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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复叽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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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在厨房里炒菜,中途抽空拎着锅铲出来检查战果。贺小山把客厅的折叠餐桌收走,沙发重新挪了一下,猫爬架贴着墙边,拼得有模有样,其中一层柱子不牢固,他还把猫窝塞进中间撑起来,给改装了一下。 

“呵,不错,”简明夸道,环顾一圈客厅,有沙发有电视,有猫还有猫奴,满意得不得了,“简直像朕的后宫。” 

正往猫厕所里铺沙的贺小山幽怨地说,“皇上,满汉全席烧好了吗?奴才肚饿已久。” 

“端饭,贺公公!”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夹菜吃,时不时斗几句嘴,已经完全忘了一个月前冷战的事儿,或者说是心照不宣。贺小山的性子是恨不得不回顾,而简明原本心有不忿,被养猫的事儿占据了心神,也就将就着算了。 

诚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不干不脆,模糊不明,但是这有猫有伴、互相照顾的日子过得着实美满舒适,何必急着戳破纸,撕破脸呢。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简明拿起电话看了一看,接通道,“吴先生,您好。” 

来电的是他们房东,为人和气,平时几乎从不上门打扰,房租都靠转账。简明知道他是要谈一两个月后续租的事——他是准备继续租的,至于贺小山也没提搬走的事,估摸着也是一样——他笑着刚要应话,那边突然又说了几句。 

简明的脸色有些僵,微皱眉头顿了一会儿,仍是礼貌笑道,“行,我跟贺小山商量一下,晚点儿再覆您。” 

他挂了电话,贺小山看他神色不宁,问,“怎么了?” 

“房东女儿要结婚,想把这个房子重新装修作婚房,不仅不续约,还要我们下个月提前搬出去,多退我们两个月房租作违约金。” 

贺小山停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赶紧找房啊,”简明先是有点儿愁,很快又兴奋起来,“正好还能搬去离公司近一些的地方。你最近几天也赶紧找找工作,要是确定了上班地点,还能租个我们俩都上班方便的房子。” 

贺小山又停了一会儿,犹豫道,“我……” 

简明终于看出他神色不对劲,“你不想一起住了?” 

“……我在拳馆有个师兄,过段时间要出国,说我可以住他家里去,顺便给他看房子。他家在郊区。” 

简明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关心,“住郊区你上班怎么办?” 

贺小山张了张嘴,末了只是说,“我不上班。” 

简明终于明白了——原来贺小山早就已经找好后路,原本就不准备再续约,却迟迟拖着不告诉他,而他还在这儿一厢情愿地想找个“两人都方便”的房子——登时来了火气。 

“你都玩了一两年了吧?还想去乡下继续玩?玩游戏可以玩一辈子?”他皱着眉头提声道,“你就没考虑以后怎么办?!” 

贺小山也皱了眉头,他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简明知道他就是不想说,再说他以后怎么办与简明有什么关系呢。他气到发笑,牵了牵唇角冷笑道,“贺腿毛,你真行。成,没了你我正好去市中心租个一居室,住得舒坦!”扔下筷子回了屋。 

贺小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夹了一口菜,味同嚼蜡。将喵喵乱叫的贺天鹅推上肩头,他木然地起身收拾碗筷。 

刚刷洗了没一个碗,简明戴着口罩手套满身寒气地出来,一把捞走了贺天鹅,“秃毛是我捡的,你净身出户!” 
 
  



16 

简明整一周没跟贺小山说话。他们又恢复到之前的冷战状态,猫就像是一支插曲。幸好简明也没想过把猫送走,白天简明上班,贺天鹅就钻到贺小山屋里挠他爹的脸,晚上简明回家,它又凑简明身上哞哞哞,跟简明一屋睡。 

大半夜的,贺小山一边对着游戏屏幕吃泡面,一边听简明在对面屋里翻来覆去地打喷嚏。 

贺小山觉得泡面难以下咽,比上次冷战时难吃多了。他的心里也比上次难过许多,那时候他虽然烦扰,但尚能逃避,还能作出一副心静如水的样子给自己看。这次他却觉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搬去师兄家住这件事是上次冷战时定下的,他当时真以为他和简明会分道扬镳,所以提前给自己找了后路,再加上他积蓄无多,后面正好有事需要用钱,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放着免费房不住,再和简明同租。 

后来来了贺天鹅,他们俩的关系峰回路转。贺小山不知怎的心里很忐忑,没办法将搬出去的事儿说出口。他看得出,自从有了猫,简明每天心情都很雀跃,成日张罗这样猫食那样玩具,虽然不怎么碰猫,却比贺小山还上心——贺小山总觉得自己会毁了简明这份惬意。 

现在果然被他毁了。 

他料到简明会很生气,但他不知道简明生气究竟是因为找新房和新室友麻烦、因为没人帮忙养猫,还是因为他要走。 

他放下泡面叉子,想抽烟却发现打火机没了油,索性关了电脑,被子一捂,牙也不刷倒头就睡。 

第二天晚上去训练,贺小山被教练一拳砸到地上,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发呆。 

“怎么了?”教练问他。 

贺小山慢吞吞爬起来,满眼血丝,闷闷地说了句,“不打了。”扯了拳套,弓腰驼背地走了。 

他性子就是这样,平时挺好相处,发起闷来谁都不理。所以教练也没在意,叫了他几个师弟继续训练。贺小山去更衣室,他师兄正在那儿等他。 

“这儿,我家备用钥匙。地址你还记得吧?上次带你去过。” 

“谢谢师兄。”贺小山表情呆滞。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我提前整理整理。” 

“下周吧。” 

他师兄看他不对劲,“怎么?没魂儿了?” 

贺小山张了张嘴,想问他能在你家养猫不,话没出口又想起猫被简明没收了。顿时有种含辛茹苦养儿十年,离婚官司打输了,孩子被判给前妻的心酸…… 

他闷闷地应了句,“没事。”谢过师兄,收了钥匙。 

贺小山在路上买了一整件啤酒,回家一边喝酒一边收拾行李,渐至酩酊大醉。初夏的夜风从窗外拂入,他抱着一只旧足球蹲在纸箱前发呆,模糊视野里,怀里球影闪烁,竟然有点像简明的脸。 

他要醉到这种程度才有勇气去回想那天晚上。 

他当时一直在叫秦朗……因为如果不叫,眼前的那人就一直是简明,清晰明了得令他恐惧。 

他明明知道那是简明,还是将对方按在身下,不顾抵抗,深深地进入,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吻了简明的唇,吻遍了身体,掐着简明细瘦的腰使劲往自己身下按,恨不得进到那具身体的最里面。 

他明明知道那是不能再犯的错误——无论是跟简明上第二次床,还是再对一个人心动。 

秦朗耗尽了他,他像一坛死灰,再不敢燃出半点儿火星。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离开是对的,走吧,贺小山。他对自己说。 

他钻进被子,将自己团成一只冬眠的熊,就这样怂头怂尾地睡了过去。 




17 

贺小山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许久,觉得胸口什么东西硌得慌,掏出来一看,是个球。 

贺小山摔开足球,爬下床找吃的。小天鹅闻声从简明房间里出来,嫩叫着顺着他小腿往上爬。 

贺小山将它顶到脑袋上,他那秃头早长成了短寸,因为懒得去理发店打理,所以如杂草般长短无序,贺天鹅趴在上面别有一番风味,兴奋得探头探脑,攀来滚去。 

贺小山从冰箱里翻出喝了一半的大盒牛奶,没找到其他现成的食物,于是又吃了简明两个苹果。 

然后他摸了钱包钥匙,套了件外套,把贺天鹅往衣兜里一塞。 

“走,爹带你逛超市。” 

贺小山兜着儿子去了趟超市,贺天鹅看啥都新奇,差点滚落到装鱼的冰柜里去,被它爹一把捞了回来。贺小山买了鱼和牛排,姜葱佐料,回家回忆着当初简明生病时教他做菜那几手,笨手笨脚磨磨蹭蹭折腾了老久,才熬出一锅鱼汤,煎出一盘牛排。简明这天周六也在公司加班,回家正好赶上热腾腾的牛排出锅。 

贺小山本来是想煎一份自己先吃,等简明回了再煎份新鲜的,此时正好将这第一份让给他。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只能木着脸,僵硬地说,“吃吧,我做的。” 

简明皱眉看他,什么话也没说。 

屁话,不是你做的,难道还能是猫做的? 

贺小山又磨蹭了一会儿,木着脸接着道歉,“前几天对不起你,没早点告诉你我要走,害你没准备。” 

简明面上没什么表情,放下皮包,在桌前坐了,低头扫了眼那拥有可怖卖相的牛排。 

贺小山又等了一会儿,悻悻地接着道,“之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怕你不高兴。对不起。” 

人家都说了两遍对不起了,简明一个大男人再端着也没什么意思,他终于抬头正眼看了贺小山,神情仍是冷淡。 

但话还是愿意跟他说了,“你什么时候搬?” 

“下周一,后天。” 

简明垂了眼去,用筷子戳了戳牛排,“那明晚给你践个行吧,一起住了这么久,也算兄弟一场。” 

贺小山见他反应这么平淡,又把两人的关系定性成兄弟,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儿怅然。 

他琢磨不透简明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没必要自恋。简明毕竟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些,两次酒后乱性而已,又都叫着前男友的名字,能算什么呢。 

贺小山有一种情缘尽斩、孑然一身的快感与孤寂,转身要进厨房给自己煎牛排,被简明叫住。 

“秃毛还是跟你吧,我过敏,而且上班没时间照顾它,它单独在家太可怜了。” 

这话贺小山听了本应欣喜若狂,但他此时被离别的愁绪包裹,就只点了点头,摸了摸肩上的贺天鹅。贺天鹅茫然不知父母即将正式分居,还兴高采烈地舔了舔他手指。 

“还有,”简明说。 

“嗯?” 

简明大叹一口气,终于撤去冷淡,戳着牛排鄙夷地骂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用小火煎,小火煎!焦成这样能吃吗?放着我来!” 




18 

第二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一张便签纸,商量分家。 

沙发,电视,洗衣机,都是两人当年一起合伙买的。贺小山要去住别人家,不可能带走,简明要折价退他钱,他不收。 

“你留着吧,猫窝猫爬架什么的我就拿走了,这些也要不少钱。” 

简明想想也是,光那豪华猫爬架就一千来块,全是他掏的。 

冰箱空调是房东买的,至于什么锅碗瓢盆的自然归了简明。这个家分得干净利落,简明进厨房张罗,贺小山就在外面把千辛万苦拼上的猫爬架又给原样拆回了箱子。 

贺天鹅很心伤,攀在箱子上咪咪呜呜地哀叫,黏着贺小山要拼回去。 

后来贺小山开始拆猫窝了,它终于觉得不对劲——虽然它也没在上面睡过几次——直觉贺小山要把它给送人,嗷一声惨叫,蹿进厨房缩简明裤脚里,抱着简明小腿,死也不出来。 

贺小山蹲在厨房门口苦口婆心地劝,“不送人,真不送人,跟爹走,爹带你去住别墅。” 

正用筷子打蛋液的简明嗤一声笑了,“真住别墅?” 

贺小山挺尴尬地挠挠头,“真别墅,走到小区门口就得二十分钟,下山就一路公交车,半小时一趟。” 

“呵,那你不得两个月才出一次门?”简明看穿他宅男本性,“你有车?” 

贺小山又挠挠头,“师兄给了车钥匙,但我不会开,就没要。” 

简明转过身去炒菜,语气不屑,“什么师兄这么土豪,房子车子白送?不止是‘师兄’吧?” 

“……”后头没应声了。 

简明背对着他磨牙笑了笑,“睡了几次?” 

贺小山憋了半天才承认,“……一次。” 

简明又嗤了一声,啥也没说。 

贺小山在后头一个劲儿挠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辩解道,“他就是缺个人帮他看家,车要是不常开放车库也是锈着。我就跟他玩了那一次,后来也没发生什么。现在人家有男友,一起出国呢。” 

简明转过身来,神情平淡,“我想什么了?你跟谁玩关我什么事?”脚冲贺小山一抡,猫崽晃晃悠悠吊在上面,“少蹲那儿废话!把你儿子弄走!阿嚏!” 

吃了顿散伙饭,席间互相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好好保重,就此算作践行。贺小山继续收拾打包,简明回屋搂着猫看恐怖片。 

神经质的女主角在屏幕里一边尖叫一边跑,简明涕泪横流,一会儿挠猫一会儿挠自己。 

他吸了吸鼻子。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脑里传来诡谲的背景音,怀里的猫眼又绿又蓝,在这样阴森可怖的背景下,他却觉得有一咪咪伤心。就一咪咪。 

王八蛋贺腿毛,睡了老子就想跑。 

老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比你那朵白莲花差哪儿了?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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