觉着就算他再冷淡,再盛怒,也比这令人安心。
我正揣测着他的意思,他眸光闪了闪:“过来。”
我依言走近他身旁,他突地伸手将我揽入怀中,我惊惶失措,却也不好挣扎,正慌张,他冰冷的唇贴上了我的。
便纵是再不解风情,便纵是再年幼无知,我也明白他此举是何意味。
他难道忘了么?我是他的皇弟!就算慕容国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所有,他也注定不能占有皇族中的姐妹与弟弟。
我挣扎起来,躲避着他的唇:“皇兄!皇兄!”
我唤你一声皇兄!天地便决定了我们不能如此!不能像父皇与夕雾那样纠缠!如若不然,便是罪上加罪啊!这乱伦反常的罪过……
他置若罔闻,撕开我的前襟。
“皇兄!”你孤独寂寞!你真是孤独寂寞!可是……我却不是那能抚慰你的人!“我……我不是你后宫三千佳丽!”
他啃咬着我的胸腹,如同品尝美酒一般,细细的回味,根本没有应答。
我咬咬唇:“皇兄!我不是夕雾!”
他倏地抬首,眸中交错过太多的情绪:“朕知道。朕想要你,如此而已。”
要我?我怔住。
从未在他人前裸裎的身体,就这样在寒夜中,无任何遮盖的颤抖着。他轻叹,解下衣衫,露出与我全然不同的强健的身体,伏下身来。肌肤的摩擦,无任何遮蔽的亲密,令我突然忘记了这是不该,这是罪过……我竟有些安心。
是,安心。比起五年中无时无刻不在吞噬我的寂寞,此刻我竟有些高兴。
皇兄没有抛下我,我并不是孤单一人。
至少,我还有皇兄,他说他要我。
他是如此的温暖,他的身体……是如此的温暖。
我闭上眼,一道泪痕滑下脸庞。他的舌,轻柔的舔去了那道痕迹,而后,再度掠入我的口中。我颤抖着的手,慢慢的抬起,锁住他的颈项。我将我的身体,我的全部,都偎入他的怀中。
你们,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蜷缩在黑夜中哭泣;我不要一个人,在这似乎无边无际的时光中虚度;我不要一个人,思念离去的你们。
第四章 沉沦
“皇兄,潇儿好孤单。”
他没有应答,湿濡的舌滑过我的胸前,修长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搂住我的腰身。
“皇兄……这样好么?”
我青涩的欲,在他的掌中逐渐昂扬,我轻轻呻吟,迷乱的瞧着他的眼,舍去了冷漠、复杂与温柔的眼。
“……皇兄……啊……”
我喘息着,转身瞧他,他却不给我时间,逼着我接纳他。
疼痛,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他却是高兴的,我能听得出来。
血从腿部流下,点点滴滴,在赤狐皮披风上烙下仿佛再也不会去的印记。我瞧着蜿蜒在披风上的血迹,忽然觉着疼得几乎要窒息。
一切归于平静时,我茫然的睁眼,他正皱着眉看我的伤口。我白着脸往榻内缩了缩,不想让他再瞧下去。他的目光上移,定在我脸上。如此柔和的目光,让我几乎以为这是自个儿半梦半醒之间的错觉。
“很疼么?”
他撩起身旁的披风,轻轻拭去我腿间的血迹。
我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穿戴好,回身将我用那披风包裹起来,再次横抱起,稳稳当当的出了大殿,走向隐世阁。
东方天空已泛着白,我瞧着那闪闪烁烁的启明星出神。
“该上朝了。”他将我小心放在床上,抚去我额上的冷汗,轻声道。
我点点头,手却不知怎的,拉住他的下袍不放。
“潇儿。”他叹息,俯下身,吻住我的唇,细细的温柔的舔咬。
“皇兄,皇兄……”我呜喃着,倏地想起方才的不该、罪过,放开他的下袍,别过脸。
“普天之下、率土之宾,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他伸手强行将我的脸扭过来,正对着他幽深莫测的双眸,“潇儿,你是朕的。”
“皇兄……”我张开嘴,蠕动两下想搬出圣贤之道,却猛然想到已失去说教的资格,况且……那时不是也……
“莫要胡思乱想。”他轻轻一笑,缓和了双眸中的深沉。
我紧紧的攥住身上盖的锦被,不语。
他转身要离开,走不过两步,我却发现不知何时,手又抓住他的袍子不放。他回首,望进我的眸中。皇兄,你可会再来瞧我?想问,却问不出口。我抿紧嘴唇,忙收回手,拉起锦被盖住头脸。
“放心,晚上朕取药来瞧你。”
他的声调微微扬起,似乎含着笑意。闷在被中的我慢慢的将手探向后庭,只稍稍碰碰,便疼得倒抽了口气。
熟悉的脚步声远去,而后突然消失。
我从被中探出头,突觉着面上凉丝丝的,手一抹,全是泪。
皇兄没有丢下我,我为何还要哭泣?慕容潇,你已不是孤单一人,为何还要哭泣?我怔怔的掀开被,看着胸前红色的一道道痕迹。泪再也止不住,如雨一样,覆盖住脸、身子,全部。
也不知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湫苓正无声的啜泣。
我伸手揪住她的衣裳,拉了拉,挤出个笑脸。
她扑倒在我身旁,哭得更厉害。
我怅然的想,湫苓或许比我更寂寞……我的寂寞尚且可说出口,她的寂寞却只能永远藏在心中,无法告诉他人。湫苓啊湫苓,我抬起她的下颚,微笑,以唇语告诉她,我慕容潇可是福大命大之人,不必担心。
湫苓抹了眼泪,转身奔了出去。她开门那一刹那,我才察觉外头的天色——漆黑一片。原来我竟然睡了整天,怨不得湫苓担心了。回神时,一双莫测高深的眸子正瞧着我。
我张唇要说话,他却强行压过来,堵住我要出口的言语。
撕咬、厮磨过去后,我疼得连手指也不想动半根。
他修长的身体袒露在灯光中,悠然自得的巡睃我的上上下下。
“你是我的。”
我抬眼,与他闪过太多情绪的眼眸对视着。
“你是我一人的。”
我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抬起我的脸,弯起唇角。
原本我也觉得我是自己的,并不属于任何人。但,漫长的五年过去,我惊觉若一个人只属于自己,就像四方穹宇中空留下他单独一个人一般,无助、寂寞、孤独……是了,只要属于皇兄就好了罢,在这世上,我唯一认可的血亲,我唯一能依偎的人。
因而,我也弯着眼,绽出笑容。
他轻轻叹息,眉眼中全是快意。
从那天之后,我的身子“弱”了起来。湫苓只当我是受了风寒,央着我不停的喝药,我却是有苦道不出,只得偷偷浪费了她辛辛苦苦熬的汤药。皇兄几乎每个晚上都来瞧我,偶尔,我们谈论些诗词歌赋,偶尔,沉沦在欲海中不可自拔。
我从未想过,自己对于皇兄而言到底算什么,也未曾想过,日日期待夜晚的我,与那些后宫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我所要的,只是皇兄的关注而已。
直到又一个冬日要到来的时候,我来到荒废已久的青龙殿,怔怔的看着挂满夕雾画像的墙面,忽然觉着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可笑最可怜的人。
第五章 爱恋与负罪
日日夜夜,这一年都在自以为是的虚假中逝去了,何尝不可怜?
自欺欺人,以为如此便能快活逍遥忘却所有不该不能,岂不是可笑?
我举起振袖,掩着口轻轻笑起,胸中涌动的却尽是心伤心痛。不是要嘲讽自个儿么?为何这样笑……心却如此难受?难受得仿佛要血脉都将破裂。
不是早明白皇兄的心思么?他知道我不是别人,是他的皇弟,却仍旧故我;他明白我与夕雾不同,且是夺取夕雾怜宠的对手,却依然如此。替代物也罢,发泄品也罢,玩物也罢,人偶也罢,我通通都认了,就为了不要孤零零的一人。可——为何现在想起,却如此难过?我不该欢喜雀跃的么?我不该高兴心悦的么?他的目光中有我,且不提他怎样看我怎样想我,他会陪着我……
我不是……不是清楚的么?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我还想要什么?不是已经足够了么?!
笑声愈发大了,是我的笑声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望着夕雾姿态万千的模样,视线逐渐模糊。
夕雾说:潇儿,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平淡淡一生足矣。夕雾说:潇儿,你快快出宫去罢,别留在这宫中太久。皇宫大内,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夕雾说:男子,原本就该娶个女子,继承香火,这是天理。然而,男子喜欢上男子,女子喜欢上女子也无不可。合该是缘分到了。夕雾说:潇儿喜欢上的女子,夕雾会喜欢;潇儿喜欢上的男子,夕雾也会喜欢。但,潇儿切记,无论如何不能落到与夕雾一样的境地。
夕雾一样的境地。
如今何尝不是?
我已不是我,我……如今竟想要更多……更多不属于我的怜宠!
止不住大笑出声,泪水纷纷落下。近乎狂乱的,我哭着,笑着,肆无忌惮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对皇兄的眷恋与敬慕是何时变质的?
不知道!我不愿意想!
或许……那夜之后,我便变了!变得罪孽深重!变得可笑可恨!
夕雾你告诫我不能如此!不能如此!我时时刻刻谨记着这些教训,记着你与父皇之间的种种!可如今……如今我都做了些什么!
“啊!!”
伏在地上,我喊叫着,用尽全力,仿佛喊叫了,心中的疼痛便能少一分,仿佛嗓子嘶哑了,泪流尽了,背负的罪孽便能轻一分。
“啊!!”
闭上眼,撕咬自己的左腕,直至铁锈味蔓延到口中腹中,直至一双手拼命的将手腕拉开,如暴雨一样的泪水砸在手背上,烙印一般,带来钻心的痛楚。
我怔怔的笑,戚戚切切挥去颊上的泪,注视着湫苓哀哀的模样。
“湫苓,你哭做什么?”
湫苓摇着头,动作太大,发丝四散。
“湫苓,你也知道了罢,早就不该瞒你。”我语气轻柔,也勾着唇带着笑,泪水却仍然喷涌出,怎么擦也擦不去。
“我不后悔,不后悔。”
“我只是懦弱。湫苓,我是个负罪的人,你可还愿跟着这个主子?已经,已经将礼义廉耻抛到脑后的主子,自私自利只懂得逃避的主子?”
一年来刻意不想,刻意要忘记的事实,怎么能丢弃?
我与皇兄,同为男子,且有血缘……真是天地不容的冤孽。更大的罪过,却是——我依恋着这份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