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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话语,是他亲手写下的啊!可见,那人并不在意这圣旨,随意丢在抽屉里。这份聘礼是大,他要的,却不是这江山啊!
搁下圣旨,缓缓移步床榻之上,因有纱帐隔着,竟没有积灰。雪白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两只绣了鸢尾的枕头并列摆着。和衣躺下,鼻尖嗅着属于他的味道。只觉有些安心,有些心疼。
挤到时常墨绯睡的里面,摸着床衔。他记得,欢爱之时,墨绯总爱用它葱白的手握着那床衔。触手,密密麻麻的都是膈手的痕迹,起身一看,竟是他指甲掐出的痕迹。怪不得,他总是不愿哼出声。慕灼华轻笑。“下次什么都不要你抓,看你出不出声,哈哈~·子墨的小秘密。”
转念一想,自己都两年没有来这鸢尾阁了,他还是摆着两个枕头,想必,夜夜还是念着他的吧····
自己对他,确是过分了···
以前,他总要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入睡,也不知那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不觉间,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人最后竟是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不胜人间一场醉(一)
“陛下,周国说,觅得一美男,得知···得知陛下喜好男色,特意送了过来···”殿下大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倾墨帝的脸色。
慕灼华派出去寻找墨绯的鬼士昨夜回禀,墨绯去了周国!
“哦?可有提到是谁?”
瞧见倾墨帝饶有兴致,那人松了一口气。“周国国师说,陛下把他安排进鸢尾阁就可···”
慕灼华轻笑,敢住鸢尾阁的,多半就是墨绯了···
“好,就让他住鸢尾阁,不知,还有几日到?”
“十天”
崇阳宫
锦妃
“陛下,可是臣妾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为何要娶男妻啊?”娇滴滴的美人携一众宫女跪于慕灼华寝宫崇阳宫。
才下朝回来的慕灼华还未行到宫门口,就看到姹紫嫣红一片人跪在宫门外。“这是做什么?”
随行的太监总管刘延连忙躬身回答:“陛下,锦妃听闻你接受了周国送来的男子,就来这儿跪着了。”
“锦妃,作为妃子,怎可这般善妒?”瞥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锦妃,慕灼华还是软下声来,不曾责怪。却没有扶她起来。
拉住慕灼华的袖口,锦妃戚戚然道:“陛下,您纳妃臣妾无话可说,可是,他是男的啊!”上头有一个墨后压着,她自己又是周国之人,陛下是玩玩不会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可这男妃一来,后宫又只有她的孩子,后宫争宠,历来手段颇多。祸大于福啊!
“嗯?还要锦妃你同意?是吗?”慕灼华不温不火,只是说话的语调颇高,惊得锦妃只得松手。
“臣妾不敢,只求陛下一定要保全我们的孩子啊!”
回答她的,是无情关闭的宫门。不知为何,墨后走了,她反而觉得有些胆战心惊,陛下也两月没有去她哪里了。这一个男妃,让她有些惶恐。
倾墨帝特意派人修葺了鸢尾阁,还把枯死的鸢尾全都种上了,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变回了墨后当初住在鸢尾阁时的样子。
十天的等待,终于,盼得那人归来。
那一日,他一袭红衣,只绣了祥云。头戴发冠,亦不是凤纹。
大殿之上,他瞧着他越走越近,那般风姿,那般出尘。
“臣,君炀拜见陛下。”不卑不亢,风华出尘,却不是他!!!
慕灼华只觉恼羞成怒,居然不是他!“抬起头来。”
殿上之人半跪着,缓缓抬头。端是惊艳,肌肤胜雪,比之墨绯,总少了几分韵味,一袭红衣,倒是比墨绯更媚。
殿下之人浅笑,“陛下,臣听闻您与墨后的故事后,就一直心存仰慕,不想,今日我这新人,竟有幸取代旧人居于那鸢尾阁中,当真是受宠若惊。”
龙椅之上,慕灼华不动声色,瞧不出半分生气。
“君炀,好名字,宫中有座望君阁,倒更适合你。”
那人笑容更深,“知道殿下舍不得,那好吧,我便住哪望君阁了。”缓缓起身撩人一笑,“唔~说来今日是臣与陛下新婚之夜呢,你可一定要来啊!”
皇位上的人脸色更黑,“此事再议。”整整衣冠道:“众位爱卿可还有本启奏?”
“禀陛下,臣等无事。”
那望君阁也不知荒废了多久,颓败得不成样子,君炀也是好脾气,只求了慕灼华修葺,就再也没有找过他的事了。
一袭白衣的人儿立于窗前,听着暗卫回禀。不觉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好你个慕灼华,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修葺鸢尾阁···
“师傅,你这是何苦呢?”
“与人相斗其乐无穷···” 斗来斗去,苦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君九嗤之以鼻,“你们也是够无聊的。”
“所以才给他找事做啊。”
“师傅你变坏了···”
墨绯无语···
☆、不胜人生一场醉(二)
新婚之夜等不得慕灼华,君炀哪里肯罢休,待到望君阁修葺完成,好好的休息了几日。
那日,锦妃正带着大皇子在御花园赏花,那君炀一袭红衣,好不张扬,非得要摘那树梢的花。奴才们乱做一团,挡了锦妃的路。
“炀妃真是好兴致,怎得偏爱这红色啊?若要模仿墨后,你可就跑偏了,墨后从不穿红衣。”话说得刻薄,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得体。
君炀摇摇折扇,“哈~模仿?难怪锦妃一介女流,衣着这般素净,这般想来,倒是说得通了。”半椅在花树上,君炀讥诮更甚。“哟,这就是大皇子吧?怎得长得一点不像陛下啊?”瞧见锦妃牵着的小娃娃,君炀真没发现他哪里长得像慕灼华。
锦妃气的红了眼,“炀妃,皇子岂是你能说的?啊?”
“有何说不得?莫非你做贼心虚?”
说罢,花也不摘了,扭头朝崇阳宫走去。
“你···”锦妃看看牵着的大皇子,君炀不说她还不觉得,怎得他这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儿子长得和陛下不像了。可她的确不曾与人私通啊!
摇着折扇,君炀一路拈花惹草,哪里还有半分那日的出尘绝艳。一袭红衣,着实招摇。
勤政殿批着奏折的慕灼华听着刘延禀报这一处闹剧,顿觉头大。
“他当真说那孩子不像我?”
刘延只以为陛下生气了,唯唯诺诺说着君炀的原话。
搁下笔,慕灼华突然有些后悔要了这么一个男宠。“算了,你让他也别去崇阳宫演戏了,直接来这儿吧。”
“是。”
揉了揉太阳穴,突然万分怀念那白衣公子,若是他在,这些国事也可与他商议,自己也不必这般费心费力了,还有一个添乱的。
“臣参见陛下。”
睁开眼,一张绝美的容颜近在咫尺,“你这是作甚?”这炀妃倒也是没礼节的主,倾墨帝乍一睁开眼,一张脸在自己面前,尽管漂亮,但也是够吓人的。
“我看看你睡着了没有。”也不管慕灼华脸色多黑,自顾自的坐下,偏过头去看慕灼华批阅的奏折。“诶,陛下,你字写得真不错。”
相较那人的随意,慕灼华倒显得别扭了,那人往他身上倒,他就往后退。却有些狼狈。
“咳咳····炀妃,起开!”嫌弃的捻起一截艳红的衣袖,慕灼华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真的提不起容忍他的兴趣。
某人故作惊讶,“哎呀,陛下,你可是嫌弃臣?明明国师说,你是喜欢他穿红色的啊!!”
赶不走他,慕灼华只得自己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周国国师?”他可明明记得,自己只夸过一个人穿红衣好看。——墨绯。“你说的国师姓甚名谁?”
君炀又是吃惊万分,“嘿,你这夫君做的,自己娘子都不知道,难怪他会走,啊~~我好后悔嫁给你!!”
慕灼华看他越看越不顺眼,“朕明媒正娶的,只子墨一人,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了?”
君炀一滞,他觉得自己亏了····
“他还好吗?”
“不好,哎呀,他说,只要我说我要住鸢尾阁你就会同意,我还不信,我还说你多爱他呢,结果~~啧啧,自古帝王多薄幸啊~~”这一番话君炀说的抑扬顿挫,却说得慕灼华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我是爱他的···”
君炀讥笑,“爱?哈哈···那为何他那日喝醉了酒,抱着树问:‘你为何这般待我?’后又在一旁呢喃:我爱的那个人啊,从他娶了妃那日,就死了····”君炀模仿的语气很像,苍凉绝望,歇斯底里。慕灼华甚至能想象,一袭白衣的他踉踉跄跄自言自语。
被一个外人这般讥讽,慕灼华也不生气,这本就是他的错啊!
慕灼华眼中的心疼灼了君炀的眼,“我说,你还爱他吧?人生苦短,得意须尽欢。”
慕灼华不语,捏着那藕合色的香囊,闭眼喘息,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慕灼华开口:“他是不是过得不好?”声音很轻。
君炀也难得正经,正襟危坐,仰头看着慕灼华:“他···那一场梦啊,足足耗费了他二十年的寿命呢,本就不是长命之人,这些年,为你打下这江山,手中杀戮太重,恐怕,时日无多了吧······”
心中闪过那人为他排兵布阵,为他算计人心,殚精竭虑。好不容易打下了江山,却又被自己冷落,还瞎了眼。
子墨,慕灼华欠你太多啊~~
如果再来一次,我定然待你如初疼你入骨,绝不负你啊。
“我去把他寻回来。”
“唔~~我来那天他向我要了“断念”,现在,他大概已经忘了你了吧····”提笔在奏折上写了一段话,又提醒道:“那‘断念’可是我的独门妙药,吃了可以忘记自己最爱之人所做的伤害自己的事,还会记得两人美好的事,记不得他的名字,记不得他的样子。失恋必备良药啊!!”
“你~~!究竟是谁?”手中的茶杯几乎要被慕灼华捏碎了。
他要忘了他啊!!
他怎得可以这般决绝,不要了,便忘了就是,那他呢?
别闹了好吗?余生还能有多长?爱,会难堪,不爱,会死啊!
细细瞧着慕灼华低垂的眼眸,君炀竟觉得有些不忍,轻声道: “墨绯公子留在周国的底牌。”
他是墨绯留在周国的暗中操控人,准确来说,就是搅乱周国朝政的幕后黑手,什么皇子夺嫡,都是他暗中推波助澜的。
君炀,君公子。为人随性,喜欢稀奇古怪有挑战的东西。
当初,君炀初识墨绯,被墨绯的奇门遁甲困住,便一心跟随墨绯,直到墨绯知道自己是周国皇室中人,才让他去周国超控朝政。
☆、不胜人生一场醉(三)
崇阳宫
倾墨帝大醉,抱着酒坛不撒手,刘延无奈,只得把国师南宫仪请来。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
瞧见来人是南宫仪,慕灼华才松开酒坛,踉踉跄跄往卧榻走去。“国师,朕是不是做错了?昔日的慕将军····怎会这般懦弱呢?爱,就去追回来啊!”
南宫仪扶着他“慕将军的酒量,这些酒也喝不醉,不是吗?”地上放着三个酒坛,都是空的。
“坐上了皇位,当上了帝王,我怎么感觉这般孤独啊!之所以冷落他,是怕天下人说朕没有孝道,枉信杀父仇人,可是他走了,天下人又有谁在意朕痛不痛?朕为何要去顾天下人的眼光?做了一代明君那又如何?朕没有他了啊!!”
“居其位谋其政,陛下真要为了儿女私情失了民心?”
孝道,好大一顶帽子!!
红着眼眶,慕灼华定定看了南宫仪一眼,“这天下是他苦苦为我打下的,说不要就不要?”
南宫仪苦笑“墨绯公子真不值得。”拍拍衣袍,作势就要走,一想又扭头道:“陛下,莫要拿公子做借口,你只是舍不得这皇位罢了。”
不要拿公子做你野心的借口。!!
慕灼华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仪竟会这般说他。
一时之间,竟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孤独···浓浓的孤单。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倾墨帝在呢喃:“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子墨,慕灼华负你太多,待朕江山易主,许你诗酒田园····呵~~~当初捧在手心里的宝啊,为何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了·····”
自己终究还是负了他啊····
“哟,喝酒呢?”突兀的声音自房顶上传来。
锦被中,慕灼华和衣而眠,许久没有饮过酒了,只三坛还是让他昏昏沉沉。
某人毫不客气,“来来来,我陪你喝,听说你宫中藏着百花酿,正愁喝不到呢。”一把掀开被子。
“啊!!!我去,你·····”
床榻上,明黄常服的慕灼华满头青丝竟皆雪白!!明晃晃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