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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拿外邦人的眼色来看待他们,怎能不让他们觉得没有安全感?这时候,只需一些小人挑拨几句,辕州百姓与大梁朝廷之间的嫌隙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次便是很好的例证。儿臣以为,用人当不疑,治民亦是如此,若君主和朝廷不去相信百姓,又怎能要求百姓的忠心?”
梁帝面无表情,道:“你是说,辕州叛乱,竟是朕的过失?”
林燮垂目立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萧景禹。
萧景禹从容揖礼道:“儿臣并非此意。儿臣只是觉得,不妨借此次辕州叛乱,在平乱安抚的过程中借各级牵涉官员向辕州百姓传达我大梁兼爱子民的气度。缴械只是下策,攻心方为上计。而若要为此,须得从父皇开始调整对于辕州百姓的态度,不该再把他们当作囚徒一般监听监视——”
梁帝眸色有些冷,打断他道:“好了,朕不想谈这个!”顿了顿,他不耐烦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萧景禹抿紧唇角,垂目道:“是,儿臣告退。”
萧景禹几人都退了出去,梁帝似有些气闷,坐在龙榻上半晌不言语。
高公公上来一步,道:“皇上的茶凉了,奴才命人添些热的来。”
梁帝道:“站住。”
高公公遂垂着手立住了。
梁帝道:“你也听见他说的了,如今他竟敢把这样的事怪在朕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高公公声调缓和,道:“陛下多心了,祁王殿下并非此意,大概是一时情急未错好辞,倒让陛下误会了。”
梁帝哼了一声,道:“误会?他这样指摘朕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也不过是借机重提旧事而已。”
高公公遂低着头不敢答话。
梁帝沉吟着,道:“景禹如今大了,翅膀也硬了,行事也越来越自有主意,朕的话他都不甚在意了。”
高公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梁帝瞪着他,道:“老东西,你笑什么?”
高公公忙敛眉顺目,道:“奴才只是觉得,皇上怕是吃醋了。”
梁帝挑眉,道:“你说什么?”
高公公揣着手,道:“皇上立祁王殿下为监政皇子,自然希望他心系天下,为君分忧,可如今祁王殿下真的如此了,皇上却觉得殿下太注重国事,都不在意陛下了,这可不是吃醋了吗?”说着抿嘴儿又笑了。
梁帝闻言,歪在龙榻上想了想,陡然也笑了。
他看看高公公,笑骂一句:“你这个老东西,竟敢拿朕取笑了!”
梁帝心里闷着的气散了开去,整个人松快不少。他向案上一扫,看到了云南王穆深递上来的折子,遂道:“穆深今天又递折子进来了,想必还是奏请返滇。”说着伸手翻了翻折子,道:“果然。”
梁帝对高公公道:“传旨让穆深明日进宫吧,他在京里呆了这么久,也该回云南去了。只不过,那小郡主朕却还要多留些时日。”
高公公道:“是。小郡主这般聪明伶俐,太皇太后也一直说舍不得她。”
梁帝边思忖,边道:“你可听人说过,近来林殊和那霓凰小郡主走的很近。”
高公公顿了顿,道:“老奴一直呆在宫里,怎会知道这些事。”
梁帝半点不信,斜睨他一眼,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高公公没答话。
梁帝拿手敲着桌面,道:“这小郡主也快及笄了,如此好的品格,不做我皇家的儿媳妇实在可惜。这样一来,云南那边朕更可以放心了。”
高公公慢慢道了句:“陛下明鉴。”
“对了,传旨让夏江立刻进宫,朕要问他辕州的事。”
高公公遂答应着自去了。
☆、塞下曲(上)
林殊和萧景琰率领先锋军到达北境辕州时,已是三月下旬。大渝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于是两人便在辕州城外不远处安营扎寨,谋划平乱事宜。林燮则悄悄带领赤焰主力,于几百里外的全州按兵不动。
平定辕州叛乱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
临行前,萧景禹曾叮嘱他们,若有可能,当以诱降为上,即便难以和平拿下,也要尽量避免伤及无辜百姓。
林殊萧景琰本也是此意,但到达之后才发觉,此时的辕州已经是民皆兵,有哪个算是无辜百姓?而哪个又不算呢?
而此时辕州叛民皆是群情激愤,不少人站在城楼上控诉大梁对他们的不公对待,誓要重回真正的母国。
林殊立在营帐里,地上铺着辕州城及周边的地图。
他一身细鳞银甲,紧锁着眉头,抱臂对立在地图另一头的萧景琰道:“城中不可能没有大渝的奸细,你看那城楼上排兵布阵的阵仗,分明是大渝人惯用的。”
萧景琰点头,道:“不错。也许就是大渝奸细煽动起的这场叛乱。这一招实在阴诈。”
林殊微微仰起头,道:“他们想让大梁变成一个残害子民的昏昧之国,而我们偏要一个城民都不伤地解决这件事。”
萧景琰走到林殊身边,身上的麒麟明光铠甲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微笑道:“擒贼先擒王?”
林殊知他已会了自己的意,遂默契一笑。
因手边没有佩剑,林殊便顺手抽出了萧景琰腰侧的银剑,指点着地图,道:“你看,北门防御最弱,我们届时趁夜从那里悄悄潜入,穿过这三个坊间,再由这里进到叛首所在的辕州都督府衙。”
萧景琰沉吟着,道:“不妥,北门距离都督府太远了,还是从东门。北门声东击西。”
林殊道:“很好。届时声东击西怕还是不够。”
萧景琰道:“围城七天?”
林殊摇头,道:“原来行台军的粮食储备也都在他们手上。十天。”说着仍瞅着地图上的都督府,道:“也不知辕州都督徐恺正是生是死。之前听我爹提起过他,倒是个很有气节的人。”
心知徐恺正必是凶多吉少,萧景琰轻叹一声,道:“只有等十天后见分晓了。”
他转身对一旁立着的新任辕州行台军领兵霍匀道:“霍将军,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围守辕州城,不得放任何人进出。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霍匀方才就对殊琰两人的谈话听了个一知半解,此刻懵懵懂懂,回话都有些结巴,道:“是,属、属下领命。”
卫峥上前,道:“少帅,此计是否太过冒险?”
林殊注视着脚下的地图,沉声道:“大渝此次给我们做了个诛心的陷阱,若不走险棋,如何能破他们的诡谋?”
卫峥遂道:“属下愿与少帅同往。”
林殊点头,道:“你跑不了,自然要与我同去。再从赤影翼里选两个与你我同去。”
卫峥点头领命。
萧景琰的副官列战英遂也道:“靖王殿下,属下愿随殿下同去。”
萧景琰未及说话,林殊便摆手道:“战英,你留下跟着景琰。”
萧景琰浓眉一皱,道:“什么意思?”
林殊一笑,道:“我们俩都进了辕州城,谁在外面接应?总得留个监军的。”
萧景琰向旁踱了两步,绷着面庞思忖着。
知他定是不放心自己一人涉险,遂在考量替□□法,林殊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轻松道:“别担心,景琰。到时候围城十天,里面民心早已涣散,肚子都吃不饱,里面的战力又能有多强?待到我擒了那叛首,城里的防备自然也是不攻自破;这时你再在城外安抚诱降,辕州叛乱就解了。”
萧景琰看看林殊自信的眼神,道:“我会留守城外,但战英要跟着你一同进去,我才放心。”
知他已经妥协了一步,林殊遂点头答应。
萧景琰道:“进去之后如有任何异状,不能逞强,要立刻放信号弹出来,我好破城门进去救你。”
林殊道:“知道,知道。”
萧景琰绷着的脸这才微微放松下来。
寿安宫里,太皇太后歪在榻上,一个宫女给她捶着腿。
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已是两鬓斑白,难掩苍老。她虽一生不问政事,但毕竟也曾目睹三代皇帝更迭,雍容平和的气度却也非常人所及。
梁帝坐在榻前的一张软凳上,笑着跟太皇太后话着家常。
梁帝道:“皇祖母近日来气色格外好,孙儿也跟着开心。”
老妇人笑道:“这天愈发暖和起来了,人的心情也不由的爽朗。而且近来啊,霓凰隔天就会进宫来给我请安。这个小丫头,人又乖巧嘴又甜的,我一见了她就合不拢嘴。”
梁帝顿了顿,复又笑道:“孙儿看那霓凰小郡主也是很好。看来这次让小郡主在京里多留些日子还是留对了。”
太皇太后道:“皇帝,我总觉得那穆深临行时顾虑重重,想来把女儿一人留在京城他也是不放心。等入了夏还是该让霓凰快些回云南去,别让她的父亲牵挂。”
梁帝道:“皇祖母既然这么喜欢霓凰小郡主,不如就把她留在身边,倒也不错。”
太皇太后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她打量了梁帝一瞬,微微坐直了些身子,对一旁捶腿的宫女道:“你下去吧。”
那宫女遂垂目敛裾退下了。
太皇太后道:“皇帝何出此言?”
梁帝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皇祖母既然这么喜欢霓凰小郡主,不如就让她做了您的重孙媳妇,日日陪在您身边,不知老祖宗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唇角含了一点笑,眼眸里也有欣喜,她道:“皇帝,你能这么说,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这事我也看在眼里,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不用着急。小殊那强按牛头不喝水的性格,若非等他自己提出来,日后倒还要说我们逼迫他呢。“说着笑起来。
梁帝的面色一瞬间有些尴尬,半晌没言语。
太皇太后见状,也蹙起了眉,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慢慢道:“皇帝说的,不是小殊。”话语里没有一丝犹疑。
梁帝递上一杯茶水,赔笑道:“皇祖母,小殊年纪还小,大婚也还不着急。倒是景桓,已及弱冠,却还没有嫡妃。孙儿以为,景桓倜傥善文,霓凰郡主是将门之后,若是把她许给景桓的话,一文一武,岂不是绝配?”
太皇太后紧握手中温热的茶盏,细细打量着梁帝,半晌不发一语。
梁帝被看的不甚自在,却仍是笑着,道:“皇祖母为何这样看着孙儿?”
老妇人的眼眸越过梁帝,平波无澜道:“说来,景亭及冠也有几年了,倒是更该添个嫡妃了,皇帝为何想不起他来呢?”
梁帝道:“景亭的婚事,孙儿也一直在考虑,只是——”
太皇太后不待他说完,又道:“不过再有两年,景琰便也要及冠了,霓凰这般活泼品性,与景琰又玩得来,指婚给景琰又如何呢?”
梁帝细细思虑老妇人方才两问,心忽的一跳,道:“皇祖母,孙儿的意思是——”
老人苍老却犀利的目光一瞬间攫住了他,梁帝登时有些张口莫言之感。
太皇太后神色陡然有些激动起来,她慢慢将手中茶盏放于榻旁桌案之上,双手微微发着颤攥住梁帝的手,握紧,再握紧。
老人的声音有些哑了,道:“皇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晋阳是你的亲妹妹,她幼时体弱,出去玩耍时你总背着她,她是在你背上长大的呀!还有长容,那是你的生死至交,你屠刀悬颅时他敢闯禁宫为你伸冤,金陵围城时他血战三日刀斧加身却保你不受一点损伤!”老人的眼眶里满是热泪,她紧紧抓着梁帝的手,嘶哑道:“还有小殊,他自小就爬在你怀里玩耍,你是他的亲舅舅啊!皇帝,选儿,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席话让梁帝的心也是一颤!
他怔仲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道:“好好说着话,皇祖母这是怎么了?想必定是孙儿哪里说错话了——是了,都是孙儿的不是。小殊刚出生时朕就答应了皇祖母,小殊的婚事必定要得到皇祖母的首肯。既然如此,孙儿也就不添乱了,一切都由皇祖母定夺。”
老人苍老的眼睛瞅着他,没有说话。
梁帝从太皇太后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欠身道:“聊了这半日,皇祖母定也乏了,孙儿就不多扰了。明日再来请皇祖母的安。”说着转身快步走了。
太皇太后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仍是手抚着心口止不住地出神。
而梁帝一脚踏出寿安宫宫门后便立住了,一手扶着宫墙微微喘息着,直到高湛在身后唤他时方才回过神来。
他闭闭眼,压回眼底一片潮热,而后淡淡道:“回宫。”
围城后第九日,辕州城城门轰然洞开,登时从里面涌出大批饥民,声称愿接受大梁招抚。
林殊和萧景琰虽然有些讶异,但这样的状况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意外之喜,林殊遂交代由霍匀接手了投诚饥民的安置工作。
城门打开后,林殊与萧景琰也传令全军进行戒备,一防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