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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褚师皓天被突然冒出来的骆叔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然后上下打量起骆叔时。
这位……是南青箫刚进褚师家的时候亲选的侍从吧?就这么半年的时间,会不会对南青箫太忠心了?如果那些供南青箫选择的侍从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会以为这人是南青箫从外边带来的。
这侍从横插过来之后就一直垂着头,跟根木头似的,让人觉得即使你跟他说什么,他也不会有反应,因此有了这种感觉的褚师皓天就放弃了要跟这个侍从说话的想法。
“舅舅,你是不是真的很闲?”南青箫突然偏头看向褚师皓天,“从我回到湟中之后,你几乎每天都在我身边打转,你就这么不受重视?”
“谁说我不受重视?!”褚师皓天狠瞪南青箫一眼,“你是外人,还是这一次酒神祭的主角,看管你就是我最大的任务!”
“看样子你是真的很闲。”南青箫点点头,一副“我懂你的痛”的意思。
“……哼!”褚师皓天被噎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广袖一甩,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说真的,我以为这半年你会想尽一切办法赶我走,或者杀了我。”许是因为今夜过后一切都会结束,因此南青箫突然有了感慨的心情。
“嗯?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褚师皓天一愣,又转了过来。
“在南海上你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我回来,我认为那是你的心里话。”
“确实,我并不希望你回来,但是……”他的不希望跟有些人的不希望是不一样的,“罢了,今夜你好好表现吧。”无论如何,南青箫是姐姐唯一的“遗物”,他不会让他永远消失的。
南青箫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偏着头充满疑惑地看着褚师皓天,直到身边的人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南青箫才收回视线。不管褚师皓天的想法是什么样的,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
听到南青箫再开口,垂着头的骆叔时微微蹙眉。今天青箫的话很多啊。
“什么?”难得会从南青箫的语气中听出犹豫,褚师皓天就对南青箫接下来的话分外感兴趣。
“我娘……是怎么死的?”
南青箫此话一出,褚师皓天的兴趣瞬间消散无踪。如果可以,这个话题是他永远都不想触碰的。
“你娘……自然是依照叛族罪被判死刑了的。”
“我是在问她是怎么死的?”南青箫转头看着褚师皓天,嘴角虽然是扬起的,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因为笑意。
“处死就是处死!哪有什么怎么死的!”褚师皓天突然就暴躁了,这暴躁也暴露了他的心虚。
“是嘛,我知道了。”南青箫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了?”褚师皓天猛地转头,看着南青箫的目光已经算得上是凶狠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我娘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吧?”南青箫突然轻笑一声,“放心吧,我不会不自量力的。”
因为南青箫的淡然,褚师皓天瞬间就熄火了,神情莫名地看着南青箫。
“别看了,再看我脸上也不会长出花来。那边的篝火已经点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了?”看着自白色幕布后边袅袅升起的白烟,南青箫吐出一口浊气,“阿时,去帮我把那件披风拿出来,入夜了,有些凉。”
“是。”
骆叔时利落地转身,脚步看起来不快,却转瞬就从南青箫和褚师皓天的视线中消失,一到了没人的地方,骆叔时两脚一点腾空而起,瞬间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不出一刻钟就带着一件披风回到了南青箫身边。
“我先过去那边了,那些酒就麻烦舅舅照料了。”冲褚师皓天点点头,南青箫转身大步离开。
“南青箫!”褚师皓天看着南青箫果决的背影,心里突然浮出一丝异样,今夜这短暂的对话总让褚师皓天觉得哪不对劲儿,那不该是南青箫说的。
“什么?”南青箫停下脚步,转身疑惑地看着褚师皓天,那表情却又不像是即将要去做什么的凌厉,依然是一派温和。
“没事儿,去吧。”褚师皓天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舅舅保重。”
第81章
所谓祭祀;过程大致都是相同的;在夜色如墨星光灿烂之时;燃一把篝火,先由纯洁的少女们为天神摆上贡品;然后由大祭司虔诚地吟诵献给神的赞美诗;南青箫是在倒数第二个环节出场,他的任务只是在苏醒出水的大蛇面前默背一段献给酒神的赞美诗;然后亲自将那些酒一坛一坛地倒入湖中;然后坐等大蛇醉酒;若是大蛇醉了,那就是祭祀成功;人们便要围着篝火欢庆;若是大蛇没醉;那自然就是要全民遭殃了。
苏俊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对大祭司的吟诵充耳不闻,他只是盯着那一汪湖水,等着看看那条大蛇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竟然能让湟中地区的人民将其奉为神明。
当大祭司的赞美诗吟诵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湖边突然想起了笛声,那种声音是南青箫所不熟悉的。
“那是蛇笛,湟中人特制的,专门用来请酒神。”站在南青箫身边的褚师皓天低声解释道。
请酒神?南青箫嗤笑一声。不过就是这种声音刚好能吵醒大蛇而已,还说什么请?
笛声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湖面上终于是有动静了,一条粗壮的暗金色大蛇破水而出,支起的身体足有四五人高,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凌厉的光芒俯视众人。
南青箫又笑一声。金身,红眸,单看大蛇的体型怕是活了不少年了,尤其是眼中还带着些灵气,怪不得湟中地区的人会将这条蛇奉若神明。
看到这条大蛇的瞬间,站在南青箫侧后方的骆叔时悄悄握住了南青箫的手。这蛇如此之大,青箫应付得来吗?
“不怕?”褚师皓天侧头看了看南青箫,却发现南青箫的脸上除了嘲讽就只剩下安定,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他竟然一点儿不怕?
“怕什么?不过就是一只畜生!”他的母亲,便是被这畜生吃掉的吧?南青箫眯了眯眼睛,握紧了另一只手上的匕首。
褚师皓天眼神一紧,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那只大蛇。不管它被奉为什么神,它也只能活到今天了!湟中这个无稽的信仰他今日一定要亲手毁掉,杀姐之仇今日一定会报!
“到我了,阿时。”突然被点到名字,南青箫浑身一震,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轻声低语一句,便坚定得抬脚向前。
“嗯。”骆叔时松开握着南青箫的手,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南青箫挺拔而坚定的背影。
褚师皓天眉心一跳,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那个叫阿时的随从一眼,有些好奇为什么南青箫临走之前还要跟这小子打个招呼。但褚师皓天不会跟一个随从聊天,因此他决定等南青箫回来再说。
南青箫悠闲而泰然地走到湖边,挑了一个仰头还能看见蛇头的地方站住,没有如被告知的那样虔诚的跪下,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随意地默背出了赞美诗。
湟中七部长一愣,想要斥责南青箫的不敬,却又不敢在“酒神”面前大声喧哗,因为曾经有人在祭祀上大声喧哗,结果被“酒神”当场吃掉,所以从那以后,不管祭祀上谁出了什么差错,只要“酒神”没有异议,其他人也都不会出声,七部长都默契地将所有的指责都留在祭祀之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前出现了不认识的人,有些灵气的大神好奇地伏低了头,凑近南青箫闻了闻。
骆叔时的身体整个僵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金色的大蛇,恨不能舍弃所有计划立刻将那畜生宰杀,这样看着青箫犯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但骆叔时却选择忍下来了。
南青箫敷衍地默背完了赞美诗,就在一群少女的辅助下将自己亲手酿好的酒一坛一坛地倒进了湖里,一边倒一边心疼。修竹总是说他亲手酿造的酒价值连城,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用酒填湖,修竹一定会用最毒的毒药毒死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节,南青箫就扬起嘴角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到了酒香,那大蛇竟摇摇晃晃地缩回了湖里。
将最后一坛酒倒进湖里,南青箫立刻起身,护着一群少女退开。
少女们有些茫然,她们是要参与接下来的人祭的祭品,教导祭司跟她们说的流程里面,可没有后退这一项啊,但看着南青箫坚定的侧脸,少女们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询问。面对那样吓人的“酒神”,她们的手脚一直都在发抖,早就六神无主了,现在这一犹豫,就被南青箫推着退开好远。
“吼!”大约过了一刻钟,暗金色的大蛇突然从湖中暴起,痛苦地嘶吼扭摆。
“后退!”南青箫愣了楞,然后突然爆喝一声,嘴里喊着后退,自己却握紧了匕首向大蛇冲了上去。
“青箫!”骆叔时也是一惊,赶忙打了声响亮的口哨,猛地蹿了出去。
“药出错了?不应该是这个效果啊!”褚师皓天也是一阵心慌,顾不得别的,慌忙地冲了上去。
“天啊……这、这是怎么了?住手,你们三个住手啊!”七部长先是傻眼了,回过神来之后竟发现有三个人挥舞着刀剑在攻击“酒神”,这可是对“酒神”的大不敬啊!这怎么可以!
“七部长请退后!”不管发狂的那只是单纯的大蛇还是“酒神”,七部长的死士们只知道这里有危险,而他们的任务只有保护七部长的安全这一项,因此一群死士顾不得七部长想要保护“酒神”的意愿,强行护着七部长后退。
“弓箭队上前,其余人给本王围住这里!”听到骆叔时的暗号,一直埋伏在周围的恭醇王立刻率军出现,在湟中人还陷在混乱之中的时候有条不紊地控制住了现场,“湟中竟然一直养着这样一只畜生,还真是胆大包天啊!”看着湖中与南青箫三人厮杀的金色大蛇,恭醇王不得不为湟中人的勇气和愚蠢鼓掌。若是换了他,家旁边有这样一只畜生必然寝食难安,不杀之无以安心,唯恐被这畜生伤了性命,然而湟中人却跟这畜生共处了数十年,此等勇气非寻常人可比啊!“弓箭拿来!”
看着南青箫跟其他两个人一起上下翻飞,恭醇王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南青箫那臭小子,知不知道自己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有几斤几两?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王爷。”恭醇王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双手奉上恭醇王的弓箭。
恭醇王骑在马背上,接过弓箭就利落地搭箭拉弓,瞄准了大蛇的一只眼睛,放箭!
恭醇王出身战场,剑法精湛,就连弓箭也是百发百中,因此恭醇王的这一箭毫无疑问地射中了。
“真是太及时了!”突然一支羽箭扎进了大蛇的右眼,南青箫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到了埋伏在附近的恭醇王。这位王爷还真是无论何时都那么可靠啊。
“哼!”骆叔时却对南青箫脸上的笑容感到不爽了,冷哼一声便冲天而起,挥剑斩向大蛇的七寸之处。
“叔时!”南青箫一惊,赶紧跟上。
“别让年龄大的人上蹿下跳啊……”褚师皓天抱怨一句也跟着冲了上去,虽然他十分不想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药是他下的,就算他不知道为什么药效会变得这么奇怪,他也要负点责任的,他可是个负责人的男人!
有了恭醇王这一箭,三个人很快就料理了大蛇,看着身首异处的暗金色大蛇慢慢沉入湖底,南青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青箫,没事吧?”恭醇王一脸担忧地跑过来,按住南青箫的肩膀上上下下地将南青箫打量了一遍。
“没事,幸亏王爷来得及时。”
“呼……你这小子,就爱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恭醇王亲昵地在南青箫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罢了,这位是?”恭醇王本以为南青箫的身边只有个骆叔时在帮忙,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这位是我的舅舅。”
“王爷您好。”褚师皓天微微躬身以示尊敬。即使是在湟中,褚师皓天也听说过恭醇王的威名,只是在湟中,他们对恭醇王的崇拜并没有那么深重。
“舅舅?哈哈,这样啊。”恭醇王眼珠子一转,爽朗地大笑三声。
这王爷打什么主意呢?骆叔时的眉梢轻挑,拉住了南青箫的手。
“启禀王爷,这里是青箫的娘生长的地方,也是她香消玉殒的地方,可否请王爷恩准……”
“准了准了,你们两个去吧,这位舅舅跟我来吧!”
恭醇王大手一挥,骆叔时就拉着南青箫迅速离开,褚师皓天莫名其妙地被恭醇王拉走,结果就是要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