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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iii:王孙-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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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不言,索尖儿已经明白,以嗟来堂这几个小混混的力量保护当今天子,李浅墨自然不放心。

却见那几乘马上来的是柳叶军中人,带头的是耿直,另外还有市井五义中的方玉宇,个个都是马上好手。

索尖儿不由轻声笑道:“难怪,如此好事,你自然要叫上准老丈人家的人。你是想把他们荐入骁骑,还是神策军?”

索尖儿已知道覃千河邀李浅墨接替许灞职位的意思,所以才有此言。李浅墨不由微微后悔,觉得自己实不该把这话告诉索尖儿的。

一众人等略作寒暄,就再度前行。

行了不远,却又有几骑靠了上来,索尖儿一见不由一愣,低声道:“怎么,你还约了幻少师?”

李浅墨低声道:“他身怀家国之恨,一直无缘面见圣上陈情。我想,若有这么个机会,成全一下他也好。”

索尖儿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兄弟我今日揽不得全功了。不过你,可也真是个滥好人。”

李浅墨只有微笑而已。

快到和光校场时,天色已经擦黑。只见校场四周,早已珠灯长悬,油炬高举,照耀得一个球场亮如白昼。

索尖儿身为长安城包打听的首领,自然早听闻过这个马球会,只是他一个苦哈哈,一直未能身赴其会。

今日,李浅墨叫了他与嗟来堂下的兄弟同来护驾,如此场面,他们自要打扮得鲜衣怒马。有趣的是,嗟来堂那一众小混混闻说此等热闹,早搜罗来了好多傩戏的面具,这时已个个戴在脸上。

分给李浅墨戴的却是照着当年兰陵王的面具做的,整张面具是由青铜制就,份量不轻,看着青面獠牙,好不吓人。

他们要隐藏身份,所以面具选的也格外夸张。

却见和光校场外已集聚着好多人,几乎人人都戴着面具,哪怕如此,也隐隐分得清各人的身份。那些腰身颀长、身形便捷的看来颇似教坊子弟;而那些玉勒金鞍,于球具上极讲究的,不外长安城中的贵族少年;也有些人衣饰简陋,举止朴拙,看来却是市井间的闾里小子,他们专职此戏,心态紧张,因为他们是要以此博彩谋生的;另有些五陵豪侠,虽戴着面具,也个个显得意态遄飞,语笑无忌。

灯火照亮了这一拨一拨人脸上的面具。李浅墨等人都是头一次到来,见到如此热闹景象,不由都小小吃了一惊。

只见满场中人,攒三聚五各聚成团,想来是彼此配合熟了的团队。却听耿直一笑:“果然和当日大野蒿莱的局面大是不同了。”

他在与会中人身上看到的,想来是他同样有过的想照亮自己年青生命的热力与渴望。

索尖儿一拍手,他手下的嗟来堂子弟已各自散开,他们要潜身四周埋伏着,以发觉警情,好预告消息的。

耿直也目光灼灼,四处张望。

他出身大野英豪,阵前军中,也曾十荡十决,这时目光如炬,一时忙着将他柳叶军麾下安排在紧要之地。

李浅墨看了一眼场中,不由大是不解,低声冲方玉宇道:“这么多人,一会儿却怎么上场?要是这些人都要一队一队比过,就算比到天亮,只怕仍完结不了吧?”

方玉宇微微一笑:“看下去便知。”

说时,却见幻少师带着男装的魍儿与木姊,已悄悄行到场边停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更漏,那水晶更漏很大,奇的是,里面装的却不是沙,而是水。

他小心地把那个更漏倒置在地上。方玉宇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还要等上一小会儿,据说,是酉时开场,现在只怕也快到了。”

果然,酉时方届,就见场中跃出一马,那马上人青衣青帽,戴着一个羊皮面具,似是这赛会的主持者。

只听他笑道:“不多说了,咱们还按老规矩。”

说完,就见他燃起一盏孔明灯来。

那孔明灯制作也颇简单,通体皆素。

灯一燃,不一时,热气鼓涨,那灯就向空中飘去。

此时,却才见出那灯制作的精巧处:只见它并不飘得过高,只是在空中三丈许处,正悬在场子上空,微微随风飘荡。

原来那孔明灯下还悬的有东西,却是一个精巧的银铃。那银铃在空中时不时微微作响。李浅墨一时还不解何意,却见那主持者微微一笑,随手一比:“从这里开始,绕场子由东到西,各队派出一人试击,能中银铃者即是今晚的参赛者了。”

四周只听得一片吁声,似乎都觉得这题目太难,全无把握。

那主持者所指的头一队,却是一群浑身绮罗的贵族子弟。只见那数人小小商量了下,就派出一人。那人骑马执杖,步入场中,深吸了一口气,方冲那主持者示意。

那主持者伸手一抛,就抛出个通红的马球来。

哪怕场中亮如白昼,那马球毕竟小,远远看去,只似一个小红点,速度却快。却见马上那少年喝了一声,挥杖一击,倒是打中了那球,可没控制好方向,球直向场边飞去。

却听得场外一片笑声,有人抬手接住,随手回掷给主持者,笑道:“这等技艺,还是回永达坊再练几年吧。”

马上少年一时羞惭已极地退下。

李浅墨已明规矩,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那马球本小,抛来时又速度不一,加之那盏孔明灯还在随风摇晃,灯下悬的银铃又小,要想挥杖击中,确实不易。

一时只见,又有数人上场与试,终究遗憾退下,连靠近那银铃边儿的都没一个。

李浅墨掂了掂手中鞠杖,这东西他还从未用过,暗思,就是让自己来打,只怕也无十足把握。他低声问索尖儿道:“你可打过这球,这鞠杖,你用得熟不熟?”

索尖儿呲牙一笑:“打过。”

然后,他靠近李浅墨耳边,悄声自嘲道:“只是从没在马上打过。我的砚王子,你以为人人想有匹马儿就能有的啊?”

说话间,却听一人高声道:“我来试试!”

李浅墨只觉得那人声音甚熟,一抬眼间,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骑着匹青马,戴着个银白色的面具,已驰入场间。

他那马却好,短短距离,还能加速驰入,却又一勒立定。李浅墨只觉得那身影好熟,一转念间,却已认出:那可不是那日曾在王子婳那里躲在屏风后面见过的崔缇?

他对崔缇并无好感,可对他的一身功夫印象极深,果不愧五姓少年中的头一把好手。今日他却是为什么来?

一念及此,李浅墨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安。依他所见,崔缇此举定非无意。此人,能抛弃自己青梅竹马之伴,只为与王子婳联手。那他胸中图谋,谅非一般,必与今日皇上可能微服私访有关。

却见那崔缇坐在马上,风姿清爽,颔首微微冲那主持者一示意。主持者似有意为难于他,一抛手,那红色的马球居然呈个弧线抛出,眼见得已接近崔缇一杖之距,却猛地一转,倏忽折返。

崔缇朗声一笑,身形一探,偏坐雕鞍之上,手臂却猛地加长了一般,一杖就向那马球挥去。

只听得空中银铃声大作,四周一片彩声雷动。崔缇收了鞠杖,冲四周抱拳致意。

连耿直、方玉宇与索尖儿一时也不由为他无意间露出的身法惊住,目光齐刷刷直望向崔缇。

却听那主持者高声报道:“‘五陵’一队,已拔头筹!”

说着一笑:“却不知哪一队今日得与‘五陵’对阵。”

那所谓“五陵”两字,想来是崔缇所代表的球队的番号。

恰在这时,却听得一个雄豪的声音道:“今儿又碰上了。嘿嘿,五陵五陵,居然又寻来一个好帮手!这试球的小子从前还真没见过。”

说着,只听得场外远远处马蹄声疾,那不是一匹马,足有十数匹。

那马蹄声连成一片,却似与寻常马蹄声有异。

只见耿直一皱眉,诧异道:“战马!”

以他的见识,李浅墨自然信得过。

却听索尖儿低声接道:“噢,该是天王老子来了!那是神策军,他们军中的战马铁掌都是特制的,与寻常马掌不同。不是那个天王老子,怎么会见到神策军?”

说话间,只见一匹乌骓,已冲入了场间。

那匹乌骓后面,还有十余匹马,这时勒缰而立。

四下里一时只听得嗡嗡的议论声,众口一词,都是赞道:

“好马!”

只见那马上之人戴着虎兕形的面具,却听有人低声道:

“羽檄!”

想来这两字,却是神策军中人在这个暗会中的番号。

马上那神策军中军士高笑道:“三个月前,与五陵一战,彼此未分胜负,没想今日又碰上了。难得他们还请来了高手。发球吧,今日,谁都别和我们争,这场赛,我们打定了。”

那主持者手一挥,红色的马球已再次疾速飞出。

他并不讲情面,马球飞来的球路极怪,且又极高。

却见那神策军中将士大笑一声,一手勒缰,勒得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怒嘶不断。

却见他一杖挥天,直中那马球。

空中一时银铃声再度大作,只听那军士笑道:“清场!今日,却还有谁要赌?我买一千缗赌我们‘羽檄’取胜!”

他出口一千缗,那可是个大数目了。

那边“五陵”队中人不肯示弱,有人就高声接道:“两千缗!也赌我们自己好了,二赔一!”

神策军中那兵士不由大怒,冲说话的方向怒道:“天下是老子们打下来的!跟老子显你们有钱是吗?那就再加一千缗,老子不要你二赔一,老子跟你们对赌!”


第四十三章 水中刀

耿直似颇欣赏那神策军中将士的豪气,开口笑道:

“有看头了!”

他们这边的人,个个出身平民,自是看那神策军中人较为顺眼。

一时,只听得场外议论纷纷,有给神策军叫好的,也有给那“五陵”叫好的。一时只听得“羽檄、羽檄”,“五陵、五陵”之声不断。

李浅墨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热闹的赛会场面,不由也被撩拨得兴致大发,心下不由微微后悔,早知道如此好玩,该暗中叫龚小三带着珀奴过来的。珀奴这小妮子最爱这等热闹场面,日后知道错过了,定会懊丧不已。

身边此时最闹腾的无过于众人的下注了,有赌“羽檄”的,也有赌“五陵”的。

两下里下注的人数大致相当,可支持“五陵”的多是长安城的贵族少年,而支持“羽檄”的,多是长安城中的闾里少年。赌“五陵”的人所下的彩数、自然远超过对方许多。

只见那些贵少还口齿轻薄,其中一人笑道:“这么下注算下来,咱们可不是要十赔一?罢了,必赢的局,稳赚些小利,算逗逗这些穷小子们玩儿好了。”

索尖儿在旁边听得气煞。

以他脾气,恨不得立时去搧那人嘴巴。

却见那轻薄少年还冲那边闾里年少们张狂道:“可惜,没人敢跟我一对一对搏,否则,我出五千缗,你们谁敢跟我放对?”

李浅墨一时少年性起,朗声接口道:“我跟你赌!”说罢,他望向那赌局庄家,高声道:“你算个数,赌羽檄赢的,还差多少彩头不够一赔一?我都补足,与赌五陵的一对一好了!”

旁人再未料到居然会冒出如此豪客。

方玉宇与耿直对望一眼,都微笑不语。

索尖儿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李浅墨背上,大笑道:“小墨儿,你可真是好兄弟!”

说着,他望向那轻薄少年笑道:“你就等着输吧,输了回家脱了裤子被你老子打屁股,那时才知谁逗谁玩儿呢。”

那少年向这边望了一眼,他刚才是欺支持“羽檄”的闾里年少穷苦,所以才口出狂言。五千缗毕竟不是小数字,有人接盘,要是输了,回去可真没法跟家里交代的,一时心中不由怦怦不已。

恰在这时,却听得一阵“踢踢踏踏”的杂乱蹄声传来,有人沙哑着嗓子道:“吵什么吵!还好,老子还没来晚,今日我也要上场比上一比。”

却见有人骑着一头驴,那驴还是跛的,一瘸一拐地走来。

骑驴人手里拿着一根秃头的鞠杖,像是别人用旧丢弃的,正自一摇一晃地步入场中。

那骑客还是个罗锅,佝背在驴背上,身材虽猥琐,口气却是大,冲着那主持者道:“抛球来,我也要打那银铃,好上场较技。”

说着,又冲四周看客笑道:“你们慌什么,别把钱押光了,押在我这里,那才是正理。”

——那“五陵”与“羽檄”两只球队想来是这和光场中的老对头,也都是这里一等一的好手,没人想到今日他们对垒,却还有人出来搅局。再看到那搅局的人骑的跛驴,诸人一时不由齐声哄笑。

那骑驴人不以为惭,四周一抱拳,谢道:“谢了诸位的好彩!”

然后,他瞪眼望向那主持者:“愣着干什么,还不抛球?孔明灯还在上面挂着呢,既挂着,我就有权加入。”

旁边人哄笑道:“老兄,这里比的是马球,可不是驴球。”

却听驴上人回头道:“废话!我骑的不是马,那是什么?你们一个个骑了鹿来的,倒叫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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