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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塔矢行洋！你不要太过分了！”瑠佳站起身来，瞳中发红，空气中的灵气皆控于掌股，“不可！瑠佳你！”玛丽亚纵身扑向瑠佳怀中，“不要做一些让小亮老师为难的事情。送我回去吧，来日方长。”
亮突然想起那夜里玛丽亚突然狂躁不止的场景，害怕会再次见不到玛丽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尾随其后，一直追出马路边上，此时已经虚弱的不行的玛丽亚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在瑠佳怀中沉沉睡去。
“玛丽亚！玛丽亚！你怎么了，是不是跟上次一样，好好的突然就不理我了？还说什么再也不要我指导你下棋！玛丽亚！”亮焦急万分，从来没有想到一场对局竟然糟糕到了这样的地步。
“还嫌你不够麻烦吗？你给我滚蛋好吗？一切都是因为你！碍眼的家伙！”瑠佳甩开亮想要触碰玛丽亚的手，抱起玛丽亚放置于车后座，驾车扬长而去。
眼眶瞬间就红了，从小到大，从未流过眼泪的少年在这一刻哭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白衬衫。为什么不阻止玛丽亚，自己明知道父亲不喜欢玛丽亚，为什么还要让她与父亲对局？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才让玛丽亚身受重伤的啊！
塔矢亮心情复杂，无以言复，也不想回家面对父亲，更担心玛丽亚的伤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徘徊在街上。突然记起那天晚上送自己回家的绪方老师。说不定绪方老师知道一点关于玛丽亚的情况。
亮起身赶地下电车来到绪方老师所居住的家里。
绪方一手拿烟，一手拿饲料正在喂养热带鱼。见小亮行色匆匆，气喘吁吁，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绪方老师，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但是，”亮擦去额头的汗水，“请你一定要帮帮我！玛丽亚她与父亲对局之后就吐血晕倒了！我很担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亮变得对围棋以外的事物感兴趣了呢。”绪方收起饲料 ，吸完一口烟，“我知道红玛丽亚在哪里，不过你跟着我，不许胡闹。”
亮大喜过望，“只要能让我见到玛丽亚，绪方老师的安排，我都会听从！”
“那我们出发吧。”
红色跑车环着新宿线高速路差不多行驶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的独栋别墅，露天的大泳池以及喷泉式花园亭台，亮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这里就是玛丽亚的家吗？”
“可能吧。”庭院大门没有上锁，绪方和亮走进去，站在别墅门外按响门铃。
“谁呀？”门铃电话传来一个女声。
“是我，绪方精次。”
不一会儿，门开了，“怎么会是你？！”出来开门的瑠佳看到塔矢亮也在，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请原谅我们的不请自来。瑠佳。”绪方歉意的微笑。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们红家可不像塔矢家那样赶客人出门。”瑠佳轻哼一声，像是故意说给亮听的。
亮也毫无反驳之言，跟随着进门去。
会客大厅里面红地毯金沙发，还有高高挂起的壁画。巨大的钢化玻璃茶几旁边斜斜的坐着一位身材娇小，面容憔悴的银发女孩。
“玛丽亚！你还好吗？”亮看见玛丽亚，又惊又喜，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跑过去抱起她柔弱的身体。她的身体冰凉，肤色依旧是毫无血色，精致又憔悴的面容惹人爱怜，“对不起！玛丽亚！我本来就该阻止你和父亲的对局！都怪我把你害得这么惨！”
“没事的哟，能再次见到小亮老师，真的是太好了。”声音虚弱，比以往更轻更柔，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往淡了很多。
“玛丽亚大人，要多加保护身体才是啊。”绪方上前鞠躬问候。
“不知令父可好？”玛丽亚支撑着身体坐好。
“一切仰仗玛丽亚大人的安排。家父在接手红氏分公司之后做的风生水起。日本整个文化体育用品制造业还都要仰仗玛丽亚大人您的光辉。”
“你依旧还是那么谦虚，我只是生逢好时机，有个厉害的家族帮我支撑后台罢了。关键还是要看你们的表现。”
“玛丽亚，绪方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呢？”亮听的一脸雾水。
“真不好意思我瞒了你这么久，小亮。”绪方推了推眼镜，“只因为你的父亲，行洋老师不喜欢玛丽亚大人，我才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玛丽亚大人是平成年代红氏集团的正统继承人。红氏集团掌握整个日本文化用品以及体育用品的开发和制造，可以说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的父亲也是在前两年入股了红氏集团。”
“可是父亲他，究竟是为什么排斥玛丽亚呢？”亮不得其解。
“在小亮君还没有成为职业棋士之前，玛丽亚大人就私下里来找过行洋老师，作为红氏集团面对整个亚洲文化用品圈子新推出的一款老红木围棋桌，当初就是想让作为国内一等一的高手行洋老师代言的，一来是可以增加老红木围棋桌的销量，二来是可以让行洋老师的名字红遍亚洲圈。令人遗憾的是，行洋老师直截了当拒绝了这门子事情。”
绪方陷入以往的回忆，“行洋老师自尊心强的让人有些害怕，他说自己的名声只要通过围棋来证明就好了，不需要用广告来包装。从那以后只要是玛丽亚大人派过去的经纪人都会被回绝，甚至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在诋毁自己在围棋界的声誉。”
“后来的事情小亮君自己也该知道了，为什么行洋老师那么反对你和玛丽亚大人混在一起。”
“我原本只是想试试运气，如果在你父亲那里拿不到代言权的话，就从小亮老师下手好了。毕竟过不了几年小亮老师才会是围棋界新的主心骨。我们关于围棋的产品还有很多。”玛丽亚伸出手轻轻抚摸小亮额前整齐的刘海，“听到这里，小亮老师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呢。”
亮的眼神有些涣散，一席话听下来有些如梦初醒，“如果是玛丽亚的要求，我都可以接受。”
“不过你家中的父亲可是很反对呢。我不能做一些让小亮老师为难的事情啊。”玛丽亚站起身来，“说话说了这么久，都困乏了，去我的花园喝杯下午茶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绪方先生。”
十四
微风暖阳，绿草繁花。
庭院内，藤桌藤椅。
瑠佳端来斯里兰卡红茶以及水果慕斯蛋糕，暖暖的空气中弥漫屡屡茶香和丝丝甜味。
“多谢款待，玛丽亚大人。”
“多谢款待，玛丽亚。”
“瑠佳，棋室的棋盘和棋子拿一套放到外面来，”玛丽亚缓缓饮入红茶，软软绵绵的身体似乎渐渐有了些力气，“和塔矢行洋的那一盘棋，我要复盘。”
“什么，你还要复盘？”亮起身阻止，“这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再被伤害！”
“没关系的哟，该说清楚的事情都已经向小亮老师坦白过了，我的心情也不像以前那样沉重。”玛丽亚用手微微勾住亮，示意亮坐下，“在得知了小亮老师并没有怪罪于我，我真的是很开心呢。”
“我怎么会怪罪你呢，我说过，只要是玛丽亚你的要求，我都会接受。”
“我的要求就是陪我复盘，就是现在。”玛丽亚微笑着，眉目温柔。
“对于我自己走的黑棋每一步我都记得很牢，白棋那种赶尽杀绝的气势只要我走一步就能体会的到，不过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害怕。”亮从开头看到结尾，对于父亲的每一步棋也都是印象深刻，那样的不留情面，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触目惊心。
玛丽亚执黑，亮执白，两人复盘出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虽然说你们各执棋子，复盘各一半，但是对于玛丽亚大人来讲，才学了半个月围棋就拥有这种程度的复盘能力，也是比较罕见的。”绪方露出赞赏的微笑，“我进入塔矢行洋门下学习围棋的时候也像你们这般年纪，如今我都是年近30的人了 。”
“父亲和绪方老师都是我最主要的围棋老师，父亲现在已经是拿了四个头衔的日本围棋界顶尖高手，绪方老师现已升入九段职业棋手，我和绪方老师都是出于父亲的指导才有今天的成就，我担心的是凭借我和绪方老师的力量，还是不足以打倒父亲。”
“小亮老师的野心很强大嘛，一直都想要打败父亲吗？取而代之？亦或是更强。”玛丽亚双手支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波光涟涟，“那位名人都已经那么厉害了，我们既然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打呢。”
“就从这盘我惨败的棋面开始，绪方，详细的跟我讲述那位名人的手法和一贯的棋风，小亮老师如果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一定要讲出来。”玛丽亚微微叹息，“我只有弄清楚了那位名人的一招一式，才有足够的反应来为自己留一条活路。”
“看到你如此执著于围棋，不单单是为了进入圈子物色几个代言人这么简单吧。”绪方刚想点燃一支烟，打火机就被身后的瑠佳收走。
“竹叶味的，很清新。”绪方尴尬解释。
“看来我要安装一个禁烟告示牌呢。”
“真抱歉，玛丽亚大人，”绪方只好扶了扶眼镜，“你真想进入职业棋坛吗？”
“我只是想证明给那位名人看而已，他说过以我这种天赋绝对不适合下围棋。言下之意就是让我滚出围棋圈，再也不要与他的儿子有任何牵扯！”温柔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随后对着亮微微一笑，“谁叫我就是放不下小亮老师呢。”
如此直白的表达心意，亮也是呆呆听的入神，自从认识这个女生之后，自己无端变的爱发呆了。并且有时候还会傻笑出来，相当丢人。
好一会儿，亮才缓过来，“你是为了我才想要成为职业棋手？”
“算是吧。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
三个人研究了一个下午的塔矢行洋与红玛丽亚对局的盘面之后，绪方起身送亮回家。
“瑠佳，今晚我就不回来了。”玛丽亚跟上绪方，“我要去你家，我要你用塔矢行洋的棋路来陪我下棋！”
绪方坐上驾驶座，寄上安全带，“那我可以抽烟了吗？”
“瑠佳，把打火机还给他。”
“能看到你有这种干劲，如果是我能够陪在你身边就好了。”亮牵过玛丽亚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面，“碍于我父亲的身份，在你没有进入职业棋坛之前，你我见面都很困难。不过我相信玛丽亚，你一定可以加入我们职业棋坛这个圈子的。”
玛丽亚把头靠在亮的肩上，平静的微笑。
绪方家中。
摘下金丝边的眼镜，脱下白色西装外套，绪方开灯。
家中陈设单调，除了那一缸多彩的热带鱼。
“绪方，以你的力量，真的不足以打败塔矢行洋吗？”玛丽亚脱去外套，露出一身白纱连衣裙像个小仙女一样出现在房间里面。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要是能有一天打败自己的老师该是多么欣喜，能力就会有多么出众。”绪方泡好两杯绿茶，“但是后来我放弃了。着眼于不切实际的梦想还不如脚踏实地去赢得一场场比赛。行洋老师，是至今为止，这个时代的传说，没有人能够打败的。就好像神明一样。”
“对于我来说，我的神明只有小亮老师一个。”
“好酸。”绪方整理好棋盘，“需要我让你几子？”
“一颗子都不要让！全部用塔矢行洋的棋路来攻击我，狠狠的击败我！”
“这么激进的下法对成长可是没有好处的。我不会像行洋老师那样伤害你的。”绪方点燃细烟，烟雾环绕房间，淡淡的竹叶香味。
“我会好好的保护你，处处引导你，一切以你为重。”
玛丽亚抬头看他，一会儿落下手中棋子，“那我执黑先行咯。”
夜晚没有月也没有星，只是孤寂着黑成一片。
十五
平成12年十月。
黄的红的的枫叶连成一片，在灿烂的秋阳下漫无边际的舒展开来。秋风所到之处，秋叶翩跹起舞。东京的秋天，最美不过如此。
“恭喜玛丽亚大人成为职业初段。”瑠佳端来一杯绿茶。
“恭喜玛丽亚君成为职业初段。”绪方前来祝贺。
“恭喜玛丽亚成为职业初段。”那个严肃又带些温和的声音。经历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已经从职业初段晋升为职业三段的棋手，是他，塔矢亮也来到了日本棋会馆现场。
“能成功进军职业棋坛，小亮老师和绪方先生给了我莫大的栽培和鼓励，我真心的感谢你们。”红玛丽亚低下头鞠躬道谢。
“你的成功，也是让父亲大跌眼镜呢。”亮如释重负，“这下父亲也不能阻挡我和你在一起的脚步了。”
玛丽亚脸微微一红，“以后又可以在小亮老师的指导下安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