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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对着镜子照,不当一回事的说:“就是下午走,你坐在车上还是会吐的。都知道今天要走昨天晚上还喝到半夜!活该!”
段浩方一边穿鞋一边懒洋洋的笑:“那不是二哥说要先祝贺敬泰的好事嘛,他不能去,就先拉着我喝了呗。”
二姐过来夺了他手里的鞋蹲下给他穿,没好气道:“那你就照死里喝?你还能不知道二哥那个人?他就是想喝酒了!别说是敬泰的儿子满月,就是天上的月亮是圆的,他都能找出个借口喝酒!”
段浩方噗哧笑了,段浩平自己舍不得出酒钱,就找这个找那个借着各种理由喝酒,拖着别人请客。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是抓着段浩守,可是前一段他跟段浩守在老太爷面前闹翻了,段浩守就不来了,他抓不着人,肚子里的酒虫怕是早就叫翻天了。
因为他不肯把在外面跑生意赚来的钱给段浩守,他还是在老太爷面前把他给告了。老太爷趁机就说日后段家的铺子没段浩方的份——是只没他一个人的份,可不是没三房的份,还让他把这段时间赚的钱都交出来,然后就说:“日后你是赚是赔,都是你一个人的事!别想着家里会替你撑腰!你既然这么能耐,日后我的房子、铺子和地就都没你的份!你就是在外头饿死了,也别回来哭!”老太爷当着段浩守的面这么跟段浩方说的。
段浩方跪下哭得昏天暗地,然后走了。
段浩守却傻了。这家里的房子、铺子、地,只要不分家,那本来就没段浩方的份啊。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再说什么叫段浩方日后饿死都不关段家的事?那他老婆呢?他的儿子呢?
他这么问,老太爷瞪他,骂道:“关昌伟他们几个什么事?我还没咽气呢!你就想把家给分了?你就不管我的重孙子了?”
段浩守连忙跪下说不敢,等老太爷走了他才想明白。原来确实是‘段浩方’饿死不关段家的事,他的老婆儿子饿死了还是关段家的事的。
这、这叫什么事?这能叫罚他?
一下子把段浩守给气得几个月脸都是黑的。
段浩方回来也挺生气的,他赚的钱本来就是老太爷拿大头,这下可好,剩下的也让他给拿干净了。他一生气,就说要带着二姐和孩子回去参加敬泰儿子的满月,家里也快过年了,算上路上的时间,要想在过年前赶回来是非常急的。
老太爷得了好处心里高兴,不但没生气,还送了大礼,叫二姐好好在娘家玩几天。二老爷本来想趁机给段浩方小两口垫个砖,见老太爷这样立刻转了口风,也送了大礼来,笑眯眯的说二姐的弟弟是个好孩子,替他带声好啊。
七斤跟着红花进来,二姐一时没认出来,倒是段浩方先认出来,笑道:“这不是七斤吗?来看你们奶奶的?”
二姐看着像是比她大了一辈的七斤,捂着嘴眼圈就红了。
七斤也哭了,流着泪跪下给二姐磕了个头:“姑娘,我回来侍候你了。”
红花从屋里出来,躲到了昌伟他们的屋里,见张妈妈正给七斤的儿子换上昌圆小时候的小棉袄,这么一打扮看着跟个年娃娃似的可爱,昌伟和昌福都记得昌圆小时候的样子,看见小孩子都觉得好玩就围在一旁,倒是昌圆,似乎觉得这小子抢了自己的东西,伸手就揪小孩的耳朵,红花笑着握着他的手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天亮了,二姐和段浩方吃了早饭,让张妈妈和红花照顾几个小的吃饭,对刚回来脸还是红的青萝说:“你给七斤找两件衣裳换了,一会儿咱们一起走,先让她穿我的旧衣。”青萝她们几个都没多的衣裳,也就二姐的衣裳多,七斤回来只带了一个包袱,回吴家是贺敬泰儿子的满月,她的衣裳都不合适。
等见过了老太爷,几人就上了车往吴家屯去。路上走得快,人少车稀,地也都冻硬了,十天后到了吴家屯。虽然是冬天,村里也是喜气洋洋的。敬泰二十多了才得了第一个儿子,吴大山高兴,沿着村里那条大路摆了上百桌的席请全村的人。
二姐抱着刚满月的小家伙坐在吴冯氏的屋里,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吴冯氏也是高兴得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拉着小家伙的手轻轻摇晃着逗他。
“孩子起名了吗?”二姐问。
吴冯氏道:“没呢,你爹哪个都不满意,起了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了,这都要抱出去见人了,再没个名字可就不行了。我就看他还能怎么折腾!”
说着敬泰进来了,裹着外面的一团冷气跑进来,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对着二姐怀里的他儿子就是狠狠一口!
小家伙哇的一声哭出来,干嚎不见掉泪。
二姐看着立刻上手在他背上狠狠拍了一下,骂道:“有你这样当爹的没?”她刚才可看见了!这小子不是在他儿子脸上亲了一口!是咬了一口!
敬泰嘿嘿笑着跳开,说:“我看他脸胖嘟嘟的就忍不住想咬!”
“你个混小子!”吴冯氏扭头四处在炕上找东西打他。
他嘻嘻哈哈的笑着跑出去了,外头都是人,他也是找着个空就溜进来看一眼儿子再出去。
等敬泰出去了,二姐小声问吴冯氏:“敬齐那边是不是也该准备了?”敬泰儿子都生了,敬齐也快三十了,再不给他娶媳妇可就该让外人说闲话了。
吴冯氏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我都安排好了,人都相看过了。等到开了春就给他办喜事。”
敬泰的儿子起名叫世生,吴世生。
段浩方和二姐在吴家住了五天就要走,就这也怕赶不上在年前回到段家。这两年二姐回来的多,吴冯氏也不多留他们了,收拾了东西就让他们明天一早走。
晚上躺在吴家的炕上,段浩方看着睡在他旁边的二姐,隔壁屋里就是他们的三个儿子。二姐现在越来越不怕他了,什么话都敢说,脾气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燥,有时能把他给顶得上不来气,说要回娘家,套上车就走。
要说他觉得是以前的二姐好,还是现在的二姐好,那当然是以前那个以他为天,事事以他为先,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小女人更合他的心意。
但这个是‘老婆’。
他苦笑,老婆再不好,那也是老婆。
二姐翻了个身,炕烧得太热,她卷着被子,腿伸出来,整个人都快露在外面了。段浩方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想起以前见过的她的那个四舅舅,穿着官靴的四舅舅,那拉车的马都是官马,那份气派,都不是县官老爷那种的人家能养出来的。
要是在十年前,他只怕会激动死,没想到二姐她娘居然还有那么大个靠山。
现在嘛……
他给她掖了掖被子角,她嫌热,又把手伸出来了,他伸手一摸,她的脖子上都是汗,干脆把压在被子上头的那床被子拿下去,这么热的炕盖一床也够了。
现在,他却没那个劲了。
二姐是他的媳妇,是他儿子的娘,是跟他盖一个被子的女人,这就够了。
他见她不再踢被子,挨着她躺好,闭上眼睛睡着了。
明天,就该回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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