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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劲风吹过之後,竟然消失无踪!
而金子陵,则是头也没回地,以从容优雅的姿态,若无其事地再次穿过刀风所形成的气墙,缓缓往凡尘崖上的高塔而行。
再度来到耸立於荒凉崖边的高塔前,金子陵再一次在高塔前停下了脚步。
「记得上一次…吾也是一样站在这里,所感觉到的,是强烈的战意,但不过是二度造访,你的态度却不同於前次,这是为什麽呢?」抬眼望向高塔顶端,金子陵悠然的声音中含带了些许的不解。
『有话,上来再说。』由上而下吹拂而来的凉风,带来了王刀所要传达的讯息。
「上塔吗?这麽高的塔…只怕吾这单薄的身子,走不到一半就撑不下去了哪……」金子陵对着塔顶,漂亮的凤眸瞬了一瞬,拐了个弯拒绝了王刀的邀请--塔中状况不明,冒然行动着实不智,他金子陵虽不是什麽绝代智者,但也不是无智之人。
『我可以带你上来。』呼啸的风中,传来了王刀低低的轻笑声--只要金子陵有一百个不成理由的理由拒绝,那麽他也有最直接的方法「请」他上塔顶。
「嗯?!」惊觉风中有股不寻常的气息倏然欺近身前,金子陵反射性地想後退拉开距离,但对方的动作显然比他快了一步,他才将重心倾向後方想向後退去时,王刀那冷绝挺拔的身影已出现在眼前,伸手一揽,将还来不及再次作出反应的金子陵给揽入怀中,然後使出轻功纵身一跃,须臾之间,两人已在高塔最高处的房间之内,也是王刀平时所待的地方。
「……你的效率可真是好。」没料到王者之刀竟会突然有此举动,金子陵有些不悦地瞪着眼前的王刀,「现在如你所愿,可以放开吾了吧?」倒不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口气不佳,而是因为眼前这男人竟然抱着他不放,还一脸得意的样子!
搞清楚,他金子陵可不是女人,这样抱着他,不是羞辱就是挑衅,敢情这家伙是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吗?金子陵想着,再次为王者之刀踰矩的行为动了怒,光凭手劲和力道挣脱不开王刀的怀抱,於是他开始将剑气扩散至全身周围,企图迫使王刀放手。
「没用的。以你现在的疲累状况,就算用剑气也是徒劳功,只会让你更加疲累而已。」王者之刀依旧没有放手,只以最低限的刀气来护身,「如果你再挣扎下去,恐怕会没有力气回寂山静庐了。到时我倒是很乐意让你留在这一宿……」低下头,故意把脸贴近金子陵,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相当魅人,但金子陵闻言却整个人僵住了。
「你这是看不起吾?!」尽管王刀说中了他处於疲累状态的事实,但天生的傲气就是让他不愿在人前示弱,加上王刀的言行让他觉得王刀看轻了他,於是怒气更盛,明亮清澈的褐眸迸出一丝冰冷,「你要知道,吾名剑铸手不是任人挑衅而只会一昧逃避的人。若是要决斗,吾随时奉陪,但吾不能容忍你的一再挑衅和羞辱!」冷冷说着,金子陵以指凝气,锐利的剑气凝於指尖,尽管挣脱不开王刀的怀抱,但素手一扬,如利剑般的纤指已指着王刀的心口,只要再使上几分力道,便足以教王刀血溅当场!「我再说一次,放手!」
「我从来没有那个意思。」王者之刀淡然而平静地说着,揽着金子陵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哈,没有那个意思,那你是什麽意思?」冷笑一声,金子陵抵在王刀胸口的指尖可以清楚感觉到王刀的心跳,规律而沉稳,那不是说谎者会有的心跳频率,但就算是如此,他们的立场仍然没有变,对敌人说这些、做这些,难道还能有别的意思吗?
「至少目前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
「……吾不懂你的意思。」从他们「正式」见面以来,金子陵就一直觉得王刀的行为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不想与你为敌,单纯就是如此。」腾出一只手,握住金子陵抵在自己胸前,那看似纤瘦无骨,实则危险非常的素手,「我们,可以不必是敌人。」
「就算是朋友,你的行为也太过踰矩。」他的朋友中,可没有人会热情到抱着他不放的。
「这麽说吧……」更加搂紧了金子陵的腰,王者之刀一字一句地道:「我对於你,就像昨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人一样;我跟他,对你的感觉是同一种。这样,你明白了?」王刀以低柔的声音轻轻说出了惊人之语。
和认吾师…一样的…感觉?!
金子陵闻言,错愕得连指尖的剑气也在一瞬间消散於无形,完全因王刀的话而怔住了,「你又知道…认吾师对吾是什麽感觉了?」回过神,金子陵强装镇定,不想正面去思考和理解王刀的话,并且同时逃避了那个一直令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就我所看到的,那是一种…『恋慕』。」王刀平静地指出事实,「而我对你,亦是。」
「…胡说!那不是!」金子陵想也不想地冷声否认。
「不是吗?那你,为什麽慌得急於否认?你在慌什麽?」王刀嘴角轻扬,英气冷硬的脸庞,瞬间柔和了许多,看金子陵明显动摇的态度,他知道,金子陵对於这样的事,并不是排斥,而是不知如何面对--发现金子陵这令人意外的一面,王者之刀的心情突然大好。
「吾……」对呀,既然不是,那他,又在心慌什麽?又急於否认什麽?以往他的从容、他的潇洒,到哪里去了?如果王刀所说的是真话,那麽之前他一切的行为的确有了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但不管是谁,他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感情。「吾没有慌,只是你的话太令人错愕。你大费周章找吾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整理了一下自己被王刀扰乱的思绪,金子陵一抬眼,以冷静的表情重新面对这屡屡令他思考错乱、情绪失常的男人。
「如果是,又有何不可?」王刀淡笑,不答反问。
「你…无聊也该有个限度,放开吾,吾要回去了。」金子陵被王刀的话问得有些无措,索性避重就轻,再度试着挣开王刀的魔掌,打算打道回府。
「你所谓回去,是回到寂山静庐,还是回到所谓的中原正道?」望着金子陵,王刀突然问了这麽一个问题。
「这有什麽不一样吗?」
「大不相同。」
「…?」金子陵不解地望着王刀。
「回到寂山静庐,你依然是潇洒自由的金子陵;但回到中原正道,他们只懂得依赖你这个名剑铸手来解决他们的问题。你累了,但他们没有人发觉,就算有,也还是把问题丢给你……否则,你今天不会上凡尘崖来,不是吗?」抱紧了金子陵温软的身子,王刀轻声在金子陵耳边柔声低语着。
金子陵瞪大了眼,王刀的字字句句都如重槌般重重敲进了他的心里--他的确,是累了。
长久的岁月以来,他的存在,对世人而言,不过只是铸造绝代名剑的「名剑铸手」,大家所希冀的,是他所铸出来的名剑,而其中真正关心过「金子陵」的人恐怕是寥寥无几!他的铸剑技术,无人能出其右;他的修为,足以堪称剑界高人之一,所以刀剑之争,非他不可!这是天命,所以他义无反顾,但……
为什麽眼前的这个人,却能轻易地道出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疲惫?
他们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人罢了啊……
怔忡的金子陵,完全忘了王刀是何时放开他,而他又是如何从那高塔的顶端回到地面的。在他回到寂山静庐的时候,脑中只记得,在送他离开凡尘崖之时,王刀所说的一句话:
『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名剑铸手」,我冰川孤辰所在意的,只有「金子陵」。』
第八回
凡尘崖高塔中,一黑一蓝的两道人影,正在交谈着。
「你与金子陵接触过了?」蓝色高傲而沉稳的身影,冥界天岳第一军师,平风造雨四无君,正神情严肃地询问着。
「嗯。」一头银白长发衬着黑色风衣,冷漠而孤傲的人影,冥界天岳首席刀者,王者之刀,面无表情地应了声表示回答。
「你要怎麽做吾不想干涉,但别为私情误了大事。」
「……………」王刀沉默不语,他知道四无君所指的「私情」是指什麽,但那并非是他所能控制的。真的到了必须与金子陵一决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麽做。所以,他选择沉默,不应诺,但也不拒绝。
「不管你已经放了多少感情在他身上,只要你还是王者之刀,只要他还是名剑铸手,你们最终还是得走上对决一途。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四无君也很明白王刀的沉默代表着什麽,将两人的立场再次慎重言明之後,便化作一道蓝光,离开了凡尘崖。
「……总有一天,王者之刀将不再是王者之刀。」
在四无君离开之後,王刀--冰川孤辰,望着塔外层层的云雾,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
◇
黄泉、苍魔、焰织、宕月、非道、王者,六魔刀,合称鬼阳六斩刈。世人皆以为「鬼阳六斩刈」本是六口魔刀的总称,但在发生苍魔刀被焰织刀所断,魔刀互残的事件之後,「鬼阳六斩刈」的真正含义,才由妖后口中传了出来--
除了王者之外的五口魔刀,皆有互残的特性,每把刀上都一颗「魄珠」,当刀被其它魔刀所断之时,魄珠便会飞到该魔刀之上依附着,但最後,所有的魄珠还是会回归到「王者」之上,而集合了所有魔刀魄珠的「王者」,才是真正的「鬼阳六斩刈」!单单是一口魔刀就足以将武林弄的鸡犬不宁,若是让所有的魔刀魄珠回归到「王者」之上,「鬼阳六斩刈」正式现世,那麽後果将不堪设想!
而目前由於刀剑之争的白热化,除了王者之外的五口魔刀,除了焰织与非道之外,皆已断毁。为了阻止六魔刀合而为一, 中原正道的领导者之一,素还真,再次亲自造访了寂山静庐。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素还真,说吧,今日来找吾,是为了什麽事?」金子陵招待素还真至屋内坐定,一开口便开门见山问了素还真的来意。
「前辈快人快语,那麽劣者就直说了。」素还真谢过了递上茶来的认吾师,「其实今日前来,无非又是为了魔刀之事。关於魔刀有互残特性的事,前辈知道吗?」素还真看着金子陵平静无波的温和脸庞,试探性地问道。
「知道。所以在绝鸣子被非道所影响时,吾才没有动手立刻毁掉非道。」金子陵悠闲地啜了口茶,语气平淡的跟谈论天气没什麽两样。
「请问前辈,现在非道还在绝鸣子的手上吗?」
「是。」金子陵瞄了素还真一眼,对於他的来意已经了然於胸。
「那麽…可否麻烦前辈,自绝鸣子手上取得非道?」这句,才是素还真真正的来意。
「素还真,你这句话有如一枝利箭,插入吾的心槽,非常之痛!」金子陵说着,手中摺扇半掩去秀丽脸上的表情,如扇般的长睫搧了搧,似笑非笑地道:「你明知道绝鸣子因为其师霄云岳的事,对吾非常排斥。要吾去取非道,吾是该说你太高估吾的能力,还是该说你在给吾出难题呢?」
「前辈莫说笑了。绝鸣子虽然之前对您有些成见,但他也是个明理的人,若是跟他说明事情的严重性,相信他会乐於帮忙的。」虽然有点讶於金子陵会这麽说,但素还真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如果对象是吾以外的人,吾相信他会十分乐於帮忙。」金子陵轻轻摇起摺扇,瞄了素还真一眼之後,便自顾自地又替自己倒了杯茶,轻啜着。
「前辈,劣者最近诸事缠身,魔刀之事,实在是非不得已才来求助於前辈。焰织劣者会负责不让它被破坏,而非道劣者是希望由前辈来保管,因为前辈是能够不受魔刀影响,又有能力保有魔刀之人。」见金子陵迟迟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素还真觉得有些头疼--前辈好像不太愿意去取非道…这其中有什麽原因吗?
「……………」虽然素还真所言有一部份是奉承和哀兵之策,但金子陵也无法否认他所说的绝大部份是事实……其实他迟迟不答应素还真的请求,是因为一旦保管非道,就势必得会再和王刀有对决之外的牵扯,而这却是他所不想、也不愿的;但魔刀的事也非同小可,若是因为他私人的因素而导致魔刀合一,涂炭生灵,那更非是他的本愿……静默了好一会儿,金子陵才又开口:「素还真,希望这是你经过三思之後的决定…吾必须声明:静庐已成是非之地,非道在吾手上,未必安全,而且绝鸣子也不一定会将非道交给吾。这样,你还是属意吾来做这件事吗?」
「是。劣者还是认为由前辈来做这件事是最为保险的。」素还真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吾就尽力一试吧。」金子陵褐眸中的无奈,在眨眼的一瞬间消失无踪,快得几乎令人看不见,「若无其它的事,吾想休息了。」一摆手,金子陵毫不掩饰地表达送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