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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耀皱眉,匆匆擦干身体,换上衣服就下去了,凝眉琢磨,有人敢在临安门闹事?
绍耀一路开车过去时瞥见大街小巷的商铺前都写着情侣今天购买,买一送一之类的,有的店前还用玫瑰花摆出了巨大的心型。
今天不是情人节啊,绍耀瞥一眼开车过去。
等到了临安门复古的城楼前时,他发现从临安门及街口开始人越来越少,走几步进去,原本热闹拥挤的人群没有了,只剩下空荡的小铺子和孤零零飘荡的小灯笼。
典雅的漆黑雕花小门静悄悄的伫立着,上面别着一只鲜红的玫瑰花和一张卡纸。
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承诺。
身后倏地从高空掉落下一道横幅,竖着的大字上印着俊秀的楷体——是绍耀,不是芍药。
他往前走两步,一只小型操控的飞机嗡嗡的挂着小小的彩条飞到他面前,细致的钢笔字写着:先生,请别叫我豆丁好吗。
绍耀望着上面的字,勾唇笑,眼中幽深潋滟,如浩瀚星辰般闪烁。
他往街尾走去,僻静优雅古意的小巷口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她大概只有三岁,奶声奶气的说——可我看不见呐懒妃有毒。
绍耀将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小女孩,声音低沉温柔,“没关系,我长得不好看,怕吓着你。”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接住玫瑰花跑进蜿蜒的胡同小巷里。
绍耀浅薄的唇角带着笑容,冷硬的眉梢舒展开来,再往前走,就快到了街尾那处小小旧旧的风扇吱呀响的小店了吧。
绍耀忽然转身,是个大男孩抱着一只纯黑的猫咪,看见他转身,露出牙齿笑着说,“可他又笨又傻又呆,总是让人欺负,也不会打架,还不会做生意,挣钱也不多,怎么办?”
“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他,我会照顾他,陪着他。他又傻又笨,没关系,我聪明,我替他欺负别人,我来挣钱,他那么省事,吃的又少,不需要很多钱的。”
大男孩手上的猫跳出他的怀抱,他笑着点点头追着猫儿跑远了。
绍耀转身,看见街尾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人,黑发黑眼的,金发碧眼的,当一声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突然跳起舞来。
欢快的脚步与轻盈的音乐相得益彰,绽开的笑容挂在脸上,当旋律停止的时候,他们举着牌子朝绍耀欢笑——今天是七夕,我知道你不知道。
绍耀沉沉笑出来,“嗯,我不知道今天是七夕。”
牌子换了个方向,露出隐藏在下面的字,“所以我想亲自告诉你。”
优雅安静的钢琴声在指尖流淌出美妙的音符,跳舞的人全部散开来,露出身后坐在钢琴前的年轻人。
他朝绍耀紧张一笑,低头认真的弹奏,交错的黑白键就像亘古永恒的时间,黑键古朴沉稳,代表从前,泛黄悠然的从前,从前的那家常去的小吃摊,那首常唱的歌,从前落在漆黑窗前的那场大雨。
白键优雅轻灵,代表未来,清澈透明的未来,你和我的未来,相互扶持,走过泥泞小路,哼唱熟悉旋律的未来,走过漂泊大雨之后晴朗明媚的未来。
钢琴声缓缓流淌出时间的交替,将过去和未来在此刻凝结。
年轻人低声的吟唱,唱那首他一直以来就想唱给绍耀的歌。
——如果我能看的见。
就能清晰的分辨白天和黑夜。
就能在人群中准确牵住你的手。
如果我能看得见,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给你一个拥抱。
我望向你的脸,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
忘了掀开——
眼泪一滴滴落在黑白琴键上,丁陡轻声唱,“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春风又度玉门关。”
将他从冰冷孤独的黑暗带出来,为他带去色彩和世界。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带他去无边无际的黄河边,听风声潇潇。带他走过世界,抚摸世界的残忍和温柔。
“因为你就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绍耀凝望着他,眼底如浅风颤动。
曾有人问他,如果他真的能看得见,也许你们之间就会不同。
他不会再依赖你,你不再是他的全部,除了你,他会接触更加精彩的世界,认识更多的朋友,他会知道你不是唯一,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比你温柔,比你对他更好,他会有自己的看法,想做不是你为他安排的事,会有更多人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那时,他可会变?
绍耀看着朝他缓缓走来的年轻人,清俊美好,一双眼眸比星辰唯美动人,他有些紧张的微笑,脸颊发红,泪痕未干。
绍耀说,他会认识更多的人,见过比我带给他更精彩的世界,可我会对他更好,我会陪他到老,他想要做什么,就像风筝一样去飞去跑,可他会将他的线留在我手里。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能飞的再远,他唯一不舍的,不会离开的就是牵着线的人。
他不会变,他只会害怕牵着线的人有一天会松开线。
那人问,“你会吗?”
“不会,我会将线绑在我的手上,仰望他自由自在的飞翔,直到他累了,停下来时,我会张开怀抱带他回家。”
“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丁陡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伸出背着的手向他摊开,手心发热,潮湿。
他抿唇,单膝跪下,声音有些发颤,“绍、绍耀,我想了想,法国我和你也、也可以去的,所以我,就回来了。今天是七夕节,是中国的情人节,我想、想问你,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和我结婚吗?”
身后走出来无数的人,绍老爷子丁奶奶张妈,徐则辉立夏,瞿蔚和抱着孩子的绍梓,推拿店的老板、罗钰,还有笑嘻嘻的魏,带着一大帮丁陡的同学。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开始吆喝起来,妥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绍耀没有转身,没有看见他一大帮兄弟们眼中的揶揄笑意。
他的眼中只剩下仰头眼巴巴凝望着他的年轻人,他扶着他胳膊带他站起来,低声道,“给你的钱都攒起来了?”
丁陡轻笑着给绍耀戴上戒指,“还有我实习时挣的钱,我想要一个最好的给你。”
戒指是定制的,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庄重,在指环的周边刻着凸起的细小纹痕,形状排列奇特。
绍耀用手指轻轻摩擦上面的痕迹,这是盲文,他知道的婚久情深,错惹腹黑总裁。
——此生挚爱。
因为有你,我才能看到这个世界,可在我满是孤独黑暗的时候,我曾经无数在纸上落下这些字符,抚摸着他们,仿佛就看到了你,就仿佛你在我身边。
我深爱的你,你是我的眼,是我的世界。
……
两年后。
“绍先生,您能说一下您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决定投身于慈善事业的吗?”
“您是这所学校的最大的股东,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学生讲?”蜂拥而至的记者纷纷将话筒挤在绍耀面前询问问题。
绍耀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了,他三点之前必须赶到的。
“关心残疾人,为他们的人生铺路,是我应尽的社会责任,我只是花的钱多一些罢了。对于这些学生,他们很努力也很艰难,所以我希望这次之后所有的采访都能够停止,还给他们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如果真的要给一句话,我便引用泰戈尔的,‘世界以痛吻我,我愿报之以歌‘,但愿他们能都乐观生活。谢谢。”
绍耀低沉醇厚的声音用手机里传出来,精致舒适的咖啡厅里,年轻人抱着怀里只有一岁大的宝宝给她看手机里的人,轻笑着说,“小丁香,瞧,爸爸在里面呢,等会爸爸就来了哦。”
“宁愿在这里看视频,也不想去现场?”绍耀端着牛奶和小点心坐过来,伸手接住宝宝,“你和丫头吃东西了吗?”
丁陡低头亲亲宝宝的脑袋,把丫头递给他,“吃了一点,等你呢。”他嘿嘿笑两下,“我才不去呢,我一紧张就会结巴的!”
小丁香去抓dad手边的小饼干,“啊吃!”
绍耀把两杯牛奶分开,“你喝巧克力味的。上次在巴黎的那次宴会上那么多人怎么不见得你结巴呢,理直气壮的和人家争论呢。”
“哼,谁让他非要你陪他单独出去玩一天才同意签合同呢,一看就对你没按好心。”
“人家开玩笑逗你呢,小傻瓜。”
“反正我不管。”丁陡低头摆弄着吸管,特有理,伸出一只手指逗弄丫头的下巴,惹得她直笑。
绍耀看看丫头,看看丁陡,“她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嘿嘿,我们家的嘛,男孩子才像你呢。”
绍耀勾唇笑,抱着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宝宝眼中浮现一丝暖意。
小丫头是一年前在国外找的代孕妈妈孕育的,从卵子库中寻找五官与丁陡最相似的卵子,然后再提取丁陡的基因就这么来的。
真正是丁陡的血脉。
这件事原本丁陡是不知道的,从他决定和绍耀在一起就再也没有想过孩子的事了,而绍耀却暗中和老爷子商量,他们家里有绍梓传宗接代,他可以不要孩子了,可不能让丁陡没有。
代孕妈妈丁陡见过,是个开朗的家庭妇女,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丁陡有些心疼她,听说怀孕是很辛苦的吧天才狂妃,王爷您别过分。代孕妈妈却很高兴的总是露出肚腹给他们摸摸宝宝。
绍耀也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是同性恋人,想要一个宝宝,他愿意支付孕育孩子的一切费用。
而在这一块,国外甚至也有合法的机构,为不能生育的家庭、同性恋人孕育孩子,她们会认为这是一项善举,是值得她们用十个月换来一个家庭的幸福。
小丁香随丁陡的姓,名字嘛,是丁陡坚持要叫一朵花,因为在他心里绍耀就是一朵大花,丁香是他们的孩子,和大芍药花儿同根同源,那自然也要是朵娇嫩的花朵了。
丁陡低头给小丁香擦擦满是饼干碎屑的嘴巴,小丫头就伸着胖胖白嫩的手朝丁陡要抱抱,“papa、抱!”
“我的小公主啊,dad好爱你。”丁陡抱着小丁香起身,朝绍耀微笑,“我们该回去了。”
他转身望向外面开始落雪的冬夜,薄薄的雾气中氤氲着深蓝朦胧的颜色,又是一年除夕了。
飘扬的雪花纷纷扬扬为霓彩的城市添了一抹纯净的颜色,就像他怀中的宝贝一样纯洁无暇。
绍耀开车带他回家,车子不断向后掠过无数风景,与路人擦肩而过,将灯红酒绿留在身后,等候他们的,是万家温暖灯火。
而那无数明亮着彻夜不眠的灯火中,丁陡知道,总会有一盏为他一直留着,等候着。
他不去看,也能想到。奶奶会笑着接住小丫头说她长胖了,爸爸会递给他和她一个大大的红包,说小丁也是他们家的宝贝,也是要给红包的。
张妈忙忙碌碌准备好了饭菜招呼大家吃饭,蔚蔚会大笑着让他们猜猜今天哪个菜是她做的,绍梓会满屋拿着小飞机逗双胞胎兄弟玩,追着他们问坦克车好看不看。
徐则辉和立夏一定会在准备好饭菜的时候恰好赶过来,总说他们是赶巧不赶早。
吃饭的时候,绍耀会打开电脑,连上视频,地球的彼岸,贺贺一定会眼巴巴的瞧着他们的饭菜,小声可怜兮兮的叫着宝贝儿。
那时,绍耀会坐在他身旁给他剥着香辣虾蟹,一边倒水,一边跟那几个人抢菜吃,把他的碗里堆得满满的,还总说要吃胖点才好。
那时候,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会捧着一大堆烟火在小院里准备着,在钟声敲响第十二声时仰头凝望漫天的绚烂。
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的瞬间,绍耀会低头吻上他的唇,温柔低沉的在他耳边轻喃细语——丁陡勾唇露出微笑,清澈的眼中氤氲潋滟的色彩,俊朗的眉梢拢着冬雪的纯洁,时光将有一天会印上他们的脸庞,唯有不变的,是一颗真挚如初的心。
泰戈尔说,世界吻我以痛,我愿报之以歌。
生活残忍而又美好,我们常常在黑暗中孤独颠簸,但时间总会让等候有结果。也许有人会为你带来歌声,也许有人会送你颜色,也许有的人会在黑暗中陪你到老。
只要你也坚持,便也祝你一生安平康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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