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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清泉奇案之城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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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厢泉突然叫住了他。
  “乾清,你相信有人可以不用钓钩和鱼饵,只用芦苇做编制和打结,就能钓起鱼吗?”
  乾清又听得他说胡话:“用芦苇钓鱼?你又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他干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是吗……”厢泉温和的笑了。就在他的佩剑的边上,系着一个不起眼的草绳,上面打着很多细小的结。
  这么细软的草,要系上这样的结是异常困难的。草绳的末端被精准的劈成了一丝一丝,和小绳结组成了奇怪的样式,细看倒像是个精美的艺术品。
  “再想不到的事也是可能发生……”
  厢泉喃喃,放下草绳,又拿起手边的书籍慢吞吞的翻开来看。
  而乾清出了医馆,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厢泉的话对他产生了影响。易厢泉话里有话,暗示整个事件都有人参与其中,而且是乾清认识的人。
  究竟是谁?
  乾清一概不知。如此细细想来,庸城府衙的事过于蹊跷了。
  就以乾清与厢泉碰到青衣奇盗那日为例。青衣奇盗是有意骗方千调开守卫的,布置精细,调配的当——这显然是内部人员才能做到的。青衣奇盗定然是早已混入庸城府衙踩点,亦或者衙内有奸细。
  厢泉早就说了,衙门里有内鬼。
  乾清觉得冷汗涔涔,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不会是这样的”。然而,几十名守卫均来自边疆,舍生忘死,浴血沙场,为何会跟青衣奇盗联系?再转念一想,不论是谁,定然不是平日住在庸城的人——好端端的庸城老百姓,谁去勾搭青衣奇盗?
  乾清想到这点,更加肯定那易厢泉不过是胡说八道戏弄自己罢了。狠狠的舒了口气,溜达到东街去了。
  今日阳光甚好,休息休息再跑腿也不迟。
  他去小馆子用了点石髓羹,着实吃不下,又听得旁边小二絮叨:“那风水客栈的周掌柜早就回家带着啦,谁现在还做生意?也就我们还开着挣点小钱!”
  乾清一听这话一脸严肃“咳咳”两声,敲敲桌子,小二赶紧凑过来,一脸媚笑。
  乾清眉头一皱,又舀了一勺汤羹进嘴:“周掌柜什么时候不做生意的?”
  小二不敢胡言:“青衣奇盗偷窃的下午就急忙回家了。”
  乾清觉得奇怪,但他想不起来哪里奇怪。甩下几个铜板大步流星的走了。待走远了,几个跑堂的赶紧过来数钱,点清之后就开始嬉笑闲聊。
  “啧啧,真是发了!还好这夏大财神今天没拿我们开玩笑,否则可就被整惨了。”
  另一小二冷笑:“可不是,他找谁,谁倒霉。谁知到他问那周掌柜干什么?周掌柜那日丢下风水客栈就走了,店里谁也没留。”
  “没人看店,不怕丢东西?”
  小二摇头:“哪有东西可丢?大贼不偷小物。”
  乾清自然是没有听到这席话的,也已然忘记,自己当初去风水客栈寻厢泉之时,看见过一个尖声尖气的、丑陋矮小的店小二。乾清并未挂心这个不起眼的角色。他并不知道,此人是解开庸城事件的关键。
  几个月后,当这个店小二与乾清在汴京城相遇,乾清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这都是后话了。
  现下,乾清正懒散的走着,借着午后阳光跑到西街。厢泉信中指使他要他问杨府尹一些事。
  杨府尹此时正一个人在房里喝茶。这间厢房是为杨府尹专属布置作休息之用的,朴素却舒服,挂着上好的青白色柔软纱帐,床上是苏绣牡丹花被子,桌上一套建窑黑瓷茶具,低调的盛着微热的人参须茶。杨府尹喜欢舒适富贵的生活但是不敢铺张奢华。乾清看着他,他也满脸疲惫。
  乾清承认他不是什么好官,可是也不坏。杨府尹是没什么作为,但庸城总算是太平。
  他胖墩墩的坐在乌木太师椅里,见乾清来,显得局促不安。乾清跟他寒暄几句,看的出杨府尹也是紧张的,乾清指着茶随意笑道:“白露时用些参茶当然是好的,只是用了好的茶匙岂不更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金色的茶匙来,继续礼貌道,“对不对,杨府尹?”
  那金茶匙精致小巧,但泛着金光显得与黑瓷极度不搭调。
  杨府尹咳嗽一声,叹气道:“夏公子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既然现在毫无进展,到时候反馈给易公子,让易公子帮帮忙也好。”
  乾清摊开厢泉的纸条看了一下,道:“呃……大人您常来西街吗?”
  杨府尹双目一瞪,脸上的肉一颤一颤:“我?我怎会没事来这种烟花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绫罗官服

  乾清立刻反映过来,此话不妥。
  易厢泉将问题直接写在纸上,然而这种问题过于直白,一个当官的怎会照实回答?自己如此照单子问话,真是重大失败。
  他转念一想,若是易厢泉亲自来问话,一准让杨府尹赶出来!
  乾清咧嘴一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绝技——变通。易厢泉聪明智慧,无人能及,然而这项绝技是厢泉是没有的。乾清顿时感到了一种无上的荣耀。
  他赶紧陪笑脸,寒暄几句,转移话题:“杨府尹记得,当年碧玺失踪之时,官差搜了多久?”
  杨府尹胖手托腮:“半月。本是七天的,水娘一直胡闹要延长搜索时间,便延长了。”
  乾清暗忖,碧玺若是真的死去而尸体沉入湖底,不出几日定然浮出水面,然而搜索半月不见影子,难道尸体真的没入水?他又问道:“那半月之中可有人进去?会不会有人偷偷捞了尸体上来?”
  杨府尹认真摇头:“不会不会,院中全都是守卫。呵,你居然还在认为碧玺掉进湖里?夏公子,你当时也在,那冰面完好无损,毫无缺口,边上冻的结实。我们最初三天主要派人在陆地搜索,仅派几人去湖心无冰处捞捞看——因为尸体三天必定会浮起来的。三天过去,尸体未浮,整个院子里也没有,我们就放弃院子搜索转而向湖了。我派人砸开整个冰面,整队人下去捞的,若是尸体被重物牵绊入湖不浮,此时也都能找到吧?没有。来年湖心长出金莲花,我们又搜,还是没有。这些夏公子你都知道的。”
  乾清颔首:“你们只搜了陆地三天?”
  杨府尹胖手不耐烦的敲敲桌子:“夏大公子,三天就够了。就这么大点的院子——我们就差把它翻过来了。三天以后,剩下时间都在湖里搜。这不是很好么?不走重复路,正好那三天尸体也能自己浮起来的,要上来就搜索湖,多麻烦!这是办事效率,效率!”说及效率二字,杨府尹加重语气。
  “当时几个官差在搜索?”
  杨府尹小眼一眯:“十个。”
  乾清一怔:“才十个?”
  “可能是二十个,”杨府尹有些生气,“我记不清了!他们效率很高,办大事不拘小节,人数不是重点。”
  效率个屁,分明是怕麻烦。
  乾清翻个白眼,随口问:“你认识红信么?”
  “不认识!”
  乾清暗想,这肥猪就知道胡说八道。看着杨府尹的胖脸,滑稽可笑,他禁不住嘴角上扬,却被杨府尹瞧见。
  杨府尹胖脸憋得紫红,吹胡子瞪小眼:“你不信本官?”
  乾清赶紧解释,杨府尹却不听了,三言两语即送客。乾清无奈,转身就去找了水娘。他暗骂自己傻,若能在水娘这里能探听到实情,何必还去找杨府尹?
  水娘的房间布置极好,乾清用眼一看便知,目之所及皆为精品。瓷器颇为雅致,锦被也是顶好的蜀绣。铜镜明亮,雕刻着丹桂与牡丹,极度华美。梳妆台上散落着不菲的金银珠花与翡翠耳环,还有绢花和细碎绸花。
  乾清这次精明了,特地弄来了好酒。送东西自然要投其所好,水娘爱酒爱财,便用牡丹雕琢的玉壶装了上好的三味酒给她。
  但是他没料到,水娘已经醉了。乾清才知她自己方才就喝了不少。
  青|楼女子酒量本来应该是不错的,只是水娘例外。她还在不停的喝着,双目迷离,睫毛微动,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青瓷酒杯。
  乾清又开始套话。
  “杨府尹?杨府尹若是不来西街,庸城的柳树明天就开花了,”水娘满面通红,咯咯的笑着,玉手轻提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每次来都让湛蓝陪着,出手倒是阔气,行事也低调。当官的嘛,谁都怕落闲话。”
  乾清忙劝水娘少喝点,他嘴上劝着,心里却高兴的很,水娘这一醉,话匣子就开了,问起来毫不费力。
  “要说这男人,谁不来西街?除了南山寺里的和尚。我告诉你姓夏的,就……就是连鸿途书院的先生都来过。”
  乾清心里一惊,真的假的?水娘又用通红的指甲戳戳乾清说道:“男人都一个样,你和方千也是当年总来看看的,现在呢?不进来了,不再年少轻狂了,薄情的很啊。”
  水娘哼一声,又去拿酒壶,却是不稳,乾清匆忙伸手扶住:“杨府尹以前来西街都干什么?”
  水娘像是听到了十分可笑的问题:“能干什么?找乐子呗。不过他还算规矩。”
  乾清闻到脂粉味受不了,干脆离她远一些:“杨府尹可认识红信?”
  水娘凤眼明亮,瞥了一眼乾清:“他不认识谁认识?红信就是他带头捧起来的。杨府尹以前总带着侍卫来包场子,呵……”
  乾清听到这,一下愣住了——杨府尹居然还和红信有牵连!他自己居然不承认!
  “那他——”
  水娘闭目揉揉脑袋,一头翠钿金饰叮当作响:“杨府尹莫名其妙的,我总觉得他更喜欢湛蓝。为什么总去捧红信,我也不清楚。哼,胖的要命,胆子也小。区区一个地方官,哪个姑娘会瞧上他?还不如夏公子你呢。”
  乾清听得心里高兴,破天荒为水娘倒酒,水娘又喝了一口:“碧玺才是最好的。可怜碧玺走到早,得那种病,容貌没了、琴也弹不了,她的琴技是真好……”
  乾清惊讶:“肺痨虽是绝症,但发病之时怎会如此严重?”
  “肺痨?什么肺痨”水娘又颤颤巍巍的拿起酒壶,这一碰,酒就洒了出来。乾清瞬间联想到了红信房间里墨迹,还有花盆旁边的汤汁痕迹。
  红信是不是也像水娘一样酗酒?
  乾清不得而知。
  他立刻改口:“红信和碧玺得的是否是同种病症?”
  水娘哼一声:“当然,传染的。红信……她怎么和碧玺比呢。她不过是在碧玺失踪之后才上的牌子而已,才艺自然也比不上碧玺,这心地、智慧当然也是比不上的……”
  “红信这个名字是谁起的?”乾清悄悄低头看着厢泉的纸条,低声问道。
  水娘见乾清低头,也抬起头来看乾清再做什么。乾清见状赶紧收进袖去,干笑一声。
  水娘不屑的撇嘴道:“红信这名字本来是碧玺起的,俩人情同姐妹,本来和碧玺说好,等她病好了之后就让红信挂牌子。我看着不错,一红一碧,倒是颇有兴味,然而碧玺当时觉得不妥,也就没用。我至今不懂,红信的名字哪里不好了?呵,谁又知道碧玺莫名失踪……后来我直接就用了红信二字。”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语无伦次,乾清也很是头疼。
  “碧玺懂不懂药理?”
  “多少知道点,总生病嘛。她是跟我逃荒来的,我们很小就认识……被卖到窑子里,碧玺命好,被人教了读书认字,我就……”水娘苦笑,又去拿酒壶。
  乾清假惺惺的脸上挂满了同情,问道:“什么时候来的庸城?”
  水娘蹙眉算道:“大概十年之前,碧玺刚念了一点书,后来请的乐师教琵琶。她喜欢自己读诗经之类,后来还教导红信呢。碧玺还喜欢刺绣,连那蜀锦的绣娘也不如她。据说那是她自己的独家绣法,多聪慧啊。”水娘那样子,不像是夸姐妹,倒像是夸赞自己的女儿。
  “红信可有什么喜好,或者擅长之事?”
  “读书写字,那还是碧玺教的。她好像还喜欢养点鸽子。我总看见她喂鸽子。这也算得喜好?”
  乾清皱眉:“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鹅黄

  “鸽子,”水娘用蔻丹指甲轻轻划着桌面,“可不是么,你们这辈的人都养过。当年庸城来了一群商人,带了几船信鸽。净卖给年轻男女,惹得那鸽子满天飞。呵,这些小宠物可是活不长,人都活不长。”
  乾清一想,似乎还真是,庸城的确时兴过养信鸽。
  “碧玺可曾有过爱慕之人?”
  乾清话一落,水娘拍案大笑。那笑声分外刺耳,却又带着无限的哀凉和落寞。
  “爱慕?青楼女子还能爱慕?夏公子,你这是在戏耍我吧。”
  乾清大窘,连忙赔礼道歉。水娘摆摆手,目光涣散,不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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