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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看到穆深也是一脸赞许的模样,霓凰觉得她一定是因为方才两位世家小姐的口角分了神,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面,登时扼腕极了!
隔了一个桌位,有人私声议论道:“都说这林家小殊有左右开弓的本事,今天见了方才真信了!六发衔尾连中,真是少年英雄啊!”
霓凰恍然大悟方才的喝彩声所为何为,登时又觉得更惋惜了!
她遗憾地瞅着场中一身银袍,挺拔站立着的林殊,恨不得他能再重新演练一遍!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理睬那几个聒噪的世家小姐了。
话说林殊左右开弓六发连中靶心后,也不下场,仍是抬手向上座一揖,道:“今天难得太奶奶和皇上都有兴致,那臣不妨多耍几下功夫,博太奶奶和皇上一笑!”
太皇太后慈爱笑道:“好,你想怎么个耍法?”
林殊笑容骄傲,道:“这靶子是死的,射起来太无趣了。不如放几只鸽子出来做靶子,太奶奶和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笑道:“看来小殊是近来箭术精进良多,迫不及待要让大家都知道了。好,就依你。”
两个侍卫搬来了一个鸽笼,打开笼门,登时扑棱棱飞出好几只小巧的灰色鸽子。
林殊身法极快,搭双箭于弓弦上,瞄准弯弓,羽箭瞬时离弦。
然后下一秒,羽箭和鸽子一同落地。
此时众人才数清,方才一共放出六只鸽子,而林殊每支羽箭连中了三只,均命中于心脏!
静默了一瞬,而后是比方才更盛的喝彩声,久久不绝。萧景睿和言豫津这两个小毛头更是跳起来叫着鼓掌。
穆霓凰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这怎么可能!这也太神了吧!南境军中自然不乏有弓箭高手,但是她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林殊这般,真真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她不由自主地也鼓起了掌,此刻也方真真相信了这个名气叱咤金陵城的少年郎,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林殊心里挂着事,也不甚在意众人喝彩,想要偷眼去瞄年轻世家女眷的坐席,却又有些不敢。他一面心里自嘲着:连战场浴血都不曾让他皱一下眉头,今天居然连偷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面因此心里越发有些焦躁。
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夸赞了林殊许多好话,也赐了奖赏,他都规规矩矩地领了,然后再揖了一个礼就慢慢退下场。
走到场边时,林殊终究没能忍住。顿了顿脚步,他鼓足勇气转头抬眼瞧过去。
穆霓凰的眼神还追随着他,此刻林殊看过来,视线相撞,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林殊的脑海一片空白,周围的人声嘈杂尽是没有意义的符号,惟有红衣少女的翦水双眸忽闪着,化成一首乐律,萦绕在他鼻息间,灌进他耳中,最终与他的心跳融为一体。
扑通。扑通。
穆霓凰性格大方,此刻看林殊径直盯着自己也并不害羞,只是弯起眼睛,轻展笑颜。
看她对自己笑了,林殊只觉得心中狂喜不止。他收起不安,也对着穆霓凰璨然而笑,笑容明亮热烈,仿若七月骄阳。
然后林殊便捏紧了手里的弓箭,几乎一路跳着下了场,向西侧的兵器库跑过去,边跑边嚷着:“景琰景琰,我跟你说——”
☆、满江红(上)
一大早,林殊就匆忙进了萧景琰在猎宫住的偏殿,一路跑一路嚷:“景琰,救命!”
萧景琰正在中庭练功,闻声忙搁下长矛,快步到月洞门口迎他。
林殊奔至月洞门下,两手叉着腰,喘着气仍道:“景琰,救命啊!”
皇七子萧景琰虽还未至弱冠,但剑眉深目长身玉立的模样也已略现雏形。比起普通皇子,他自幼习武,年纪稍长又一直出入战场,便也多了几分英勇坚毅的气度。
此刻他皱眉看着林殊,道:“出什么事了?”
林殊喘着气张望着身后,道:“景琰,你一定要救我,廉王舅家的那个冉玉郡主一大早就在我住的院子口截我,吵着要跟我一起去狩猎,我怎么推都推不掉——不过还好我聪明,拈了借口说要去如厕,然后从后门跑了出来!可是不知怎的又被她看见了,她就一直在后面赶着我追——”
萧景琰讶异极了,忍不住“啊?”了一声。
林殊道:“是吧!你也觉得那个丫头不可理喻是不是?每次不管是有宫里的宴会还是在别的地方碰到,她总是一直粘着我,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开!廉王舅也是,也不管管他的女儿!——”
林殊牢骚还没发完,就听院墙外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叫道:“林殊哥哥!林殊哥哥你是不是在里面——”
完蛋!
林殊胡乱地揉一把自己的头发,跳脚道:“景琰,她肯定会找进来的,你一定得救我!要是被她抓到了我今天一天就泡汤了,那个景琰,你快帮我挡住她,我先走了!”说完撒腿就往后门跑。
萧景琰一把拉住他,急道:“那冉玉郡主脾气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拦得住她?”
林殊连连作揖,道:“好兄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千万要帮我拦住她,拜托拜托!这次算我欠你的,这样这样,我认你做一天大哥如何?”
说完也不等萧景琰回话,撒腿哧溜就跑。
萧景琰赶在后面叫:“等等——”林殊的身影早转过假山不见了。
萧景琰立在原地,郁闷叹道:“我本来就是你哥。”
午后。
九安山猎宫东侧一块开阔地上,春草茵茵,零星有着野花点缀。
林殊正在给穆霓凰展示着他最喜爱的朱红稍弓。
穆霓凰伸手抚着质地坚韧的柘木弓身,忍不住赞叹道:“这个弓好漂亮!”
林殊盘腿坐在她身旁,得意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弓了!——刚从班家那里拿回金陵来的时候,景琰的眼都直了,看他那模样恨不得当时就一把抢过来,哈哈!”
“班家?”霓凰握住牛皮弓抚,道:“就是人称 ‘神手’的工匠班家?这把弓是他做的?”
林殊大笑着点头。
霓凰登时惊喜极了,道:“我听我爹说,这个班家手艺虽好,但是性格古怪的紧,立下规矩说什么他的弓有缘人分文不取,无缘人千金难求——听说就连闻名天下的琅琊阁少阁主三顾茅庐去请他,他都没有答应呢。林殊哥哥,你是怎么让他答应帮你做弓的?”
林殊揪起手边一株蒲公英,一口吹散,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凑巧。去年年初赤羽营方建,我奉命带赤羽营部将到北疆巡防,途中救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家。我听他谈吐不寻常,那夜因为留他在我军中暂歇,便同他聊起来——”
霓凰一双眼睛兴奋得晶晶亮,打断他道:“啊!那个老人家不会就是——”
林殊倒有些无奈,道:“怎么办,我故事刚讲了开头,你就猜到最后了。”
霓凰忙规矩地坐好,热切道:“没有啊没有啊,林殊哥哥,快告诉我你跟班家都聊了什么?”
林殊笑她脾气竟比自己还急,他随手拽了根青草,含在嘴里,继续道:“我当时只知道他姓班,并没想到他就是班家。那老先生虽然不是练家子,但却颇通武学,所以我就杂七杂八跟他聊了许多习武之事还有军中之事。当时夜深了,我要告辞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问我, ‘为何从小习武?” 我说, ‘因为喜欢,练武能让我变强’ 他又问, ‘强者多半孤独一生,其中苦痛旁人往往难以体察,成为强者又有什么好?’ ”
当时的林殊不过十三岁,是金陵城中最为明亮、受人追捧的少年将军。天资聪颖如他,又出身武将家庭,习武变强对他而言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一件事。而那位鹤发童颜老者的一问,却着实将他问住了。
立在帐门边思虑了半晌,林殊方道:“成为强者不是我的目的。我想变强是为了回护重要的人和东西,父母,朋友,部属——”他停顿了一下,垂目思索,又像是在掂量着什么的分量,半晌抬起双眼,目光炯炯坚定,道:“还有国家。”
老者注视着帐门前银甲戎装的少年,没有说话。
林殊上前一步道:“不过老先生说的也没错,强者多半要承受常人难以体察的痛苦,正所谓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但如果为了回护想要回护的人和东西的话,我想我会甘之如饴。”
老者闻言微微笑了,似是摇头,又似是点头。他垂手站起身,道:“好个明道若昧,进道若退,你小小年纪竟能得悟此道,实属难得。年轻人,你我有缘,可愿结下老朽这个忘年交?”
林殊忙道:“老先生谈吐不俗,必是隐世高人,林殊一介小子能与老先生结交,受宠若惊至极,岂会不愿?”
老者爽朗一笑,道:“今日得遇小友相救,又相谈甚欢,老朽有薄礼一份,权作慰借你我今日相遇相交的缘谊,还望小友不要嫌弃。”
林殊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蒙老先生不弃相交,再不能让老先生破费!”
老者仍是一笑,道:“破费谈不上。那样物什不过是我闲来无事做的,扔在角落里也有些年头了。它不肯屈就于泛泛之辈,我也只好耐着性子帮它探寻有缘之人。今日得遇小友,不得不说是天意使然,还望小友莫要再推辞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林殊有点糊涂,不知这样东西到底是贵重呢,还是不贵重呢?
他还没斟酌出所以然来,老者便道:“明日一早还要请小友派一位将军与我同回住处,五日后,小友便可派人循路来取。”
林殊只得道了谢,告辞出来。
五日后,林殊专门派了座下的副将卫峥前往那老者住处,也带上了一把自己随身的珍爱匕首作为回礼。
傍晚时分卫峥方回来,果然带回了那班老所赠之物。
虽然用牛皮纸包着,但林殊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张弓!
他不禁有些惊喜,忙忙拆开了包纸,一张挺阔的柘木牛角弓赫然躺在桌案上。
昏黄灯光下,朱红色的弓身仿若暗砂,却又在隐隐中泛着流光华彩。
屏住呼吸握住牛皮弓抚,那流畅的轮廓、坚韧的质地让林殊觉得这把弓是活着的,它仿佛在回应他的每一声心跳!
这是他的弓,他能感受到,这是这世间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弓!
林殊欣喜极了,忍不住放声笑出来。
卫峥见机上前道:“少帅,班老先生还有一封信让我带给少帅。”
林殊接过信函,展信看去,只有寥寥数语:
幸得小友赐名,此弓终遇良主。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然何为明道?何为进途?
夫于一昧一退中,又有几人得以守安初心?
世人多贪求天道奥义,望能以此为彰。
然过刚易折,至清则惘。慧极必损,情深亦难寿。
奥义至简如斯,世间万法终难全。
望与小友共勉。
班家
林殊一下子跳起来,忙忙拿起朱弓上下翻看,果然,在弓身内侧下方,靠近缠丝之处有一个纹章,一只黑色的玄鸟。
林殊又是惊喜又是顿足,一旁卫峥道:“少帅,这是怎么了?这弓有什么不对吗?”
林殊举起朱弓,放声大笑,道:“这是班家做的弓,是我林殊的弓——!”
霓凰又崇拜又入神地听着,闻言忙去看弓身内侧,果然,一只精细雕琢的玄鸟就停歇在那里。未来得及慨叹,她就又眼尖地看到玄鸟纹章上方用繁复的古体刻了两个字,辨认了一瞬,她喃喃念道:“赤心?”
她抬眼去看林殊,道:“林殊哥哥,这是这张弓的名字吗?”
林殊点头。
霓凰眨巴着眼睛看了半晌,喃喃道:“赤心,红色的心?”她想着,倒和弓身的颜色十分相配。霓凰复又道:“那个老先生的信,有点古里古怪的,不知道他到底想讲什么。”
林殊若有所思,直了直身子要开口,忽听身后一声:“啊!”
殊凰两人回过头去,见萧景琰身后跟着两个小萝卜头立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萧景琰正目瞪口呆地瞅着穆霓凰手里抱着的朱红稍弓,惊讶地自语道:“赤心?”
同时,林殊也注意到了萧景琰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家伙,登时跳起来,道:“景琰,你怎么把他们俩带来了?”
萧景睿见了林殊,开心地跑到他身边,揪着他的衣袍,叫道:“林殊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我和豫津早上去找你,你都不在!”
与此同时,言豫津小朋友已经噌噌地扑进了穆霓凰的怀里,撒娇道:“霓凰姐姐!豫津好想你!”
不同于萧景睿圆润的婴儿肥,言豫津虽也是男孩子,但生的唇红齿白,秀气极了,放在两三年前都会被人错认成小女娃。如此可爱的小娃娃向穆霓凰撒娇,当惯了长姐的她自然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